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效雄想抓歌飛飛陪着他一塊投身入火盆去死,臨死也要找個墊背的。
可惜,有南夜千潯在,又怎會讓他的“願望”實現!
在曾效雄的手剛觸到歌飛飛的肩膀、將她往火盆帶的時候,南夜千潯騰身而起,飛起一腳就踢向了他的腰側,一腳就將他蹬趴在了地上,在木製的舞臺上滑出去好遠。
伴隨着他淒厲的叫聲,他撞翻了舞臺上的佈景和桌椅等道具,最終在戲班子衆人前停了下來,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顯然,南夜千潯的那一腳,踢得不輕,直接讓他癱在了地上,束手被範府的下人們輕輕鬆鬆地逮了起來。
在曾效雄被踢、手鬆開的瞬間,歌飛飛的人由於慣性向着火盆撲了過去,惹得舞臺上舞臺下衆人一陣驚呼,有些人嚇得捂住了眼睛,不敢看一個明媚迷人的姑娘被大火給燒死。
南夜千潯聽到驚呼聲,眼角瞥到她的危險狀況,迅速撲過去伸手抓住了她的一隻胳膊,然後身子一個輕旋,便攬着她飛到了安全地帶,遠離燃燒着熊熊大火的火盆。
大家這才輕拍着胸口,呼出了一口氣,慶幸道:“好險!好在潯王殿下出手了。”
南夜千潯將歌飛飛放在地下,檢查着她全身上下是否有恙。
發現她的一隻廣袖有着小火星,便一邊幫她拍熄火苗,一邊輕怪:
“你也太不小心了!我不是警告過你,不要站得離他那麼近嗎?非不聽!要不是我出手及時,你此刻早就成了一塊焦碳了!”
歌飛飛剛纔也是着實驚嚇不小,好不容易被他救了,回過神來,見自己被埋怨,她也不好意思頂他的嘴。
哼哧了半晌,她才噘着嘴小聲嘟囔:
“你就不能把我形容得美好一點麼?焦碳!虧你想得出!怎麼着,我也是塊上好的烤肉啊。”
南夜千潯失笑,“這有區別麼?烤肉還不是焦碳的初級品?一回事。”
歌飛飛想想也是,如果沒有他及時施救,此刻的自己是烤肉還是焦碳,還真沒有區別。
她倒也不扭捏不矯情了,大大方方地說道:
“謝謝你。”
“是得謝我,記得欠我一個人情,以後要還我。”
南夜千潯當仁不讓地接受了她的道謝,順便還“黑”了她一把。
“救了我的命,欠個人情又何妨,歡迎你隨時找我索還。”
歌飛飛毫不在乎地揮了揮手,然後指着遠處的曾效雄和戲班子裡的人,問道:
“接下來怎麼辦?還要不要對歐陽催眠?”
“當然要了,而且還很重要,你現在還有精力催眠嗎?”
“嗯,應該沒問題,歐陽是書生體質,應該不會對催眠產生牴觸。”歌飛飛覺得自己現在精神狀況不錯,便答應了。
南夜千潯召手喚來範府的下人,吩咐他將歐陽榮帶到臺前,給他解了穴,然後依舊站在她的身後,以防不測。
歌飛飛正要給歐陽催眠,底下有人開始小聲議論起來:
“奇怪,曾效雄不是已經承認是下毒的兇手了嗎?怎麼還要對歐陽攝心呢?這不是多此一舉麼?”
“是啊,我也覺得是多餘,不解潯王殿下和飛飛姑娘是何意。”
“你管那麼多幹什麼?潯王殿下自有他的用意,我等臣子靜
靜觀看等結果就是了,反正在哪裡坐不是坐?不如坐這裡等候。”
“你說得倒是輕巧,今天丞相大人家裡辦壽宴,出了命案毀了壽宴不說,還壞了他的心情,我們也得陪在這裡耗着,原本以爲破了案可以繼續好吃好喝了,現在還得熬,還不知道接下來又會出什麼幺蛾子呢!”
“噓,小點聲,太子殿下他們都在這,仔細你也跟黃德仁和鄒大人一樣,落個晚節不保被革職。”
底下的人雖然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但好在他們吸取了教訓,不敢大聲討論,只敢壓着嗓子耳語,對舞臺上歌飛飛的催眠的影響可忽略不計。
只用了三分鐘,歐陽榮便被她成功催眠。
爲了以防像之前曾效雄那樣是僞裝被催眠,她甚至讓南夜千潯拿刀去試探他,將匕首照着他的心窩插去,直到劃破戲服和他的內衫,接觸到肌膚的一剎那,才突然生生頓住。
南夜千潯的力道把握得極好,去勢很快,收手也很穩很及時,沒有劃傷到他的皮膚。
對於這次試探,歐陽榮可以說是毫無所知,他雖然眼睛是張開的,但卻如所有被催眠的人一般,是沒有思維沒有感官的。
歌飛飛放下了心來,正要開始詢問,南夜千潯忽然附嘴在她耳邊,小聲說了句話。
她的臉上露出詫異的表情,甚至側過頭看了他一眼,用眼神詢問,他肯定地點了點頭。
她歪着腦袋想了想,臉上現出瞭然的神色。
這一幕讓大家看得莫名其妙,不曉得兩人在弄什麼玄虛,一個個伸長了脖子,急切地等着他們的下文。
那模樣那神情,就像看了一部驚險片的上集,劇情在最緊張最危險最懸疑的關鍵時刻戛然而止,將他們的心吊得癢癢的,恨不得立刻看到下集,並一下子看到結尾的真相。
歌飛飛抿了抿薄脣,再次開口,聲音依舊清脆悅耳、輕柔舒緩:
“歐陽榮,你喜歡韓小香嗎?”
歐陽榮:“算……喜歡吧。”
歌飛飛:“那你愛她嗎?”
歐陽榮:“不愛。”
歌飛飛:“不愛,那你又爲何要和她相好,還和她約定春節的時候成親?”
“我也是沒有辦法,是她非要和我成親的,她威脅我,不娶她,她就嫁給曾效雄!”
還有這事?就因爲被一個姑娘威脅說不娶她她就嫁給她的青梅竹馬,於是,他只好被迫答應娶她?
這個理由,怎麼也無法說服人吶!
臺上臺下的所有人都是這個想法,覺得歐陽找的理由太奇葩了。
此時絕大多數的人已經忘記了要去追究歌飛飛爲什麼要對這個明顯不是嫌犯的人催眠審問,他們只想儘快知道答案,爲什麼他會因爲這個奇葩理由而答應娶她。
歌飛飛的眼角朝臺下一瞥,看出了大家的心思,嘴角勾笑,順應民意問道:
“既然你不愛香兒,就讓她嫁給曾效雄好了,你也正好甩脫一個包袱,這不是好事嗎?爲何你要……”
不待她將話問完,歐陽榮很快就截斷她的話主動將答案說了出來:
“她不能嫁給曾效雄!我不會讓他們在一起的!”
“爲什麼?”歌飛飛追問。
“因爲,曾效雄是我的仇人!我不能讓他好過!凡是他喜歡的,我就要奪
過來!他既然喜歡韓小香,我就將韓小香勾到手,我偏不如他的意,我就是要讓他不好過!我又怎麼可能讓韓小香嫁給我的仇人呢?!”
歐陽榮的話一出,立即讓大家驚得目瞪口呆!
我考!這件命案背後居然還有這般離奇的隱情啊!曾效雄居然是歐陽榮的仇人,他是故意破壞他和香兒的愛情,將香兒奪過來讓他痛苦的!
衆人將案情一回味,頓時又露出恍然的表情:原來如此!曾效雄被尋仇的人奪走了初戀,憤怒之下,便失去了理智,親手殺死了香兒。
真是可惜!香兒無緣無故做了替死鬼,歐陽榮雖然沒有直接報復到曾效雄身上,但讓他身背命案從此只能死刑了結此生,也算是間接報了仇。
案子至此,應該算是完全明朗了——曾效雄是歐陽榮的仇人,歐陽榮進入戲班伺機報復,搶了他的戀人,致使他因愛生恨殺了女友,自己入獄,歐陽大仇得報。
嗯,非常完美非常離奇的一出情感復仇大戲。
案子可以了結了。
歌飛飛卻並沒有如大家所想的那樣就此收手,而是繼續問道:
“歐陽榮,你和曾效雄有什麼仇,值得你爲了報復他而進入春暉戲班?”
“哼,曾效雄和我家的仇可大了,很多年前,我當時在外跟着師傅學唱戲,我的弟弟尚小,留在家裡陪着爹孃,有一日,春暉班經過我們鎮搭臺表演,我娘便帶着幼弟去看戲。
“我娘很喜歡他們戲裡的一個青衣,等戲散場後,便去後臺想和那個青衣說幾句話,當時戲班急着趕往下一個地方,正在收拾東西,我娘只來得及和青衣說了句讚美恭維的話,便聽得‘喀嚓’一聲,後臺搭的一根長竹杆發生斷裂,搭在它上面的兩塊厚木板轟然倒地。
“當時,我那年僅五六歲的弟弟正站在木板底下玩,可憐他不知災難降臨,來不及跑,被木板砸了個正着,我娘撕心裂肺地跑過去,擡開木板,抱着弟弟就往大夫那跑,還沒到大夫家,我弟弟就死了,我娘從此自責了一輩子,直到現在都還沒有緩過來。”
確實是挺可憐又可惜的,孩子還那麼小,就這麼在他孃的面前被木板砸死了,不論是誰,心裡都不好過。
可是,這件意外又怎麼會與曾效雄扯上關係?
對於大家心裡的這個疑問,歐陽榮很快就給出了答案:
“我娘記得特別清楚,當時一個唱武生的男人和一個唱刀馬旦的小姑娘,他們倆就站在那個架子旁邊,正依偎在架子旁親熱地說話,兩人在那打情罵俏着,還圍着那幾根竹杆嘻笑打鬧。
“後來出了那個意外,她當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倒塌的架子旁,站着那個高大魁梧的武生,顯得不知所措,我娘也沒多想,當時急着救弟弟,等弟弟死後,我娘聽當時在場的其他街坊說,就是那一男一女害死弟弟的。
“女的繞着架子轉着圈,男的便一手抓着竹杆,一手去抓那女的,後來那女的笑着逃開了,男的便鬆手去追,他的腳下一絆,本就不是很牢固的竹杆便跟着傾斜,隨後發生斷裂,整個架子就那麼直接砸在了我小弟的頭上了。
“我爹便去找戲班,要他們給個說法,將嫌犯交出來,戲班只說是意外,答應賠償一點銀子,我爹孃自然不答應,小弟的一條人命怎麼能用銀子來換?於是便告到了官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