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司徒綺月身後跟着兩個低頭不語的小尾巴,主僕三人一前一後就在雪地裡留下一串串的腳印。
不多時,快要走到王府前院的時候,突然傳來侍衛們的廝殺聲以及兵器交接的金屬撞擊聲。
不好!司徒綺月提起裙子就往前跑,春花和秋菊兩眼圓睜,死死的拉住司徒綺月的雙手,急促的說道:“主子,您不會武功,千萬不可亂跑。”
司徒綺月急不可耐,想要甩開兩個丫鬟的手臂,卻被死死的拉扯住,無法動彈,雖然她也知道春花和秋菊完全是好意,但是這會哪裡還顧得上那麼多,嚴肅的說懂:“王府一旦被攻破,你們覺得我在哪裡有什麼區別嗎?王府完了,我們也只有死路一條,現在你們兩個覺得我能夠躲到哪裡去嗎?”
被司徒綺月這麼一嗓子怒吼,兩個丫鬟情不自禁的鬆開了手,心裡暗想,主子要去哪裡自己就跟着去哪裡,如果主子有危險,大不了自己擋上去!
見到手被鬆開,司徒綺月來不及再說什麼,急忙衝到了前院,春花和秋菊卻是從地上撿起木棍,一路護衛着。
流箭飛矢紛紛往王府裡射了進來,有些跑的慢的下人已經被釘倒在了地上,血流成河,當場就死去了。
擺放整齊的兩排花盆如今也已經淪爲了地上的磚瓦,瓦片上沾着不知道是誰的鮮血。
一時間,整個王府裡,雞犬不寧,人人自危。
司徒雲峰好狠的手段啊!萬千箭支射進來,這些毫無抵抗力的下人也只有抱頭亂竄的命運了。
司徒綺月腳下生風,她從來沒有跑的這麼快過,但是這會已然顧不上了,拖着裙角心裡暗罵不已,這些古代人的衣服漂亮是漂亮,但是這也太不方便了,光是身後披風的拖尾就足足兩米,一把抄起系在了腰間,雙手不停地將腦袋上那些珠翠髮簪紛紛拔出仍在了地上。
這個時候命都快沒了,還要這些金銀首飾有什麼用,也不能換命,所以司徒綺月一點也沒有心疼的意思。
春花和秋菊手裡的大木棍舞的飛快,將司徒綺月身子四周的箭矢紛紛格擋了開。
短短的一段路,竟然足足走了一柱香的時間,很多時候,都是避開密集的射箭,抽空檔的時候才能跑。
大廳裡,蕭弘文坐如磐石,巍峨不動。蕭立軒一手握拳,一手半攤,來回的擊打着,“也不知道七嫂在哪裡,這司徒老鬼居然玩天女散花,若是七嫂有個好歹……”
“閉嘴!”蕭弘文大怒,司徒綺月就是沒事也會被這小子咒出點什麼事情。
蕭立軒頓時跳了起來,大驚,“七哥,你不會移情別戀了吧,難道韓玉回來你就立刻要投入那個女人的懷抱了嗎?”
“你在胡說什麼?”任憑蕭弘文定力如山,這一刻也有抓狂的衝動!
“難道不是嗎?外面這麼亂,我們派出去的侍衛並沒有迴音,而西郊軍營的馳援尚未到來,司徒老鬼讓人這麼進攻,我們出不去,他們進不來,但是七嫂手無縛雞之力,若是被戳上一劍兩箭的,那你不就可以重新找那個韓賤人去了嗎?”蕭立軒從骨子裡討厭韓玉,原來那些純潔如天仙的外表通通是裝的,把他騙的好慘。
蕭弘文一巴掌拍出,身下堅硬的紅木太師椅子的扶手頓時成了粉末,飄灑落地,“扯淡!本王對司徒綺月此生情不改,死不悔,你懂個屁!”
噗!爆粗!一貫優雅貴氣的蕭家七王爺居然爆粗口,這可比司徒雲峰圍攻王府要來的勁爆!
蕭立軒當場愣在原地,手指伸出,顫顫的不知如何開口。
相比較,門口的司徒綺月就有些淡然多了,渾身冒汗,有種從鬼門關剛爬上來的感覺,真是劫後餘生啊。
還沒有來得及感嘆生命的美妙,就聽到蕭弘文這近乎告白一樣的情況,迷糊糊有些不知東南西北的樣子。
“王爺,”司徒綺月面上有些發熱,好在現在已經易容成王寶香的臉,倒是不讓人看出她的異常,“司徒家這是?”
“七嫂,你沒事太好了,剛纔可把小弟擔心壞了。”蕭立軒湊了過來,笑的曖昧,完全將蕭弘文那通紅如蘋果的臉忽視的很徹底。
“我沒事,只是有不少的人……”司徒綺月回頭望了一眼院子裡的慘狀,長長嘆了一口氣。
“七嫂,現在司徒家肯定是要有什麼大動作了,這擺明了就是要圍困王府。”蕭立軒笑着解釋道,俊美的臉上掛着幾分輕快。
“你們不擔心?”司徒綺月很快就發現了異常,院子裡的慘叫不止,可是屋子裡的這兩個人也太鎮定了吧,“外面可是死了不少人了。”
“一將功成萬骨枯,死幾個人也無可厚非。”蕭弘文冷哼一聲,他從沙場一路走來,見過了太多生死。
非他冷血無情,只是情之操守已然有了歸屬,軍人的職責便是守護,保家衛國,百死何足惜。
呃。司徒綺月愣在原地,久久的回味着,她知道這一刻事關生死存亡,婦人之仁只能換來更多的犧牲,唯有冷靜對待,這一點,她拍馬也趕不上蕭弘文。
但是想到剛剛邁進房門的時候,蕭弘文那大吼的一句話,卻讓她心神搖曳,他對她情不改,死不悔麼?
聲如雷,迴響在耳邊。
奈何兩個人已經有了太多的回不去,縱使情真意切,又能如何?
司徒綺月在心裡嘆了一口氣,“王爺,韓玉那裡,我讓大夫留了下來,照顧她。”
蕭弘文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似乎這個結果是他預料的。
“裡面的人聽着,不想死的,速速投降,否則火燒王府,所有人一概殺無赦!”院外傳來喊話,聲音之大,響徹王府。
屋子裡的三人俱是臉色一變,如果只是射箭,還能躲一躲,可是如果是火箭,那麼很快王府就會化爲灰燼。
“王爺,我們怎麼辦?”司徒綺月咬了咬下脣,不甘心的握拳。蕭弘文衝着蕭立軒使了一個眼色,“九弟,你帶着她們先去躲躲,我有些話想和你七嫂說。”
蕭立軒露出一個會意的表情,衝着春花和秋菊招了招手,轉身就從側門躲了出去。
“你有什麼話要說?”司徒綺月謹慎的看着蕭弘文,不自覺的後退一步,求救一般的眼光看着自己的兩個小丫鬟就那麼乖巧,就那麼順從的跟着走掉了,簡直就是欲哭無淚。
她們對她可沒有這麼聽話過好不好?
蕭弘文向前走了一步,司徒綺月又退了一步。蕭弘文又上前一步,司徒綺月立刻後退一步。
“有話你站在那說就行了,靠那麼近幹什麼?”司徒綺月花容失色,暗道,這可不啻於生死關頭了,難道他要臨死前如何如何?
“把你腦袋裡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丟出去!”蕭弘文大怒,看着司徒綺月那一雙眼睛來回翻來翻去,又不停的在自己身下打量,他就有種渾身冒火的衝動。
“呃。好。”司徒綺月點了點頭,立刻臉上一紅,後知後覺的反駁,“我纔沒有想亂七八糟的!你到底是有什麼話?難道是遺言嗎?只要我不死,有什麼心願我儘量幫你達成好了。”
“遺言?”蕭弘文冷笑,“難道你就這麼不看好本王?”
氣氛如冰,彷彿院子外的慘叫聲已經被隔離出了另一個世界。
司徒綺月顫顫的揉着手指,翻了翻白眼,“我不是不看好你,實在是沒有辦法看好你啊,外面的大軍馬上就要破門而入了,你卻拉着我說話,除了遺言,還能是什麼?”
“那好,那就是遺言吧,所以本王覺得你有必要要完成。”蕭弘文笑的扭曲極了,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真誠的樣子讓人提不起任何質疑的話語。
“什麼遺言?”司徒綺月擡眼,真的要完了?生離死別?這麼一個大美男就要煙消雲散了?
蕭弘文緩緩靠近,眼神緊緊的盯着司徒綺月的眼睛,就好像能看出花來似的,司徒綺月腳下一個踉蹌,跌了下去,幸好身後就是座椅。
“你有話好好說。”司徒綺月緊張的渾身肌肉都崩了起來。
“綺月,如果重新再來一次,我不被矇騙,你是不是就不會離開我?”蕭弘文身子前傾,慢慢靠近,整個人的呼吸都近在耳邊。
感受着男子的陽剛氣息,司徒綺月覺得血液簡直都快逆流了,可是看着蕭弘文一臉真誠的模樣,她卻有種心痛的感覺。
如果真的可以重新再來一次,她一定是選擇逃得遠一點啊,怎麼會再留下來等着被陷害呢?
“我……”司徒綺月欲言又止,一個人要死了,肯定希望聽到自己不會失望的話,如果自己這麼說了,蕭弘文會不會太受打擊?
蕭弘文兩眼放光,真誠的表情讓司徒綺月有點張不開口。
“王爺,也許還沒有到生死關頭……”司徒綺月眼珠一轉,輕聲說了一句。
“誒,派出去的求救人員遲遲不到,現在外面慘叫連天,你是司徒雲峰的女兒,虎毒不食子,而本王卻是他最大的障礙啊。”蕭弘文悲傷的語氣伴隨着院子裡的慘叫,凌然肅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