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之卿三人趕到之際,只見莉莉絲一個人站在雪地上,哭喪着臉。莉莉絲見到杜賴,哭着撲進他的懷裡。杜賴還沒來得及安慰老婆,瞿之卿已經冷着臉扳過她:“瀟瀟呢?”
莉莉絲雙眼含淚,在所有人疑惑的眼神中,食指朝天豎了起來。
大家紛紛擡起頭,只見一棵約莫有兩層樓高的松柏上面,文瀟瀟抱着樹幹,從下面的角度看不清她的面容。
“瀟瀟……”瞿之卿頓時心急如焚。
“哇……你們玩什麼玩到樹上去了!”瞿博秋震驚得張着O型嘴。
杜賴一臉無語又無奈:“你怎麼可以帶瀟瀟玩這麼危險的東西,她還只是初學者。”
瞿之卿和瞿博秋雙雙扭頭瞪這對自說自話的夫婦。
杜賴一臉抱歉地給他們解釋:“看到那邊的坡沒有?”
舅甥倆齊刷刷地轉過頭,果然發現樹旁就是小雪坡。
“從上面看不到這邊的坎,雪坡滑下來剛好掉到這棵松柏上面,我們曾經做過實驗,將危險係數降到最低,這樣就猶如坐過山車一樣高起低落的刺激,落點滑向這邊的雪地,很多滑雪愛好者來這裡都會玩一次,這是針對除新手以外的滑雪場一個賣點之一。”
杜賴抹了把汗:“這個,可能瀟瀟滑落的速度有點大,摔到這邊的樹上去了。”
“既然是除新手之外,那麼爲什麼瀟瀟瀟會從那裡滑下來?”瞿之卿青筋突顯。
莉莉絲一邊掉眼淚一邊捂臉:“我看她滑得挺好的,所以纔想滑個難度高一點的……嗚啊啊啊我錯了之卿……”
瞿之卿揉了揉太陽穴,懶得聽莉莉絲那高亢的哭聲,關切地衝樹上的文瀟瀟喊道:“瀟瀟,你還好嗎?”
“沒、沒事……”文瀟瀟抱着樹身,顫巍巍地說。
瞿之卿臉一沉,衝杜賴說:“去叫人拿梯子什麼的過來救人啊!”
杜賴先是拔打了電話叫人拿工具,他對比了樹的高度,指着自己說:“其實這樹不是很高,雪地又是軟的,跳下來也沒什麼事。要不然讓瀟瀟跳下來,我來接住她吧。”
“我剛纔已經跟瀟瀟這麼說過了
。”莉莉絲抹了把淚,“可是她說不行。”
剛剛她衡量過高度,想問瀟瀟能不能跳下來,結果瀟瀟抱住樹身動也不動,打死不肯跳。
“我比較高。”杜賴對比莉莉絲和自己的身高,自信地拍拍胸脯。
“不行。”瞿之卿皺眉,沉聲道出一個事實:“瀟瀟恐高。”
幾人僵住,半晌,莉莉絲捂着臉嚎啕大哭:“嗚哇哇……瀟瀟我對不起你……”
瞿之卿走上前,擡頭只能看到文瀟瀟緊緊貼住樹身的身影,“瀟瀟,不要怕。”
“好、好好好。”文瀟瀟顫聲道,她已經不知道怎麼反應了。她壓根不敢往下看,一看就頭暈,一頭暈就手腳發軟,她真怕一個手軟自己抱不住就摔下去了。
杜賴看得良心不安,要不是莉莉絲的緣故文瀟瀟也不會掉到樹上不敢下來,他決定還是上前給文瀟瀟提議:“瀟瀟啊……工作人員一時半會可以趕不及來,要不你試着跳下來,我一定能接得住你的。”
自譽巨人的杜賴咧出友善的笑容,張開手臂,誰知反而因爲他的一句‘工作人員趕不及來’表達了她還要繼續在樹上繼續待很久,以及他的一句‘跳下來’導致文瀟瀟大驚失色,嚇得哭了起來:“不要……我不要跳下去……嗚嗚嗚……”
她死死抱住樹幹,哭成淚人。
莉莉絲在下面看得驚心動魄,嗚哇哇地揍了杜賴一拳:“瀟瀟別怕,工作人員很快就會來救你了!”
這一拳對皮粗肉厚的杜賴而言輕如撓癢,可頭一回遭遇‘家暴’的他大感受傷,再加上被文瀟瀟這般‘嫌棄’,大受打擊的他縮在角落可憐巴巴地畫圈圈。
瞿之卿托腮沉思,突然道:“瀟瀟,你看得見我嗎?”
文瀟瀟眯起淚水含糊的雙眼,努力克服恐懼分辯哪個是瞿之卿,她吸了吸鼻子:“我看見你了。”
“瀟瀟,即使工作人員趕來,他們也只是在地上鋪軟墊,然後讓你跳下來來,即使這樣也沒關係嗎?”身旁的一個個都朝瞿之卿看了過去。
文瀟瀟猛地搖頭,哭得更兇:“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跳……”眼前的彷彿不是雪地
,而變成了高樓大廈,她的媽媽就是那樣縱身躍了下去,就再也回不來了的。
瞿之卿站了出來,張開手,認真地道:“瀟瀟,跳下來,由我來接住你。”
瞿博秋驀地擡頭看向瞿之卿的側臉。
文瀟瀟緊緊抱着樹身,跨坐在樹幹上,哭得稀里嘩啦:“不要逼我,我不敢跳……”
瞿之卿大喝道:“瀟瀟!看清楚你眼前的是什麼,看清楚我是誰!你要做的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可怕!”
文瀟瀟縮着腦袋,她小心翼翼地瞥向下方,瞿之卿就站在那裡,張開雙手,以一種迎接的姿態,面向樹上的她。
文瀟瀟的心底還是很害怕,這是一種長年積累在心底無法克服的恐懼,她從來都沒有辦法克服,直到現在她也依然不相信自己能夠克服得了,即使有瞿之卿在,她也不認爲自己就能夠改變。
可是看到瞿之卿,她的心底就好像鬆了一口氣,好像沒有原來這麼驚惶恐懼到死。
她攥緊樹身,從上面可以清晰地看見瞿之卿的表情,好嚴肅、好認真。
他是說認真的。他說,你可以跳的。
他說,沒事,他會接住她的。
她從來都不覺得別人能夠保護得了自己,她從來都覺得自己能夠堅強地面對一切,可是她總是忽略了她真正想要的東西,又或者說是她刻意地去忽略,因爲不敢奢求,所以不敢企盼。
攥緊樹身的手突然一鬆,文瀟瀟咬緊牙關,緊閉雙眼。
如果這是一種奢求,那麼她是否可以任性一次?
身子向前傾倒,她能夠聽見博秋的驚喊和莉莉絲的哭聲,可是她已經不顧一切地放開了手,那句成語怎麼念?
放手一搏……
“瀟瀟……”
一聲大吼驚住了文瀟瀟,她驀然睜大雙眼,她的前方是越來越靠近的瞿之卿,他的臉繃得很嚴肅,張開的雙臂衝自己伸了過來。
這一刻,文瀟瀟下意識地也張開手臂,在撲入瞿之卿懷中的一剎那,緊緊地反抱住了他。
兩人一同摔倒在了雪地上,文瀟瀟摟住瞿之卿的脖子,大哭不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