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院門口,雪花已經鋪了一層。
司徒羽抱着安靈輕如鴻毛的身子,氣喘吁吁跑到了門前,一雙手感覺灌了鉛,沉重的幾乎要麻木。
這一路奔跑,他急不可耐,生恐懷裡的女子有個三長兩短。
卻不知道,挨着他胸膛的一張俏臉,妙目盈盈,卻是早已經張開了眼睛,看着他額頭豆滴大的汗水,卻不知道說什麼。
“來人啊,太醫,救命啊。”司徒羽扯着嗓子,開始大聲喊道,他急的快要掉下眼淚了。
安靈公主也被這一聲大吼驚醒了過來,面上一陣白一陣紅,羞怒不已。這個可惡的笨蛋,居然將自己送到太醫院這裡了。
一個縱身就從司徒羽的懷裡跳了出來,一把抽出後腰上的皮帶,狠狠的甩在了青石板上。
皮鞭脆響,雪花四濺。
司徒羽的眼裡全是眼前的紅衣倩影,根本就沒有將那些急忙跑出來的太醫放在眼裡。
“安靈,你好了?”司徒羽眼裡閃着光芒,驚喜不已。
“閉嘴!”安靈公主臉上尷尬不已,自己剛纔居然這麼暈過去了,手裡的長鞭舉起,不知道爲什麼卻揮不下去了,看着眼前的司徒羽,愣住了。
剛纔那個傻子居然就這麼抱着自己一路從御花園跑了過來,這麼冷的天,他已經滿頭大汗。
雖然很簡單,但是司徒羽完全可以讓別人代勞的,畢竟以他今日的權勢,整個皇宮,自皇帝以下,想必不會有任何人違揹他的意思吧。
不知不覺,安靈公主想了很多,皮鞭在空出甩了一記響亮的鞭花,轉身就出了太醫院。
“司徒羽,我不想再見到你!”
一句話,輕輕飄入司徒羽的耳畔,頓時將他擡起的腳重重的凍在了原地,掙扎不得。
她是討厭自己的,因爲司徒家就要吞了這蕭家江山。
這一刻,司徒羽突然對自己敬愛的父親產生了深深地怨憤,爲什麼要這樣做?
他位極人臣,當朝相爺,又是國丈,長女乃皇后,此女乃王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爲何一定要爭奪這個天下呢?
王府裡,蕭立軒嬉皮笑臉的走了進來,嫩的跟豆腐的小臉一點也看不出緊張,總是笑得沒心沒肺。
蕭弘文沒有好氣的橫了自己的弟弟一眼,穩如泰山的煮茶,雪花又在飄,這個時節,真的不適合戰鬥,可是形勢不容人啊。
“參見九王爺。”司徒綺月穿着大夫人一貫的風格衣服,款款走入大廳,身後跟了一連串的丫鬟僕人,招搖至極。
整個人從頭到腳,珠光寶氣,往哪一走都活活像是一個移動的珠寶架子。
正要端茶杯的蕭立軒臉上的笑意微微有些卡殼,一旁的蕭弘文卻是在心裡偷笑不已,不過卻一點也沒有表現出來。
這也讓蕭立軒佩服不已,看看!還是七哥沉得住氣啊,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啊。
“夫人好。”蕭立軒笑的詭異,一會看看蕭弘文,一會看看王寶香,眉毛卻一跳一跳的,用兄弟倆能懂的暗語交流:七哥,一會七嫂看見,你吃不了兜着走。
蕭弘文脖子一扭,眉毛一挑:絕對不會!蕭立軒嘴角一抽,眉頭一揚:行啊!七哥長能耐了!
撲通!蕭立軒直接從椅子上摔了下去!原來蕭弘文腳下用力,直接將蕭立軒座下的椅子踹翻了。
“九王爺,您太客氣了,臣妾現在還不是王妃呢,是不用行這麼大禮的啊。”司徒綺月扭腰走了過來,伸手就要去扶地上的人。
蕭弘文卻像是吃了雞毛,突然重重的咳嗽了起來,“咳咳。”
“王爺,您怎麼了?”司徒綺月連忙收回了手,笑的高深莫測,走了過去。蕭立軒連忙拍了拍身上,站了起來,再看向蕭弘文的目光更是充滿了訝異。
怎麼回事?難道他七嫂失寵了嗎?
“七哥,你怎了?難道七嫂被林子墨搶跑了,所以你就退而求其次了?”蕭立軒越來越不明白這是什麼情況,忍不住就開口問了出來。
蕭弘文頓時心口一抽,想要罵人的衝動都有了,他怎麼有個這麼傻的弟弟啊,這話是可以亂說的嗎?就不能私下裡問啊?真是笨蛋。
果然,司徒綺月的臉變了變,卻很快恢復了原樣,頗有些不悅的坐了下來,“九王爺,您還有幾個七嫂啊?”
“這沒你的事,一邊玩去。”蕭立軒不幹了,你一個小小的侍寢夫人,居然好大的單子,王爺們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嗎?
“咳咳。”蕭弘文又立即咳嗽了起來。
“王爺,怕是着涼了,這咳嗽若是不治,很容易感染成大病的。”說着,司徒綺月輕輕的從頭上拔下了一隻簪子,對着果盤裡的一隻水晶梨,噗的一生就紮了進去,舉着簪子上的水晶梨遞了過來,“王爺,請用!”
“好說,好說。”蕭弘文欲哭無淚,愛妃,那個簪子是下了毒的不是嗎?
蕭立軒看着眼前的梨兒兩個眨眼的功夫,黃色的果皮就變成了黑色,不禁大怒,拍桌而起,“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謀殺王爺!”
“你哪個眼睛看見我謀殺他了?”司徒綺月撇了撇嘴巴,“有證據嗎?”
蕭立軒有種暴走的衝動,這都把下了毒的梨送到面前了,還嚷嚷着要證據,手一指,正對着那個黑的如炭的梨兒,“喏,這不是嗎?”
“哦,這就是啊,”司徒綺月恍然大悟,轉過頭衝着蕭弘文說道:“王爺,您快點吃吧,這樣臣妾的罪名就坐實了。”
“噗!”蕭弘文真的忍不住啊,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來,“蕭立軒你個笨蛋!”
“啊?”蕭立軒摸不着頭腦。
司徒綺月支撐着頭,笑的莫名其妙,整個人毫無所謂的貴婦人形象,倒像是頑皮的姑娘。
“七哥,這是怎麼回事啊?”蕭立軒撓頭,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莫名其妙一樣。
“問你七嫂。”蕭弘文下意識的直接說道,卻是讓司徒綺月莫名其妙紅了臉頰。
蕭立軒更是糊塗了,“七嫂在哪裡?七哥,你別告訴我,你看上這個女人了吧?你看她胸大無腦的那個樣子,哪有七嫂好啊,七哥,你別犯傻啊?”
屋子裡的火盆跳躍着火光,蕭弘文嘴角抽搐,他發誓,如果這不是他弟弟,他真的會不顧一切的將他扔進火盆裡去!
“七哥,你別這麼看着我啊?你看看這個女人,滿頭帶的這麼多金銀珠寶,一看就是一個愛慕虛榮的女人,這樣的女人青樓裡要多少有多少,你幹嘛這麼想不開啊?”
蕭立軒每說一句,司徒綺月的臉就黑一分,到了最後,司徒綺月已經覺得不需要再保持所謂的風度了。
手摸到腰間,她精心打造的飛鏢有了用處。
兩枚齊發,戳戳,破空的聲音傳來,只是可惜,蕭立軒本身武功雖然不是很高明,但是輕功一流,身子騰空躍起,望着剛剛自己呆過的椅子,居然兩隻飛鏢立着,入木三分。
“七哥,看到了吧,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啊。”蕭立軒不依不饒,決定趁機給這個女人狠狠的上點眼藥。
司徒綺月咬牙切齒,手腕一擺,飛鏢頓時飛了回來。
原來這飛鏢後面居然有一個小小的魚線軸,這是後來找蕭弘文特意做出來的。
她沒有絕世武功,不能控制飛鏢回來,那麼一旦扔了出去,這些飛鏢就會成爲一次性的,但是如果在這些飛鏢的後面栓上了魚線,利用滾軸原理,就變成了可以循環使用的暗器了。
“閉嘴!”蕭弘文忍無可忍了,“她就是你七嫂!”
“我的七嫂只能是司徒綺月,別人我不認!”蕭立軒一挺胸膛,十分的有骨氣。
蕭弘文衝着司徒綺月微微一笑,頓時司徒綺月的臉紅了起來,“王爺,臣妾的雞湯還在廚房,臣妾去添火。”
一個蹩腳到不能再蹩腳的理由,司徒綺月逃一般的從房間裡跑了出去,滿頭珠翠,叮噹作響,那腰間的禁步完全是礙手的擺設了。
望着“大夫人”灰溜溜的身影,蕭立軒哼唧笑了出來,“七哥,她不會受刺激自殺吧!”
“你個夯貨,她就是司徒綺月!”蕭弘文笑罵了出來,但是他心情卻是極好。
雖然蕭立軒滿嘴胡說八道,但是卻將他心裡隱忍,想說而沒有說的話說了出來。
“啊!”蕭立軒驚訝的大喊出聲,緊跟着就要追出去,卻被蕭弘文抓住了手腕,“七哥,你好狠啊,你陷害我,還不讓我去認罪!”
“放心吧,她沒有怪你。”蕭弘文笑着說道,“連你都認不出她,那麼別人又怎麼會認得出?”
“七嫂這是要幹什麼?”蕭立軒腿肚子有點軟,他突然覺得他的七哥和七嫂在一起的時候,兩個人加在一起,就有種特別壞特別壞的可能。
“不幹什麼,找人借點情報而已。”蕭弘文風輕雲淡的說了一句,蕭立軒眼角抽搐,七哥有沒有人告訴你,你這個樣子特別讓人想抽你啊。
一路從大廳逃回自己屋子的司徒綺月,心口慌亂不已。她自己都不清楚,爲什麼蕭立軒那些近乎胡話卻讓她分寸全無了。
“夫人,夫人!”噹噹的敲門聲不斷傳來,門外的聲音很着急。
司徒綺月連忙收拾起自己的心情,將凌亂的衣服摺子拍了拍,慢悠悠的說道:“什麼事啊,吵死了,一點也不讓人清淨!”
標準的深宅大院的女人彪悍作風,對下人毫無耐心!毫無人性!
“夫人,韓玉來了!”青衣推門而入,胸口起伏,氣喘吁吁的說道。
什麼?司徒綺月騰地一下就從椅子上坐了起來,她籌備這麼多,不就爲了這一刻嗎?
“此言當真?”司徒綺月連忙鎮靜了下來,再一次問道。
“夫人,真的,真的,千真萬確,奴婢和朧月看見那個女人扭着屁股就去找王爺了,就趕緊來通知夫人了。”青衣焦急的說道。
“好好!”司徒綺月兩眼放光,她沒有緊張,她是雀躍,這一刻,她覺得自己渾身充滿了力量,手掌握拳,姐姐,等我。
“你和朧月速速去我原來的屋子,有人去,一概關門不見,有人找我就推說我病了,臥牀休息,所有人一概不見。”司徒綺月連忙吩咐道,青衣和朧月是她的貼身婢女,這會打發走了,正好可以混淆視線。
“春花秋菊!”隔着門,司徒綺月喊了一聲,兩個小丫鬟立刻走了進來,“你們兩個要陪我走一趟,但是你們一會的表現一定要文弱,不能讓人看出你們兩個會武功,要表現的唯唯諾諾一樣,明白嗎?”
春花和秋菊對視了一眼,重重的點了點頭,“明白!”
“好,我們去賞雪。”司徒綺月笑的明豔,款款走出了房間,身後跟着兩個丫鬟,卻在轉角的時候,又收編了王府裡幾個閒散的丫鬟,跟在身後,氣派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