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點滴細雨落下,洗淨了夏源城昨夜大集會的喧囂。
軲轆、軲轆……
兩匹駿馬拉着車,緩緩的駛進了一側的石板小巷。
車伕一抖繮繩,馬車穩穩的停在了水月劍館的門前,然後,撩起簾子,一個身穿長袍,頭戴高冠的男子走下了車。
這是一箇中年人,飄然的鬍鬚中帶着一絲花白,隨着對方的手掌撫摸而回到了胸前,他打量着那水月劍館的招牌。
然後,整了整衣襟,確認了懷中的請帖後,這才擡腿邁步走向了眼前的臺階,輕輕的拍打着眼前的大門。
啪、啪!
不疾不徐的敲門聲中,中年人微微後退一步,靜靜的等待着。
片刻後,大門吱呀一聲的打開了一側,露出站在那裡的少女。
“伯伯,您是?”
紅菱根據對方年紀稱呼着對方。
“姑娘就是紅菱吧?在下城主府書吏金洛,想要求見沐先生!”
中年人一抱拳,微笑的說道。
“沐大哥正在吃早餐,伯伯您等一下!”
紅菱說着就再次的關上了門。
而這位城主府書吏並沒有因爲這樣突兀的舉動而感到不滿。
一來,他能夠看得出少女是真性情,並不是故意的。
二來,他現在是代表城主府禮賢下士而來,並不是爲了擺威風。
“年紀不到二十的巔峰宗師,多少年都沒有出過了啊!”
金洛站在臺階下,輕聲感嘆着。
昨晚,那場突如其來的刺殺,在城主府和武盟同時插手下並沒有引起多大的慌亂。
僅僅是將屍體被運走後,大集會就繼續起來。
甚至,更加的熱鬧。
因爲,城主府派出了府內的琴師、樂師加入到了集會的隊伍中,令周圍本就沒有觀賞過真正歌舞的平民目不暇接。
唯有一些有心人依舊注意着那場刺殺。
以及,那場刺殺後的事情——
夏源城三大年輕高手之一的追魂奪命死在了白衣劍客的劍下。而且是在醉劍客同時出手的情況下。
另外一位同屬三大年輕高手的裂鷹則是不戰而退。
一道又一道的消息傳到了夏源城真正的高層耳中。
令他們對於那個本不太在意的白衣劍客改變了應有的態度。
一個不到宗師的年輕劍客和一個跨過了宗師門檻的年輕劍客絕對是不一樣的。
更何況,按照酒劍客的描述,那位白衣劍客絕對已經達到了宗師的巔峰,距離真正的‘超凡入聖’也就是一步之遙了。
而且。按照之前武館挑戰者時的幾位目擊者的講述,那位白衣劍客雖然氣質成熟,但是面容卻稚嫩、並不大,絕對不會超過二十歲。
以這樣的年紀,達到了這樣的實力。對於夏源城的幾大勢力來說,自然是需要爭取的。
尤其是在這種特殊的時刻,更是需要極力的拉攏到自己的陣營內才行。
金洛甚至能夠想象,武盟中的某些傢伙此刻的追悔莫及。
以及剩餘一些傢伙的幸災樂禍後對於這白衣劍客的極力拉攏。
“鬥吧、鬥吧,只有你們鬥得兩敗俱傷了,纔是主上的機會!”
金洛神情中浮現了一抹幸災樂禍。
不過,隨着腳步聲響起,這抹陰鷙很快就被和煦的笑容所代替了。
吱呀一聲,大門又一次的打開了。
“伯伯,沐大哥說他吃飯的時候。不見外人!”
紅菱如實的轉告着眼前的城主府書吏。
絲毫沒有因爲對方的身份而驚訝或者不安。
因爲,在之前,她纔剛剛以同樣的話語拒絕了一位武盟的大執事。
不過與那位拂袖而去的武盟大執事不同,眼前的城主府書吏並沒有帶着冷哼,拂袖而去。
而是再次浮現了笑容一拱手道:“那就等沐先生吃完飯,我不急、不急!麻煩姑娘等到沐先生吃完飯後,再告知沐先生一聲!”
“哦!”
看着金洛臉上的笑容,紅菱點了點頭,再次關上了房門。
“大人,這個傢伙太無禮了吧?您真的要等?”
車伕舉着傘走到了金洛的身旁。憤憤不平的說道。
“能人自然有脾氣,等等又會費什麼事?”
金洛看着車伕笑呵呵的說道。
“大人,要不您回車上等吧?”
將傘舉到金洛的頭頂,車伕關心的說道。
“不站在這裡等。怎麼能夠顯示出誠意?你先回車上去吧!”
金洛微笑依舊,衝着車伕擺了擺手。
不過,車伕卻是執意留下。
而這樣的等待足足有半個小時之多,金洛面容上的微笑沒有絲毫的改變,而車伕卻是越發的怒氣勃發起來。
他的手不自覺的握上腰間的長刀。
心中暗自決定,如果那個沐先生真有本事還則罷了。要是一個沽名釣譽的傢伙,他一定將對方砍成兩半。
又等了十幾分鍾後。
吱呀!
大門又一次的推開了,少女站在門內,對着金洛包含歉意的說道:“伯伯,沐大哥說他吃完飯也不見人,讓您回去吧!”
“可惡,我家大人屈尊降貴的來你們這一間小小的武館不說,你們還百般怠慢……”
金洛還沒有說話,一側的車伕就忍不住了,大聲的嚷嚷起來。
“閉嘴!”
金洛語氣嚴厲的低喝道。
然後,這才轉身看着有些被嚇到的少女,連連抱歉着:“讓姑娘見笑了,我這車伕本是軍中的莽漢,根本不懂得禮數!既然沐先生不願意見在下,那麼請將這封請帖交給沐先生,在下在這裡謝謝姑娘了!”
“沒事的,伯伯!”
紅菱接過了請帖,連連擺手。
而金洛則是連連拱手數次,這才上了馬車離開。
看着馬車消失在巷子口後,紅菱這才關門,轉身向着演武場一側走去。
濛濛細雨中。迪恩舉着油紙傘,靜靜的站立在翠綠的竹子前,腰間的長劍好似靜止般的不動。
而在他身後的石桌上,兩封請帖被隨意的放在上面。早已經被雨水打溼了。
“沐大哥是城主府的請帖!”
紅菱說着就將那封帶着金邊的請帖遞到了迪恩的面前。
然後,本能的說道:“這個伯伯比之前的兩個傢伙要好很多,一個藏頭露尾,一個盛氣凌人的,完全沒有這個伯伯的和藹!”
“嗯!”
迪恩隨意的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是敷衍,還是聽進去了。
而紅菱則同樣的不在意,她只是認爲金洛和其他兩個送請帖的人相比較而言不錯而已,也就僅此而已了。
她的心中,最多的自然是眼前的人。
“沐大哥中午你想吃什麼?”
紅菱詢問道。
“竹筍炒肉!”
迪恩回答道。
“啊?竹筍炒肉嗎?也不知道這個時辰,市集上有沒有新鮮的竹筍了!”
少女發出了一聲驚呼,匆匆忙忙的拿起門廊的油紙傘,就向外跑去。
“你決定了?”
而在少女離開後,水月打着傘走了出來。
這樣的判斷並不困難,兩封請帖被隨意扔在桌上。任由雨水浸泡,而一封則拿在手中。
“嗯!”
迪恩點了點頭。
“城主府嗎?也好!相較於本身就是殺手組織的天意樓和此刻內部混亂的武盟來說,是一個相當穩妥的選擇!而且,昨天有關於你的刺殺,和這兩家實力也很難逃脫的了干係——那兩家隻字不提,足見誠意不足!”
水月跟着點了點頭,一副鬆了口氣的模樣。
“並不是隻字不提,而是認爲我還不夠資格,如果我現在已經‘超凡入聖’,他們絕對會一五一十的講述。並且擺脫其中的干係!”
迪恩搖頭說道。
“如果你踏入到了‘聖’那幫傢伙絕對會在事發後第一時間負荊請罪的!”
水月笑了起來,聲音淡淡的,不過,隨後這樣的笑容就是一收斂。目光看向了平靜、淡然的迪恩,道:“既然你已經有了新的選擇,城主府的廚子想必比紅菱更好,而且,那裡住的也會很舒服,那麼我和紅菱就可以放心的離開了!”
“你們要離開?因爲你的手?”
迪恩不算驚訝的問道。
幾天的相處。他總在對方的身上感受到一種遲暮的感覺,對方想要離開夏源城,並不奇怪。
“有一部分的原因吧!更多的是,我發現我當初的想法還是有些幼稚可笑,根本難以實現!”
水月自嘲的笑道。
“是什麼想法?能夠告訴我嗎?”
迪恩詢問道。
“當然,這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雖然有些可笑——我希望天下女子不弱於男!”
水月大大方方的說出了當初的想法。
不過,出乎水月預料的是,迪恩並沒有任何嘲笑的意思。
相反,很是認真的點了點頭。
“很不錯的想法,我曾經熟識的一位女士也是這樣!”
迪恩這樣的說道。
“最後她怎麼樣了?是和我一樣失敗了嗎?”
水月問道。
“不是,她成功了,她成爲了一國之中所有女性的偶像,在她的揮下諸多女性發揮着令男人們都瞠目結舌的能力,即使再那個國家外,無數的人依舊尊敬、崇拜她,而一些女子則是以她爲目標前進着!”
迪恩緩緩的講述着。
“那這一定是一個了不起的女子,只是我……”
水月讚歎着,然後,黯然的看着自己的手掌。
“能夠讓我看看你的手掌嗎?”
迪恩突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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