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使不得

柳月忙回敬:“梅主任,可使不得,可叫不得,都還是沒影的事兒呢……咱還是喝一杯姐妹酒……”

喝完酒,柳月倒滿,又端起酒杯,當着所有人的面,看着我:“江峰,來,小傢伙,咱倆喝一杯……咱們新聞部的記者剛來的時候,基本都是我帶的,你算是我帶的最後一個大學生,也是我帶過的最優秀的一個大學畢業生……”

我看着柳月溫情的眼神,也舉起杯子:“柳主任,敬你,衷心謝謝你……”

我和柳月喝完酒,柳月抹了下嘴脣,衝我一笑,嘴角露出一絲俏皮。

“小江同志也算是咱們柳月的關門弟子了……”張處長笑呵呵地看着我,又對馬書記說“馬書記,你這個兵不錯,前幾天我看過他寫的一篇文章,年紀輕輕,文字很老辣,很有培養前途……”

楊哥也符合着點點頭:“嗯……我經常從報紙上看到小江的文章,一開始我還以爲小江是年齡40多歲的老記者呢,一見才知道這麼年輕……剛參加工作就成了名記者,不錯,年輕有爲……”

張處長和楊哥的話聽得我心裡直髮樂,我臉上帶着謙恭的笑,忙站起來給各位倒水。

“嗯……”張處長和楊哥的話無疑對馬書記產生了一定的效果,馬書記滿意地看着我,點點頭。

我走到柳月身邊倒水的時候,柳月嘴角抿着,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左手臂垂下來,左手快速在我小腿上捏了一把,然後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我心裡找到了平衡,柳月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酒席散後,柳月和張處長坐楊哥的車離去,梅玲和馬書記一起走,我則回到會議室繼續採訪會議。

我不知道柳月去了哪裡,今天是住在江海還是直接回西京,也不知道柳月今天還和不和我聯繫。

我懷着期待而又茫然的心情等待柳月的消息。

然而,直到我下午開完會,回報社交了稿子,也沒有柳月的任何消息。

晚飯後,我躺在柳月房間客廳的沙發上,心情很鬱悶,又很惆悵。

我想起中午他們關於柳月和楊哥的話就心裡生氣,媽的,老子的女人,你們搗鼓什麼?馬書記真他媽的會拍馬屁,拍的楊哥一愣一愣的。

我煩躁地在沙發上躺着,一會睡着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電話的鈴聲將我驚醒,我迷迷糊糊拿起電話:“喂——哪裡?”

“阿峰,寶貝兒,我是姐姐……”電話裡傳來柳月溫柔的聲音。

我一骨碌爬起來:“姐,你在哪裡?”

“剛到西京,就趕緊給你打個電話,估摸着你可能會在我這裡,嘻嘻……”柳月說。

“哦……你回去了啊,這麼快……”我有些遺憾。

“張處長今天就是專門來走接我的程序的,程序走完了,交接儀式完了,他還有事情,我沒辦法,只有跟着他回來了……”

“嗯……那你的房子咋辦?這裡的傢俱咋辦?”我看着房子裡的傢俱和擺設。

“房子不是公家分的,是我自己買下來的,傢俱就不搬了,都留在這裡,以後,你就在這裡住好了,不要再你那狗窩裡住了……”柳月呵呵笑着:“反正我又不住報社家屬院,這樓上認識我的幾乎沒有……”

我答應下來,又想起中午吃飯的事情:“今天中午我氣死了,看看馬書記說的那話,看看楊哥幸福的神態,看看你笑呵呵地樣子……哼……”

柳月沉默了片刻,微微嘆息了一聲:“阿峰,我可以不去愛別人,但是,我不能阻止別人愛我,喜歡我,我也阻止不了……我們都已經這樣了,我的人,我的心都是你的了,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我不喜歡你這麼小家子氣,雖然這證明你愛我……”

我沉默不語。

“阿峰,我既然答應了你,就會忠於你,就會忠於我們的承諾,就會忠於我們的……愛情……愛是一種信任,愛是一種執着,愛是彼此永遠不變的承諾……愛,需要互相的呵護,還有彼此的真誠……”柳月誠懇地說着。

“嗯……”我答應了一聲:“你可千萬別誑我,別騙我……”

“阿峰,你不應該對我的人品產生懷疑,”柳月的聲音變得嚴肅起來:“正因爲我以前欺騙過別人,有過謊言,所以,我現在痛恨欺騙,如果有一天,當我們彼此之間發現有了欺騙,有了謊言,那都是不可原諒的,不可饒恕的,那都會給我們帶來不可挽回的後果……我相信,我堅信,我們都能彼此信守着真誠和坦白……”

我的心裡一陣恐慌,臉色一下子煞白,幸虧是在電話上,柳月看不到我的神色。

我“嗯”了一聲:“我明白了……”

今晚柳月的話讓我的心裡一下子變得忐忑不安起來,我知道,柳月溫柔似水的背後,是無比的堅定和果斷。

我不知道萬一柳月知道了我和晴兒的事情,將會有怎樣的風暴降臨到我的頭上。

在隨後的日子裡,每當想起這事,我心裡就戰戰兢兢,惶恐不安。

這天一上班,劉飛派給我一個採訪任務:“江峰,江海大學外語系建系10週年系慶,市裡去一個分管的副市長,你去採訪……”

說着,劉飛遞給我一個大紅的請柬:“你的母校,你去最合適!再說,部裡只有你一個記者了,都出去了……”

我一聽,本想推辭,聽劉飛這麼一說,沒有理由不去了。

“一會江海大學外語系的人帶車來接你,你9點整到報社門口等就是了……”劉飛又說。

我心裡有些惴惴不安,這到江海大學外語系,很棘手啊,晴兒以前可是一直大張旗鼓地吹噓我,她的同事們一定有很多知道我名字的,這會我這個陳世美去了,不知會受到何種待遇。還有,要是萬一遇見晴兒,該如何說話,如何面對呢?

晴兒是系裡的輔導員,這系慶的事情,少不了要出頭忙乎,極有可能和我見面的。

幸虧這種慶典屬於例行的小活動,一般也就是在二版發一個簡訊,走走過場就是。我打定主意,去到簽到後,拿着會議材料,把副市長的講話要來,瞅他們不注意,悄悄溜走,紀念品也不要了。反正學校都是窮單位,也沒什麼好紀念品。

主意已定,我收拾好採訪的東西,看看時間到了,就下樓到報社門口等車。

市裡各部門搞活動請記者,一般的規矩就是來車接,一輛車,報社、電視一趟接,有時候也邀請廣播電臺的。這年頭,最吃香的是電視記者,其次是報社記者,廣播記者最受冷落。

當然,這是各部門的活動,記者有這待遇,大爺一級的待遇。市裡六大班子的活動,就沒這麼舒服了,沒人鳥你,來去自己想辦法,寫完還得找領導審稿,見了領導就像孫子見了爺爺。

因此,我這小記者,也就輪番享受着着大爺和孫子的待遇,在高貴和卑賤之間來回尋找做人的感覺,體味世態炎涼,人間百態,還有官場風雲。

9點整,一輛白色的麪包車停在報社門口,車前面副駕駛位置坐着一位30多歲的女同志,齊耳短髮,很精神。

我一看,估摸就是江海大學的車,走過去:“江海大學的?”

“是啊,”那女同志打開車門下車,面帶笑容:“您是去採訪的記者吧?”

我一亮手裡的請柬:“對!”

“那好,請上車!記者同志!”

我拉開後車門上車,電視臺的記者已經在車上了。

經常一起出去開會,採訪時間長了,大家都彼此熟悉,一見面就親熱地打招呼。

“江峰,好小子,好久不見你了!”電視臺那哥們衝我就是一拳,親熱地招呼。

坐在前排的那女同志聞聽回過頭:“你叫江峰?”

我心裡一陣騷動,壞了,這個女的一定從晴兒那裡知道我,我老老實實回答:“嗯……我叫江峰。”

說完,我低頭等待那女同志的反應,我不知道是唾棄還是冷罵。

“呵呵……”女同志竟然笑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江峰啊,久仰,久仰……久聞大名,今天終於見到大活人了……”

我一聽有些發懵,擡起頭,想看看這女同志是不是說的反話。

我怔住了,我看到的竟然是一張真誠、熱情和友好的笑臉。

“這位老師,您——您認識我?”我結結巴巴地說道。

在學校裡呆久了,見了學校裡的工作人員都叫老師,習慣了,改不了。

“呵呵……認識你,大名鼎鼎的江記者,江海大學的優秀畢業生,新聞系的,怎麼不認識呢?再說,還有我們的許……”那女同志看了看我旁邊電視臺的記者,把話嚥了下去,然後看着我:“我姓張,今天負責接待你們新聞單位的。”

“哦,張老師好!”我急忙稱呼。

我心裡直髮愣,這位張老師貌似知道我和許晴的事情,但是,又貌似不知道我和晴兒已經分手。

張老師看着我的眼神有些曖昧:“江記者,你的文章我們系裡辦公室的人可都是常拜讀的喲……我們系裡可是有你最鐵的崇拜者……”

我一聽,心裡異常尷尬,我知道她指的是晴兒,晴兒說過,她經常和同事們驕傲地提起我,給大家看我在報紙上發表的文章。

“張老師過獎了,小小文章,不值一提,”我侷促不安起來,如坐鍼氈。

張老師或許是覺得我在電視臺的同行面前不大好意思,也就笑了笑不再多說,轉過身去。

第2134章 亂了方寸

一會,駕駛員和張老師兩人聊起來。

“蘭姐,你這外出學習,昨天才回來,也沒來得及在家休息,就開始忙了啊……”駕駛員說。

我一聽,蘭姐!這張老師是蘭姐?就是晴兒說過的對她很好的蘭姐,就是柳月的大學同學蘭姐!

我的大腦頓時亂了方寸,腦子濛濛的,真巧,竟然是柳月的老同學蘭姐來接我,竟然是晴兒的閨中密友蘭姐來接我!

看今天蘭姐對我的態度,一定是還不知道我和晴兒的事情。

我知道晴兒是一個愛面子的人,這樣的事情,她不會和外人說的,寧可埋在自己心裡。老三要不是看了晴兒的日記和遺書,也不會知道這事。

可是,晴兒自殺未遂住院,難道蘭姐不知道?

我正尋思間,聽得蘭姐對駕駛員說:“呵呵……沒辦法,這出去一個多月,家裡亂套了,系裡的工作也還沒移交回來……幸虧晴兒幫我代勞了……”

我明白了,蘭姐外出剛回來,晴兒替她乾的工作,晴兒出事她不知道。

我分析了一下,那就是蘭姐在晴兒上次看我之後不久就出去學習了,昨天剛回來,因爲晴兒上次還說蘭姐要請我去她家吃飯呢!

但是,晴兒的同事們,那些天天在晴兒的鼓譟下看我文章的老師們,會不會知道晴兒和我的事情呢?

我不知道迎接我的將會是什麼,是鮮花還是臭雞蛋……

我自作聰明的分析了半天,心裡慢慢安穩下來,既來之則安之,硬着頭皮上吧。

我做好了遭遇晴兒的思想準備,也做好了面對晴兒的同事們冷眼的準備。

出乎我的意料,到了會場,我沒有看見晴兒,從我在簽到處開始簽到,到我進入會場,接觸到的外語系的教職工們,不管是知道我身份的,還是不知道我身份的,對我都是笑臉相迎,知道我身份的熱情似乎更多一點。

我不安的心逐漸安靜下來,看來晴兒的同事們都不知道我和晴兒分手的事。,我不知道晴兒是怎樣將此事隱瞞住的,她自殺未遂的事又是否在系裡掀起驚濤駭浪。

一切似乎都很平靜,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

似乎知道我會疑問晴兒爲什麼不在,蘭姐一會兒親暱地坐在我身邊,悄聲告訴我:“晴兒今天今天來例假,肚子疼得厲害,還是我替她請的假,她在宿舍休息呢,你要不要一會去看看?”

至此,我確信,沒有人知道我和晴兒分手的事,蘭姐也不知道。

我輕輕地搖了搖頭:“蘭姐,我現在正在工作,脫不開身……”

“哦……對,對,工作重要……”蘭姐笑了笑:“早就聽說你事業心特強,今兒個一見,果然是啊……”

我笑了笑,沒做聲。

“對了,我那老同學柳月,聽說高升了,是不是?”蘭姐問我說:“大家平時各忙各的,很久不聯繫了……”

“是的,你說柳主任啊,是我的老主任,調到省委宣傳部去了,剛辦的調動手續。”我平靜地說着,心裡卻十分緊張,我很希望蘭姐永遠也不要和她的老同學發生聯繫。

“好,這傢伙好厲害,高升了也不請客……”蘭姐嘟噥道:“柳月

上大學的時候是我們班的學習委員,學習很刻苦,也很能吃苦,年年都得一等獎學金……”

我對蘭姐談起柳月的大學時代很感興趣,很希望蘭姐能多說一點,但是,蘭姐剛說了這麼一句,就被人叫走了,有事情忙。

我很遺憾,又很安慰,原來柳月在大學裡這麼優秀。

慶祝活動很快開始,各項發言議程陸續進行,宣佈祝賀單位名單、回顧、展望、領導重要講話、來賓致辭……冗長而枯燥,我對此已經習慣了,這些東西我都不需要,我需要的只不過是一份市領導講話,而這講話裡面我也許只會選擇那麼幾句寫進稿子。

在黨委機關報的老總和編輯們眼裡,副市長之流參加的活動,從黨報新聞新的視角看,屬於可報可不報的範疇,報也就是發一個簡訊或者豆腐塊的短消息而已,只有市委常委們參加的活動纔會給予篇幅和版面,這也是黨報政治性的一個體現。

我本想選擇拿到材料就溜之大吉,但看到周圍的人對我的氣氛比較和諧,沒有出現我原來預想的冷遇和尷尬,再說,要悄悄走,交通也不方便。這江海大學在郊外,要走半天才能到公交車站。

活動至少要2個小時才能結束,我沒那份耐心坐在會場裡煎熬。於是,我無聊地從會場裡溜出來。

我出來的時候,蘭姐看見了,她衝我微微一笑,或許她以爲我去晴兒宿舍找晴兒去了。

我當然不可能去晴兒宿舍,我沒那份勇氣和膽量。我出了學校後門,沿着那條熟悉的小路,穿過一片茂密的白楊林,踩着鬆軟金黃的落葉,走到學校後院的小河邊。

彎彎的小河靜靜流淌,河水清澈見底,河中央的蘆葦蕩裡傳來小鳥的歡叫,身後的白楊林傳來秋風掃落葉的聲音……

這裡是我大學時代和晴兒經常一起玩耍、散步的地方,4年的時光裡,我們經常安靜地坐在小河邊的那塊大石頭上,偎依在一起,看着清清的河水,敘說着各種有趣的故事,憧憬着美好的明天……

我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覺中爲什麼又來到這個地方,彷彿是冥冥之中有一種力量在引導我來到這裡,走到河邊的那塊大石頭前。

當我驀然看到大石頭前坐着一個熟悉的背影時,我突然驚厥了,我分明看到,自己面前突然出現了晴兒的身影,她正背對我,安靜地坐在那塊大石頭上,一如4年裡的那種姿態,只是身旁少了一個我。

我不知是幻覺還是現實,使勁搖搖腦袋,揉了揉眼睛,仔細再看,確實是晴兒!

晴兒的身形明顯消瘦了,顯得很柔弱,熟悉的馬尾巴頭髮不見了,代之的是一頭齊耳短髮,此刻,她正手託着腮幫,彎曲着膝蓋,怔怔地看着小河發呆……

我的心裡一陣狂跳,我不知道是該進還是退,我不知道是否應該和晴兒打招呼。

我就愣愣地站在那裡,愣愣地從後側面看着晴兒發呆,我距離晴兒不到10米的距離。

周圍一片寂靜,微風吹過晴兒的短髮,晴兒用手輕輕捋了捋被風吹亂的頭髮……

時間彷彿停滯。

我就這麼傻傻地呆立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晴兒的側影和背影,看着晴兒蒼白的面頰和消瘦的身軀。

直到遠處傳來老三呼喚晴兒的聲音。

“晴兒——”在我的背後,遠處,傳來老三氣喘吁吁的呼喚聲,穿過秋日的白楊林,鑽進我的耳朵。

晴兒聽見老三的喊聲,站起來,然後慢慢轉過身——

自然,晴兒就看見了我,而我,這會已經無處躲藏。

看見晴兒,看到晴兒的臉龐和眼神,我心中大駭,狂跳不已,這些日子不見,晴兒的面容顯得無比憔悴,眼神裡充滿了巨大的哀愁和悲楚。

看見我,晴兒很驚異,幾乎是有些驚嚇,身體明顯地晃動了一下,暗淡的眼神裡突然迸發出一絲微弱的光,嘴角不由自主在顫抖……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晴兒也沒有說話,我們就這麼僵住了,晴兒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我,胸口在不停起伏。

彼此沉默的瞬間,老三奔到,看到我,一愣,接着反應過來:“江大記者,是來參加外語系系慶採訪的吧,不好好採訪,跑到這裡來幹嘛?”

老三的口氣裡充滿了嘲弄和厭惡。

我表情僵硬,沒有說話,勉強苦笑了一下,算是答覆。

老三冷蔑地看了我一眼,走到晴兒跟前:“晴兒,我到你宿舍找不到你,知道你肯定又到這裡來了……走吧,該回去吃藥了……”

說着,老三拉着晴兒的胳膊就走。

晴兒沒有說話,在老三的拉動下機械地邁開腳步,從我的跟前擦肩而過,眼睛一直默默地看着我……

在晴兒和我擦肩而過的瞬間,我分明聽到了晴兒急促的呼吸聲,我甚至聽見了晴兒心裡的哭泣……

我僵立在原地,沒有回頭,聽着晴兒和老三的腳步聲逐漸消失在白楊林間的小道里,遠處隱約傳來老三和晴兒說話的聲音:“晴兒,不要搭理他,不要再看他了,這是個畜生,不值得你爲他付出這麼多……”

我猜得到,晴兒一定還在邊被老三拉着走邊執拗地回頭注視着我。

當老三和晴兒的聲音完全消失,當週圍只有河中央蘆葦蕩裡小鳥的叫聲,還有樹葉在秋風下颯颯落地的聲音,我的內心一陣潮涌,一串心悸,一片空白……

我站立在那塊大石頭旁,心裡陣陣蒼涼和寂寥……突然,我雙腿一軟,“噗通”跪倒在大石頭前,直直地,僵硬地跪着,任膝蓋下尖硬的礫石刺痛我的肌肉和神經。

我不知道,我是在跪別過去的7年,還是在祭奠逝去的青春和愛情。

此刻,我的心依然跳動,但我的靈魂已經消逝,消逝在無邊的茫然和執着裡。

我又一次感知到自己在無恥和卑鄙中死去……

自從那次採訪之後,我沒有再見到晴兒,包括老三。我總是想盡一切辦法推辭到江海大學的採訪人物,找一切藉口拒絕參加宿舍死黨們的聚會。

我變得更加沉默,更加寡言,除了每日裡埋頭工作,就是回到我的狗窩裡去思念、回味柳月。柳月雖然讓我搬到她宿舍去住,但不知爲什麼,我沒有搬,我還是保持着以往的習慣,晚飯後在那裡靜靜坐,靜靜聽鄧麗君悽婉的《恰似你的溫柔》,靜靜地回想和柳月的點點滴滴,待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再悄悄回到我的宿舍。

第2135章 熬不住了

我的內心裡一直在拒絕去柳月的宿舍裡住,似乎預示了後來發生的事情。

柳月和我依舊保持着正常的通信來往和BB機信息傳送,偶爾打一個電話。

我又一次提出要到省城去看柳月,我受不住生理和心理的煎熬了。

我的要求遭到了柳月電話、BB機和通信的三重婉拒,柳月告訴我,她現在正在一個關鍵的時候,在一個重要的時刻,目前她的精力都放在了那上面,無暇去考慮個人私情,無心去享受男女的歡愉,待到合適的時候,她會通知我去省城的。

於是,我不再提這事,我和柳月在一起,總是隨時感覺到自己的被動和稚嫩。

我不知道柳月的這個關鍵時刻是做什麼的,要讓她如此的重視,她不說,我也不想問。

柳月彷彿知道了我心中的失望和不快,在一次通話中笑嘻嘻地告訴我:“阿峰,等姐成功了,再告訴你是什麼事情,我現在需要的是努力好好工作,努力展現我的能力和才華……你也一樣,不要沉湎於兒女私情,愛情應該成爲事業的助推器,催化劑,而不應該玩物喪志……”

我隨口答應着柳月:“姐,我知道的。”

“知道嗎,阿峰,每當我想起你,我心裡就充滿了歡樂,我工作起來就特別有精神,對未來,我就充滿了信心……”

“ME TOO!”我回答到,盡力裝出輕鬆的樣子。

“你很聰明,也很機靈,你只要好好做,以後你會比我做的更好,”柳月語重心長地說:“在單位裡混,在政場裡混,三分做事,七分做人,工作再好,不會做人,也不會有出頭之日……要善於觀察,善於思考,善於歸納,善於揣摩領導意圖,善於團結大多數,靈巧處世,靈活做事……”

像每一次打電話一樣,柳月又開始給我灌輸這些道理:“……必須把會做人放在首位,然後纔是會做事。這裡說的做人,就是處關係,就是把自己作爲一個點編織到上下左右的網中,成爲這個網的一部分。記住,現在說誰工作能力強,一般指的不是他做事能力強,而是指做人能力強……” 我認真地聽着,默默地記着。

除了在電話上,柳月也會經常在來信中和我談起很多觀點和見解:

“……阿峰,記住,不要執着追求真理,不要固執地去探詢事物的本來面目,把探索真理這類事情讓研究人員去做吧,這是他們的事情。要牢牢記住這樣的信條:對自己有利的,就是正確的,有用即真理……實在把握不了,可簡化爲:上級領導提倡的就是正確的……”

“……阿峰,在政場混,不但要學會逢場作戲,更要善於逢場作戲,要把逢場作戲當成一個習慣,不,當成事業,說到自己也相信的程度。ji女和從政是最相似的職業,只不過ji女出賣的是身,從政出賣的是心。記住,從政以後你的嘴不僅僅屬於你自己的,說什麼要根據需要……”

“……混政場的目的是什麼?是利益。要學會合理攫取各種利益,有人現在把這叫腐敗。你不但要明確的把攫取各種利益作爲混政場的目的,而且要作爲明確的目的。你的領導提拔你,是因爲你能給他帶來利益;你的下屬服從你,是因爲你能給他帶來利益;你周圍的同僚朋友關照你,是因爲你能給他帶來利益……阿峰,你自己可以不要利益,但別人的你必須給。記住,攫取利益這個目的一模糊,你就離失敗不遠了……”

“……還有,要經常由衷地讚美領導,讚美領導換個說法叫拍馬,要相信拍馬是一種高級藝術,千萬不要以爲拍馬只要豁出臉皮就行,要拍得有水平……豁得出去的女人多了,可傍上大款的或把自己賣和好價錢的是極少數,大部分還是做了低層的三陪小姐,這和拍馬是一樣的道理。讚美領導就是爲了得到上級的賞識。在人治的社會裡,上級的賞識是升官的極爲重要的途徑,別的都是形式,這一點不可不察……”

“……我們的社會無論外表怎樣變化,其實質都是農民社會,誰迎合了農民誰就會成功。我們周圍的人無論外表是什麼,骨子裡都是農民。農民的特點是目光短淺,注重眼前利益。所以你做事的方式方法必須讓自己在需要的時候具有農民特點,要適應他們的短期效益,要適應他們的鼠目寸光,把自己快速融入你需要的那個羣體……但是,阿峰,你自己在心裡一定要把眼光放遠,要有一個真實的尺度……”

……

柳月說的這些話對我後來的成長起到了無比重要的作用,成爲指導我行爲的思想指南,以至於直到現在,當初的很多話我都還牢記在心中,彷彿就是昨天的話語。

我深深地理解柳月對我的良苦用心。

柳月和我的通信也變得固定起來,每到週三,我總是能收到柳月的來信,我呢,也會在週四準時給她把信寄出。

我強行壓制住內心對晴兒的不安和愧疚,保持着和柳月的熾熱交往,我覺得,我們的感情在一天天醇厚濃密起來,一天天沉厚彌重起來。

我的心中開始對未來充滿了憧憬和勾畫,我努力想把和晴兒的過去從記憶中抹去。

秋天過去了,冬天來臨了。

我記得,那一年的冬天特別的冷。

在這個冬季的一天,我請假回到我的老家探親,看望我的爹孃。

“你和許晴不是說好秋天就要定親的嗎,這都到冬天了,怎麼還木動靜?”這是我回到家裡在火盆邊坐下後,娘說的第一句話。那會,娘正在堂屋裡和麪包餃子給我吃。

“這麼好的姑娘,這麼好的閨女,俺看還是早定親,早娶過來,安穩,省得讓別人打主意給拐跑了……”爹坐在堂屋裡的火盆旁邊,抽着老旱菸袋,悶聲說道。

“秋天的時候,你爹把咱家的豬都賣了,就是攢錢給你定親用的,這都壓箱底壓到冬天了,不能再拖了,俺看年前這事得辦了……”娘邊揉麪邊看着我:“寶兒啊,你說呢?”

我的小名叫寶寶,我是老江家的單傳,老爹老孃對我寄予了無比的厚望。

我沒有回答,從挎包裡摸出幾條石林煙,這是當年中級幹部才能享用的東西,我採訪經常收受這玩意兒。

我把煙放到八仙桌上:“爹,以後別抽老旱菸了,傷身體,危害健康,抽這煙吧,抽完了,我再給您弄……”

“這煙多少錢一盒?”爹瞟了一眼

“4塊!”

“哎呀呀——”爹從喉嚨裡發出咕咕的驚訝聲:“這麼貴,4塊啊,一條就是40塊,得買多少糧食啊……爹可不敢抽這麼貴的東西,回頭讓你娘拿了去鎮上你二姨家開的小賣店裡代賣,還能換不少錢呢……”

爹孃是典型的中國式農民,勤勞勤儉、艱苦樸素是老本色。

我沒做聲,坐在火盆旁邊伸出手來烤火。

“寶兒,娘剛纔問你的話你還木答覆呢?”娘繼續揉麪,看着我。

“就是,先說正事要緊,”爹將煙鍋在火盆沿上磕了幾下,也擡頭看着我:“你和許晴,你們倆孩子到底是咋想的,俺知道你們這年輕人思想先進,可這年齡不等人,你們倆年齡都不小了,爹當年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你妹妹都在你娘肚子裡了……”

“嗯……知道了……”我變用樹枝撥拉火盆裡的火,邊甕聲甕氣答了一句。

屋外,寒風呼嘯,北風凜冽,山溝裡的風發出陣陣怪吼……

我擡頭看了看屋外,站起來:“娘,外面下雪了……”

爹和娘隨意看了看門外,院子裡開始飄起鵝毛大雪,在寒風的裹挾下鑽進牆角。

“今年的第一場雪,這雪有下頭,明年一定是個豐收年。”我開始轉移話題。

“寶兒,先不說這個,將忙(剛纔)娘說的事你覺得咋樣?你個晴兒商議一下,年前咱把親定了,行不?”娘不和我討論明年的收成,固執地要和我商議今年的定親。

“就是,先說這個,定下來,爹孃心裡也好有個底,有個盼頭,”爹說:“你娘天天唸叨晴兒,這女娃子真是萬一挑一啊,咱祖上積德,能讓你娶到這麼好的媳婦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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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一個勁兒往下沉,我知道躲不過去了,迴避不了了。

“爹,娘,我和晴兒……”我沉默了一會,終於鼓足勇氣,擡起頭,看着我的親爹親孃,開口了。

“你們咋了?”爹坐在火盆前擡起頭,娘停止了手裡的活。

“我……我們……”我唯唯諾諾了一會:“我們……”

“你們到底是個啥子啊,說啊!”爹急了,兩眼瞪着我。

“彆着急,寶兒,慢慢說,慢慢說給娘聽,你們咋了?”孃的身體晃了一下。

“我們散了——”我終於吐出了這四個字,地下腦袋,手裡的柴棒機械地在火盆裡撥弄着。

“啊——啥——什麼!?”爹呆了。

“你——你——說的是什麼?再說一遍,娘木聽清!”孃的身體又搖晃了兩下。

“我……我和晴兒分手了,我們倆算完了!”我又說了一遍。

“咋了?爲啥?”爹看着我。

“什麼?晴兒不跟你了?媳婦跑了?”娘一屁股坐到旁邊的板凳上,聲音顫抖:“是……是晴兒嫌咱家窮?還是嫌你人才不夠?”

做孃的考慮事情的出發點總是從維護自己孩子的利益來開頭。

我搖搖頭,神情沮喪地低頭不語。

“寶兒,你——是不是你嫌棄人家,不要人家了?”爹瞪着我:“晴兒做了什麼對不住你的事情了?”

我點點頭,又急忙搖搖頭:“沒——沒有,晴兒沒有做什麼對不住我的事情……我……是我……”

“你——是你什麼!”爹的口氣有些火了。

第2136章 作死

“我……是我和別的女人好了,我又喜歡上了別的女人,不怪晴兒,是我不好!”我擡起頭。

“什麼!”爹發出一聲怒吼:“你這個孽子,你——你不要人家晴兒了!?”

“俺的天!俺的兒!你這是做的哪門子孽啊!晴兒這麼好的閨女打着燈籠難找,人家願意跟着咱是咱老江家的福分,你,你竟然不要人家了,你,你這是要作死哇……”娘伸出手指狠狠戳着我的腦袋。

我埋頭不語,任爹孃指責叱罵。

“說,你,你又找了什麼樣的女人?什麼樣的女人能比得上晴兒?”娘問我。

“不管是什麼樣的女人,反正是我喜歡的,我喜歡她,我離不開她,她也喜歡我……”我倔強地說着。

“她多大了?”娘又問,眼睛裡充滿了哀愁和無奈。

“34,比我大一旬!”我心一橫,咬咬牙,說了出來。

“什麼!”爹孃一起驚呆了:“34!”

“是的,”我重複了一遍:“和我一個屬相,比我大一旬!”

爹和娘都呆住了,震驚了,竟然半天都沒有任何反應。

屋子裡靜悄悄的,只有外面的風雪吼叫聲。

我決定趁熱打鐵,說了一通柳月的優點和好處,大大誇讚了柳月一番,同時,靈機一動,指着八仙桌上的石林煙說:“這是她專門讓我捎給爹抽的,特意去商店買的!”

我剛說完,爹就擡起頭,眼睛裡噴火,一把抓起那幾條煙,直接就扔進了火盆……

頓時,火盆裡竄起一米多高的火苗,石林煙瞬間化爲烏有。

接着,爹猛地站起來,摸起娘剛纔用的擀麪杖,衝我就打過來:“你個孽子,我打死你個孽子,俺江家家門不幸,出了你這個敗類,俺有什麼臉去見列祖列宗……”

我不做聲,把腦袋一抱,任憑爹的棍棒落在我的背上……

娘一下子癱坐在地上,撫腳大哭……

爹狠狠地在我身上打着……

我咬緊牙根,不吭聲,也不躲閃,就讓爹打……

娘嚎啕大哭了一陣,又站起來,撲到我身上,護着我,不讓爹再打我,邊衝爹哭喊:“別打了,你老江家就這一個男丁,打死了,誰給你傳後……”

爹也打累了,氣的扔下擀麪杖,坐在凳子上直喘粗氣。

娘抱着我熱淚滾滾:“寶兒啊,俺的兒啊,你這是中了什麼邪了啊,被妖精纏身了啊……明兒個娘帶你去村裡找張半仙看看,驅魔……”

“娘,我沒有中邪,也沒有被妖精纏身,她也不是妖精,我就是喜歡她,她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女人……”我執拗地說着:“我就是要娶她,和她結婚!”

“你這個混蛋,你是給老子找兒媳婦還是找大妹妹,老子才比她大十歲……你這個畜生……”爹怒吼着,又摸起了擀麪杖:“今天我打死你這個孽子!”

娘嚇得趕緊又撲到我身上護住我,邊衝爹喊:“你個老不死的,你還真要打死寶兒啊,打死了,看誰給你送終……”

爹氣的兩眼噴火,好像要把我吃掉,一會,將擀麪杖一仍,進了裡屋,一頭栽倒在牀上。

堂屋裡剩下我和娘,娘抱着我傷心欲絕。

我給娘捶着背,心如刀絞,卻又無比執拗。

第二天,風停了,雪停了,外面一片白茫茫,山川大地,銀裝素裹。

我無心看風景,爹氣病了,躺在牀上沒有起牀。

娘掙扎着下牀,去村裡找郎中抓了草藥,給爹熬藥。

我要回去了,我只請了2天的假在家只能呆一天。

臨走前,娘將煎好的中藥倒在碗裡,端給我:“寶兒,給你爹送去!”

我默默端起中藥,走到爹的窗前:“爹,您喝藥!”

爹睜開眼,注視着我,眼角突然流出兩行渾濁的淚水。

我也流淚了,無聲地流淚。

爹坐起來,接過中藥,一口氣喝光,然後用襖袖擦擦眼角,口氣變得十分嚴厲:“你下次回家,把晴兒給我帶回來,不然,永遠不許再進這個家門!”

我的心裡劇烈抽搐,無聲的淚再次噴涌而出,默然轉身出了裡屋。

我再一次拒絕了娘要帶我去驅魔的要求,辭別滿懷哀愁的爹孃,走在初冬的雪地,邁着堅定的步伐,回到江海。

這個冬季寒冷而漫長,我的心也在冰凍和復甦之間起起落落。

柳月在來信中終於告訴我,她最近一直的心思都在很快就要開始的人事調整上。部裡這次拿出10多個副處的職位進行公開答辯,競聘上崗。宣傳處空出一個副處長的名額,部裡好幾個人都在瞄着這個職位。

柳月也符合上崗競聘的條件。但是因爲她來的時間太短,在人脈上佔了劣勢,還有,在工作的熟悉程度和能力上,也還有一定的距離。

所以,柳月最近一直在努力工作,努力更好地熟悉業務,努力和部裡的同事們融洽關係,努力做好自己的競爭答辯方案。

“人生的機遇很難得,失去了可能永遠也不會再來,事事我皆努力,成敗不必在我,去做了,去努力了,實現不了,也沒有遺憾……人生就是奮鬥,爲了理想、事業和愛情……”柳月在信中這樣告訴我。

我很受鼓舞,柳月是我生命中的燈塔,指引找我前進的方向;柳月是我事業中的導師,引導我在正確的方向上奮勇向前;柳月是我生活的全部意義和不竭動力,鼓舞着我不知疲倦地爲理想而奮鬥!

在來信中,柳月還告訴我一件事情,自從上次張處長來江海和馬書記吃飯,認識了梅玲之後,梅玲就和張處長建立了聯繫。張處長好像對梅玲很感興趣,言辭之間頗多讚美,說梅玲公關能力很強,做事情很潑辣,很有闖勁,善於協調……等等。梅玲在最近還去過幾次西京,和張處長吃過幾次飯。當然,柳月沒有參加,這事是張處長後來在談話中無意說出來的。

我看了沒有什麼感覺,張處長是省裡的新聞處長,梅玲是市裡的小科級幹部,又不會寫文章,她巴結張處長、張處長賞識她,能又什麼用呢?柳月告訴我這些是什麼意思呢?或許就是隨便當個話頭說說而已吧。

我沒把這事放在心上,覺得梅玲也就是喜歡虛榮,喜歡結交上層人士而已。直到後來發生的事情,我才領悟到梅玲的良苦用心。

“梅玲不是一般的女人,路子很野,心也很野,做事很隨便,善於走上層路線,你一定不要得罪她,寧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還有,你不要和她走得太近,一定……”柳月在一次電話中又叮囑我。

柳月這些話向我說過很多次,我耳朵都聽膩了,雖然每次都答應着,但漸漸產生了一種想法,雖然柳月說的很有道理,但是梅玲對我好像還沒有什麼壞意,每次見了我都很友好親熱,再說,我和梅玲也沒有什麼利益衝突。柳月這麼說,除了正常的理由,或許也有女人的小心眼在裡面吧,或許擔心梅玲勾yin我吧。

當然,這些想法我不能對柳月說,我漫不經心地答應着,心裡頗有些不以爲然。

這天下午快到下班時分,採訪回來,把稿子交給劉飛,回到辦公室,只有陳靜自己在。

我剛坐下,陳靜就開始糾纏我:“江峰,你答應請我吃飯的,還沒兌現呢?”

我想起來,陳靜的飛利浦剃鬚刀人情還沒償還,她還一直掛念着呢!

“行,你說,想吃什麼,想到哪裡吃,我請客!”我邊收拾辦公桌上零散的文件,邊對陳靜說。

陳靜走過來,站在我辦公桌對面,隔着桌子看着我,邊幫我收拾東西:“隨你,只要和你一起,到哪裡,吃什麼,都樂意,都可以。”

陳靜這話顯然是一語雙關。

我避開陳靜火熱而多情的目光:“要不,咱們去吃農家菜?”

我知道江邊有一個農家菜館,氛圍很好,菜也很綠色天然。

“行,木問題,俺說了,只要跟着你,去哪都行!”陳靜的聲音變得溫柔而活潑。

“咱們騎自行車去吧,那邊比較偏僻,回來是打不到出租車的,再說,也不遠……”我說。

“行,木問題!”陳靜爽快地說。

然後,我們關門,下班。

經過劉飛辦公室的時候,門開着,劉飛正扭頭向外看。

“劉主任,下班了!”我打了一聲招呼,先走,陳靜跟在我後面。

“喂,陳靜!”劉飛喊陳靜。

“幹嘛?”陳靜停下來,我沒有停下,但是放緩了腳步。

“下班後我請你吃飯吧,去吃海鮮!”劉飛說。

“謝謝劉主任,我最討厭吃海鮮了,你自己去吧!”陳靜說完,就下樓,跟在我後面。

“劉主任難得禮賢下士,請部下吃飯,還是海鮮,多好啊,要不,咱們改日再吃農家菜?”我邊下樓邊扭頭對陳靜說。

“你少羅嗦,不許變卦,我就喜歡吃你這個農家菜,就是不喜歡吃劉飛那個海味!”陳靜跟在我後面,衝我屁股踢了一腳:“不該你操心的,你少摻和!”

我沒再說話,就直接下樓,到院子裡推自行車。

我先推車,在大門口等陳靜。

“哎呀,我的自行車沒氣了,”陳靜走過來,狡黠的目光看着我:“你帶我,我坐你車去!”

沒辦法,我只能答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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