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養父的嘴裡,歌飛飛總算是知道了玉清是如何唬弄這個現任老族長的。
原來,當日玉清將她和孩子們從洗塵泉弄回來後,便將這事添油加醋告訴給了老族長,老族長便叮囑他以後要多花些心思和時間陪陪她,不要再讓她帶着孩子們四下裡亂跑了。
玉清表面上答應得很痛快,但一轉身,第二日便和雅清唱雙簧將他們“騙”到了多福嫂子他們駐守的小寨子,然後軟禁了起來。
先前兩日倒還好,老族長身體不是特別好,再加上事多,便沒有想起來,過了兩日,老族長問“飛兒怎麼這幾日不來看我這個養父了?”,下人不知,便去將玉清請來。
玉清便哄老族長說:“族長大人,那兩孩子在寨子裡呆得無聊,鬧着要出山去轉轉,飛飛被兩個小鬼頭纏不過,又不好意思來求您,也沒有來找我,而是去找了雅清,半是命令半是好話地哄得雅清心軟,雅清便擅做主張,趁着我不在悄悄地帶着他們去了旭雲洞那邊。”
旭雲洞,就是歌飛飛第一次被擄進山時初遇雅清和玉清的那個溶洞,她還在那裡前後住過兩晚,之所以叫旭雲洞,是因爲從她住過的房間陽臺上看出去,既可以看到美侖美奐的日出日落,又可以在其它時間看到七彩的祥雲,總之是個看雲看風景的好地方,故此得名。
玉清將自己的責任摘得一乾二淨,全推到了雅清身上,反正當時雅清也不在,她還沒回來,依舊在旭雲洞那邊呢,老族長想找人對質都沒辦法。
況且此時歌飛飛也知道了他們倆不是親兄妹,想必玉清對雅清暗戀他一事也是知曉的,所以他纔敢大膽地利用這個“妹妹”吧,甚至她在心裡想道:只怕玉清也不擔心雅清會出賣他,甚至更有可能,萬一老族長追問起來,她也會以一己之力將責任全數攬下的。
想及此,歌飛飛暗地裡嘆了口氣,這個玉清將一切都算計得這麼好,這麼準,找的理由也這麼無可挑剔,怪不得老族長對他的話深信不疑。
畢竟寨子裡確實是無聊單調了些,兩個自小在外面大千世界長大的孩子,哪裡耐得住這裡的無趣和寂寞。
似乎怕老族長不是百分百相信,玉清又補充道:
“族長大人,這事我也是才從手下那裡聽到的,旭雲洞的人傳信息給我,我才知道這事,我本想立即去將飛飛他們追回來的,轉念一想,如果硬將她悶在這兒,指不定她又像那日那樣四處溜達,還不曉得一個人跑到多麼危險的地方去呢,倒不如讓雅清陪着他們玩兒,
“一來讓他們散心高興,二來有雅清陪着,也算是另外一種意義上的照看吧,您說是不是?不過,我還是去信將雅清狠狠地批了一通,命令她務必將大小姐陪好照顧好,讓她和孩子們玩得開心,等玩夠了玩膩了,他們自然就想回來了。”
老族長終於放下心來,也接受了玉清的這種接觸,不過,他的心裡,依舊對歌飛飛隱隱有些不高興,覺得這個養女太沒
有責任心,也太沒有歸屬感了,都多大的人了,還靜不下性子來做點事,這讓他怎麼放心將族長之位交給她喲。
所以,剛纔乍一見到歌飛飛的面,他便想起這些糟心事來,頓時拉下臉,給了她一個不大不小的下馬威。
瞭解了事情的真相,歌飛飛心裡便盤算開了:看來,玉清在養父的心裡,地位還蠻高,養父對他極度信任,如果自己此時揭穿他的謊言,養父會相信自己嗎?
如果相信倒還好,如果不信,接下來的後果又會如何?會對自己和孩子更不利嗎?
她一時間拿不定主意,無法判斷是說出真相有利還是不揭穿玉清的虛僞有利。
正躊躇間,老族長倒是冷靜了下來,盯着她的眼睛,追問道:
“飛兒,剛纔聽你語氣,似乎你在這件事情上有着很大的委屈似的,你倒是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不許隱瞞,不許撒謊!也不許巧言令色找藉口,否則,一旦讓我知道你是在騙養父的話,你知道這會讓我有多傷心,知道嗎?”
一剎那間,歌飛飛決定,還是暫時不要揭穿玉清的好,一來以養父目前的身體狀況,如果讓他知道他最信任的手下兼他看中的女婿如此對待他的養女並欺騙於他,不知道他會有多傷心,或許會讓他身體繼續惡化,那樣的話,不但幫不了自己,還可能會被玉清反制。
二來,她私下以爲,即便她說了真話又如何,養父真就會相信自己而去懷疑他最信任的玉清嗎?如果說了還是不能讓他相信反而更懷疑自己,那倒不如暫且不說,等以後有了確鑿的證據了再說也不遲。
主意已定,她撲到老族長的大腿上,輕摟着他的腰,將臉埋下,不讓他看到她臉上的神情,聲音極輕極輕地認錯:
“養父,對不起,是我錯了,我對不起您,我讓您擔心了,不管怎樣,我都應該想方設法通知您一聲的,至少讓您不用爲我擔心,這次是我考慮不周,養父,請您責罰我吧,不管我有多麼充足的理由,但都不足以掩蓋我讓您操心擔憂的錯誤。對不起,養父,是女兒不孝……”
歌飛飛的低姿態,她的主動認錯道歉,讓老族長歌玉孚不由得老懷欣慰,他伸出雙手將這個養女緊緊抱住,一隻手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嘆了口氣,聲音和緩地道:
“飛兒,你能認識到錯誤便好,其實認真說起來,也不是什麼大錯,或許是養父年紀大了,加之身體又成這樣,脾氣便多少有些與以前不一樣了,患得患失多了些,好了好了,這事既已說開,你又認了錯,也和孩子們回來了,以後便不再提了罷。”
“嗯,謝謝養父,我以後不會再讓您擔心了。”
歌飛飛順着老族長的話回道,心裡鬆了口氣,這一關總算是過了。
不過,她立刻又想起了另一件緊要的事情來,便趁機問道:
“養父,玉清呢?我怎麼沒看見他?”
“哦,玉清啊,我派他去外面辦事,可能
要個十天半月的,算來,他已經走了好幾日,應該再有個八、九天便會回來了吧?”
歌玉孚掐指算了算時間,給了一個大概的回覆,便收回手,在身後摸索着。
歌飛飛不知道他在找什麼,也沒關注,一心追問玉清的去向:
“您派他去外面幹什麼了?又是買買買?還是賣賣賣?”
“你這孩子,以前從不過問這些,這次問得這麼細幹什麼?自然是先賣後買羅,不然這麼多人需要的東西從哪裡來?又不是所有的東西我們都能自給自足的。”
歌飛飛卻覺得,如果真的需要大批量從外面購買的話,按寨子里人口計算的話,那個量一定相當大,光是將它們運送進來就會引發世上好奇之人的跟蹤,那太不利了,想來應該不是簡單的買買買和賣賣賣吧?或許玉清正是利用這個機會去和那個叫什麼“風霸”的人去聯繫了呢。
不容她多想,那邊歌玉孚終於從身下的輪椅某個地方摸出來了一本薄薄的絹冊,一把塞到了她的手中,然後小聲叮囑道:
“飛兒,這本冊子你先收好,它很重要,如果你沒事的時候可以悄悄看看,切忌不可當着其他人的面看,否則很容易招來覬覦,惹來不必要的麻煩,知道了嗎?”
是什麼東西,這麼珍貴又重要?讓老族長這般慎重地交待於她
歌飛飛敷衍地點了點頭,垂眸看向手中的絹冊——只見絹冊被特有的膠質樣東西錘鍊得很硬,如同反覆上漿又反覆晾乾的侗族布料,呈現出暗青色,卻泛着真絲的光芒。
絹冊只有巴掌大小,不厚,表面沒有一個字,她隨手翻了翻,大概五、六頁的樣子,裡面也沒有一個字。
至少,在她看來,她是沒有發現上面有一個字的。
“養父,這是……”
她有些好奇,有些納悶,這無字天書,莫非要用什麼藥水泡了之後才能現字不成?
弄得這麼神神秘秘的,看起來確實像是很珍貴很重要的樣子。
歌玉孚剛要開口,突然又微微搖了搖頭,用眼神示意外面有人來了,讓她趕緊將冊子收起來。
歌飛飛心領神會,手腕一翻,便將那本巴掌大小的薄冊收進了袖袋中,然後依舊依偎在他懷裡,撒着嬌求道:
“養父,我想向您求件事,您先答應我好不好?”
“什麼事?只要不是做壞事,做違背和歌族族規之事,我都會答應你的。”
歌玉孚想了想,隨口認真答道,同時,他的眼睛向門口瞟去,果然,那裡出現了一道身影,是玉清的一名親信手下,當然也是族人了。
那人見老族長看見了他,便趕緊趨身走過來,恭恭敬敬地行禮,並彙報道:
“族長大人,剛纔接到玉清少爺的密信,信上說大人所囑之事已經辦得差不多,大約三、五日後便可回來見您了。”
說完,他又呈上了那封密信,然後躬身退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