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什麼?”老黎說。
“沒什麼。”我說。
老黎看了我一眼,接着說:“官場之中,無論是上級領導,還是下級部屬,只要手中有權力,只要擋了別人的路,就免不了捲入鬥爭的漩渦,也一樣會有傷亡。讓我感到不解的是,以上三種招數一般只有在敵我矛盾的鬥爭中採用,而官員們咋以此用來對付自己的革命同志呢。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官場鬥爭必須是拼個你死我活。”
“嗯……你死我活。”我點點頭,不知關雲飛和雷正之間,到底結果是誰死誰活?
“以上鬥爭招數,僅是我自己總結的,至於是否還有更新的手段、方法,我就不得而知了。其實,以身在官場中人的智慧、謀略來看,創新的招數可能還有許多,只不過鮮爲人知罷了。
“其實我覺得,那些身在官場的領導,爲權爲利爲色戰鬥,終究是一場悲劇,瞞天過海、僥倖逃脫只是一時,總有一天要中箭落馬。坊間早不是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嗎,正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老黎邊說邊搖頭。
“對,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我說。
老黎看着窗外,緩緩地說:“生活裡,有官場,有職場,有鬥爭,有廝殺,有妥協,有奮鬥……人生之幸,不是碰到對的人,做成對的事,而是在遇見錯的人時,能夠決絕的離開,在做錯事後,能夠果斷地回頭。
“就算再難以捨棄,再心有不甘,也不要在錯誤面前堅持,如果你眷念一堆炸藥,遲早會讓自己粉身碎骨。別在無謂的迷途中固執,別在沒有結局的故事裡幻想,我們需要對生活多一些理解、理智、理性。”
我點點頭:“嗯……說得好。”
“活着不容易……在職場生存不容易,在官場生存更難。”老黎又搖搖頭,接着問我:“小易,以你現在的見識,你認爲在官場混,最關鍵的生存之道是什麼?”
我想了想,說:“聽領導的話跟黨走!”
老黎笑了:“跟黨走是正確的,聽領導的話,你是怎麼理解的?”
我說:“無非就是領會好領導的意圖唄……這種靠善於揣摩主子的意圖,討好迎合主子的愛好而步步高昇,平步青雲的,在中國官場史上,在古書和現代中並非少見。”
老黎沉思了一會兒,說:“諛上可以得官,但這些人得勢時卻極能禍國殃民,嚴嵩看準嘉靖好道術喜青詞,就大寫青詞,青詞寫得好,皇帝一高興,嚴大爺也就當上宰相。嚴嵩當政,結果是‘嘉靖嘉靖,家家乾淨’。
“高俅本是個書童,只因踢得一腳好球,於是得寵於宋徽宗,官至太尉。他依仗權勢爲徽宗搜落書畫珍奇,與那個大興土木,以悅帝心的蔡京狼狽爲奸。平時,高俅之流慫恿徽宗柳巷狎妓,不理朝政。徽欽兩帝由於重用奸佞,到頭來只好作金兵的俘虜。
“慈禧愛下棋,李蓮英幾十年如一日和她對局,但從來不曾嬴過一盤,結果步步高昇,大清皇朝也就這樣敗在李公公等人的手中。無數的史實說明,討得主子的歡心,模透主子的意圖,可以飛黃騰達,但這種人最終也只能葬送了主子的前途。”
我凝神看着老黎。
“歷史向有志於升官發財的人士展示,千方百計,百計千方討得主子歡心,領會主子的意圖,是歷代仕途成功的秘訣,但史實更無可爭辯地醒告爲政者:時時揣摩你,處處想要討你喜歡的人,乃小人也,他們的低三下氣,拍馬溜鬚甘認孫子是有代價的,一旦你沒了權沒了勢失去利用價值,誰還理你?,所以,我以爲,一個聰明的爲政者,對於善於拍馬溜鬚而沒有真本事的人,切莫重用!”老黎的聲音有些語重心長,接着又說了一句:“記住:親吻上帝的是猶大,出賣上帝的也是猶大!”
老黎的話讓我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對了,我今天看報紙,市直系統事業單位要公開招錄一部分人,都是體制內帶編制的,你們集團也有招收名額……怎麼樣?有沒有興趣?”老黎說。
“你說我有沒有興趣?”我看着老黎。
“一旦考上,就等於是體制內的人,雖然是事業單位,但一旦提拔到副科以上,就是在市委組織部備案的幹部,就可以在體制內調動,一旦調動到黨政部門,可就是正兒八經的公務員。”老黎沒有回答我的話,自言自語地說着。
“你覺得這對我很有誘惑力嗎?你覺得這對我很重要嗎?”我笑着說。
老黎帶着捉摸不定的眼神看着我,突然意味深長地一笑。
我沒看懂老黎這一笑的意圖。
正在這時,門被推開,夏季站在門口。
“爸……”夏季恭恭敬敬地衝老黎叫了一聲,接着衝我點點頭。
“哦,你來幹什麼?”老黎看着夏季。
“我和客戶來喝茶談事情。剛上來,聽服務員說你在這裡。”夏季說。
“嗯,我和小易在這裡喝茶聊天呢。”老黎微笑了下,看着夏季:“剛纔聽小易說了,那事你和小雨都知道了吧。”
“是的,知道了,易總老弟主動告訴了我們。”夏季點點頭。
“知道了就好,這事不要到處張揚,自己家人知道就行。”老黎說:“還有,不要因爲知道此事而在今後的做事中讓小易感到不自在……記住了沒有?”
“記住了!”夏季老老實實地回答。
“去迪拜開年會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嗎?”老黎說着,又看了我一眼。
“安排好了……國內去參加會議的,統一交給春天旅遊公司負責。他們已經來人把業務單拿走了。”夏季忙說。
“嗯……”老黎又微笑了下,然後說:“你去忙你的吧,別打擾我們爺倆談天。”
夏季笑了,點點頭:“那好,你們聊,我過去了。”
夏季衝我笑了下,我笑着衝夏季點點頭,夏季然後輕輕關好門,去了。
我對老黎說:“咱倆是朋友,朋友是平等的是相互的是平輩的,你剛纔說我們爺倆……其實,你應該說我們是哥倆,我是你小老弟,你是我老大哥。”
“我靠——你怎麼整天想佔我便宜,佔我兒子和閨女的便宜,你是不是想讓我兒子和閨女叫你小叔叔啊?”老黎衝我一瞪眼。
我咧嘴一笑:“哎——老黎,你還挺時髦,‘我靠’這個詞你也會用。”
“我這是與時俱進,跟上時代的步伐!”老黎哈哈一笑:“我不僅會說‘我靠’,我還會說‘切’,還會說‘我擦’還會說‘我暈’。”
我也笑起來。
正在這時,我接到雲朵的電話:“哥,你在哪裡?”
“在茶館喝茶!”我說。
“抓緊回公司。”雲朵說。
“什麼事?”
“秋姐找你有急事。”雲朵說。
“哦……”我放下電話,和老黎告別,急忙趕回公司,直接去了秋桐辦公室。
“什麼事?”我一進門就問。
秋桐正在忙着準備什麼東西,見我進來,說:“剛接到黨辦通知,全省報業發行系統年會明天舉行,會期一天,我們集團孫書記帶隊參加,同時曹主任、經管辦的蘇定國主任,我也去,還有你,作爲分管發行的老總一起去參加……會上孫書記讓我代表集團做典型發言,我這連講話稿都沒準備好,看來晚上要加班了。”
“怎麼明天的會今天才通知?這未免也太倉促了。”我說。
秋桐苦笑了下:“通知早就到了集團黨辦……曹主任說她工作太忙,疏忽了,忘記提早通知……剛剛纔找出來這個會議傳真通知我讓我準備講話稿。”
我點了點頭:“哦……”
我懷疑曹麗不是因爲工作忙疏忽了,她是故意想折騰秋桐的,她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算計秋桐的機會,不管大小。
秋桐看了看錶:“你抓緊收拾下,我們馬上就要出發,晚飯前到達。大家一起坐集團的商務車去……估計車子馬上就到了。”
我呆了下:“晚飯前到達,去哪裡啊?”
“哦,你看我一忙都忘記告訴你會議地點了。”秋桐笑了下:“這次會議由丹東報業集團承辦,我們要在晚飯前趕到丹東鴨綠江大酒店,這酒店就在鴨綠江邊。”
一聽說要去丹東,要到鴨綠江邊,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鴨綠江!我和秋桐初次的相識就在鴨綠江!
時隔一年零4個月,我和秋桐又要去鴨綠江!
此時,我雖然激動,卻並不會想到此次鴨綠江之行到底會發生哪些驚心動魄驚天動地的事情!更沒有想到該來或者不該來的事情會來的如此之快!
當我和秋桐收拾到東西到公司大門口的時候,蘇定國已經站在那裡等車了。
現在的蘇定國,可謂春風得意,多年的媳婦熬成婆,當了那麼久的副手,現在意外坐到了集團經管辦的主任的座位上,他沒有理由不滿意。
自從去了經管辦,蘇定國的精神面貌也比以前發生了明顯的變化,以前走路總是低着腦袋,現在總是昂首挺胸,以前見了同事都是一副笑眯眯討好的樣子,現在雖然也還是笑,但是那笑裡更大的成分是矜持和含蓄。
此刻,看到我和秋桐,蘇定國露出的就是這種矜持和含蓄的笑。是的,他有理由這樣笑,以前他是秋桐的下屬,凡事要看秋桐臉色,在秋桐面前都是帶着謙卑和順從的笑,但是,現在,他和秋桐平級了,不但平級,而且,在業務和工作歸屬上,秋桐屬於他管理。
蘇定國在短暫的時間裡完成了自己心態的迅速調整,很快適應了自己現在的新角色。
第853章秋桐劍指曹麗
“秋總,易總。”蘇定國主動和我們打招呼。
“蘇主任好——”秋桐笑呵呵地說。
我衝蘇定國也點點頭:“蘇主任好。”
以前稱呼蘇定國“蘇總”習慣了,乍一改口,還有些不適應。
“明天開會,今天才通知……這黨辦工作的效率未免也太低了。”蘇定國開始抱怨。
以前從來沒有聽到蘇定國有過抱怨,現在他竟然開始學會抱怨了。
“呵呵……曹主任工作忙,一時疏忽了,也情有可原,反正丹東也不遠,2個多小時就到,不耽誤開會就行。”秋桐說。
“不耽誤倒也是,但是,起碼也要有個準備的時間啊,有個安排辦公室其他工作的餘地啊,幸虧這次開會我不用發言,不然可就抓瞎了。”蘇定國說:“對了,秋總,你明天要發言的是吧?”
“是的,我還沒準備講話稿呢,只好今天晚上加班了。”秋桐說。
“連夜準備講話稿,夠倉促的。”蘇定國說:“也就是你是個抓稿子的快手,換了我,還真不行。”
“蘇主任謙虛了,你更行!”秋桐說。
“秋總別笑話我了,我最犯愁的就是寫東西。”蘇定國笑着,又看着我:“易總,怎麼樣,走上新崗位,這段時間都適應了吧?”
蘇定國的口氣帶着領導關心的口吻。
我點點頭:“謝謝蘇主任關心,基本適應了。”
“你是咱們集團的發行營銷專家,你分管的這一塊,對你來說都是輕車熟路,適應應該是很快的……秋總有了你這位得力的助手,可是省心不少啊……”蘇定國說。
“哪裡哪裡,我不行,我還需要向秋總和蘇主任多學習。”我謙虛地說。
“別客氣,說實在的,做發行,你比我強,雖然我幹了那麼久的發行副總,但是,談起發行工作的道道,我比你差遠了。”蘇定國說。
我笑了:“蘇主任這官越當越大,人也越來越有領導的謙虛風範。”
“我只是什麼官啊,我們經管辦,就是爲集團各經營單位搞服務的,能爲大家服好務,就是我最大的本分。我就是大家的服務員。”
“蘇主任這話說的可不對,你經管辦可是整個集團經營工作運轉的核心,是集團所有經營單位協調的總抓手,是上傳下達的重要樞紐。”秋桐說了一句。
“呵呵,說白了,就是個跑腿的。”蘇定國說:“集團那麼多經營單位,大事小事都要找我,我這段時間可真是累壞了……想想真不如在發行公司跟着秋總做副總的時候逍遙舒服。”
蘇定國還學會得了便宜賣乖了,在這裡裝逼呢。
正說着,車子來了,一輛淺灰色的別克商務。
大家上車,孫東凱和曹麗已經在車上了。
孫東凱坐在前排的座位,自己一個人佔了兩個位子,曹麗和秋桐坐在孫東凱身後中間的座位,我和蘇定國坐後排。
“人齊了,出發——”曹麗對駕駛員說。
車子直奔丹東方向而去。
“秋桐,明天的會上,省報業發行協會指定我們集團做典型發言,講話稿你準備地咋樣了?”孫東凱坐在那裡,沒有回頭。
“今天晚上我弄出來,孫書記你要審閱嗎?”秋桐說。
“既然代表我們集團發言,發言稿我當然是要看的。”孫東凱的聲音有些不悅:“明天的會議,怎麼今晚才弄講話稿,我還以爲你早就弄出來了……會議通知我上個星期就接到了,你怎麼工作效率這麼低。”
孫東凱似乎不知道我們剛接到開會通知的事情。
秋桐沒有正面回答孫東凱的指責,說:“今晚保證把發言稿弄出來,最遲明天一早開會前給孫書記審閱。”
“明天會議的議程是上午發言,你明天一早給我看發言稿,還有修改的餘地嗎?胡鬧,今晚不管早晚,都要搞出來,我今晚就要審閱。”孫東凱說。
“好,保證今晚送給孫書記審閱,只是要耽擱孫書記休息。”秋桐說。
“嗯……”孫東凱說:“不是我批評你,秋桐,我記得你以前做事不是這麼拖拉的,怎麼這次搞的這麼緊張,臨時抓瞎……這可不是你一貫的工作作風,這次我可真的要批評你了。”
我看了一眼蘇定國,他若無其事地扭頭看着窗外,似乎他剛纔什麼都沒聽到。
曹麗也若無其事地看着窗外,似乎這事和她毫無關係。
我忍不住了,剛要說話,秋桐先說了:“孫書記,我也不願意搞的這麼緊張啊,只是,我沒辦法。”
“怎麼還沒辦法呢?難道你的工作就這麼忙?”孫東凱轉過頭。
“沒弄出發言稿,不是因爲工作忙……工作忙當然不能成爲弄不出發言稿的藉口。”秋桐說。
“那是爲什麼呢?”孫東凱說。
曹麗臉上的神色這時有些不自然,抿了抿嘴脣。
“孫書記,這事,恐怕你要問曹主任了。”秋桐不緊不慢地說着,直接把矛頭對準了曹麗。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秋桐當着大家的面劍指曹麗。
秋桐這麼一說,曹麗臉上的表情微微一怔,有些意外,她似乎沒有想到一向顯得柔弱可欺的秋桐會當着她的面向孫東凱告她的狀。她或許以爲秋桐會不聲不響吃個啞巴虧算了。在她和秋桐的交往中,秋桐吃啞巴虧可不是第一次。
“曹麗,怎麼回事?”孫東凱看着曹麗。
曹麗這時臉上露出尷尬的神情:“這個……是這樣的,孫書記,我……這個會議通知,我早就接到了,給你彙報完,我把會議通知放到了文件夾裡……前幾天我去省城出差,忙得暈頭暈腦,回來也沒想起來……今天下午你提起明天要開會的事情,我纔剛想起來,於是趕緊告訴了秋總和蘇主任他們。”
“什麼?原來是你拖拉的。”孫東凱顯得有些生氣,瞪眼看着曹麗。
曹麗顯得有些狼狽,秋桐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裡,臉轉向窗戶一側。
“胡鬧——你這個辦公室主任失職……這樣重要的會議,你竟然忘記下通知!”孫東凱繼續顯得很生氣的樣子。
“我錯了,我檢討。”曹麗忙地低頭說,一副誠懇認錯的樣子。
蘇定國這時轉過臉看着孫東凱說話了,笑呵呵的:“孫書記,別責備曹主任了,曹主任已經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其實這也不要緊的,反正也沒耽誤事,秋總是寫發言稿的快槍手,今晚弄發言稿,也還來得及的。只是秋總今晚要加個班,要辛苦點。”
蘇定國在最恰當的時候跳出來打圓場了。
秋桐笑了下:“我加個班辛苦點無所謂,只是要耽誤孫書記休息……我就是弄得再快,恐怕今晚12點前是搞不完的……不過也好,易總也參加會議,今晚易總可以幫我一起弄,陪我加個班。”
秋桐直接把我拉了進來。
我立刻說:“沒問題。”
孫東凱看看大家,呼了一口氣,說:“看來,也只有如此了,明天的會議發言代表集團的形象,一定要保證發言的質量。今晚你們不管幾點搞完,我都要看。”
秋桐說:“沒問題!”
孫東凱說:“對了,關於這個發言稿,有幾點我給你們強調一下:除了要提及今年全年的發行工作之外,最重要是要突出集團新的領導班子調整後在集團黨委領導下采取的新舉措,取得的新業績,同時要展望明年的發行新思路,這個新舉措新業績新思路,要緊扣集團黨委的經營工作最新指示精神,要突出展現黨委班子調整後集工作的嶄新面貌。”
孫東凱這話的意思我當然明白,他是想借着這次大會來展示他當上集團老大之後的新形象。
“好……我們會注意機密結合這一塊。”秋桐說。
“當然,對以前黨委工作的整體思路,也不要有否定的言辭,畢竟,我們要尊重歷史,尊重過去……尊重歷史,就是尊重我們自己。”孫東凱又加上一句。
“發言稿一定會體現好領導的意圖。”秋桐說。
“孫書記過去一直分管集團的發行,還是集團黨委副書記兼總裁,其實,過去發行工作取得的輝煌業績,也是在孫書記的正確領導下取得的。”蘇定國不失時機地討好地說了一句。
孫東凱沒有說話,但臉上的神情似乎對蘇定國的話比較滿意,接着轉過頭去。
曹麗輕輕喘了口氣,努了努嘴巴,斜眼瞪了秋桐一下,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車子在高速公路上疾駛,車內,大家都不再說話。
我看着窗外北國蕭瑟的冬天,想着自己正一步步走近丹東,走近鴨綠江,心中不由開始泛起陣陣漣漪……
丹東,是秋桐從小生長的地方,那裡記載着她苦難坎坷的童年和少年時光。
鴨綠江,是我和秋桐初次邂逅的地方,那次邂逅,給我留下了人生裡刻骨銘心的記憶,那次邂逅,揭開了我和秋桐相識相交的序幕,揭開了我人生中不同尋常的篇章。假如沒有那次邂逅,恐怕我這一年多的歷史就得重寫。
在鴨綠江對面,是那個陌生神秘的國度,那裡,是秋桐出生的地方,那裡,是她的祖國,是她生命的發源地。
此刻,我要重回丹東,重回鴨綠江,我不是一個人回去,是和秋桐一起回去。
伴隨着車子的疾奔,我的心起起落落……
晚上6點半,我們順利抵達丹東,直接到了鴨綠江邊的鴨綠江大酒店。下車後,直接到會務組報道,然後分配房間。
會務組爲各報業集團的老大安排的是單獨套間,其他人員兩人一間,標準間。
自然,我和蘇定國一個房間。
不出意外,曹麗和秋桐一個房間。
我們大家在大廳裡坐着,曹麗去登機辦理房間,一會兒回來了。
“呵呵,易總,你和蘇主任房間的鑰匙。”曹麗把門卡遞給我,然後又把孫東凱房間的門卡給他:“孫書記,這是你房間的門卡。”
孫東凱接過門卡,不經意地看了一眼秋桐。
第854章護花使者
“秋
總,這是你房間的門卡。”曹麗笑着:“我們來的晚有晚的好處,房間還有空餘的一間,都讓我給要來了,這樣我們倆都可以住單間了。”
“哦,我們倆享受單間待遇,這恐怕不好吧。”秋桐說。
“嗨——有什麼不好的,反正房間空着也是空着。”曹麗說:“其實,我倒是想和你一起住,咱姐妹倆晚上好嘮嗑,可是,我得考慮工作啊,你晚上要弄發言稿,我和你一起住,會打擾你的……我已經犯了一次錯誤讓孫書記給批了,正好藉此將功補過。”
秋桐笑了下,接過房卡:“那就謝謝曹主任的關照。”
曹麗接着看着孫東凱,半開玩笑地說:“孫書記,我和秋總的房間和你在一層樓,離你的房間都不遠,易總和蘇主任的房間不和我們在一個樓層,我們兩個單身女生自己住,要是晚上害怕,要是有外人闖進來,你可要保護我們哦……”
曹麗這麼一說,大家都半真半假地笑起來。蘇定國說:“那這麼說,孫書記今晚就是護花使者了,責任重大啊!”
孫東凱坐在那裡看着,嘴角閃過一絲笑意,似乎他對曹麗的安排很滿意。
然後大家進房間放東西,我和蘇定國的房間在9樓,曹麗和秋桐還有孫東凱的都在12樓。
放下東西,大家下去餐廳吃飯,一個桌。
秋桐吃飯很快,我也吃的很快。
吃完飯,他們三位還沒吃完。
吃完飯,秋桐站起來看着大家:“各位領導慢慢吃,我要去房間加班了。”
接着,秋桐看着我:“易總,走,去我房間。”
我站起來,和秋桐一起衝大家點點頭,孫東凱微微點頭,邊吃邊說:“去吧,我吃過飯要到其他家兄弟報業集團老總房間去串門,你們弄完了,打我房間電話。”
於是,我和秋桐離去,去了秋桐的房間。
進了房間,秋桐拉開窗簾,往外看去,正好看到冰封的鴨綠江,還有江對岸那黑乎乎的國度,隱約有點點燈火閃爍。
秋桐站在窗口默默地看着窗外,眺望夜色裡的鴨綠江,凝視着江對岸自己的祖國……
我也走到窗口,默默地看着窗外的夜景……
冰封的鴨綠江上,覆蓋着一層沒有融化的雪,看起來像一條飄舞的白色的哈達。
“易克……我以前告訴過你,我是一個孤兒,是一名朝鮮孤兒。”秋桐輕聲說。
“嗯……”
“我的母親是一名朝鮮人,我的父親是誰,我不知道……我是在鴨綠江邊出生的,我就出生在江對岸……然後,被遺棄在江邊的一棵梧桐樹下……然後,我被丹東的邊民抱養到了丹東……然後,我在丹東的孤兒院裡度過了我的童年和少年。”秋桐繼續說着,聲音聽起來很憂鬱。
“嗯……”
“這裡,留下了我太多太多的記憶和回想……留下了我終生難以忘懷的時光。”秋桐輕輕地嘆了口氣。
我轉臉看了下秋桐,她的神色看起來十分平靜,眼神裡帶着些許的悵惘和傷感。
“我們開始工作吧。”秋桐看着我。
我點點頭。
然後,秋桐打開電腦,說:“我們做的工作,都裝在我們自己的腦子裡……開始吧。”
於是,秋桐打字,我們先一起確定發言稿的大致結構,分好層次,然後,結合我們平時的工作,邊討論邊打發言稿。
對於平時的工作,我們都記得很清楚,但是對於具體的數字,我記不準,秋桐此時表現出了驚人的記憶力,她竟然都能說出來。
對於一些觀點性的東西,我們一切琢磨透徹,然後秋桐再打上去。
秋桐打字的速度很快,和我口述的速度基本差不多。
弄了半天,我煙癮犯了,摸摸口袋,煙沒帶。
秋桐停止打字,看了我一眼,接着伸手從自己的包裡摸出兩盒中華煙,遞給我。
“你從哪裡弄的煙?”我說。
“餐廳裡……飯桌上擺的招待煙,我先於你們到餐廳的,看到這個,直接就沒收了。”秋桐嘿嘿一笑。
“你裝這個幹嘛?”我說。
“招待你啊……知道你工作離不開煙。”秋桐邊說邊又摸出一個打火機遞給我:“這是我問服務員要的。”
我笑了下,點着一顆煙,吸了兩口,然後繼續開始。
弄到11點,初稿弄完了。
“手痠了,腿麻了,我歇下,你檢查修改一遍。”秋桐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我坐過去,開始修改,秋桐又走到到窗口往外眺望……
秋桐打的發言稿語言很流暢,段落很分明,幾乎沒有錯別字,準確性很高。
我看了兩遍,然後擡頭對秋桐說:“行了,我看很好。”
秋桐轉過身:“你覺得體現了孫書記在車上提的要求沒有?”
“我看基本體現出來了。”我說。
“那就好。”秋桐說。
“要不要弄到優盤裡,我到樓下商務中心去打印出來?”我說。
秋桐想了想,搖搖頭:“不……直接放在筆記本電腦裡,帶着筆記本去給孫書記看……省得他要是提要求修改,還得再去打印一次……再說了,現在這個時間,酒店商務中心也沒人了……即使打印,也要明天。”
我點點頭:“這倒也是!”
秋桐看了看時間,說:“我給孫書記房間打電話。”
我看着秋桐摸起牀頭的電話,剛要撥號,看了我一眼,突然又將話筒放下,然後按了免提鍵,接着撥號……
電話很快就通了。
“嗯……”電話裡傳來孫東凱低沉的聲音。
“孫書記,是我,秋桐!”秋桐說。
“嗯……”孫東凱的聲音繼續低沉。
“那個明天的發言稿,我弄完了。”秋桐說:“不知你現在方便不方便審閱?”
“嗯……你和小易一起弄的?”孫東凱總算是說了一句話,聲音裡帶着領導的威嚴。
“是的。”
“嗯……小易今天很辛苦,你讓他回去休息吧,你自己送過來就行,我要好好看看這稿子。”孫東凱說完就掛了電話。
媽的,快半夜12點了,孫東凱叫秋桐單獨到他房間去,不讓我跟着。
秋桐按死電話,然後過去收拾筆記本電腦。
我沒有走,一言不發站在一邊看着。
收拾好筆記本電腦,秋桐看着我,突然莞爾一笑。
“易總今天很辛苦。”秋桐模仿着孫東凱剛纔電話裡說話的口氣。
我沉默地看着秋桐,不知她此話是何意。
“雖然很辛苦,但是——”秋桐頓了下,看着我:“革命尚未成功,你還要繼續辛苦。”
我鬆了口氣,笑了下。
“走吧,跟我走一遭。”秋桐頭一歪,頭髮跟着飄起來。
我點點頭,又說:“孫東凱讓你自己去,我跟了去,你如何解釋?”
“這不用你操心,我自有話和他說。”秋桐邊開門邊說。
我和秋桐關門出去,直接去孫東凱的房間。
孫東凱的房間原來就在秋桐的隔壁,我們走到門口,秋桐剛要敲門,孫東凱隔壁的門打開了,曹麗露出了腦袋。
“咦——曹主任,你還沒休息?”秋桐說。
曹麗看到我和秋桐,微微一怔,接着笑了下:“剛要休息,怎麼,你們剛忙完?”
“是的,剛弄完,給孫總審稿。”秋桐說。
“哦,好,好。”曹麗眨眨眼睛,接着縮回去,關門。
秋桐隨即敲了孫東凱房間的門,接着門就開了,孫東凱穿着一身睡衣站在門口。
看到我站在秋桐身後,孫東凱怔了下,接着說:“你們稍等下。”
接着,孫東凱又關了門。
秋桐回頭衝我看了看,嘴角露出一絲捉摸不透的笑。
我咧嘴也笑了下。
“看,領導多注意形象,不穿着睡衣接待下屬!”秋桐的口吻裡帶着幾分嘲諷的味道。
我沒有說話,心裡有些暗自慶幸,又有些不安。
幾分鐘之後,孫東凱穿着整齊地來開了門,我和秋桐走進去。
“坐吧。”孫東凱坐在沙發上。
秋桐將筆記本電腦放在孫東凱面前的茶几上,打開文檔,然後說:“孫總,這是剛弄完的發言稿,請你審閱。”
說完,秋桐坐在孫東凱側面的沙發上,我一屁股坐在了孫東凱對面的沙發上。
茶几上有兩個杯子,都倒滿了水,還冒着熱氣,顯然這是孫東凱剛倒的,自己跟前的一杯是自己喝的,另一杯,顯然是給秋桐準備的。
孫東凱瞥了一眼電腦屏幕,接着看看我,又看看秋桐,半真半假地說:“怎麼,到我房間裡來彙報工作還帶着保鏢?我剛纔不是告訴你讓小易先回去休息的嗎?”
說完,孫東凱又看了我一眼,他似乎在我面前說這些話有些不需要在意我的感受了,似乎覺得我不是外人。
我沒有說話,看着秋桐。
秋桐呵呵笑了:“孫書記真會開玩笑,我哪裡會有保鏢啊,我只有同事和朋友。是啊,小易今天確實很辛苦,這發言稿都是他打出來的。我剛纔是準備打算讓他回去休息的,可是,一想,還不行啊,他必須還得過來,還得再辛苦辛苦他。”
“爲什麼呢?”孫東凱說。
“一來,公司發行的很多數據,我記不準確,如果孫書記需要再增加或者刪減,我無法提供出準確的數據來,但是易總的腦瓜子很好用,他記得很準……所以,讓他過來,也好提高孫總審閱的效率。”秋桐不緊不慢地說。
明明是秋桐親自打的稿子,明明那些數據秋桐記得比我準確,現在經秋桐的口說出來,整個顛倒了。
“哦……”孫東凱點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