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雖說是太子,可任誰都看得出來,父王並不喜歡他。那種溫柔謙和的氣質是不被穆氏族認可的,父王只會認可一如他那樣一騎千里銳不可當的霸氣。穆子君存在的意義,就是爲了維持當霸氣聚在一起時的平衡。因爲有他在,穆氏子孫兇悍的鋒芒纔不會因爲哄搶太子之位而互相刺殘。
太子殿下!王者死前的第一件事大概就是廢了他,另立能血洗江河一統天下的王者。到那時,第一個血祭蒼天的就是可悲的太子殿下了。
身爲太子的穆子君選擇了隱忍,而貴爲妻子的人卻有忍不住的時候。她習慣了之前舞動弄槍黑白易分的日子,就算是東陽國朱雀大將軍唯一女弟子,也是在師傅的庇佑下從不觸碰政治。哪怕做了三年多的太子妃,脾氣上來也是什麼話都說,不免有些拖累眼前的男人。
“那又怎麼樣,我會怕這些人嗎?我可是堂堂太子妃。”柳靈鈴撇開男人的手,嫩嘴硬似桃核。
“好、好、好,你是堂堂太子妃,更是未來的堂堂皇后,誰要敢欺負你,要他好看。”穆子君像逗趣孩子般哄着太子妃,光澤金燦的摺扇輕輕滑過妻子白裡透粉的臉。
“誰要做你的皇后,你少得意忘行。”太子妃一把奪過金扇,敲在丈夫身上,扇尾蒼勁中略顯柔美的崑崙二字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耀眼,“剛剛敢說我太擔心,嫌我煩是吧,看我怎麼治你。”說着以扇代劍,金光一閃便要揮過來。
“啊,救命啊。”穆子君高呼一聲拔腿跑出長廊。
“別以爲躲到花叢裡我就能躲過我的寬恕劍法。”太子妃提扇而上,靈力如水拂過奇花異草,揮舞間衣袖生風長髮縈繞花間,百花早以被折騰得連連點頭卻一瓣未落。
恍惚間,好似有金蝶飛過,穆子君連忙制止,“鈴兒小心,快把金扇還我,別被金蝶傷了。”
柳靈鈴歪頭壞笑,“不給,有本事你就搶啊。”
“這可是你說的。”穆子君也不再客氣。兩人忽前忽後,乘着閒時切磋切磋武藝,也不失爲一個好的消遣。
正是玩得興起,突然身後傳來一聲嬌詫——
“大膽。”
猝不及防的聲音令兩人都吃了一驚,同時回頭看去,花影中身形曼妙的女子疾步走來,身後跟着六個丫頭,還有一個身着侍衛服侍的年輕男子。
紅袍繡鳳廣袖拖尾,三千青絲四對孔雀綠羽金簪高高綰起,火色的鈿花在髮髻怒放,額前華盛點綴。有着水一樣的眼眸,柔情而又堅韌;高貴的血統意味着她萬千寵愛將會集於一身,可她偏偏有着那樣不適齡的眼神,那樣不可探測的眼神得需要用多少的冷暖事故去歷練——天賜靈兒,嬌仙蕾姿,笑在千里,香魂仕途。
這就是巫山國的長公主了,也是北古國太子殿下的新婚妃子。水天姿,她的名字將與穆子君、柳靈鈴一起永記史冊。
“太子妃姐姐,你好大的膽子,太子的崑崙扇你也敢槍。”來人沒未定身形就是一聲訓斥,囂張自負,豪不留情。
難得能這麼開心的玩鬧,居然被一個比自己小的丫頭教訓,柳靈鈴握着金扇狠狠的瞪着她,恨不得上去給她一扇子。
“水妃,你怎麼跟太子妃說話了?”太子也看不過,輕聲訓斥。
“參見太子殿下,太子妃姐姐。”來人簡單行禮,一身傲氣,不屑道:“水妃知錯,水妃不應該這麼跟太子妃姐姐說話。只是太子妃姐姐更不應該以下犯上。”
“我們只是鬧着玩而已。”太子蹙眉略辯。
“那也不可以,身爲妃子就該時刻注意自己的言行儀態。”水天姿睥睨的看着位高於自己的女子,冷冷道,“就算出身卑賤也不能成爲不守禮節的理由,
身爲太子妃不但在人前要注意禮節,在私下也要保持良好的言行,不要仗着太子的寵愛就可以做出有損王室形象的事。要知道……”
“閉嘴。”水天姿話沒說完就被柳靈鈴厲聲打斷,面色沉澱,鳳簪在發間搖晃,“你嫁過來第二天就將早食端到我太子妃屋子裡向我示威,我沒說什麼是看在你是新婚的份上,別以爲我好欺負。想管我的事情,還是等你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再說吧。”話落,金扇甩給一旁的人拂袖而去。
“鈴兒。”穆子君上前幾步突然停下轉身對寒面的水妃道,“不管她做什麼,她都是太子妃。”
“我這麼做也是爲了太子殿下。”水天姿隨即辯解了一句,然而那個高冠的年輕太子早已頭也不回的走遠,將她獨自留在花影下。
——這個男人,比想象中更偏愛那位女子。
“辛偌。”華貴的女子驀地輕呼一聲,面色陰鷙的看着太子消失的方向心緒翻攪。
“在。”有人站出,竟是位器宇不凡的佩劍男子,身着侍衛戎裝,恭敬的候命。
“這個太子妃還真能忍,把她背景細細調查一下。”水天姿目光寒徹骨髓,纖細的手竟生生將嬌嫩的花枝折斷,“太子妃?我看她還能坐這個位置多久?”
“是。”男子領命,眼裡光澤不定,透着冷厲劍氣,深深看去竟有一絲及不相配的哀傷。
宮花磨刃,刃不見光;
一世男兒,無緣紅妝。
十年十年甚悲傷,
落根有冢,劍埋荒原話淒涼。
——念友辛偌
辛偌,這個並不被人知的男人。
多年後的夏夜,當紅枝國的七王子夏舒想起少年論劍好友時,在紙上留下了淺淺一筆。這短短的幾行字便是他在歷史上唯一的一次出場,也是他一身的全部記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