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桐說:“在官場,如何站隊是一門學問,是一門技術活,是一場賭博,一旦下錯了賭注,身敗名裂,一無所有。
“所以,最高明的莫過於蘇總那樣的,兩面都下籌碼,誰都不得罪……當然,這也是秋總的性格和位置決定的,在我所處的位置,兩邊都下籌碼,是不現實的,所以,我必須地十分小心謹慎,能不下的,就乾脆兩邊都不下,或者,努力搞均衡……
“集團裡的很多人都是官場高手,高手過招,盡在不言中,談笑間就在不停交手較量,而我,沒那能耐,乾脆就不出招。”
我笑了:“秋桐,不出招,或許也是高明之舉。”
秋桐也笑了,站起來給我泡了一杯茶,放到我跟前,然後坐下看着我說:“兄弟,剛纔講了大半天,渴了吧,喝杯鐵觀音,潤潤喉嚨。”
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讓總經理親自倒茶,不好意思。”
“切——你少來:“秋桐呵呵笑着:“姐姐給弟弟倒杯茶,是應該的……哎,兄弟,叫姐,來,叫——”
秋桐又在逗我。
我這回不叫姐了:“我叫你妹妹吧,妹妹,你叫我哥,叫啊,叫——”
“哈——你佔我便宜,壞蛋——”秋桐開心地笑着:“我纔不叫你哥呢,我明明比你大。”
看着秋桐孩子氣的笑容和開心的表情,我的心裡暖暖的,說:“秋桐,你想不想有個哥哥……”
“想啊,當然想。”秋桐帶着神往的表情說:“有哥哥多好啊,從小就可以保護我,不讓別人欺負我,還能帶我玩。”
看着秋桐憧憬的表情,聽着秋桐純真的話語,我的心裡突然發酸了,我不由想起了她苦難的童年和少年,還有悲愴而殘酷的青年時代……
我突然又想起了開會時聽到的曹麗在外散播秋桐是壞女人的言論,心中騰地就來了怒火,不由牙根咬得咯咯響,很想把曹麗那張嘴撕爛。
“怎麼了?易克,你怎麼了?”秋桐被我突然的表情變化嚇了一跳,看着我說。
我回過神來,重重舒了一口氣,悶悶地說:“沒什麼?”
“沒什麼你咬牙切齒幹嘛啊?”秋桐看着我關切地說:“你嚇了我一大跳……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啊……”
我頓了頓:“我聽到有人在背後議論你,在敗壞你的名聲。”
“哦,你是爲這事啊……”秋桐鬆了口氣,臉上又露出感動的表情,接着沉默了半晌,嘆息了一聲,幽幽地說:“這麼多年以來,我已經習慣了,人是社會的人,社會是人的社會,社會很複雜,什麼樣的人都有,有的人就喜歡在背後搬弄是非。
“嘴巴長在別人的臉上,你是無法阻止的,只要自己站得正,走得直,就行了,不要去爲那些事情勞心煩惱,不然,你會很累的……
“有的人想說,就讓她們去說吧,我相信,謊言最終都會被戳破的,真理永遠是真理,真相永遠也不會被謊言所遮蓋……你也不必爲此而動怒傷身,不值得。”
我重重嘆了口氣,沒有說話,心裡卻猶自放不下。
“你倒是很心寬,我卻是一時難以放下,”我
說:“我不能容忍別人對你的誹謗和玷污。”
“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對我的好。”秋桐眼神迷濛地看着我,突然有些發怔,愣神了……
我不知是不是此時秋桐突然看着我想起了那個空氣裡的亦客,是不是在我身上發現了和那個亦客相同的地方。一想到這裡,我的心跳就加劇。
一會兒,秋桐晃了晃腦袋,似乎讓自己從幻覺中出來,然後看着我說:“易克,人生當中,必須要放下的一種東西,叫做狹隘……一個人的心寬,那麼,你就會發現,天地也寬了……要想沒有煩惱,就要創造一個寬容的社會。要想根除煩惱,就要首先根除狹隘的思想。
“只有遠離狹隘,纔有人與內心的和諧,人與人的和諧,人與社會的和諧。我們不但要自己快樂,還要把自己的快樂分享給朋友、家人甚至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因爲分享快樂本身就是一種快樂,一種更高境界的快樂……
“總之,寬容是一種美德。寬容別人,其實也是給自己的心靈讓路。只有在寬容的世界裡,人,才能奏出和諧的生命之歌。”
我點點頭:“你說的很對,很有道理,但是,說起來容易,做到卻很難,一個人,心裡要真正做到放下,很難很難。”
秋桐笑了:“這就是人爲什麼要不停地去 改造自己的主觀世界,只有不斷修行自己的身心,才能不斷改造自己,提升自己,一個人的靈魂和思想提升了,自然心裡也就能放下很多東西了。”
我看着秋桐:“你心裡真正都放下了嗎?”
秋桐說:“沒有……不過,我在不斷地努力改造和提升過程中,我不斷嘗試着讓自己去放下很多東西。”
我笑了,說:“丫頭,你這樣累不累啊?”
“你叫誰丫頭啊?”秋桐瞪眼看着我,做嗔怒狀。
“你說呢,這裡還有誰是丫頭啊?”我傻乎乎地咧嘴一笑。
秋桐有些忍俊不住,接着說:“哎——我怎麼看到這裡有個狗蛋啊……”
“哪裡來的狗蛋啊?”我說。
“嘻嘻,你說呢?這裡還有誰是狗蛋啊?”秋桐模仿我剛纔的語氣說,邊說邊捂嘴笑起來。
我也忍不住哈哈笑起來,我叫秋桐是丫頭,她叫我是狗蛋。
我突然想起來,那天在溫州蒼南江月村江峰和柳月家裡的時候,江峰和柳月的那個兒子小名就叫狗蛋。
我和秋桐說了這事,秋桐聽了,點了點頭:“哦……是嗎,我那天還真沒注意……哎——那個江峰和柳月,很久不見了,他們的悲愴悲情姐弟戀,一直還縈繞在我的心懷,久久不能揮去……我好喜歡那個柳月姐,她真的是個十分優秀的女人,是我所見過的最美麗最聰慧最善良的女人。”
我說:“你和她一樣優秀!”
秋桐搖搖頭:“我比她差遠了。”
我說:“在我眼裡,你就是和她一樣優秀。”
秋桐注視着我,一會兒說:“其實,現在的你,在我眼裡,你和兩個人一樣優秀。”
我說:“哪兩個?”
秋桐說:“一個是柳月的小男人江峰,另一個,是我
空氣裡的那位朋友。”
說到這裡,秋桐的眼神又變得迷惘起來,帶着一絲悵然和憂鬱……
我的心起起落落起來……
我們都沉默了,我在想着空氣裡的浮生若夢,想着跟前的秋桐,而秋桐,我想她不會想那個小男人江峰,那是柳月的,也不會想在她跟前的雲南人易克,她應該是又想起了那個虛幻的遠在青島的寧州人亦客。
和秋桐單獨在一起時候的沉默,總是讓我心中涌起萬般情懷,那情懷一天比一天激烈,一天比一天衝動。
我不知道,這種激烈和衝動到了一定程度,會不會爆發噴涌。
懵懂中,我期待着這種爆發,卻又十分害怕,甚至是恐懼。
我的心在矛盾和糾結中碰撞交織着……
正在這時,有人“梆梆——”敲了兩下門,不等秋桐說:“請進”,接着就徑自推門進來了。
來人是平總。
平總走路說話一向帶着貌似大大咧咧的粗放風格,此時更是帶着滿面紅光,顯得尤爲放鬆。
秋桐看着平總的樣子,呵呵笑了:“喲——平總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啊,那股風把您老人家吹來了,看您滿面紅光的,有什麼喜事啊?來,快請坐——”
說話間,我和秋桐都站了起來,秋桐走到沙發旁招呼平總就坐,我去給平總倒水。
平總咧嘴一笑,在沙發上坐下,秋桐也坐下了。
“嗨——秋總啊,大妹子啊,我這時專們來感謝你的啊……”平總說:“這不,我剛聽說你們公司放棄做DM業務了,哎,一聽說這事,你老兄我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啊……我得好好謝謝你啊,當然還有小易老弟,你們算是放了老兄我一馬啊……”
我把水杯放在平總面前,笑着說:“平總,你要謝就謝秋總吧,沒我的份,呵呵,這放棄做DM,是秋總最後的決定。”
平總笑眯眯地看着我:“老弟,你不必謙虛哦,我可是知道你的話在秋總心裡的分量,嘿嘿……”
秋桐笑着說:“平總,區區小事,可不敢勞你大駕專程感謝,今天下午董事長和孫總專門召開會議,聽取發行公司關於做DM業務的意見,我在聽取了大家的想法後,綜合分析了事情的利弊,覺得你以前的話是有道理的,目前發行公司做DM業務的條件確實還不成熟。
“所以,在董事長最後徵求我一件讓我做決定的時候,我做出了放棄的決定,當然,小易同志和我的想法也是一致的,剛纔我們還在討論這事呢。”
“哦,呵呵……到底還是秋總深明大義講大局講長遠講整體利益啊。”平總說:“今天中午我碰巧和董事長一起招待客人,席間董事長偶然和我談起了這事,我隨意說了幾句,沒想到董事長這麼重視,竟然召開專題會議研討……
“我本來的想法呢,既然你們堅持要做,那就做吧,我們兩個部門之間搞好協調也就是了,我這邊吃點虧,就當支持妹妹你的工作了,呵呵,沒想到,妹妹倒是先以實際行動支持了我一步。”
平總貌似大大咧咧的外表下,其實是一顆細膩敏銳的心,他這傢伙纔是典型的裝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