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一紅說話的時候,臉上始終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牛一兵的心裡卻高興不起來,俗話說,天上掉餡餅,不是圈套就是陷阱。林紅對自己的妹妹如此恩遇,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僅僅是一種普通的幫助,那這個餡餅實在是太大了。
“小紅,你爲什麼不拒絕?我們跟她並不熟啊。”牛一兵真的不忍心掃了小妹的興,但是事實擺在面前,他不得不訓斥一番,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這點道理,她怎麼會不懂?
“怎麼不熟啊,她說你們是兄妹啊,你還救過她的命,我倒覺得林紅姐人不錯,我挺喜歡她的。”牛一紅又追問道,“哥,你是不是想得有點太多了?”
“你懂什麼?!”牛一兵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心中暗想,林紅啊林紅,你這是把我放到火上烤啊。
“哥,我看得出來——”牛一紅眨巴兩下眼睛,臉蛋上突然飄起了兩朵紅雲。
“什麼?”
“她喜歡你。真的!”牛一紅仰起天真的小臉。
牛一兵剛纔一直壓抑着心中的不快,直到這句話傳到他的耳朵,他那座沉默已久的火山終於爆發了:“我跟你說,你趕緊把她給你的東西都還回去,還有這輛破車,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哥的話。”說完,他跳下了車,氣急敗壞地往回走。
“哥——”牛一紅搖下車窗,扯着嗓子喊了起來。
牛一兵頭也不回,像一頭髮瘋的老牛飛奔而去,誰也拉不住。
牛一兵心中的痛楚是別人體會不到的,他始終夾雜在使命與感情之間,一邊是組織,是他的職責所繫,一邊是糾葛不斷、道不明也拎不清的感情,走到今天這一步,是對還是錯?如果對了,他應該站在哪一邊,如果錯了,他應該離開哪一方?牛一兵的思想正經受着前所未有的激烈碰撞和深入骨髓的痛苦掙扎。
牛一兵剛纔只顧低頭走,想理順一下自己的思路,卻不知什麼時候,李玉明跟在了他身後。
“你!”牛一兵停住腳,有點突然,又有點憤怒。
李玉明冷笑着走到他跟前,沒好氣地說:“都說你與林紅的關係不一般,起初大家都以爲是謠傳,現在我算是知道了,你們還真有一腿,車上那個是你妹吧?連林紅的車都坐上了,不簡單哪。”
牛一兵知道,李玉明的嫉妒心又開始作祟了,這個人消停了好一陣,現在又開始發作了,牛一兵對於他的討厭都有點厭倦了,甚至到了覺得無聊的程度,他總是變着法地和自己比,爲了提高自己的地位和聲譽,不惜用盡各種手段詆譭對方,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小人。
牛一兵握緊拳頭,走到他跟前,咬着牙罵道:“再敢胡說,我打得你滿地找牙。”
“你心虛了?害怕了?既然知道自己是幹什麼的,當初倒是別做啊。你這叫既當**又立牌坊。看在我們同村的分上,我可以考慮替你保守秘密。”李玉明陰陽怪氣地說。
牛一兵目前剛剛當上班長,工作上也很努力,經常得到張雷和陳奎的表揚,他覺得這種生活纔是他想要過的,而不是像條狗一樣被關禁閉或者狼狽地逃跑。
是他的最後一句話,讓牛一兵恢復了平靜。
“事先聲明,我妹妹的事情我不知道,而且我跟林紅是清白的,她是她,我是我,我希望你不要亂說,看在同村的分上。”牛一兵無奈地低下了頭,用近乎懇求的語氣向李玉明服了個軟。
“我李玉明也是講感情的人,畢竟我們是戰友又是老鄉,但是我也不容易啊,你只要答應我一件事,我保證什麼都不說。”李玉明哼着鼻子,皮笑肉不笑地說,這個表情很像他那個當支書的父親。
“你說!”牛一兵能充分認清這件事情的重要性,如果中隊知道他的妹妹竟然開着林紅的汽車,那麼,什麼都不用說,他已經被徹底否定了,而且從前所犯的一切錯誤和那些不着邊際的流言飛語會頃刻間成爲鐵定的事實,他的軍旅生涯也就真的到頭了。一想到家門口的那棵大柳樹,他就害怕,害怕一夜之間又回到從前。
“我要一百萬!”李玉明伸出一根手指,搖着腦袋得意揚揚地說。
牛一兵瘋了,一百萬?他就是當一輩子兵也掙不到一百萬。他真沒想到,自己的戰友,同村的老鄉,多年的同學,竟然這樣敲詐他?他不會是來消遣自己的吧,牛一兵心中剛剛熄滅的火焰就像被澆了一桶汽油,“砰”的一下,“騰騰”地躥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