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眼,我想了起前塵往事,想起了深埋內心深處的舊事,想起了那過去的往昔,想起了那歡笑悲憂的一幕一幕……
我的眼睛潮溼了,其實,我應該感謝命運之神,能讓我還有機會再見到柳月,還能有機會和她一起共事,我本以爲,這一生,和柳月永無再見之日,我本以爲,從此後,我和柳月就是人海兩茫茫,此生再無相聚之時了……
我真的很感謝命運,雖然,我知道,我和柳月已經不可能;雖然,我知道,我已經沒有資格去愛柳月;雖然,我知道,我已經不配去愛柳月。
可是,有一點我確信,有一點我無法欺騙自己,我內心深處的那團火焰,從未有熄滅過;我還確信,即使再過100年,即使有來生,這團火焰,依然會熊熊燃燒,在我內心最深處,永遠也不會熄滅……
那一刻,我心裡想,即使是爆發,只要能再見柳月一眼,只要能看到柳月,我心甘情願,我求之不得。
我站立在江邊,站立在柳月對面,靜靜地閉上眼,等候着即將到來的狂風驟雨,等着來自柳月的責問和斥責。
我就這麼站着,聽着江水輕輕拍打江岸的聲音,還有耳畔的春風徐徐吹過。
清冷的春風裡,我聞到了柳月的體香,那讓我曾經迷醉讓我情陷溫柔鄉里的體香。
許久,沒有任何柳月的聲音,我只聽見了柳月平靜的呼吸。
我不由睜開眼睛,正看到柳月站在我跟前,面對我,正在專注凝神看着我,眉頭微鎖。
看見柳月的眼睛,我渾身一顫,忙移開目光,原來這半天柳月一直在看我。
見我睜開眼睛,柳月的眼神也忙移開了,一會,輕輕嘆息一聲。
從柳月的嘆息裡,我聽出了無奈和寂寥,還有濃濃的哀愁。
我的心裡一陣嘆息。
“你……收到我的新年祝福了嗎?”柳月沒有看我,轉臉看着月光下微波盪漾的江面。
“嗯……收到了,”我忙回答。
“可是,我沒有收到你的新年祝福,你怎麼不祝我新年快樂呢?”柳月轉過臉,認真地看着我。
“我……我考慮到你的傳呼不能省級漫遊,收不到,我就……沒有給你打傳呼……”我回答到。
除夕那晚,我真的是這麼考慮的,不然,或許也就不會有那紙飛機。
“你……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在東江省過年?”柳月的表情有些意外。
果然和我估計的一樣,我再次證明了自己當初的判斷。
“因爲你的新年祝福來自遙遠的地方,你說,你在遙遠的地方爲……爲遙遠的我祝福……”我看着柳月:“我的直覺,你不在西京,更不在江海,你一定,一定是去了你的故鄉,你在海邊的那個家……”
說完這話,我看到,柳月的身體輕微顫抖了一下,接着,柳月說:“可是,我沒有帶傳呼回去,我回來後,看到了很多新年祝福,唯獨,沒有你的……哪怕一個字也沒有……”
我無語了,懊喪地低下頭,這一點,我當初沒有想到。
從柳月的聲音裡,我聽到了失落和失望。
少頃,我擡起頭,看着柳月,鼓足勇氣:“我……我給你寫了一封信……”
柳月的眼睛在月光下一閃:“一封信?我沒有收到過。”
“我給你寫了一張紙,寫了我的心裡話,寫了我當時的感慨和感想,那張紙,我疊成了紙飛機,在飛雪中擲了出去,向着南方,爲你帶去我的祝福……”
柳月的眼神黯淡下來,臉上同時又有了幾分寬慰:“謝謝你,謝謝你的心意,紙飛機,多好啊,我想,那紙飛機上的內容,那晚,我在夢中一定是看到過了,一定是和我在夢中看到的一樣……”
我的心中一驚,這麼說,柳月那晚做夢了,夢見我給她寫信了,夢見我給她的信的內容了。
我的心中泛起幾分遺憾,可惜,那紙飛機已隨漫天的風雪消失在了茫茫的夜空。
當時,我做夢也沒有想到,這紙飛機,在後來,會再度神奇地出現,不可思議地出現在柳月的眼前,當然,上面有那晚我寫的全部內容。
看着柳月滿足的表情,想到那晚我用血淚寫在紙飛機上的文字,我的眼睛溼潤了,心裡針刺一般的疼痛,那一刻,我多麼想喊一聲“姐”。
可是,我的嘴脣張了幾張,什麼也沒有叫出來,只有不停顫抖。
“你想說什麼?”柳月平靜地看着我,月色中,柳月顯得那麼高貴高雅嫺靜美麗。
“我……”我的嘴脣顫抖了半天,眼淚被我使勁壓了回去,我嘶聲說到:”對……不……起!”
一年多過去了,我終於當面向柳月說了這三個字。
我知道,即使一萬句“對不起”,也無法減輕柳月所受的心理和心靈的摧殘,也無法挽回柳月身體和精神所遭受的磨難,傷害,已經造成了,苦痛,是無法避免的。
可是,明知這樣,我必須得說出這三個字,我沒有選擇,我必須得親口對柳月說起這三個字。
我知道,我的一句“對不起”,喚起了柳月對不堪往事的回首,勾起了她內心對過去痛苦的回憶,因爲,我看到,柳月的眼裡突然涌出了巨大的苦痛,柳月的嘴脣突然緊緊地抿在了一起。
柳月轉過身,背對我,面向江面。
我看到,柳月的身體在輕微顫抖,肩膀在一聳一聳。
我知道,柳月此刻的心裡一定是激動的,或許,她心裡恨死了我。
我呆呆地站在柳月身後,看着柳月孤單消瘦的背影,看着柳月哀傷寂寥的身體,心裡無比難過,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下來……
我希望,此刻,柳月能狠狠罵我一頓,打我一頓,狠狠痛斥我一頓,只要能讓柳月減輕心裡的痛苦,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包括生命。
我的眼淚默默地流淌着,如同我逝去的愛人和生命……
許久,我悄悄擡起手,抹去臉上的淚痕。
許久,柳月安靜下來,默默看着靜靜流淌的江水,又輕輕嘆了一口氣。
接着,柳月轉過身,看着我,神色平靜,輕聲說:“所有的過去,就如同這奔流不息的江水,過去的就永遠過去吧,向前看,面對現實,走好今天的每一步……”
“對不起,”我低着頭,又說了一遍:“我錯了……”
“不要說對不起,你沒有錯,我們之間,沒有誰對不起誰,如果硬要弄清楚,那也是我對不起你,從一開始,就是我錯了,我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我是自作孽……”柳月輕聲地說:“不管你做了什麼,不管你對我做過什麼,我都不會怪你,我不會怨恨你,也不會責怪你,因爲,我看到了今天的你,看到了今天依舊青春飛揚依舊生機蓬勃依舊積極上進依舊真誠善良的你,看到你的現在,我就知道,你已經爲你的無知和懵懂付出了代價,你已經在迷途中知返,你已經不會再輕易迷失自己,你已經在拼搏奮進的路上,你已經開始收穫你的辛勤付出……如果我的付出能讓你有如此之多的收穫,我值!”
“我……”聽到柳月的話,我內心感動的潮水肆意奔流,我一時說不出話來,那一刻,我差點忍不住叫出“月兒姐!”
“雖然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我能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麼……其實,我知道,你不會對我做那種事的,即使你恨死我,也不會對我這麼做,因爲我瞭解你,我瞭解你的本質,瞭解你的善良,瞭解你的人品……”柳月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裡,又轉過身,不再看我,仰頭看着天空中的那輪圓月:“我知道,你絕對不會這麼對我的,絕對不會……”
柳月的聲音逐漸減弱,最後,沒有了聲息。
“我……我告訴你事情的始末,”我看着柳月的背影,決心將事情的真相告訴柳月:“事情的發生是這樣的……”
“不——不要說!”柳月突然背對我,打算我的話,說道:“不要說,不要告訴我!”
“不,我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你,你受了這麼多罪,有必要讓你知道……”
“不——不要——”柳月又一次打斷我的話,聲音急促起來,情緒有些激烈:“求你了,不要說,我不要知道真相,不要刺激我,讓我安靜地生活吧……”
柳月不願意知道我和梅玲發生的事情,雖然她能猜得到,但是,她還是不願意讓我親口說出來,她不願意再受刺激,她是在逃避中尋求安慰。
我停住了嘴。
一會,柳月安靜下來,沒有回身,幽幽地說:“昨天已經過去,昨天的一切,都隨風而去,歲月無痕,世間萬物都將無痕,如果你還尊重我,如果你爲我好,那麼,就聽我的,一心一意好好對待你的女人,好好對待小許,我和你都曾經深深地傷害了她,對不起她,她是一個好人,好人是應該有好報的,特別是這麼無辜這麼善良這麼柔弱的一個女孩子……唉……我們……我……作孽啊……”
我無語,默然而立。
又過了一會,柳月轉過身,臉上開始充滿了光采:“其實,不管怎麼樣,我都應該感謝你,你讓我真正做過了女人,你給了妮妮第二次生命,你給了我對生命和愛情的新的詮釋……你和小許,在一起,真的好般配,那晚,看見你們在一起,我真的很爲你們高興、欣慰,前幾天,我纔剛聽張蘭說你們早就定親了,真抱歉,沒來得及爲你們祝賀,這樣吧,等你們
結婚,我一定備一份厚禮……”
柳月看見我和晴兒的那晚,正是我們定親的那天。
我看着柳月真誠的表情,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第2201章 從明天開始
“從明天開始,我的組織檔案關係就又回到江海了,呵呵……劃了一個圈,又回來了……”柳月的聲音開始變得生動起來:“從明天開始,我協助張部長分管全市的新聞宣傳工作,分管報社、電視、廣播的新聞宣傳工作,今後,咱們打交道的機會就很多了,幾乎就可以擡頭不見低頭見了,你在業務上,又成了我的下屬了……怎麼樣,跟着我幹,願意不願意?”
我點點頭:“願意!”
那時,我以爲,柳月轉了一圈,回到江海提拔到副部長,副縣級,也就基本差不多了,一個女同志,在地級市,還能提到什麼位置呢?
後來,我才知道自己眼界的狹窄,目光的短淺,世界之大,何況一個江海乎?
柳月聽我說完,嘴角露出了微笑:“明天開始,就要叫我柳部長了,呵呵……今晚先叫一聲,我先品嚐下做官的味道……”
柳月開心起來,充滿孩子氣。
不過,我知道,柳月從不在別人面前這樣的,她以前只在我面前有過孩子氣,今天,柳月突然表現出的可愛,讓我心裡暖洋洋的,忙叫了一聲:“柳部長……”
“哎——呵呵……”柳月答應着,突然開心地笑了起來,那笑聲聽起來,彷彿在她身上,從來就沒有發生過坎坷和磨難,彷彿她是天下最快樂的女人。
“我是副部長,你是副主任,咱倆啊,是負負得哦……呵呵……”柳月繼續笑道。
我被柳月的笑感染了,也笑了起來。
“哎——對了,這就對了,”柳月看着我,抿抿嘴脣,臉上的表情輕鬆而堅定:“笑,就對了,記住,任何時候,不管生活給了我們多少磨難,不管生活帶給我們多少坎坷,不管命運如何安排我們的明天和未來,我們始終要記住兩個字:樂觀……很多時候,我們不能選擇生活的境遇,但我們卻可以選擇堅強而自尊的活着;我們不能選擇生活給予我們什麼,但我們卻可以選擇積極而樂觀地回報生活什麼…… 我們在人生中,要用積極的心態不斷地努力,因爲我們都是冠軍;對於強者來說,一次逆境,就會造就一粒等量大的、能克服任何困難的種子……”
多麼熟悉的語言風格,多麼熟悉的語氣神態,多麼熟悉的指點,我的心裡洋溢着溫暖和激動,久違的柳月的教誨又回來了。
此刻,我真後悔自己去上了那個中青班,我在兩個月之內還不能和柳月在一起共事,見不到柳月,聽不到柳月的教誨,只有等到畢業後纔可以。
“唉……明天,我得在中青班上課,不能歡迎你了!”我遺憾地說:“現在,新聞部是陳靜任臨時沒有級別的負責人,在我學習結束之前,主要是她和你打交道,得兩個月……”
“今晚不是已經歡迎了嗎,”柳月笑笑:“兩個月,很漫長,又很短,一年,更漫長,也同樣很短,很快,這不都是過來了……”
柳月的話一語雙關,我鄭重地點點頭。
“來,江主任,握個手吧,今後,我們又在一個戰壕裡戰鬥了!”柳月含笑衝我伸出手。
我伸出手,握住了柳月的手。
這是一年來,我第二次和柳月握手,這是今晚,我第二次和柳月握手。
這一次的握手,跨越了時空,跨越了心靈,跨越了肉體和靈魂。
我分明感覺到,柳月的手暖暖的,柔嫩中帶着堅強。
然後,柳月看着我欣慰地笑了。
然後,我也笑了,雖然心裡仍然還有淒涼。
一陣冷風吹來,這是春夜裡的涼風,柳月不由打了個寒戰。
柳月穿得很單薄,外套只是一件薄風衣。
我不加思索,自然而然脫下外套,披在了柳月的肩上。
柳月沒有拒絕,笑着看了我一眼。
我看見,柳月的眼裡有一絲感動,還有一絲落寞。
“走吧,我們回去吧……”柳月平靜地說着,開始往回走。
走到路口,柳月攔了一輛出租車,對我說:“上車,先送你回去。”
我沒有拒絕,我知道,柳月送我回去後,她應該有自己的去處。
我略感欣慰的心裡又有幾分黯然。
那一晚,我孤獨地躺在宿舍裡,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腦子裡想的都是柳月,想的都是今晚和柳月的談話,想的都是和柳月的往昔……
終於,黎明時分,我不能自己,爬了起來,坐到寫字檯前,打開電腦,開始敲擊鍵盤,任自己思想的潮水在指縫間奔流:
現在是黎明時分,我睡不着,就坐在你的電腦前和你說會話。
我不敢再寫日記,那日記讓梅玲毀了你;我也不敢再在紙上寫,那紙飛機差點讓我重蹈覆轍。
於是,我選擇了電腦,選擇了你的電腦,我用你的電腦和你說話。
此刻,你一定在甜美的夢鄉,睡吧,好好睡吧,你太累了……
昨晚,在江邊,我們除了互相稱呼了一次職務,我沒有稱呼你,你也沒有稱呼我。
我知道,我們既害怕彼此的接近,又害怕彼此的疏遠;我知道,你讓我叫你“柳姐”,不是你的本意;我知道,我們都在矛盾的邊緣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我知道,你對我的寬容和大度是真心的。
走了這麼久,我從迷惘無知走到了今天的初步思維,經歷了這麼多,我從懵懂的少年走到了今天的男人。
無法忘記,你給我的每一次激動和心顫;無法忘記,你給我的每一次教誨和指點;無法忘記,你給我的每一次鞭策和鼓勵……
你,於我,是我24歲生命中最壯麗的詩篇。
你讓我接觸到美麗而堅毅的靈魂,讓我可以展開一段與你心靈深處的對話,讓我在風雨中看到彩虹,在黑暗中見到曙光,不再有那麼多的孤獨和寂寞、憂傷和哀愁。
無數個月夜,我仰望那輪寂寞星空中的月亮,在現實的牢籠裡左突右衝,最好的逃避是在和你永久的回憶裡……時光總是匆匆,生命亦是蒼白,別無他求,只願用你記錄生命和心靈中那些點點滴滴感受,將值得留戀的瞬間,變爲永久。
曾經,你讓我感受到生命中另一種擁有,這種擁有,比金錢讓我更富有,比華裳更讓我炫目。“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多少次,食不甘味,夜不成寐,或許,只有將無窮的思索無盡的情感凝練成一段你,書寫出一段你,纔會讓我擁有一種別樣的幸福,雖然我知道,我已經沒有了資格。
與你的往昔,我相信,是人和生活、人和命運在冥冥之中的契約。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都有專屬於他的一件事去做,那一直割捨不下的情緣,終會影響一生……曾經,我失去了智慧的寶劍,失去了堅定的自我,失去了心靈賴以生長和繁盛的家園,當我走出迷失,再一次握住你的手時,我知道,我已經不再擁有你。
我知道,在我心靈的最深處,無論面對怎樣的際遇,我於你,始終會不離不棄,我會始終默默守望你的背影;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去打造自怨自憐自戀自欺自棄;我知道,我在用你的靈魂書寫人性中最美麗最溫暖最寬厚最知性的那份情感;我不知道,你是否願意讓我把你編寫成一首歌,在我的內心深處獨自吟唱,響亮生命的昨天今天明天……
對於昨天今天和明天的我,你是雪夜裡的一盞燈,將迷惘的我引回家門;你是大海里的一葉帆,讓遠歸的我乘風破浪;你是冬天裡的一把火,使身心俱冷的我重拾前行的信心和勇氣;你是暗夜裡的一彎月,將如水的溫柔揮灑在我的心田;你是一粒金種子,將我內心深處對人的敬重和愛散播在來時的路上,溫暖晴兒……
寫到這裡,我累了,停止打字,怔怔地看着電腦屏幕發呆……
良久,我站起來,走到窗前,拉開窗簾,一抹朝霞正從天邊升起。
天亮了。
我承認,有時候我是一個小資情調的人,總喜歡將心裡的想法寫出來,或許,這就是傳說中文人的那種酸和迂腐。
其實,我同意陳靜的觀點,並不覺得自己幹了記者就是個文人,只是外人常把我們當做文人罷了。
我實在覺得記者配不上文人這個稱呼,文人應該是真正做學問的人,記者能做什麼學問?寫出來的東西有什麼文學價值?
或許這個社會文化太荒蕪,大家都太浮躁,所以,見了舞文弄墨者,統統歸於文人的行列。
自從經歷了日記時間和紙飛機的一長虛驚,我變得謹慎多了,我在電腦上打完字,複製到了3.5英寸軟盤上,軟盤則隨身天天帶在身邊。
那個時代,沒有U盤,只有能保存文字的軟盤,我打的很多稿件和論文稿,都保存在裡面。
我的心裡話和想法隨身帶在我身邊,我覺得保險多了,想看的時候就找個沒人的電腦插上軟盤看一看,看完一拔軟盤就走人,真的好安全啊。
第二天,我去黨校上課,一個白天心裡都在想着柳月,想着柳月今天上任的情景,想着張部長上任的情景。
我不知道,大家對柳月的歸來回有什麼樣的態度和想法,特別是梅玲和劉飛的有什麼想法。
張部長的上任,必定會讓梅玲興奮不已,柳月的上任,也一定會讓梅
玲失落嫉憤。我邊上課邊琢磨着,想着梅玲因爲柳月提拔而歪曲的心理,心裡一陣快意的感覺。
第2202章 彷彿是在做夢
想到從此後,我竟然可以經常見到柳月,經常可以和柳月說話,經常可以聆聽到柳月的指點教導,我覺得自己彷彿是在做夢。
想到昨晚張部長談到梅玲時候的內容,想到張部長提到梅玲時的眼神,想到楊哥和柳月在張部長提到梅玲時的表情,我隱約感到,今後柳月的日子不會那麼平靜和順利,風不會平,浪也不會淨。
但是,一想到柳月如今在江海,在張部長和楊哥的雙重保護下,而且,江海還有柳月多年的深厚社會資源關係,我心裡又覺得踏實不少。
雖然進西京打拼的夢沒有實現,帶着破碎的傷痕回來了,可是,畢竟也是提拔了一級,畢竟也算是也小小的安慰,雖然我知道,這離柳月的理想差距很遠。
我知道,今天會有一個宣傳口的副科級以上幹部的見面會,張部長會攜柳月出面,會和市直宣傳口單位副科級以上幹部見面,今天,張部長和柳月的上任會成爲市直宣傳口單位最大的新聞。
其實,柳月雖然經歷了挫折和磨難才混到這個位置,但是,如果柳月要是不到省委宣傳部,在江海日報社繼續工作,提拔爲宣傳部副部長是絕對不可能的,最起碼也要先提拔大報社的副總編輯,經此過渡,然後纔可以調到市委宣傳部任副部長。而這些,在一年多的時間裡,是不可能完成的。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如果不考慮省委宣傳部這個經歷,如果橫向比較,柳月的提拔速度並不慢,足以讓江海的許多人驚羨。
中午,我在晴兒宿舍午休的時候,有意無意地對晴兒說:“晴兒,她回來了……”
“哦……”晴兒正在埋頭給我擦皮鞋,邊擦邊說:“誰回來了?”
“柳月。”我半躺在牀上,被子蓋住鼻孔以下的部分,只露出兩個眼睛,看着晴兒。
“哦……”晴兒停住動作,擡頭看着我的眼睛:“回來看妮妮?回來看楊哥?”
晴兒眼神的那意思我很明白,人家回來不是看孩子就是看男朋友,反正不是來看你的,你少自作多情想多了。
“嗯……不是。”我的嘴巴在被子下面,甕聲甕氣地說。
“哦……那是來看我和你的?來看蘭姐的?”晴兒的臉上帶着似笑非笑,接着,又低頭繼續擦皮鞋。
“也不是。”我露在被子邊緣的兩隻眼睛滴溜溜看着晴兒。
“賣什麼關子啊?說,你想告訴我什麼?你想讓我知道什麼?你想告訴我她回來幹什麼?”晴兒向我發出一串質問。
“唔……也不是,柳月她……她調回來了,調回來工作了……”我支支吾吾地說:“今天上任,到市委宣傳部工作……”
“哦……”晴兒發出長長地一聲,又擡起頭看着我:“好啊,她終於脫離苦海了,終於離開那是非之地了,哪兒雖然位置高,位置顯赫,可是,我覺得還是這裡好,起碼,這裡不會再讓她低着頭做人,起碼不會讓她再有那麼多的非難……而且,回來了,和楊哥在一起了,多好啊……自己一個人,在外面受了那麼多苦,折騰個啥啊,木意思,俺還是覺得這樣好……”
我聽晴兒說得挺有道理:“嗯……柳月這次回來,提拔了,任市委宣傳部副部長,分管全市的新聞宣傳,副縣級了……”
“呀——好厲害,”晴兒讚賞地說了一聲:“她可真有本事,做副部長了,還分管宣傳,和咱家的副縣長平級了,比公社書記還高一級喲……好厲害啊,換了我,別說我混不到這位置,就是給我做,我也做不了哦……”
“呵呵……”我在被窩裡笑出聲:“別這麼說,這要是真換了你啊,你一樣能做好,凡事水到渠成,你的能力也不小的,只是你自己沒有意識到罷了……”
“嘻嘻……”聽到我誇她,晴兒很高興,邊收拾好擦完的鞋,邊洗手:“峰哥,你說,我真能行嗎?我可是什麼都不懂,我只會管學生,不會管大人的……”
“行,木問題,你能管小人就能管大人,這年頭,不管你多大本事,領導說你行,準行……”說這話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張部長和梅玲,想起了張部長對梅玲的評價。
晴兒笑得很開心,爬上chuang,鑽進被窩裡,和我躺在一起,抱着我的脖子親了一口:“親哥哥,你真好,我愛你……”
說着,晴兒像個小貓,蜷伏在我身邊,心滿意足地偎依着我。
我摟着晴兒的肩膀,拍了拍:“小憩一會吧……”
“嗯……”晴兒聽話地閉上眼睛,一會又睜開,想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了,峰哥,這柳月回來分管新聞宣傳,這從業務上,不正好和你對口,不正好分管你嗎?”
我微微點頭:“嗯……是這樣。”
“哦……”晴兒翻身爬起來,趴在我胸口,看着我的眼睛,手指輕輕撥弄着我的嘴脣:“那……那你們豈不是要經常打交道?”
我看着晴兒微微有些憂懼的眼睛,像只受驚的小鹿,點點頭:“是的,會經常打交道,但是,晴兒,你放心,相信我,也相信她,她對你,其實,一直是維護的,愛護的,友善的,她對我們,自從知道了我和你的事情,一直是祝福的,祝願的,她這個人,心地人品人格是第一流的……我說過,我不會做任何對不住你的事情,我不會再傷害你,不僅僅我不會,她也不會……”
晴兒的眼神裡稍微有些安穩,將腦袋放在我的胸口,喃喃地說:“我相信你,我也相信她,現在這個樣子,現在這種時候,現在這種狀態,我必須得相信你們,除了你們,我還能相信誰呢……”
晴兒的話裡充滿了對未來的不可知和迷惘,還有一絲驚懼。
我輕輕撫摸着晴兒的秀髮:“晴兒,安心睡吧,不要多想……我現在是你的了,她現在是楊哥的了……過去,就是一場夢……夢醒了,面對現實吧……”
“嗯……”晴兒伏在我的胸口,摟住我的脖子,緊緊的,彷彿怕我突然會走掉一樣,慢慢睡着了。
快到下午上課的時間,我和晴兒起牀,開門出了宿舍,準備各自去上班。
剛出門,正好遇見蘭姐走過。
“喲——小兩口起牀了,這大白天的就在一起睡啊……”蘭姐樂呵呵地說。
“蘭姐……你壞……”晴兒的臉紅了,抱住蘭姐的胳膊撒嬌。
我撓撓頭皮,笑笑:“蘭姐去上班?”
“是的,”蘭姐和晴兒兩人糾纏在一起嬉笑,邊對我說:“聽說你進了中青班了,進了第二梯隊了,在市委黨校學習,可喜可賀啊……”
我一聽,這肯定又是晴兒告訴蘭姐的,笑笑:“哪裡什麼第二梯隊,只不過是集中學習,提高自身素質罷了……”
“咦?蘭姐,你怎麼知道峰哥到中青班學習的事情?我記得沒有告訴過你啊?”晴兒歪着腦袋看着蘭姐。
“嗯……這個……我是今天剛知道的,”蘭姐努努嘴巴:“我從柳月那裡知道的,她給我打電話,和我聊起江峰和你,隨口說起了這事……”
“哦……”晴兒點點頭:“這個……這個柳姐消息真靈通,剛回來就知道……”
“嗨,他們是宣傳口的人,一個系統的,什麼消息不靈通啊,這個不稀奇,”蘭姐對晴兒說:“她還特意問起你的消息呢,問你工作生活的好不好,愉快不愉快……”
“哦……那你下次代我謝謝柳姐吧……”晴兒說。
“要我代幹嘛,你到時候不會當面感謝啊!”蘭姐攬住晴兒的肩膀,看着我:“柳月調到市委宣傳部做副部長了,過幾天,我設家宴,爲柳月接風祝賀,到時候,你們兩個人都過來,大家相逢一笑泯恩仇,握握手做個朋友……”
我沒表態,看着晴兒。
晴兒看看我,然後衝蘭姐點了點頭:“本來就沒有什麼仇恨,泯什麼恩仇啊,大家一起坐一坐,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行,我代表峰哥,答應了!”
晴兒替我做主了,我當然沒意見。
剛要告辭離去,聽到遠處有人喊:“蘭姐——別走,我來了!”
扭頭一看,好傢伙,是老三,騎着一輛雅馬哈125摩托車,身後揹着一個袋子。
老三騎過來:“嗨,你們這一對男女,今兒個湊在一起幹什麼好事了?”
晴兒衝老三肩膀就是一拳:“去你的,峰哥今天來午休的,他在黨校學習,中午都是過來午休……”
老三知道我在黨校學習的事情,衝我滿意地笑了笑,然後對蘭姐說:“我正好這會忙完了手頭的活,正好有空,就抓緊過來了……”
“好的,我得去上班,這樣吧,我把家裡的鑰匙給你,你直接去量一下尺寸,在我臥室的梳妝檯上有一張紙,要求我都寫好了,具體內容你看着辦,你辦事,我放心……”蘭姐笑呵呵地對老三說:“先弄客廳迎面牆壁的壁畫,這下,就看你的手藝嘍……”
原來老三是來給蘭姐做家庭裝飾畫的。
“沒問題,蘭姐,你放心!”老三結過蘭姐手裡的鑰匙:“畫我早就弄好了,就等量好尺寸安裝了,今晚,我找個時間來,很快就能安好……”
“嗯……老三真是個好同志,提出嚴重表揚,”蘭姐用溫情的眼神看了看老三,順手拍了拍老三的肩膀:“晚上等你忙完了,姐弄個宵夜犒勞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