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你媽的屁。”詹天齊的臉因爲激動而漲得通紅。
他年紀大了，腦袋中間的頭髮已經不多，爲了遮住中間的“溜冰場”，他把兩內裡的發頭留得很長，橫在頭頂，正好可以遮住禿掉的部分，此時情緒上的激動讓他的頭髮垂落了下來，遮住了眼睛。詹天齊猛地一甩頭髮，像極了九十年代明星郭富城時的“鴨屁股”髮型，大街小巷裡的年輕人都留着這種髮型，將額前的頭髮弄得長長的，甩起來倍兒瀟灑。
開車的司機在反光鏡裡看到詹天齊的動作，心裡想笑卻又不敢，表情精彩得很。
詹天齊壓着嗓子罵道：“鄒標，你這個王八蛋，市委書記和秘書長都在醫院，你他媽敢亂來，我煽了你的蛋。”
鄒標被罵得一點脾氣都沒有，揶揄道：“我媽也是你舅媽呀，留點口德好不好。”
詹天齊和王秉順差不多是同一時間到達醫院的，兩人互視了一眼，進了醫院。
樓下早已有位副院長在等着了，一見二位領導進來，立即迎上，道：“兩位領導，陸書記他們在病房，請你們來了直接過去。”
“帶我們去。”詹天齊已經恢復了冷靜，白皙的臉上架着一副金絲眼鏡，鏡片後是一雙精明的眼睛。
去了住院部，被帶到了秦老頭的病房，詹天齊賠着笑道：“陸書記。”
陸漸紅冷冷掃了詹天齊一眼，道：“你就是詹天齊？”
聽着陸漸紅不善的口吻，詹天齊剛剛平靜的心又突突適中起來：“陸書記，我就是。”
陸漸紅又掃了王秉順一眼道：“你是王秉順？”
王秉順上前一步道：“我是。”
陸漸紅緊繃着臉道：“二位父母官先看一下傷者，然後到會議室來。”
說完這句話，陸漸紅已當先走出了病房。
幾分鐘後，陸漸紅已坐到了會議室，只不過陪着他的只有秘書長成昌懷和他的秘書游龍海以及徐強和遲曉飛，還有小姑娘秦姝婭，魏江等人卻是不知所蹤。
不一會，詹天齊和王秉順也到了會議室，陸漸紅也沒讓他們坐下，沉着臉道：“讓你們到會議室來是給你們留面子，二位父母官，剛剛的傷者你們都看到了吧？”
二人被陸漸紅打了個下馬威，當着兩位領導的面卻又不敢坐下來，不由是面面相覷，王秉順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剛剛去看了秦老頭，也沒聽着什麼，而詹天齊的心裡卻是明白得很，還是他先開了口，道：“陸書記，我也是剛剛纔知道情況，您放心，這件事我們清河區委區政府一定會查到底的。”
陸漸紅的手指輕輕敲擊着桌面道：“這麼說，詹書記已經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詹天齊的心裡緊了緊，道：“我也是剛纔在病房裡聽說的。”
王秉順這時怔了一下，病房裡那個秦老頭根本沒有說什麼呀，他並不知道詹天齊現在是有苦說不出，人家都躺到醫院裡了，看這個情況，陸漸紅肯定也知道了事情的經過，如果他說不知道，無疑是自己太混了。
幸好陸漸紅並沒有去核實此事，不過臉沉得可怕：“好，那你說說，你都知道了什麼。”
詹天齊道：“爲了加快城鎮建設的步伐，清河區響應市委市政府的號召……”
陸漸紅很不客氣地打斷道：“說正題。”
詹天齊難堪得很，只得避虛就實道：“朝陽街道有一塊地對外掛牌出售，爲了減少矛盾，街道辦把拆遷的事宜交給了中標開發的大洋房地產公司自行處理，在此過程中引發了矛盾……”
陸漸紅再一次打斷，厲聲道：“是引發了矛盾嗎？我看是製造了矛盾！小秦，詹書記說的是事實嗎？”
秦姝婭話未出口淚先行，抽咽着道：“拆遷之前，我們跟街道簽了協議，可是一轉眼街道說這份協議作廢了，拆遷由大洋房地產公司負責，讓我們跟大洋房地產公司談，可是大洋房地產公司只肯付給我們一半的協議款。爲了維護我們的合法權益，我爸和拆遷戶聯名向街道反映，可是街道不聞不問，說這些不在他們的管轄範圍。爲此，我爸被街道書記叫過去談了好幾次話，批評他身爲幹部，不但應該主動拆遷，更應該勸其他人拆遷，並威脅說如果不拆的話，就要免他的職。有一天，我爸又被叫到街道開會，沒想到就在他開會的期間，大洋房地產公司把我們家的房子強斥了，我們到街道反映，到區裡來反映，都沒有用，就在上個星期，我爸出門的時候，被幾個人打了……”
說到這裡，秦姝婭已是泣不成聲，再也說不出話來。
陸漸紅寒着臉道：“二位父母官對此事有什麼看法？打算怎麼處理？”
這已經是陸漸紅第二次以“父母官”來奚落兩位領導了，由此可見他的心裡非常憤怒。
詹天齊道：“我馬上組織隊伍徹查此事，還受害者一個公道。”
王秉順這時忽然道：“小秦，你說你向區政府反映了這個情況，接待你的是誰？他給了你什麼承諾？”
從王秉順的這句話裡，便可以判斷出他極有可能真的不知道情況，看他的樣子恐怕不是要查大洋房地產本身了，而是要查處在這件事情中不作爲的人了。
陸漸紅對王秉順很快抓住問題的核心暗暗讚賞，像這種事情，既不是先例，同樣也不會是最後一例，只治標不治本，查辦了一個大洋房地產公司，還會有更大的大海、大河房地產公司冒出來，而信訪部門的不作爲更是助長了他們的氣焰，那麼到底是他們公式化地處理問題了，還是被動地不作爲，這是必須要弄清的事情，而作爲政府的部門，不能夠替民作主，保護羣衆的合法權益，不僅僅是不稱職、瀆職，更是爲虎作倀，而除了信訪部門以外，公安機關又幹什麼去了？秦老頭被打斷了腿，難道就沒有申冤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