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說得很瀟灑,但祁東斯卻從老頭子拿着玻璃片的手微微一動的細節上,看出了老頭子的真實心理狀態,他胸有成竹地說道:“你如果真想和我一起同歸於盡的話,就不會拿着玻璃片遲遲沒有動手了,我知道你還想活,我也還想活,不如我們就先下去,下了小河道,我們再慢慢談。”
祁東斯的洞察能力可能是與生俱來的,連老頭子也自愧不如,他看到自己的心思被祁東斯察覺,不免心頭一緊,不過場面上依然是佔據主動的那一個,因此他在思量了一番後,順着祁東斯給出的臺階走了下去。
“快走!”
祁東斯嘴角露出了一個自信的笑容,他已經感覺到自己的機會即將到來了,在下了小河道之前,自己不會有任何生命危險。
車子緩慢地行駛在狹小的小河道上,前面的雨勢越來越猛,甚至很難看清前面的路,這也正好給了祁東斯繼續放慢速度的理由,而在這段時間裡,他腦海中快速地尋找着對付老頭子的辦法。
老頭子也不是吃素的,他自然看出了祁東斯的小心思,雨勢迅猛只不過是一個無法逃避的藉口罷了,不過他自信地認爲自己手中持有玻璃片,他扼住了祁東斯的咽喉。
老頭子一直都是這樣一個充滿自信的人,當他面對一般人物的時候他確實有這份自信的底氣,但當他面對高手的時候,這種自信就顯得很盲目,不管是面對當年的劉天鷹,還是現在的劉辰祁東斯。
他還有一個很大的缺點,就是不長記性,剛剛還經歷了面對劉辰的這次慘敗,他因爲過於盲目的自信,錯過了最好的機會,以致於讓劉辰上演了驚天大逆轉,這一次,他依然覺得自己已經掌控了一切。
面對劉辰祁東斯這樣的人物,只要沒有把刀插入他們的心臟,永遠都不能說自己掌控了一切,老頭子到現在還沒有明白這一點。
一段一公里的小河道,足足行駛了有十分鐘,很巧的是,到達小河道盡頭的時候,雨也突然停了下來,整個世界彷彿恢復了寧靜和清明,儘管還是陰沉沉,但是天空中的雲層變得稀薄了很多。
祁東斯停止在小河道盡頭後,試着探索老頭子的意圖,問道:“去哪裡?”
“去上河集。”
上河集位於寧州縣的西部,而此時他們所在的小河道位於寧州縣的東部,幾乎要穿過整個寧州縣,如果要把時間花費在這上面,必然不利於祁東斯完成自己的任務,可是現在自己仍沒有逃脫老頭子的控制,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聽從老頭子的指令,見機行事。
祁東斯不解地問道:“你要去上河集做什麼?”
老頭子微微一笑,用祁東斯之前的話來回答:“我也帶你去個老地方。”
祁東斯眉頭一挑,搖着頭說道:“老地方?呵呵,我從未對那裡有過什麼記憶。”
老頭子突然浮現了一個神秘的笑容:“你沒有記憶,但有一個人對那裡可是充滿着記憶,不過那不是什麼美好的記憶,而是一段慘痛的記憶。”在笑容背後,是老頭子對於曾經的追憶。
祁東斯眉頭緊皺道:“誰?”
“去了你就知道了。”
祁東斯感覺老頭子所說的上河集有着很多的秘密,而且和自己有關,他開始打算改變自己的計劃,跟隨老頭子去一趟上河集,反正在到達上河集之前,自己依然不會有生命危險。
在出發之前,祁東斯故意拖延着時間,提醒道:“現在整個寧州縣都在修路改道,很多路都走不通。”
老頭子不擔心祁東斯所說的問題:“按照我說的路線走。”
祁東斯聽出了老頭子話裡包含着的意思,老頭子經常來寧州縣,而且對這裡非常熟悉,有着自己的秘密通道,這更讓他相信,上河集是個不一般的地點。
祁東斯按照老頭子的指示,沿着小河道所在的那個方向,靠着寧州縣邊境處的一條無名小路向前駛去。
寧州縣修路改道工程剛剛開始,主要集中於主幹道和次幹道,以及一些重要的通道,那些無名小路暫時不在計劃之內,因此從這條無名小路走過,非常順利,只是道路有些崎嶇難走。
老頭子忽然盯着前方的路要求道:“加快點速度。”
祁東斯攤了下手說道:“這種路快不了啊。”
“前面路口左轉,路況較好,加快速度。”
祁東斯朝着前面的路口望去,是一個十字路口,他下意識地看了下路口立着的柱子上,沒有任何監控,更不會有紅綠燈了,於是他放心地加快了速度,一腳油門向前顛簸而去。
這一陣顛簸,差點讓後座的老頭子摔倒,老頭子以爲祁東斯是故意爲之,想要趁機逃脫,於是在站定之後第一時間將玻璃片伸回到祁東斯的脖子處。
可是祁東斯根本沒有任何想要逃脫的意思,他見老頭子如此緊張,繼續估摸着對方的底線,然後故作抱歉地說道:“不能怪我啊,是你讓我加快速度的。”
老頭子認爲祁東斯這是故意在耍弄他,氣得大聲吼道:“我讓你在前面路口加快速度!”
“哦哦,知道了。”
來到了路口左轉,祁東斯開始真正地加快速度朝着老頭子所指的上河集飛奔而去,他也想盡快地到達老頭子所說的老地方,以便對自己接下去的計劃進行明確的修改。
一路上祁東斯時刻注意着周圍的信號塔,並且試圖給馮俊發出信號,他怕萬一到了那個老地方,自己就再也聯繫不到馮俊了,而且按照老頭子如此謹慎的行事作風來看,所謂的老地方,一定是個沒有信號沒有人煙的地方,就如同山上那次一樣。
在距離上河集只有五公里的路程時,祁東斯的手機突然響了,應該是馮俊打來的電話,祁東斯竟在這個時候忘記了關機,這引起了老頭子的警覺。
“把手機拿出來。”老頭子目光移向了祁東斯的口袋,厲聲要求道。
祁東斯眨了眨眼,一邊伸手一邊想着應對之策,一旦和馮俊失去聯繫,後面的計劃便要功虧一簣。
拿出手機一看,果然是馮俊打來的電話,老頭子沒有讓祁東斯接電話,確定是馮俊打來之後,他再次要求道:“把手機扔下車,快!”
祁東斯猶豫了一下,還是照着做,但他在扔下手機的那一瞬間,點開了通話鍵接起了電話,並且稍稍用了些力,將手機扔向了路邊的草叢中,不至於將手機摔壞。
扔出手機的一瞬間,祁東斯用力一腳油門飛速地往前駛去,以免讓老頭子看出自己的意圖。在當前這個艱難的情況下,他只能寄希望於馮俊能夠在接到無人應答的電話後,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
老頭子對祁東斯的這個舉動雖有些懷疑,但他更期待着接下去發生的事情,一通無人接聽的電話製造不了太大的麻煩。
終於來到了老頭子口中的上河集,這個村口立着一塊年代有些久遠的石碑,上面刻着飽經風霜的“上河集村”四個字。
祁東斯在記憶中努力搜索了一遍,很確定自己跟這個村子沒有任何交集,他對着老頭子說道:“我沒有來過這個地方。”
“繼續往裡面走吧。”老頭子沒有迴應祁東斯的話,接着指示道。
祁東斯按照老頭子的指示,將車子開進了村子裡,這個村子就如同江下市區外面的那個西石村一樣,一片荒涼,又一個被遺忘的村落,又一個被現代化所拋棄的地域,江下市境內這樣的村落還有很多個,作爲最具潛力的城市,江下市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穿過這個幾乎都是矮平房和石子路的村莊,不時有幾個年邁的身影在家門口院子裡收拾着,還可以看到幾個扛着鋤頭準備去田地裡忙活的老年人,這些情景讓祁東斯一陣恍惚和感慨,這個上河集,簡直就是西石村的複製粘貼一般。
想起了西石村,祁東斯便意識到了老頭子選擇上河集的原因了,這種地方就是違法犯罪的罪犯們避險的天堂,沒有監控沒有人,整個村落是前後貫通的,在某種程度上體現了“易守難攻”的特殊功能。
祁東斯緩慢地行駛在村落中,觀察着這裡的一切,以便到時候面對突發情況有着更多的可能。
老頭子一直在謹慎地盯着祁東斯,他見祁東斯的目光四下亂晃,立即喝止道:“專心開車,加快速度!”
祁東斯見老頭子如此謹慎小心,證明了這裡確實隱藏着什麼,於是他留了個心眼,然後踩着油門往村莊裡面快速駛去。
上河集村不算大,很快穿過了整個村莊,村莊後面是一個巨大的湖泊,湖泊一眼望不到盡頭,如此好的自然條件沒有建立一個水庫來造福百姓,這個責任肯定是在政府了,不過看到寧州縣的現任縣長如此大刀闊斧,這個地方還是挺有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