然而當下懷瑜和張問鏡站在一道,恰好聽到他那兄長說什麼有必娶之人,一面心中想着太子聽到這樣的話還不得火冒三丈,一面又很八卦的和張問鏡說道
“問鏡兄,你看,我兄長真的很古板了。”
張問鏡頓了頓,才輕聲笑道
“是嗎?我看着也是——真符合他的爲人。”
張問鏡的話,懷瑜一時間竟然不知道他是在誇獎自家老哥還是諷刺。
因爲老哥的爲人——老實說,雖然經常嘴欠,但是那是因爲他根本不知道這樣說會得罪人,或者說知道,偏偏還是要說。
反正也不會有人因爲他說話不好聽,而敢怎麼樣。
而從這方面來說,太子能夠看上老哥,十之八九是嘴欠的心有靈犀和相互吸引。
唯一一點不同的大概是,太子殿下朝三暮四,叫人完全不知道他下一刻會做出什麼決定,然而老哥就不一樣了。
老哥是個很死腦筋的人。
懷瑜一邊看着張問鏡心神盪漾的,一邊和他說
“你以前見過我的哥哥嗎?我從來不曾見過你。”
哥哥玩得好的幾個人,都道將軍府做過客。
“沒有。”
張問鏡輕輕搖頭,一面微笑,眼睛微微的彎着,如上玄之月,睫毛像是蝶翼,嫣紅的嘴脣一張一合,看的懷瑜口乾舌燥。
又想天下怎麼會有這樣好看的人。
但是這樣的話和第一次見面的人說,未免太過失禮,於是懷瑜只好裝作跟白癡的表情看着他,又問道
“那你爲什麼這樣說?”
“因爲——”
張問鏡擡起眼看着前面,一字一頓,輕聲說道
“你的兄長大人,在神京虐殺人,真是好不威風。”
懷瑜:……
懷瑜一時之間,竟然無話可說。
於是只好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然而張問鏡溫溫柔柔的聲音又想起來,這次倒是很有些義憤填膺
“這人看起來也不是什麼邪魅之人,怎麼會做出這樣令人不齒之事?即使是有罪之人,也不該毀害其人身體髮膚,發泄私憤。”
這個,這個……
懷瑜深深的惆悵起來,他大概知道張問鏡說的是什麼事情,準確的來說,老哥並不是仗勢欺人,而是去救場。
因爲是太子殿下犯病了。
那晚上懷瑜正睡得香甜,忽然覺得渾身冰涼,一睜眼就看見太子殿下站在自己的眼前,雙目血紅,看起來很是嚇人。
懷瑜顫巍巍的往牀裡面爬,一邊又試圖和他講道理。
“太子殿下,難道沒人告訴你,一個天乾,半夜到地坤的房間內,實在很無禮嗎?”
太子殿下神采奕奕,理直氣壯,意氣風發,得意洋洋
“給你一刻鐘穿好衣服,帶上迷藥。”
懷瑜:……
我這是招誰惹誰呢,世上真是沒有比自己更憋屈的權貴子弟了。
懷瑜一邊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一邊跟着太子翻牆,好歹他武藝雖然不太好,翻個牆還是很容易的。
太子這次的目標,好像是什麼採花大盜。
你說一個好好的太子,幹什麼會喜歡這種做大俠的感覺呢。
懷瑜想不通,也不想去理解,他下了迷藥之後,就坐在牆頭上,看着底下太子把人逼入牆角,先是一劍切了這人的嗶——,然後剃了此人的頭髮,最後準備一根根割了這人的手指的時候,卻停下來了。
因爲他聽到背後響起了一道聲音
“殿下,您在做什麼?!”
那是李懷瑾,眼中很是不可思議的看着眼前的場景,懷瑜坐在牆頭上,目瞪口呆,他完全不知道哥哥從什麼地方過來的,也不知道哥哥看到了什麼。
其實還是有點憐憫太子殿下,這下往常的好麪皮全都沒了。
懷瑜忍不住爲太子殿下捏了一把汗,鞠了一把同情的淚水。
誰知道太子不愧是太子,他充耳不聞繼續揮劍,直到哥哥一把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而後露出一副迷茫的神色,隨後很是痛苦的捂着額頭,而後竟然昏了過去
???
坐在牆頭的懷瑜,歎爲觀止,幾乎要爲太子殿下的機智和絕妙的演技鼓掌,如果哥哥不用一副要殺人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話。
懷瑜在懷瑾冷若冰霜的目光中跳下去,一問三不知,在懷瑾的一頓搖頭嘆氣中認命的揹着太子回去。
這似曾相識的場景,這該死的太子!
懷瑜在心裡腹誹,又想自己剛纔就該立刻揭發太子,這樣回去之後捱罵的就不會是自己了。
然而太子趴在他的後背去,卻又在他耳邊悠悠的說,放心。
懷瑜便很是痛心。
更令他痛心的是,他並不知道在他們走之後不久,那傳聞裡才貌雙全的張問鏡就出現在了那條巷口,而後輕啓薄脣,說了一聲
“變態。”
……
李懷瑾聽到這樣的評價,很委屈,但是他不能說。
沒人告訴他太子有很嚴重的夢遊症,大概是因爲小的時候目睹了宮廷政變,所以總會覺得別人來殺他,於是在他熟睡中偶爾會出現第二人格,跑出去殺人,雖然都是殺不好的人,但是身爲一國太子,又心高氣傲,潔白無瑕,肯定不能接受這樣的自己,所以不能告訴他。
只是也不能任由他這樣在神京亂逛。
這一次就是太子的貼身丫鬟發現了太子不見,想起來太子和將軍府的公子交好,這才跑過來求救。
懷瑜回到家,聽完了還呆在自家準備帶太子回去的那丫鬟背書一樣把理由又說了一遍之後,終於特地呆滯了,而後無人時候,對着躺在牀上的太子默默的抱拳,以示佩服。
太子殿下眼睛眯成一條縫,有點羞澀的輕聲問他
“你說,懷瑾他,會不會因此而更加心疼我,從而喜歡我?”
……
……
……
太子竟然會露出這樣矯情的表情,真嚇人。
懷瑜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然而他面不改色的走過去,坐在牀邊,握着太子的手,滿含深情的說
“雖然不想說,但是因爲孃親的緣故,兄長見過的奇形怪狀的疾病,比您嚴重的實在太多了。”
言下之意,因爲憐憫病人而產生多餘的感情,是絕對不可能的。
見了太子眸光一暗,懷瑜連忙又說
“太子殿下賢明仁德,肯定不會對孃親做什麼的,且兄長很敬重孃親,如果孃親出什麼事情,兄長會很生氣。”
太子:……
太子索性閉上眼,不想理他。
懷瑜鬆了一口氣,又覺得人折騰起來真是周圍的人也跟着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