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濃密的夜色褪去的時候,方慧心的意識也從將她重重包圍的象黑夜一樣的沉睡中甦醒過來。她的意識在第一時間控制住她的身體沒有動彈一下,連最輕微的呻吟都沒有發出,一切就象她還在沉睡中一樣。
“怎麼樣?”一個男人的聲音。
“不知道!好象他不願意和我們談。莫明其妙的中國人,說了一大堆中國話。然後就把電話掛了。”另一個聲音回答道。
“讓我們的翻譯聽一下錄音。他還會打來的,只要他還想要她,就一定會和我們談的。”
“沒問題。我們已經掌握了那些電話號碼,一有電話打進來就會自動轉到我們的設備上。不過也許他再也不打電話進來了。”
“不,他會的。他們這種人的理想和道德不允許他拋棄自己的同伴。”第一個聲音有着奇怪的金屬樣的韻律。
方慧心的意識動了一下。她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完全被束縛住了,這是意料之中的事。
“好象我們的睡美人終於醒了!”金屬般的男聲說。
方慧心一驚,這傢伙怎麼發現自己已經醒了?
“不會吧?她中的劑量就算是一頭大象也不會這麼快醒的!”另一個男人說,腳步聲響,似乎他靠近了些。
“對我們的方小姐不能以常理來推測,她可是個深不可測的人物。擅長爲我們創造驚喜!”
“如果這是對我的讚揚的話,我可是愧不可當。”沒必要再裝下去了,方慧心睜開眼睛。兩個體格強壯的男人正站在她面前。一個稍前一些,另一個抱着胳膊臉上帶着微笑正用一種欣賞的目光望着她。她一下子就認出後面這個正是那個聲音特殊的人,他渾身上下都給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這個男人不僅僅是聲音裡帶着金屬的特性,整個人都給人這樣金屬的氣息。這種感覺也許只有方慧心才能感覺到,包括他的微笑都流露出堅硬的鋼鐵的意志。而他看着方慧心的目光正是方慧心生平最厭惡和痛恨的。
“儘管我們相互之間還不夠了解,但是對你的評價我認爲一點兒都不過分。”金屬男人似笑非笑地說,“請允許我自我介紹一下,這位是莫耐爾先生,爲了跟上你的腳步他可是沒有少出力。不過,能夠請到你這樣一位了不起的女士,讓他費點工夫是應該的。你可以叫我‘R’,這個小地方暫時由我負責。我很抱歉,不得不用這種不太禮貌的方式和你進行交談。”
“不必抱歉,這是你們這種人的一貫作風。我可以理解!”方慧心哼了一聲,使勁一掙,紋絲不動,不僅僅是手腳,全身都被密不通風的金屬蓋住,她象是被困在金屬棺材裡的木乃伊,只有一對眼睛可以轉動,說話不受影響。
“R”極有風度的晃晃手,似乎是對方慧心的諷刺表示出寬容大度。所有這些反面人物似乎都會同一種本領——厚顏無恥,並且對它掌握和運用得極其出色。沒有這門基本功,他們將徹底的一事無成。
“好吧!讓我們開門見山吧!以你的聰明才智是應該知道我們想要什麼的,把他們給我,不要再讓我們浪費時間了,我們已經在許多無聊的事件上浪費了太多的時間了。給你的男朋友打電話,讓他把孩子們帶來。”也許是在方慧心手下吃過太多的敗戰,莫耐爾可沒有他的老闆那麼有耐心。
哼、哼!方慧心冷笑。他們的種種束縛使得她連轉動脖子都不能做到,但至少她現在還可以笑,笑這些人的弱智。
“我們都知道你是個出色的人,但是吳明可不是,他可不會象你一樣的堅強。很快他就會堅持不住的,很快他就會主動聯繫我們,用那些孩子來換你的。他很愛你,不是嘛?”莫耐爾惡毒地呲着牙,看上去象個標準的壞蛋。
“那好啊!你爲什麼不自己打給他試試看,看他怎麼回答你!”方慧心笑得更大聲了。
莫耐爾的臉色刷的變得很難看。方慧心的意思很明白,她已經知道莫耐爾在吳明那兒碰了一鼻子灰,搞了個莫明其妙。
“好啦!莫耐爾,對女士要有禮貌,尤其是這麼一位漂亮的女士。”見到莫耐爾遭遇尷尬“R”作出一副和事佬的樣子,“請您原諒莫耐爾,女士。他只是有些心急,事實上,他說的都是事實。沒有了你,你的人能夠堅持多久呢?那些孩子遲早還得由我們來照顧,他們本來就屬於這裡,這裡是他們的家,是我們給了他們一切。不是嘛?我們都知道你的傳奇經歷,我一向認爲如果有你的加入我們將會勇往直前,無往而不利!”
“你不是第一個對我說這話的人。”
“我想你指的一定是克羅爾吧!儘管我和他對大多數事物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但這一點上我們是一致的。我不希望我們站在完全對立的兩面,我們的關係完全可以改變,只要你願意!”
“我很高興能和你們持不同意見,並且會堅持到底!”
“R”沉默了一會兒,顯然他沒有料到方慧心的回答這麼幹脆。
“這太讓人遺憾了!那樣的話,你只能以這種讓人不愉快的身份呆在這裡了。我們不得不強迫你爲我們服務,畢竟你是唯一的從方舟島上生還的人。如果你不能和我們合作的話我們也不會放棄的。以我看來,方舟島給你的改變也是我們所渴望瞭解的。”
“同樣的事情克羅爾曾經嘗試過,結果是他丟了性命。”方慧心向來不懼怕威脅,即使是在最糟糕的情況之下。
“小姐,我可不是克羅爾,不是,我和他完全不同!”
“你和他唯一的區別是他已經失敗,而你正在走向失敗。”
“親愛的,我對你的樂觀感到很驚訝。以目前的形勢來看好象我方佔據了絕對優勢。”
“表面上看好象是這樣的。你抓住了我,掌握着邁克這個絕對的殺人武器,也許你們還有辦法隨時隨地去找到孩子們。可是,你好象忘了,誰笑到最後才能笑得最好!”
“喔,是的,是的,沒錯!”“R”和莫耐爾相視而笑,好象現在他們已經笑到了最後,已經取得了最後的勝利。是啊!怎麼看一個被牢牢捆綁在金屬棺材裡的女人都是徹底的輸家,毫無一點兒反敗爲勝的機會。
“我只是覺得奇怪,爲什麼你們在克羅爾失敗的時候沒有繼續行動,而是要等這麼長時間纔再次活動?是力不從心嗎?”
“可以老實的告訴你,自從那個我們共同嚮往的那個小島消失之後,我們需要時間來適應,一個孩子失去了父母的照顧總得學着自己長大,不是嘛?”
“而克羅爾是你們中成長最快的?”
“不,他是最心急的。在他遭遇到必然的失敗之後,我不得不接收了他的組織,繼續他末完成的事業,因爲我們有着同樣偉大的理想!當時他的那個小機構幾乎已經崩潰了,我化了一番工夫纔將它和我的機構合併重新組合起來。”
“所以你纔會這麼急於找到那些孩子,因爲他們原先是屬於克羅爾機構的試驗對象或者說是研究成果!你們想幹什麼?繼續完成諾博士末盡的事業嗎?”
“有什麼不可以嘛?諾博士不是一個偉大的理想主義者嗎?如果他能夠完成他的構想,那麼人類將進入一個嶄新的新時代,不是嘛?”“R”金屬般的聲音開始跳躍,“一直以來我們都在他的指導下以不同的方式但卻是向着同一個目標前進。唯一的遺憾是我們的進步太慢了,遠遠不能跟上這位巨人所取得的成績。但是我們絕不會放棄努力,尤其是有了你以後!”
呵!理想主義者!方慧心忍不住想吐。你就別糟蹋理想主義這四個字了!這些傢伙都是一個師傅教出來,同樣的狂熱,不顧一切,當他們說起他們瘋狂的理想時連表情都一個樣。此刻的“R”看上去就象那個彬彬有禮的諾博士在談論他的小島時的表情一樣,執着,瘋狂!這又是一個理想主義的變態罷了。方慧心都懶得再跟他說話。想勸他放棄他原有的想法,恐怕就象讓希特勒放棄統治世界的企圖一樣白費力氣。而這個狂人還會用他出色的狡辯技術向世人宣稱是在爲這個腐朽的社會創造新的秩序,維護世界和平。瘋子總以爲自己是正確的,總有他一套特有的理論來迷惑自己,迷惑別人,讓某些頭腦簡單的傢伙跟着他一起瘋狂。
方慧心突然覺得胳膊上一疼,兩支尖利的針刺進她的血管,一支在向她體內注射什麼,另一支則在抽取她的血液。
“抱歉,小姐。這可能有點兒疼,可我們必須搞清楚你那出色的戰鬥能力是怎麼來的,而在此之前不得不對你這一讓人驚訝的能力進行必要的限制。注射進你體內的是我們最新的成果,一種專門阻斷運動神經元之間傳輸信號的藥物,它不同於傳統的麻痹藥物,能讓你完全喪失行動能力的同時又保持頭腦的清醒。好,好待着吧!我的美人。”“R”揮揮手招呼莫耐爾離開。他也不想和方慧心再說什麼了,其實他現在心裡已經是心花怒放,方慧心的意外失手被擒是他沒有想到過的收穫。
“我們佔據優勢,”莫耐爾揚着手裡的試管讓方慧心看見那裡面整整五十毫升尚有體溫的鮮血,那是剛從方慧心血管裡抽出來的,“絕對優勢!”
如果方慧心的眼睛能夠象超人一樣發射出殺人的激光的話,那麼,莫耐爾已經在一瞬間被擊穿了N多次了。聽着電動門打開然後又關上。方慧心靜下心來。在這種情況下光生氣是沒有任何用處的,她必須想方設法擺脫困境。現在以吳明一個人的力量是沒辦法保護好孩子們的,更不用指望着他們能來救她了,一切只能靠自己。她絕不能氣綏不能放棄。身體不能動彈,意識並沒有被禁錮。方慧心釋放出意識流,讓它自由的去觸摸、去感覺周圍的環境。這是一個完全封閉的金屬構成的房間,和別的囚室沒有什麼區別,光禿禿的除了扣住她的這個棺材什麼都沒有。但她知道一定有許多的眼睛在嚴密的注視着她。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想要逃跑必須要有大衛•;科波菲爾那樣天才級魔術師的本領才行。她胳膊上被注射的地方有些疼痛感,機械注射器粗暴的動作使得她的創口正在慢慢向外滲血。看來還得有一陣也能自然癒合。疼痛不完全是壞事,至少它能讓人保持清醒,只有清醒的頭腦才能保證正常的運傳。方慧心需要保持頭腦的清醒,這對她來說是絕對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