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睿再度開口,聲音低沉,緩緩的道:“陳琦沒有了。
乍一聽到這句話,蘇妙晴壓根沒有反應過來,已經有許久沒有從童睿口中聽到陳琦的事兒了,之前的殿試,陳琦也是沒有如約回來,童睿跟夏雨兩人還把這事兒記掛在心上,說是有機會去尋一尋陳琦,現在……
“消息確定嗎?”
蘇妙晴反應過來,愣愣的問道。
背對着蘇妙晴的童睿渾身瀰漫着一股子悲傷,良久才點頭,“小柔人已經到京城了。”
這話的意思就是這信兒是從小柔嘴裡得知的,那肯定就是真的了。
“小柔人在哪兒?”蘇妙晴滿心擔心那個柔弱的女人現在如何了。
童睿低聲道:“你不用擔心,小柔現在在青丘縣衙,方怡照看着她呢。”說着,便把陳琦是怎麼沒有的一點一點的說給了蘇妙晴聽。
能說什麼?天妒英才?或者飛來橫禍?
陳琦沒有了,留下的他的一干親人永遠的痛,蘇妙晴實在不知道還能說出什麼安慰人的話。古代不比現代,孀居之人要恪守太多太多的禮儀教條,稍有不適,就可能惹禍上身。小柔不遠千里來到京城,定是在陳家過不下去了。小柔沒有孃家人,加之陳家人一直不怎麼喜歡小柔,現在陳琦沒了,以古代人的思想難保不會把這事兒歸咎在小柔身上,頂着剋夫的帽子,可想而知,這日子有多困難了。
“明天我跟你走一趟青丘縣吧。”蘇妙晴一邊兒給童睿絞乾頭髮,一邊兒嘆着氣說道,“留在那裡也不是個事兒,衙門不是咱自己家,有多少雙眼睛盯着呢,萬一再被有心人盯上了,平白就生出許多事兒來。方怡要照顧你們的飲食起居,還要帶着孩子,在照顧小柔,實在是太辛苦了。”
童睿點頭:“我原就是這個意思。陳琦沒有了,咱們怎麼也要幫助他照顧好小柔啊。”
翌日。
兩人天不亮就起來了,也沒有顧得上吃早飯,就悄悄走了。
太陽剛露臉的時候,馬車已經到了青丘縣衙門口。
這還是蘇妙晴第一次來府衙呢,因爲隔着京城很近的緣故,這青丘縣的縣衙還是很氣派的。
朱漆大鼓,威武的石獅子,這些看起來跟以前電視上的沒有什麼差別。
不過馬車並沒有在府衙門口停留,而是饒過府衙,往後門去了。
童睿扶了蘇妙晴下車,車伕則是去安頓馬車去了。
隨着童睿進了府衙後院,就見一虎頭虎腦的小子拿着個撥浪鼓在院子戲耍。
是夏雨的兒子,小傢伙看見童睿之後,咧着嘴邁着小短腿撲了過來。
童睿蹲下,接住夏天。
“童伯伯。”夏天奶聲奶氣的叫道。
口齒清晰,一段時間沒有見,這小傢伙已經把自己忘了。
只見夏天縮在童睿懷裡,好奇的打量着蘇妙晴。
聽到聲音的夏雨已經從屋裡出來了,跟童睿蘇妙晴打了招呼,就領着兩人往小柔住的房間走去。
“方怡陪着她呢,氣色尚可,不過人變得不愛說話了。”夏雨低聲說道,“陳琦沒有了,對她的打擊太大,而且孩子陳家也不給小柔……”
夫與子都失去了,小柔的情況可想而知了。
屋子裡頭,小柔跟方怡坐在桌子旁邊,手裡拿着針線,一針一針的慢慢繡着什麼。
方怡見了蘇妙晴,很是喜悅,急忙起身招呼她過來坐下,又打發夏雨去外頭買今兒早上的吃食。
小柔的注意力有那麼一瞬間被吸引了,不過也只是那麼一瞬間,沒有神采的目光在蘇妙晴臉上一掃而過,就又低頭繡起手中的帕子了。
“方怡姐,小柔姐姐。”蘇妙晴招呼兩人。
小如默默點頭,對於蘇妙晴的到來,沒有多餘的任何一句話。
安慰的話堵在嗓子裡,蘇妙晴竟然不知道該說啥。
最後嘆了口氣,決定開門見山:
“小柔姐姐,我京裡頭的鋪子需要人手,你能過去幫忙嗎?”
小柔手上的動作一滯,良久點頭應了一聲:“好。”
答應就好。處於這種人生低谷,蘇妙晴並不奢望小柔能一下子就恢復過來。
夏雨很快就拎着一大包燒餅回來了,另外還有一大罐子胡辣湯,有些歉意的看着蘇妙晴道:“晴姐兒啊,早晨就將就下吧。等晌午飯的時候咱們再吃頓好的。”
蘇妙晴搖頭,她並不打算在這兒待着。
“一會兒吃了飯,我就跟小柔回京裡,你們還有事情要忙。回頭休沐的時候,你帶着方怡跟夏天去京裡熱鬧熱鬧。”
方怡拉着蘇妙晴的手,“不在這兒多住幾天?”
蘇妙晴笑,“回頭再說吧。”
吃了飯,略作休息,童睿就安排好了回京裡的馬車。
蘇妙晴帶着小柔拎着她那僅有的小包袱上了車。
兩人面對面的時候,蘇妙晴開口了:
“小柔,過去的事兒無法更改,你還這麼年輕,總要振作起來,好好生活。”
小柔還是低着頭不吱聲。
蘇妙晴又道:
“我想,如果陳琦知道你這個樣子,肯定會很難過。你總得叫他放心吧。”
坐在蘇妙晴對面的小柔總算是有了一絲表情,先是因爲瘦弱顯得格外大的眼睛裡蓄滿了淚水,蒼白又骨節分明的雙手不可抑止的顫抖,壓抑在喉嚨裡的嗚咽聲慢慢大了起來。
能哭出來最好。
蘇妙晴挪了挪自己做的位置,攬着小柔的肩膀:
“哭吧,哭吧,憋在心裡太難受了。”
到家的時候,小柔已經止住了哭聲,只是雙眼通紅腫脹,還有說話的聲音帶了幾分嘶啞。
童府的大門敞着,蘇妙晴拉着小柔的手下車之後,院子裡晾藥草的黃柳看見了,快步迎了出來。
她不認識小柔,不過見蘇妙晴與她拉着手,就知道這人應該是大嫂關係不錯的人,殷勤的接了小柔手上的包袱。
“大嫂,你跟大哥天不亮就走了,也不招呼一聲,吃飯的時候,我們到處都找不見人……”黃柳嘟着嘴,有些埋怨。
蘇妙晴笑笑,“柳兒,一會兒你幫大嫂去收拾屋子,給小柔姐姐住的地方。”
黃柳點頭:“行,吃了晌午飯,咱們一塊兒收拾。”
晌午飯的時候,蘇妙晴把小柔介紹給衆人認識,蘇氏跟小柔認識,不過並不知她家裡的變故,聽蘇妙晴說跟小柔結拜了姐妹,高興的拉着小柔的手道:
“你就安心在這兒住下吧,有什麼事兒就跟我說,千萬別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