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熟悉的聲音,歌飛飛擡起頭,向牢房門口看過去,見正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大理寺寺卿韓如品在向牢頭髮號施令,牢頭點頭哈腰地取鑰匙在開鎖。
她的臉上立即浮現出激動的神色,眼眶裡泫起淚花,快步奔了過去,與走進來的韓寺卿差點撞個滿懷。
“韓大人,我,我……”
她似乎有滿腹的委屈,想要向自己的上司申訴,卻又話到嘴邊,怎麼也說不出來了,只是站在上司面前一個勁地掉眼淚,看得人心疼。
韓如品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無聲地安慰着她激動的情緒,轉頭對牢頭說道:
“這裡沒你什麼事了,一刻鐘後你再來吧,對了,泡兩壺好茶來,本大人口渴得很,需要潤潤嗓子才能審案。”
牢頭先是答應了一聲“好”,在要離去時忽然醒悟過來,遲疑着說道:
“韓大人,宮裡的萬侍衛長將潯王妃帶來的時候,曾特別交待過,這件案子需要三司會審,您如今要單獨審問,這,這……可讓小人不好向上面交待啊!”
“真是囉嗦!本大人一時口誤說錯了不行麼?快去泡茶,本大人不審案,就和潯王妃嘮嘮家常,畢竟她手頭的工作得有個交待,快去!”
韓如品轉得也快,找了個合理的藉口,態度又些蠻橫,牢頭一聽,得,既然是這樣,他也不好再攔着了,反正只要大人說不是審案那就不是審案,他沒責任就成。
待牢頭屁顛屁顛下去,韓如品回頭看向自己的屬下,見歌飛飛滿臉滿眼都是委屈與徬彷,嘴脣微微顫抖,看得人着實可憐。
本想說幾句話安慰安慰她,又怕時間不夠他在這裡閒聊,況且他本就不是多言之人,便直奔主題,小聲說道:
“潯王妃,皇上命範丞相帶着我和王尚書於明日開始審理你的案子,你能說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嗎?你是怎麼捲入胡公公被害案的?撿重要的說,不要耽誤時間了。”
他的眼睛在說話的時候,還不時警惕地向牢門外瞟着,顯然是提防有人進來聽到他們的談話。
歌飛飛點點頭,迅速抹乾眼淚,同樣壓着嗓子小聲說:
“韓大人,我和養父是冤枉的!你一定要救救我!”
接着,她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簡要地地敘述了一遍,和她在御書房內對南夜千羽兩兄弟說的大致差不多,只不過精簡概括了。
她剛說完,牢頭端着泡好的兩壺茶走進了牢房,恭恭敬敬地說道:
“潯王妃,韓大人,這是小人泡的茶。小人手邊沒有好茶葉,特意跑到大街上買了一兩上等的新茶回來泡的,讓您們久等了,請慢用。”
韓如品給牢頭賞了個讚許的眼光,不苟言笑地回了句:
“唔,辛苦你了,你先下去吧,本大人叫你的時候,你再進來。”
“是。”
牢頭將托盤放在牢裡的一張硬木板牀上,躬身退了出去,但卻沒走太遠,就在甬道前面不遠處候着。
歌飛飛等牢頭走遠後,這才眼含期待地看着韓如
品,一把抓住他的手,楚楚可憐急切地說道
“韓大人,我是冤枉的!我以性命和我的人格發誓,我根本就不那兒是御書房,我的養父,他,他也不可能是殺人的兇手!我們根本就不認識胡公公,作什麼要殺死他?胡大人,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我們絕不會……”
韓如品的手被她握着,覺得不妥,想抽出來又怕打擊到自己看重的下屬,只得用另一隻手輕輕拍着她的手背,輕聲安慰:
“唔,我相信你不是兇手,你不要心焦失了分析與判斷力,沉着點,明天審案時你一口咬定自己是無罪的,我回去再分析分析案情,看能不能從中找出破綻來,潯王妃,你切忌要冷靜冷靜,切不可亂了方寸!”
歌飛飛見自己的上司相信自己,終於鬆了口氣,她感激地說道:
“謝謝韓大人,有你這句話,我心裡安定多了,我會冷靜下來的。”
韓如品見她似乎真的鎮定下來,不敢再在牢裡多呆,又安慰了兩句,便匆匆退出了牢房,原路回了皇宮,從側門進了集英殿。
他離開大牢的時候,順手給牢頭塞了一錠紋銀,這錠銀子足有五十兩,沉澱澱的。
牢頭接過銀子快速的收進腰間,心領神會小聲說道:
“謝謝韓大人,小人的口風很緊的,不該說的絕不會亂說,您放心好了。”
待韓如品滿意地離開後,牢頭回到大牢內,對自己手下的幾個獄卒嚴厲交待了一番,提醒他們,潯王妃來頭不小,不要輕易得罪了她,說話行事須要小心謹慎不要惹事生非。
這些獄卒也都是有眼力勁的人,又見大理寺寺卿親自來看潯王妃,料定她只不過是暫時關押兩天而已,保不齊最終會被釋放,得了牢頭的警告,便將與她有關的人和事全部放在一邊,假裝沒看見沒聽到,同時又對她畢恭畢敬,絕不怠慢。
牢頭想着,這潯王妃一關進來,大理寺寺卿便來了,會不會還會有其他的大官前來看望呢?
果然,韓如品離開後,不過一個時辰,刑部尚書王建勳便也來了大牢,這位刑部頂頭上司的理由很簡單:視察。
牢頭心裡跟明鏡似的:視察個錘子喲!哪有尚書親自大牢,還不帶一個隨從官員的?尚書大人一人獨自前來視察,難不成是嫌手下的大小官吏無能礙事不成?還不是爲了看潯王妃!
牢頭和獄卒們此刻更是認定了潯王妃蹲大牢是走過場,瞧瞧大官們一個一個都親自前來牢房關心她的狀況呢。
牢頭陪着王尚書將大牢從裡到外“視察”了一個遍,在巡到歌飛飛的牢房前時,他忽然“唉喲”一聲,找了個藉口匆匆告辭了:
“唉喲,大人,小人突然內急,實在忍不住了,請大人允許小人先一步離開,以免污了大人。”
王建勳自然看出了牢頭是在找藉口,對於手下的識相,他表示很滿意,揮了揮手,大方地說道:
“唔,既然如此,你快去吧,不用你陪了,我再轉一圈看看就走。”
等牢頭離去後,他趕緊貼近靠走
廊這一邊的鐵柵,與疑惑地走過來的歌飛飛說道:
“潯王妃,你好,我來看你的來了。”
他本來是個高頭大馬聲如洪鐘的漢子,爲了不驚到牢裡的其它犯人,他不得不刻意壓低嗓子說話,與輕鬆自如小聲交談的韓如品相比,就顯得有些吃力了,聲音“嗡嗡嗡”的,十分有趣。
歌飛飛又擺出了一副委屈、沮喪的臉,眼淚花花地隔着鐵柵說道:
“王大人,我和養父是冤枉的,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們啊!”
“哎哎,潯王妃,你別哭啊,別急別急,你冷靜一下冷靜一下,你這一哭,我就不知道該如何和你說話了。”
王建勳手忙腳亂地小聲勸慰着梨花帶雨的歌飛飛,對於這位被下到大牢裡的潯王妃,他一時之間還不知道該要如何對待纔好。
論身份,她是王妃,雖然如今被皇上當成了嫌犯,但畢竟還未被削掉王妃的頭銜,地位比自己要高,但論官階,她又只是個六品的寺正,又比自己低了好幾級,如今又是涉命案的嫌犯,他斟酌着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身份對待她纔好。
在集英殿上,他左思右想,覺得這案子疑點重重,便尋了個藉口悄悄溜出來,先來探探她的口風,或許爲明天三堂會審時自己能做到心中有數。
歌飛飛假意哭訴了一番,又將對韓如品解釋過的那些話同樣對王建勳也說了一遍,然後眼巴巴地看着他,小聲乞求:
“王大人,我和養父真的是冤枉的,如今被皇上和王爺懷疑,我真的連尋死的心都有了,求求您在王爺和皇上面前替我說說好話,如果能給王爺帶句話,陳述我的委屈,那我就更是感激不盡了。”
王建勳想了想,如今皇上和潯王爺正在氣頭上,這話可不好帶,但又不好當面拒絕她的這個請求,便含糊其辭地應道:
“好好,潯王妃,您安心先在牢裡呆幾天,你要相信皇上和潯王爺,也要相信我們幾位大臣,我們一定會查明真相找出真兇,很快,你們就會被放出去的。”
“謝謝王大人,我和養父的案子就全靠您了,等出去後,我一定會好好報答您的。”
“誒,潯王妃快別這麼說,查明真兇是我等職責,你無需報答,好了,我不能久待,得趕回宮裡繼續宮宴了。”
王建勳又和她小聲交談了幾句,便匆匆地告辭離去了,臨出牢房大門前,特意將牢頭叫到一邊,叮囑了幾句,這才走。
歌飛飛目送王大人離開後,退回到最裡面的牆角,抱着胳膊低頭沉思,時不時發出一聲長嘆,似乎愁腸百轉,心緒煩亂。
歌玉孚將這一切瞧在眼裡,心裡不免心疼,走到她面前,手扶着她的肩膀,難過地自責道:
“飛兒,是養父害了你,當時養父如果不是因爲迷路久久未迴轉,你也不會爲了尋我而找到御書房,更不會因此而牽涉到這件命案裡,都是養父的錯啊!唉,你放心,明天審理這起案件時,養父一定將所有罪責都攬到自己身上,絕不將你牽扯進來,你還是好好地當你的潯王妃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