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驀地一凜,身上人清華流轉的眼眸下有玩味笑意,大腦快速轉動,千思萬緒攪在一起,秋煙離一時有些無措。
她的母后姓久,本名久霜,乃是玄醫世家,久氏一族的後人,
說起玄醫一門,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所謂玄醫,是將普通醫術與蠱術和毒術相結合,因此修習玄醫者,善可懸壺濟世,惡可殺人於無形。
過去人們曾將玄醫之術傳的神乎其神,說修得此術便可生死人,肉白骨,引來許多江湖勢力的覬覦,以致於腥風血雨不斷。
只可惜,百年之前,久氏一族慘遭仇家滅門,玄醫之術就此失傳,使得不少人爲之扼腕。
殊不知,其實在當年那場慘烈的屠殺裡,久氏一族的幺子在族人的拼死相護下得以倖存,並帶着玄醫之術的秘籍逃往了西涼。
百年來,久家人隱姓埋名,顛沛流離,四處躲藏。
爲了過上平靜的日子,久家後人誓死保守身份秘密,只有在子女成年時,方會將此事告知於他們。
秋煙離也是在及笄之後才從王兄那裡知曉,元祁能輕易地查出來,可見他的手段,比她想象的還不簡單。
“你想怎樣?”秋煙離開口成冰,已然忘了自己正受制於人。
“我想怎樣?”元祁勾了勾脣角,目中戲色融化成深不見底的黑。
下一刻,秋煙離只覺身上一輕,定睛再看,元祁已坐回塌邊,好整以暇地理着衣襟
“想做本王的女人,沒有那麼簡單。”
秋煙離亦跟着坐起,整了整凌亂的長裙,牽出難以捉摸的笑:“王爺是想考驗北離?”
“怎麼,不行嗎?”元祁幽幽起身,轉過頭來居高臨下地睨着她,口氣冰冷得完全像換了一個人:“方纔你不是說想替醫治本王嗎?好,我給你一次機會。一個月,就一個月。一個月之後,如果本王的病沒有起色,那麼這個祁王妃,你恐怕就做不成了。”
聞得此話,秋煙離擡起頭來,直直對上元祁的逼視,彼此都在研究
對方的心思。
其實不消他說,秋煙離也一定會想方設法將他治好。
這是她欠他的,必須要還給他。
但是,凡事都有萬一。
元祁的病症極爲複雜,不治先生窮畢生之力,也未能找到治癒他的方法,她自然無法有十成的把握。
“北離天性貪玩,學藝不精,醫術遠不及師傅之萬一,師傅他老人家都沒能做到的事,王爺如何便認爲,我一定可以?”
元祁臉上再次出現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自然是相信久家人的本事了。”
秋煙離回以肅然神色:“若我治不好呢?”
元祁揹負雙手,一縷清風自窗縫溜進來,帶起他天藍的長袍,似吹皺了一池春水,盪漾着動人心扉的顏色:“治不好,本王自然也不能拿你怎麼樣,只不過,本王這人一向憐香惜玉,最是見不得美人,尤其是聰明的美人受委屈。公主您既貴爲西涼王的掌上明珠,我又怎麼忍心看您爲了我,毀了自己下半生的幸福呢?若公主治不好本王,那本王只能奏稟父皇母后,請他們爲公主重許良配。”
說到這兒,元祁特意停了一停,彷彿想起了什麼,饒有興致地笑開:“哦,對了,公主覺得,我五弟怎麼樣?聽說,五弟與你的姐姐懷依公主甚是投緣,不如你們姐妹就效仿娥皇女英,不分彼此,共侍一夫,說不定也能成就一段佳話,你覺得呢?”
秋煙離目光一深,櫻紅脣角染上寒霜:“王爺是在,威脅我?”
元祁卻是一派坦然,理直氣壯地搖了搖頭:“不不,這怎麼能叫威脅呢?本王是在爲公主的未來着想啊,若上天註定本王命不久矣,本王自然要爲公主尋到一個足可託付後半生之人,如此方能回報公主對我的一番深情厚義,不是嗎?”
秋煙離看着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元祁,覺得既像認識過他,又像從未認識過他一般。
過去,他雖對其他人冷酷無情,狠絕陰戾,對她卻一如既往的溫柔,連句重話都不曾說過。
這樣的溫柔有多麼可貴,她
直到今日才真切的明白了。
沒有想象中的氣急敗壞,秋煙離斂去所有情緒,無比平淡地笑了一笑:“王爺思慮這般周詳,只怕北離是不答應也不行了。王爺放心,北離一定全心全力爲王爺救治。不過現在,我需要王爺對我說實話,您體內的,到底是病,還是毒?”
元祁微有怔愣,雖保持着微笑,眼底卻不見半分笑意:“公主果然聰明。”
“是什麼毒?”
“準確的來說,它也算不得毒。”
不是毒,不是病,難道……
“噬魂蠱。”元洵口中緩緩吐出三個字,印證了秋煙離的猜想。
竟是噬魂蠱!
秋煙離曾在不治先生的醫書中看到過關於噬魂蠱的記載。
傳說中,這種蠱以西域樓蘭一種特殊的蠱蟲爲載體,需要以一百種不同的毒藥,混以人血,足足餵養一千日,餵養完成後,還要在毒泉中浸泡七七四十九天,方能成功。
中此蠱者,表面無任何異常,行爲卻會隨着蠱蟲入腦而漸漸發生改變。
簡單來說就是,中蠱者會在不知不覺中,在體內分裂出完全不同的兩個自己。
這兩個人,一個溫柔,一個暴躁,一個代表善,一個代表惡。
中蠱者的脾性亦會因爲這兩種性格的不斷交替而反覆無常,最後陷入自我的鬥爭,無法自拔,直到精神失常,瘋癲致死。
噬魂蠱就像是一種慢行毒藥,一點點吞噬人的本性,把人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因這蠱實在過分陰毒,故而已許久未曾出現過。
元祁中的竟是這種蠱!
相較秋煙離的沉重,元祁本人倒十分淡然:“能治嗎?”
秋煙離沉吟搖頭:“不能確定,我需要時間。”
“我說了,你有一個月。”
一個月實在太短,時間這麼緊迫,看來只能去求王兄了。
如此想着,秋煙離毫不猶豫地答應:“好,一個月後,無論如何,我會給你一個答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