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墨笑了笑,不再是一身紅衣的他,如今卻也愛上了白衣,乍見之下,若非熟識,怕也是會將他認作旁的人了。
“皇后娘娘好見識,正是林某。”
蕭弘文倒是沒有多少反應,只是司徒綺月卻是愣住了,慢慢走了過去,林子墨眼裡閃過一絲狡猾的痕跡,一動不動的看着這個名冠天下的女人走到身前。
不知道爲什麼,竟然在一尺的距離下,他的心竟然不受控制的跳動起來,反而很急促。
開玩笑,雖然他尚未娶妻,但是人在江湖,露水姻緣又不是沒有過。
怎麼會對一個女人有了反應?難道是太久沒有過了?
想到這裡,林子墨竟然起了調戲的念頭,笑道:“皇后對在下可還滿意?”
可還滿意?可還滿意?可還滿意?
四個字就像是警鐘一般,宛如轟鳴一般,司徒綺月頓時清醒過來,這個男人已經忘了自己,這個事實她必須接受。
只是如今的林子墨卻帶着一股輕挑的味道,這讓她很不喜,不由得怒甩了長袖:“放肆!”
“林宮主。”蕭弘文懶洋洋的開口,“朕的皇后,你也如此無禮麼?”
林子墨倒是不以爲意的笑了起來,“女人而已,皇上坐擁千里江山,又何必如此吝嗇呢?”
這下不僅是司徒綺月怒了,就連蕭弘文也是有了幾分不悅,但是他是皇上,一國之君自然有一國之君的氣度,拍了拍手:“林宮主少年英雄,聽說尚未娶妻?”
“不用聽說,林某這樣子刀尖過活的人,卻是娶不上皇后這樣的如花美眷的。”林子墨擺擺手,大咧咧的說道。
蕭弘文繼續道:“自古美人愛英雄,朕有意爲林宮主保一宗媒,此女乃是朕的義妹,無論容貌才學都是上上之選,不知道林宮主可有意?”
作爲一國之君將話說到這份上,已然是很客氣了。
林子墨即便再怎麼張狂,卻也是不敢違逆的,他明白自己的斤兩,於是順勢說道:“皇上賜婚,深感榮幸,不管此女如何,在下都必然好好呵護的。”
“那最好了。”蕭弘文點點頭,就衝着身邊的太監使了一個顏色。
沒過多久,就有一女子姍姍走了進來,立在殿下,行了禮,垂首站在一旁。
正是南宮翎。
司徒綺月默不作聲,對於蕭弘文的安排她已經漸漸想不明白,這樣大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竟然只有自己不知道。
突然有一種很好笑的感覺,甚至心裡忍不住懷疑那個不惜以身犯險闖入敵國救自己的男人真的是蕭弘文嗎?
“公主,你看朕爲你挑選的駙馬如何?”蕭弘文指着林子墨問道。
南宮翎慢慢擡頭,望了過去,又立刻低下了頭。就在司徒綺月以爲南宮翎會拒絕的時候,南宮翎竟然輕聲道:“全憑皇上做主。”
司徒綺月徹底搞不清狀況了,於是更加默然的看着場上的變化,心裡卻在猜想着唱的到底是哪一齣?
莫非林子墨是真的失憶?而不是故意說不識得自己?
這個可能性讓司徒綺月心一涼,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南宮翎嫁給他,也未免不是沒有可能幸福,只是日後林子墨想起怎麼辦?
但是很快又想起南宮翎是神醫,若是不想起,該是多簡單的事情。
想到這裡,司徒綺月竟然釋然了,也許,這也是一個很不錯的結局。
“小美人。”林子墨走到南宮翎身前,輕輕用手托起南宮翎的下巴,下了結論,轉頭對蕭弘文說道:“如此,林某就多謝皇上的美意了。”
話落,林子墨彎腰就將南宮翎抱了起來,扛在了自己的肩頭,就像是屬於他的戰利品。
一直過了好大一會,司徒綺月纔回過神,她剛纔光顧着看林子墨的背影,卻不知道蕭弘文什麼時候竟然站在了她的身前。
“皇上恕罪,臣妾一時失儀。”
蕭弘文說:“一時而已,皇后不必掛懷。”
“謝皇上,臣妾告退。”司徒綺月只覺得渾身冰冷,卻是沒有多少興趣待下去了。
眼前這個男人給她的感覺太陌生了,陌生的讓她有些害怕了。
“等一下。”就在司徒綺月快要走出大殿的時候,蕭弘文才慢慢開口,“皇后已經懷有身孕,就在宮裡好好休息吧,後宮的事情就不要費心了。”
司徒綺月停下腳步,並沒有回身:“皇上的意思可是要將這六宮交予陳貴妃?”
良久,蕭弘文都是沉默的。
“臣妾告退。”司徒綺月從袖子裡掏出鳳印放在了地上,頭也沒回走了出去。
既然這是他要的,那麼她給他。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兩個人已經陌生的失去了交談的可能。
蕭弘文從地上撿起了鳳印,嘴巴張開,想說什麼卻又閉上,視線一直落在司徒綺月的背影上,卻看不到司徒綺月的眼裡漸漸流出的淚水。
或許,他們都有彼此爲難的地方,但是卻又沒辦法說與對方聽。
三天後,蕭弘文昭告天下,皇后失德,罷黜後位,陳家賢女芳雲,蕙質蘭心,正是皇后的不二人選。
一時間,天下震動。
只是這個消息還沒來得及平復,就又傳出一個消息,天子御妹南宮翎即日起下嫁冷月宮宮主林子墨,不日成親。
當這個消息傳出的時候,天倫皇氣的吐了一口血,他養的好女兒啊!
當年,他費心將女兒送到藥神谷學醫,就是爲了有朝一日能助他匡扶社稷,卻沒有想到到頭來竟然是這樣的下場!
“來人呢!”
“下旨!就說天倫公主已經,已經死了!”
說完這話,天倫皇又是重重的咳嗽了一聲,很快就有司儀太監拿着擬好的聖旨遞了上去,天倫皇看完以後,迫不及待的將手裡的大印蓋了上去。
南宮浩天第一個聽說了這個消息,立刻趕到了宮裡來,就見到了聖旨,連忙攔住要去傳旨的太監。
“父皇,翎兒年幼,許是受到別人的利用也未可知啊,如果就這樣就宣佈小妹已死,豈不是就讓人看了笑話嗎?”
天倫皇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兒子,略微沉思。
“父皇,還請三思啊,不管怎樣,駙馬還在公主府,翎兒是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的。”
終究,天倫皇嘆了一口氣,“那就將駙馬帶進宮,朕要好好問問。”
“是!”立刻從殿下走出一對侍衛,去請人了,南宮浩天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只要小妹沒事就好了,一會駙馬要是有所失態,那麼最多他多幫忙遮掩一下了。
可是沒過多久,就傳來了消息,公主府已經人去樓空,別說駙馬,就是下人也沒有一個了。
天倫皇震怒,再也不聽勸阻,執意下了聖旨。
“父皇!”南宮浩天還想說什麼,卻被天倫皇一口打斷,“事到如今,你還想着爲她說話嗎?看看這就是朕的好公主啊!”
“從她回來,朕對她是百依百順,有求必應,可是她呢?她就是這麼對朕的嗎?她還記得朕是她的父皇嗎?”天倫皇大怒!
南宮浩天焦急不已,立刻接着說道:“父皇,親者痛仇者快,您這道聖旨一下,豈不就正好中了敵人的圈套嗎?他大周這麼做無非就是想要看我們天倫的笑話啊。”
“哼!”天倫皇冷哼一聲,“什麼笑話不笑話,朕決定的事情誰也無法更改,就算你是朕的兒子,也最好明白這件事!”
金黃色的聖旨卷軸從天倫皇手上扔了下來,摔落在南宮浩天的身前。
“這道聖旨就由你去祭天台上宣佈!”
南宮浩天臉色煞白,顫抖着雙手從地上將那份聖旨撿了起來,看着那一方紅色的大印,只覺得血往頭上涌。
這一道聖旨諭令發出,他的妹妹從此以後就會是整個天倫王朝的敵人了,誰見誰殺!
翎兒,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會變成這樣?
殿內,已經有太監點燃了燭火,外面天黑了下來,可是南宮浩天依然跪在地上,不準備離開,不打算離開。
他要等,等到天倫皇改變主意,不管有沒有可能,他都要等着。
他承擔不了這一紙聖諭的後果。
不多時,有一個小太監怯懦的走了進來,左看右看沒有人,才低下頭在南宮浩天的耳邊說道:“太子爺,別跪了,府裡出事了。”
“什麼事?”南宮浩天問道。
“二王爺和四王爺現在正在太子府裡鬧騰,說要讓太子爺您自動禪讓太子的位置,要不然來日鬧到皇上面前,大家誰都不好看。”小太監將事情一五一十的重複了一遍。
南宮浩天啼笑皆非,“這是誰的主意?竟然想着讓本宮自動禪讓,真是好大的膽子。”
說着,就要起身回府,但是眼睛喵到手裡的那一封聖旨,又老實的跪了下來,孰重孰輕,他分的清楚。
於是招招手,對小太監吩咐了一聲,就又安然的跪了下來。
不管外面天翻地覆,他都只要求得聖諭收回,那麼一切便都不重要了。
月已斜,光輝淡,大殿清冷無人,唯有燭光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