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書記看完之後,沒有做聲,接着就遞給了秋桐。
秋桐作爲蘇定國的分管領導,自然也是要看看的。
秋桐接過去看完,眉頭緊鎖起來……
大家的神色都很嚴肅,似乎都知道此事的嚴重後果。
關雲飛這時說:“剛纔秘書說了,這帖子是在天涯網站發的,網上跟帖的很多,都在痛罵這位星海的神秘領導,矛頭直指星海市級領導……而且,已經有網民指名道姓說出了這位星海神秘領導的真實身份,說他只是打着領導的名義招搖撞騙,實則是星海傳媒集團經管辦的主任蘇定國……
“一個小小的科級幹部,竟然就敢打着星海領導的名義在外胡作非爲,猥褻良家女子,這是什麼行爲?這是什麼性質?這會給星海的市領導形象給星海市委宣傳部的形象給星海傳媒集團的形象帶來怎麼樣的嚴重負面危害?
“這是嚴重敗壞星海市領導形象的行爲,這是嚴重敗壞星海國家公職人員形象的行爲,這是嚴重敗壞星海全市宣傳系統工作人員形象的行爲……此事帶來的後果,你們想到了沒有?你們意識到沒有?”
大家都沒有說話,孫東凱額頭開始冒汗。
關雲飛繼續說:“剛纔這打印的東西,你們知道是從哪裡來的?”
大家都看着關雲飛。
關雲飛說:“這是市委辦公室轉過來的……市委喬書記已經看到了這帖子,非常關注,安排市委辦公室人員轉給我的秘書……你們以爲這是小事,錯,這不是小事,這是關乎星海在全國形象問題的事情,關乎星海市級領導形象的問題……
“我多次告訴你們,一定要嚴格控制網上關於星海負面形象的宣傳報道出現,但是還是出了這樣的事情,這帖子在天涯發佈了2天了,點擊如此之多,回覆如此之多,你們說,現在該怎麼辦?”
常務副部長這時也有些緊張,說:“我平時一直安排外宣中心的人密切關注網上關於星海的所有報到的,只是這兩天接待韓國記者團的人,外宣中心人手緊張,可能是一時疏忽了。”
“一時疏忽?”關雲飛一瞪眼:“我去學習之前接待的外來採訪團也不少,怎麼就從來沒出過這樣的事?怎麼我出去學習這幾天,就會一時疏忽?喬書記都知道這帖子了你們竟然還不知道?這叫我們宣傳部的工作多被動?你到底怎麼主持的部裡工作?你到底能不能主持好部裡的工作?”
關雲飛當着大家的面毫不客氣地批評常務副部長,常務副部長額頭也有些出汗了,神情十分尷尬。
大家都默不作聲,看着關雲飛。
關雲飛撲哧撲哧直喘粗氣,看來確實是很生氣。
看到常務副部長被關雲飛訓地像孫子似的如此狼狽,我心裡暗笑,不由有些幸災樂禍。
一會兒,關雲飛似乎有些平靜了,口氣嚴肅地說:“此事的處理,我看分兩步走——”
常務副部長和孫東凱都看着關雲飛。
關雲飛說:“第一步,馬上滅火!馬上安排外宣中心的人通過老渠道聯繫天涯網站以及轉發此貼的網站,迅速刪帖,務必全部刪除。”
常務副部長忙點頭。
關雲飛又說:“今晚就召集外宣部的人開會佈置此事。”
“好,我這就去辦!”常務副部長站起來。
看來,他今晚不打算在這裡吃飯了。
“等等——”關雲飛叫住他,看了看孫東凱,又說:“此項費用,由星海傳媒集團出——”
孫東凱忙點頭:“沒問題,我們出錢,我們出錢!”
然後關雲飛對常務副部長點點頭:“那你去吧……要連夜佈置好此事,回頭給我彙報結果!”
常務副部長忙點頭答應着,然後匆匆走了。
接着,關雲飛看着孫東凱說:“這第二步,我給你明天一天的時間,馬上給我查清此事,如果不屬實,要拿出充分的證據,如果屬實,要迅速拿出處理結果,要嚴肅處理,把處理結果報給我,我讓部裡給市委辦回覆,我也會給喬書記做一個彙報。”
孫東凱擦擦額頭的汗,忙點頭:“好,好,明天一定查清楚,如果屬實,一定嚴肅處理,一定及時彙報!”
關雲飛接着看了看季書記和秋桐,然後對孫東凱說:“蘇定國屬於秋桐分管,季書記又是集團的紀委書記,我看此事由你親自牽頭,由秋桐和季書記一起參與,聯合調查……務必要查清,要拿出真實的調查結果,要嚴肅紀律。”
孫東凱繼續擦額頭的汗,不住點頭:“好的,我一定安排好。”
季書記和秋桐也點點頭,秋桐神情有些鬱郁。
曹麗這時冒出一句:“我看還得查查這女人是什麼身份,要是這女的是三陪小姐,不是良家婦女,我看性質就沒那麼嚴重了。”
關雲飛的臉色倏地一楞,孫東凱狠狠瞪了曹麗一眼,曹麗自知說走了嘴,忙閉口不說話了。
關雲飛然後看看大家,說:“好了,開飯,喝酒——”
曹麗忙吩咐服務員倒酒。
關雲飛神情似乎有些鬱悶,自己先端起酒杯來喝了一杯。
大家也都喝了一杯。
然後關雲飛對孫東凱說:“東凱,我告訴過你多次,作爲傳媒集團的書記,你首要的責任是帶好隊伍,帶出一支高素質的中層管理隊伍,這集團的中層幹部,必須要德才兼備,其中德又是第一位的,要選拔品德端正的人進入集團中層隊伍……考察幹部不能光看平時,不能光看表面,要看透看清他的真實面目……
“有些人就是這樣,平時在領導面前闆闆正正像模像樣人五人六的樣子,但是一旦到了人後,一旦喝了點酒,一旦灌了些貓尿,一旦到了被人捧着巴結的場合,就忘乎所以得意忘形,就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就原形畢露,就色膽包天……這樣的幹部,我們堅決不能用,堅決不能重用……我們的管理隊伍裡,必須要剔除這樣的人。”
似乎,雖然孫東凱還沒有回去調查,關雲飛就已經認定這事是真的了。
其實,我覺得此事極有可能是真的,最近一直春風得意被各經營單位捧着吹着的蘇定國喝多了酒確實是有發狂的跡象,我聽聞過幾次。
沒想到蘇定國此次真的攤上事了,攤上大事了。
孫東凱點頭:“關部長說得對……”
我不由替蘇定國擔心起來……
關雲飛接着端起酒杯,看着大家說:“好了,這事先不提了,今晚是董凱部長請我吃飯,我叫東凱約了大家一起聚聚的,剛纔的不快算是個插曲吧,來,好久沒見到大家了,大家一起喝酒……我先敬大家一杯酒。”
關雲飛如此一說,酒桌上的氣氛活躍起來,大家紛紛敬關雲飛酒。
關雲飛臉上開始有了笑模樣,似乎忘記了剛纔發生的不愉快,放下酒杯,看着我說:“小易同志,聽說你前段時間捱了個處分,停職反省一個月,這期限快到了吧?”
我忙點頭:“快了,快了。”
關雲飛說:“這個處分,你覺得挨地冤不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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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不冤!犯了錯誤就要接受處分,我無話可說。”
關雲飛看了孫東凱一眼,然後笑了下:“根據你犯的錯誤,其實我覺得給你的處分太輕了……該狠狠處分你的。”
我心裡一愣,臥槽,不是你暗中救的我嗎,怎麼這會兒又這麼說。
我一咧嘴,沒有說話。
關雲飛繼續說:“我猜,這次你處分從輕,肯定是東凱部長給你講情了。”
我沒有說話。
孫東凱微笑了下,也沒說話。
他似乎是默認了關雲飛的話。
我心裡突然明白,關雲飛這是在戲耍孫東凱,當然,這戲耍似乎只有我和他心裡最明白。
當然,季書記和秋桐能不能猜到,我就不得而知了。
但曹麗和孫東凱卻似乎是沒有明白的。
關雲飛接着對我說:“小傢伙,這段時間反省地怎麼樣了?深刻不深刻?”
我說:“我一直在做深刻反省的,要不,我這會兒給你彙報下?”
關雲飛說:“那倒不用,我不聽這個……還輪不到我來聽,你還是先給秋桐和東凱彙報吧……我可不想背上越級的罪名。”
大家都笑起來。
關雲飛接着說:“停職期滿後,在工作上有什麼譜氣沒有?對下半年的發行工作,有什麼新的想法?”
我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關雲飛的話,不由支吾了幾下,然後看了孫東凱一眼。
關雲飛接着似乎明白了什麼,對孫東凱說:“東凱,對小易今後的工作安排,你們有什麼想法嗎?”
孫東凱笑了下:“這個……要召開黨委會研究決定,聽聽大家的意見和建議……對這個關部長有什麼指示沒有?”
關雲飛說:“你手下的人怎麼用,怎麼安排,那是你們集團的事,是你們集團黨委的事,我怎麼能干涉你們集團內部的事務呢?我是不參與這事的,你們自己決定好了。”
孫東凱笑了下。
然後,關雲飛說:“不過,對你們集團的發行工作,我倒是有一點建議。”
孫東凱說:“關部長請指示——”
關雲飛說:“最近在學習期間,我一直在琢磨一個事情,關於全市中央、省、市三級黨報黨刊發行的事情。”
大家都凝神看着關雲飛。
第1405章酒後……
關雲飛繼續說:“目前,市委機關報是由你們集團發行的,中央和省裡的黨報黨刊還是交給郵局來發行,雖然郵局的工作
一直做得還說的過去,但連續兩年都沒有實現黨報黨刊徵訂任務的新突破,正處於停滯不前的狀態,而且,在報刊徵訂費的支付上,郵局一直做得很不好,不痛快,磨磨蹭蹭,拖三拉四,老是想拖欠……郵局現在是條條管理單位,市裡管理起來很不順手,他們對我們經常是明着一套暗着一套……
“所以,這次學習期間,我認真思考了這個事情,借鑑外地的成功經驗,我就琢磨啊,這今後中央和省級的黨報黨刊徵訂投遞工作,能不能交給我們自己的發行網絡系統來進行呢?你們集團的發行網絡系統,運轉了若干年了,目前是很完善的,覆蓋全市,而且全市的鄉鎮當天都能送達,這效率比郵局的要快,而且你們已經開始外報外刊代投代訂業務,我看你們集團的發行網絡完全可以承擔起這個重任……你說呢?”
聽關雲飛這麼一說,我不由心裡就是一動,不由就看了看秋桐。
秋桐面帶微笑,看了我一眼。
能把中央和省級黨報黨刊的發行爭取過來,這可是一筆巨大的業務,這對於發行公司自身實力的壯大是十分有益的事情,對集團的好處自然是更不用說。
但面臨的困難也是顯而易見的,一下子增加如此多的業務量,單憑目前的人力物力是做不來的,必須要增加人手,要大幅度招收發行員,市區縣鄉鎮都要增加人,還要增加發行線路和發行車輛。這是一個配套綜合系統工程,牽一髮而動全局。
孫東凱聽了關雲飛的話,看看秋桐:“秋總,關部長下政治任務了,你覺得呢?”
秋桐說:“既然是政治任務,那就毫無條件地接受!”
孫東凱皺了下眉頭,說:“你覺得能不能完成這政治任務?困難大不大?”
秋桐略微一沉思,說:“困難肯定是有的,比如目前的人力物力運輸能力線路都需要增加和調整,但既然是關部長下達的政治任務,不管多大的困難也要完成,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完成,只要有集團黨委的有力支持,只要有孫書記的鼎力支持,我認爲我們的發行網絡完全可以接受這個重任。”
孫東凱笑了,說:“我當然是會鼎力支持的!既然秋總如此有信心,那我就放心了。”
關雲飛笑了,說:“我就知道你們是會很痛快的……這事可是兩全其美的好事,運作好了,每年的黨報黨刊徵訂發行任務就完全可以控制在我們自己手裡,不用受郵局的制約,而且,你們集團自身也可以得到經濟利益,你們集團的發行網絡正好也可以藉此機會得到更好的壯大和發展。”
孫東凱說:“感謝關部長對我們集團的信任和關照……既然關部長有這個指示,那我們就要當仁不讓地接受下來,無條件服從領導的指示,我們會抓住這一契機,紮紮實實做好黨報黨刊的發行工作,在圓滿完成黨報黨刊發行任務的同時,確保本集團所屬報刊的發行,確保在完成上級交辦政治任務的同時保證集團健康順利發展……下一步,我會專門召集有關人員專題研究落實關部長今天下達的任務。”
關雲飛滿意地點點頭:“這就好……東凱啊,這事要落實好,關鍵是要領導重視,你要重視,分管的秋桐也要重視,還有,發行部門也要配置一個得力的負責人,這個人必須要有足夠的能力和智慧來操作和協調好這個重要任務,要有足夠的魄力來領導好整個發行工作……至於怎麼配置,安排誰,那是你們的事情,我就不多說了。”
關雲飛似乎是點到爲止,過頭的話一句不說。
孫東凱帶着遊離不定的目光看了看我,然後又看看秋桐和曹麗,接着就沉思起來……
我想此時孫東凱心裡一定在激烈地矛盾着,之前他剛剛和我談完話說要讓曹騰擔任發行公司總經理讓我去黨辦當曹麗的副手,但隨即發行公司就出了安全問題,接着喬仕達的秘書又下馬了,這會兒關雲飛又不動聲色含而不露地點撥集團的發行問題,他該如何做出決定呢?
如果收回自己之前和我說的話,那等於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自己給自己找難看。
但如果不收回繼續實施,似乎又不大合適,一來喬仕達的秘書完蛋了,對自己沒有任何用處了,自己完全沒有必要送他這個人情了,還有曹騰自己失誤造成了公司的安全事故,這也是個負面的消極因素。
還有關雲飛這番話,雖然他口口聲聲說自己不干涉集團內部中層幹部的任命和安排,但他提出的這個要求,明顯是要求發行部門的負責人必須要能勝任自己下達的重要任務,而這任務不是開玩笑的,完不成是要負重大責任的,這是政治任務,來不得半點馬虎。
關雲飛強調發行部門負責人的重要性,是不是隱含了什麼其他的意思呢?我以爲,按照我對孫東凱的瞭解,這些,孫東凱都不能不想,他必須要想。
那麼,孫東凱到底會做出如何的決定,我此時不得而知。
但我似乎感覺,曹騰想扶正的目的基本是落空了,我極有可能會官復原職。不然,我辛辛苦苦策劃實施的捉鱉計劃不是白弄了,給小鳳的兩根金條不是白送了?
雖然我覺得自己已經基本是成功了,但不到最後水落石出,還是不敢徹底放下心來。我還記得秋桐說過的話,人事調整的事情,千變萬化,難以預料,不到最後時刻誰都無法確定。
同時,今晚意外出現的蘇定國之事,又讓此事增加了幾分不定和莫測。
我此時不知道蘇定國的命運會是如何。
我其實覺得自己有些無聊了,自己的事情還沒搞好呢,還關心別人,鹹扯蘿蔔淡操心。
今晚關雲飛讓我們幾個來參加飯局,是不是還有什麼其他的用意呢?還是僅僅爲了聚聚?
然後,關雲飛就不再談工作的事情了,開始和大家談笑風生喝起酒來。
酒桌上終於恢復了和諧的氣氛。
雖然氣氛和諧,但我明顯看出孫東凱有些心神不定心不在焉,似乎他滿腹心事。
我似乎理解他爲何滿腹心事。
只是,我幫不了他。
期間,關雲飛興致勃勃講了個笑話:局長、副局長、辦公室主任旅遊途中逛了一座寺廟。局長說,咱三個鐵哥們去求佛吧,願咱們局明年一切大好。可回來不久,局長竟得暴病而死。一次,成了局長的副局和主任喝酒,大醉。談到繼任,局長笑着說,那次求佛許願真是太靈了。主任聽了,心裡好一陣兒憋屈。心說,靈啥?我也許願了,可你不是還活着嗎……
聽完這個笑話,大家都笑,季書記和秋桐笑的有些無奈和應酬,孫東凱和曹麗則笑的有些發虛,我笑的最開心。
然後季書記也講了個笑話,說是局長最近收到了一幅畫,此畫題爲‘天馬行空’,出自當代海內著名畫家之手,價值百萬!畫中之馬破於峭壁之上,煞是威風!局長看在眼裡,喜上眉梢,想起十歲的兒子在藝術班學的是畫畫,於是決議考考兒子。他將“天馬行空”四個字遮住,對兒子說,兒子,你要是能猜出了這幅畫的標題,爸爸就獎給你五百元。兒子定睛細瞧,忽然大叫說,爸爸,這是讓你懸—崖—勒—馬啊!
季書記講完後呵呵笑起來,我又大笑,秋桐輕笑,關雲飛則微笑,孫東凱和曹麗開始乾笑。
這笑裡也有那麼多不同的含義啊。
飯局結束後,我打車送秋桐回家,路上,秋桐一句話都沒有說,眉頭緊鎖,神色有些沉鬱。
她沒說話,我也沒吱聲。
似乎,我們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但我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送完秋桐,我直接回小區。
上樓,我掏出鑰匙,打開門正要進去,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輕輕的咳嗽——
聽這聲音,不用回頭我也知道是誰。這聲音對我來說,太熟悉了,曾經熟悉,而今也不陌生。
冬兒。
冬兒在我身後。
我緩緩回過頭,冬兒正站在打開的門口,目光直直地看着我,臉色有些微微發紅。
不知冬兒是何時打開門的,我沒有聽到動靜。
或許這門一直就沒有完全關死,所以打開的時候我沒有聽到。
或許冬兒一直就在門內聽着外面的動靜,所以我剛一開門她就出來了。
我看着冬兒,她的身體斜靠在門榜,還是那麼目光直直地看着我。
我突然聞到一股酒味,不是我身上的,而是冬兒那邊飄過來的。
冬兒喝酒了。
她自己在房間裡喝酒了。
我毫不懷疑她房間裡不會有其他人。
我走到冬兒跟前,看着她:“你……喝酒了?你……喝多了?”
冬兒目光迷濛地看着我,不說話。
好久沒有見到冬兒來這裡了,今天見到,卻是她在這裡喝酒,而且似乎還喝得不少。
看着冬兒微醉慼慼的表情,我的心裡突然很難受,不由神情黯淡下來。
第1406章沐浴後的冬兒
冬兒突然微微一笑,接着開口說話了:“你在心疼我,是不是?”
我沒有回答,對她說:“自己一個人不要喝酒,喝悶酒,會很容易醉的。”
“醉了好,醉了讓自己沒有思想多好!醉了沒有憂愁沒有煩惱,多好!”冬兒的身體搖晃了下,聲音裡帶着一股幽怨。
我心裡嘆了口氣,說:“喝多了,就早休息吧。”
“不想睡!”冬兒說,口氣裡帶着一絲倔強。
我心裡又嘆了口氣,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想讓你陪我聊會天……”冬兒說。
我不由回頭看了下。
“你在擔心什麼?她
不在,是不是?”冬兒說:“她在又怎麼樣?難道就不許初戀情人聊天了?她算是個什麼東西。”
“好了,你不好說了!”我打斷冬兒的話,冬兒如此說海珠,我聽不進去。
冬兒頓了頓,接着說:“是你過來還是我過去?”
似乎,冬兒沒有給我別的選擇。
我猶豫着,沒有說話。
“我想和你說說話,難道不可以嗎?難道你就這麼厭惡我,甚至連話都不想和我說了?”冬兒幽幽地說了一句。
我下了決心,回去關了門,然後走到冬兒跟前:“進去——”
冬兒回身關了門,我徑直走到客廳,看到茶几上放着一瓶紅酒,還有一個酒杯,瓶子和酒杯都是空的。
冬兒竟然自己喝光了一瓶紅酒。
“歡迎回家——”冬兒跟在我身後說了一句。
我猛然想到這房子的戶主是我,冬兒這話顯然是有這個意味的。
我沒有說話,坐在沙發上,冬兒坐在我對過,看着我一笑:“小克,有些日子沒見了。”
“你最近還好吧?”我說。
“難得你還記得我,難得你還知道問我過得好不好!”冬兒說着從茶几下拿出一盒三五遞給我:“想抽菸不,抽吧。”
說着,她又把火機遞給我。
我抽出一支菸,點着,慢慢吸了兩口,然後看着冬兒:“這煙是你抽的?”
“家裡有煙就一定是我抽的?”冬兒反問我。
“那……”
“難道就不能是爲你準備的?”冬兒又說。
我悶頭抽菸。
“你是不是覺得我今晚喝多了?”冬兒說。
我擡起頭:“喝得是不少,但似乎還沒醉!”
冬兒說:“是嗎?你看我沒醉嗎?我要是說我喝醉了呢?”
我說:“我看你不像醉酒的樣子!”
冬兒說:“醉酒什麼樣子呢?發酒瘋?說胡話?”
我說:“冬兒……你……”
冬兒輕笑一聲,然後兩眼瞪着我,突然沉默了。
我也沉默了。
沉默了不知多久,冬兒站起來,身體搖晃了一下,徑直去了衛生間。
我不知冬兒要去幹嘛,我以爲她是要上洗手間,但片刻,我聽到衛生間傳來嘩嘩的淋浴聲音。
冬兒在洗澡,她不聲不響自己就去洗澡了。
冬兒看來今天喝得確實有些醉了。
我一時衝動,想起身離去,剛站起身,衛生間裡傳出冬兒的聲音:“我洗個澡,醒醒酒,你不許走——老老實實呆着!”
我又一屁股坐下來,繼續抽菸。
沙發上有一本書,《飄》。
我拿過來,隨手翻閱了一下,突然書裡掉出來一個白色的紙卡片。
我撿起來,看到上面寫着幾行字,字體很雋秀,是冬兒的筆跡。
我凝神看去:
多少人走着卻困在原地,
多少人活着卻如同死去;
多少人愛着卻好似分離,
多少人笑着卻滿含淚滴。
誰知道我們該去向何處,
誰明白生命已變爲何物;
是否找個藉口繼續苟活,
或是展翅高飛保持憤怒。
多少次榮耀卻感覺屈辱,
多少次狂喜卻倍受痛楚;
多少次幸福卻心如刀絞,
多少次燦爛卻失魂落魄。
誰知道我們該夢歸何處,
誰明白尊嚴已淪爲何物;
是否找個理由隨波逐流,
或是勇敢前行掙脫牢籠……
唉,這是兩年後才流行起來汪峰的《存在》啊,不知冬兒現在是從何處弄來的,有些無厘頭了。
我反覆看着這些詩句,心裡一遍遍默唸着,不由感到陣陣惆悵和迷惘……
一會兒,聽到衛生間的門一響,我忙把紙卡夾進書裡,將書放回原處,看着衛生間方向。
接着冬兒就出來了,穿着一件藍色豎條紋不算暴露的睡衣,頭髮還沒有幹,直接走到我對面坐下。
我得承認,沐浴後的冬兒別有一番風情。
我不敢多看,低頭繼續抽菸。
“洗了個澡,清醒多了……”冬兒說:“看來,我剛纔是有些醉了!”
“那就好!”我說。
“小克,擡頭看着我!”冬兒說,聲音雖然溫和,但似乎又帶着一絲命令的味道。
我不由就擡起頭,看着冬兒。
“你看我美不美?”冬兒說。
“美!”我由衷地點點頭。
“你覺得我老了嗎?”冬兒又說。
“你不老,你怎麼會老呢?你這纔多大?”我說。
“可是,我覺得自己似乎老了!”冬兒的聲音裡帶着幾分寂寥。
我說:“沒有的,你沒有老的,你依舊年輕!”
“或許,我的人依舊年輕,但我的心卻老了。”冬兒幽幽地嘆了口氣。
我說:“你的人依舊年輕,你的人也依舊年輕!”
冬兒微笑了下,似乎很開心,接着看着我說:“小克,我看你,最近似乎很滄桑……這麼些日子不見,你黑了,瘦了……”
我笑了下:“黑了健康,瘦了精神!”
冬兒說:“你的所謂健康和精神是用出生入死的代價換來的吧?”
我的心一抖,裝作不明白的樣子看着冬兒。
冬兒說:“不要告訴我你這段時間一直就在寧州老家和父母在一起……我要是如此認爲,也就不會給你打那個電話了。”
我想起冬兒在寧州的時候冬兒給我家打電話暗示我被跟蹤的事情,尷尬地笑了下:“你怎麼知道我被人跟蹤的?”
“這個你不需要知道。”冬兒說,口氣淡淡的。
我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一會兒,冬兒說:“那批貨到底是誰的?”
我吃了一驚:“什麼那批貨?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冬兒一翻眼皮看着我:“你說呢?你說我什麼意思?我問你那批毒品到底是誰的?”
“你……你怎麼知道的?”我結結巴巴地說,心裡非常驚詫。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只要是你的事,我想知道的必須要知道,我想知道的一定會知道。”冬兒說:“我提醒你被人跟蹤,不代表你就消失在我的視線……我知道你越境去了金三角,和李順一起合謀搶奪了一大宗毒品,而這批毒品是要運往大陸的……你親自參加了搶奪毒品的行動。”
“你——”我感到很驚駭,看着冬兒:“冬兒,你……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知道的如此清楚?”
冬兒淡淡地說,”我說了,我不會告訴你的,或許,我可以告訴你一句話,我冬兒不是膿包,我既然一心要關注你的行蹤,我既然知道還有人也對你的行蹤很感興趣,我自然就有辦法獲知你的消息,至於我到底是通過什麼方式什麼渠道知道的,你就不必如此好奇了……我只問你一句話,那批貨是誰的?”
我沉默着不說話,我不想讓冬兒摻和此事。
冬兒看我不說話,頓了頓,接着說:“那麼,我換個問法,伍德是不是和這批貨有關?伍德是不是在從事販毒的勾當?”
我又是一驚,看着冬兒說不出話來。
冬兒平靜地說:“我知道有一大宗毒品在金三角被搶奪,我知道這批貨是李順搶的,我知道你參加了這次行動,另外,我還知道在這期間,伍德突然神秘失蹤了,不在星海,到了昆明,然後到了泰國……所以,我纔會如此問你……”
我說:“你是不是聽皇者說的?”
冬兒眼皮一跳,接着說:“他?你以爲他就是萬能的就是無所不知的嗎?雖然他是伍德的心腹,但是你以爲他對伍德的所有事情都知道嗎?你以爲伍德什麼事都會讓他知道?我爲什麼一定要聽他說呢?你以爲他即使知道會告訴我嗎?”
我一時無法判斷冬兒這話是真是假。
我說:“你是懷疑……伍德販毒?你認爲伍德和李順搶奪的那批毒品有關?”
冬兒說:“是的,不錯,我的確是懷疑這一點……雖然我沒有任何證據,但我有一種預感,我很懷疑。”
我說:“皇者也找我了……找我問這個了。”
冬兒說:“我知道。”
“你怎麼知道的?”我說。
“不告訴你!”冬兒說:“我現在只要你回答我的問題。”
我吸了兩口煙,說:“冬兒……你不該問這個的……你不該摻和這些事情的。”
冬兒說:“我沒想摻和,我就是好奇,好奇不行嗎?你難道不能滿足我的好奇心嗎?”
我說:“你不能好奇這個!這對你來說是很危險的,你知道不?”
冬兒說:“我非要好奇,我不在乎什麼危險不危險!”
“但我在乎!”我脫口而出。
冬兒眼裡閃過一絲喜悅的神情,接着說:“我就知道你在乎我的……我就知道的。”
冬兒竟似有些受寵若驚的樣子,我心裡卻感到很難過。
冬兒接着溫和地說:“小克,你放心,我不會摻和這事的,我只是個弱女子,我能怎麼摻和這樣的事呢?我不摻和自然是沒有危險的,我只是覺得很好奇,我很想知道。”
我說:“不行!”
冬兒說:“好吧,那既然你不肯告訴我,我就找別人去問!”
我一聽急了:“傻子,你千萬不要到處去打聽這事,這會要了你的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