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飛飛將架子移開尺許——足夠她側着身子走進暗門——正要邁退,卻猛地收回腳,一邊往後退,一邊喊道:
“小武快跑!”
“跑?跑到哪裡去?這裡可是我們的地盤,你以爲你們能跑得了麼?!哼!”
從暗門裡,緩緩地走出一個人來,正是消失了一整天的瘦高個。
此刻,瘦高個的臉上露出陰惻惻的笑,正鄙夷地看着歌飛飛,他的一隻手裡提着把大砍刀,另一隻手則順勢推開晾曬架,將暗門堵了個嚴嚴實實。
歌飛飛看着對方篤定的眼神,心下一驚,想起夜小武一直沒有出聲,便趕緊側頭去看窗外,只見這個半大少年的脖子上貼肉比着一柄匕首,匕首鋒利的刀刃朝外,刀背緊緊地壓在他的頸動脈處,壓出了一道深深的凹痕。
顯而易見,夜小武在同一時間被人控制了,而站在他的身後將他的雙手反剪起來的正是那兩個鐵塔之一。
與此同時,多福家的從前面打開門鎖,慢吞吞地走了進來,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的英雄果,她雙手抱胸,冷冷地說道;
“大小姐還真是好雅興,深更半夜不睡覺,居然跑到我這一個下人的房間裡來,不知大小姐是何意思?”
“什麼意思?當然沒什麼意思了,不過是我和小武兩人睡不着,昨晚不是吃得太好太多了麼?肚子撐,眼見着天快亮了,便出來晨練,算是消食吧。”
歌飛飛眼珠子輕轉,笑意盈盈地問道:
“這個理由,多福嫂子可信?”
多福家的冷笑一聲,“你說我是該信還是不該信呢?”
歌飛飛表面上言笑晏晏,冷靜淡定,心裡卻在飛快地打着主意:如今她的左前側是提着砍刀的瘦高個,正陰冷冷地盯着她,右前側是多福家的,而自己的後背窗外,則是兩尊鐵塔正押着夜小武。
如今之勢,她已然被四個比她身強力壯的人合圍了!
要跑也不是不可能,只要她趁着多福家的不備,猛地撞開她,然後奪門而逃,藉着夜色迅速遁入山裡,或許能逃得脫。
可是,還有一個小阿花正睡在旁邊的小樓裡呢,她不可能扔下兩個孩子一個人獨自逃跑啊!
歌飛飛故意東拉西扯耗時間,想要等他們露出破綻防備鬆懈的時候,所以她斜着眼瞟了瞟瘦高個,突然問道:
“咦,昨天一天你都不在,我還以爲你們出山賣英雄果去了呢,感情你們全都躲在那後面啊?喂,我說,你們在牆裡面呆了一天,都在幹些什麼啊?是躲債躲仇敵?還是做着什麼見不得人的鬼事噢?”
她的下巴擡起,朝瘦高個身後的密室揚了揚,眼裡和臉上全都好奇。
瘦高個沉默不語,似乎看透了她的用意,堅決不上當。
多福家的耐心卻是耗盡了,懶得再和歌飛飛囉嗦耍嘴皮子,頭一揚,果斷地吩咐道:
“將他們押進密室去!”
此時,那兩個壯漢已經押着夜小武繞到前院從正門
走了進來,然後將這個半大的少年推到了歌飛飛身邊,四個人八雙眼睛像八盞探照燈般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們。
瘦高個側身讓出密室的門,將砍刀一揮,冷聲道:
“請吧,大小姐,委屈你在裡面呆上幾日了。”
夜小武此時沒有匕首架在脖子上,膽子又肥了回來,聞言便憤怒地捏緊雙拳,想要喝斥對方。
歌飛飛擔心他吃虧,趕緊一把攔下他,將他揮出去的手拉了回來,然後用另一隻手將額前的碎髮往後攏好,昂道挺胸往裡走。
“如此倒要感謝各位了,能讓我享受到進入密室的高規格待遇,嗯嗯,不錯,很不錯。”
牽着夜小武的手,兩人從容地步進暗門,頓時將眼前的一切瞧了個一清二楚。
果然如他們之前所猜測的那樣,這堵牆非常之厚,足有一丈來寬,除了在最盡頭有一道向下的樓梯外,這個中空的牆壁內,有三面擺滿了架子,架子上也是同樣晾曬着英雄果。
只不過,這些英雄果比外面的要小了許多,又幹又癟,看樣子,這是乾透了的英雄果,這些英雄果不再是薄薄地鋪一層在笸籮裡,而是由許多儲物籃裝着,似乎是用來準備做什麼用的。
這些乾透了的英雄果,爲什麼沒有拿出去賣了換銀子換日常必需品呢?全都堆在這兒是幾個意思?難不成還要等市場缺貨之時再高價賣出?
歌飛飛可不認爲多福家的和瘦高個他們會做這種事情。
這裡種種詭異的現象,唯有一個合理的解釋,那就是:玉清和他的手下們,正在做着某種不欲讓族人知道的事情,或者說是陰謀!
至於到底是什麼陰謀呢?
歌飛飛正暗自思忖着,猛地身子一個趔趄,有人在她的背後猛推了一下,她剛要發火,便聽瘦高個厲聲道:
“還愣着幹什麼?走,下去!”
下去?是要她和夜小武順着那樓梯下去嗎?感情正好呢,她正要弄清楚他們在下面做些什麼呢。
歌飛飛打消了反駁的念頭,裝出一副老實溫順聽話又有些膽怯的模樣,緊緊地抓住夜小武的手,示意他不要反抗或被激怒,更不要爲她出頭。
然後兩人順從地走到盡頭,順着樓梯走了下去。
這道樓梯可真長啊,又長又陡,樓梯兩側都是泥土和房屋的地基,顯而易見,這些人是爲了防止被人發現在房子的底下是空的。
一直往地下走了大約七、八米,歌飛飛他們倆纔將樓梯走完,來到了一個寬約七八米、長約十米、高卻只有兩米多一點的空間。
這個地下的密室裡,擺滿了盆盆罐罐和各種簡陋的“儀器”,說簡陋是因爲,這些所謂的“儀器”是由陶製或者鐵製的,有些“儀器”下面還燒着一堆旺旺的小火,有些“儀器”連着一段竹子制的管道,有熱氣冒出,有液體從另一頭流出,滴到另一個“儀器”當中。
歌飛飛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我滴個天!如果不是她親眼所
見,她絕對不會相信,在這個架空的古代,在沒有科學技術、沒有電、沒有相關蒸餾提純知識的古代,居然這些人會弄出這樣一套像模像樣的東西來。
看這樣子,他們很明顯是在做蒸餾提純的事情嘛。
只是不知道,這是在做試驗呢,還是已經是完善後的提純工序了?
那四個她以爲跟着瘦高個離開的精壯男人正穿着緊身短打,神情嚴肅地站在各自負責的“儀器”前,全神貫注地做着他們手中的事情。
原來,瘦高個他們突然消失,並不是出山了,而是躲在這地下,悄悄地做着不可告人的勾當啊!
瘦高個看見了歌飛飛臉上興致盎然的表情,他一偏頭,那兩個跟着進來的鐵塔壯漢便走上前,趁着他們不注意,拿繩子飛快地將她和夜小武的手腳給捆綁了起來,然後將他們倆提拎到牆角,靠牆讓他們坐在了地上。
“既然你們對這裡非常感興趣,我們老大大發慈悲,便讓大小姐在這裡看個夠吧,我們走。”
瘦高個甩下一句不冷不熱的話,轉身便帶着兩尊鐵塔走出了密室。
來到地面上,將牆上的暗門關好,靠牆的架子復位,他走到屋外,來到站在花田前欣賞着晨曦下的英雄花的多福家的身旁,單手摟着她的肩膀,問道:
“在想什麼?”
多福家的側過臉看了看他,若有所思地道:
“有兩件事要告訴你,一是,那個叫阿花的小姑娘不見了,我去了小樓,怎麼找也找不到她,不知道她躲到哪裡去了。”
瘦高個先是一愣,隨即不以爲然地說道:
“無妨,不就是一個四五歲的小丫頭麼?她還能有多大作爲?肯定是之前我們鬧的動靜大驚醒了她,她趁機跑到後山躲起來了也說不定,如果真是那樣,就更不用擔心了,想來用不了多久,小丫頭便會成爲那些猛獸的腹中餐了吧。”
這個,倒也是。
多福家的點點頭,可是臉色卻依舊高興不起來,瘦高個察顏觀色,摟着她肩膀的胳膊用了點勁,問:
“第二件事是什麼?”
“剛剛收到主子的飛鴿密信,主子指示我們,要儘快將新型毒藥大量供應給他,期限是七天,如果七天內還不能大量提供的話,我們就得提着自己的腦袋去見主子了。”
多福家的臉色無奈,憂心忡忡地將第二件道了出來,說起來,與小阿花不見了相比,這纔是讓她感覺到最頭疼也最爲難的事情。
果然,瘦高個一聽,臉色也變得跟她一樣凝重起來,擁着她肩膀的手不由地垂了下去,他不可置信地低聲嘆道:
“七天?大量供應?這怎麼可能?!上次我們交給主子的那點新藥,可是費了我們九牛二虎之力,耗光了所有的存貨才勉強弄成功了指甲蓋那麼一小點粉末,這纔過去多久?主子怎麼說要就要?還要大量供應?他當我們是什麼?我們不是神,研製一個新型毒藥並將它批量成功提取生產,哪是那麼容易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