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聽了,只得又擡起手,往煙紫臉上摸了一下,繪貴人見此一把推開阿香,噼裡啪啦左右開弓似的給了煙紫幾個嘴巴,這一陣勢下來,煙紫臉上紫紅一片,一邊嘴角立刻沁出一道血痕,迴雪不由得心裡一陣心疼,見繪貴人又要動手,上去一把抓住她帶着雕金鏤花護甲的手道:“繪貴人教訓奴婢,何必親自動手。這已然施了威,也就夠了,不然萬一皇上看見,豈不是要讓皇上生氣。”
繪貴人聽了迴雪的話,心裡掂量了一番,萬一皇上興致又起,叫鬱貴人去侍候,看到這婢女的臉,不免要問,到時候自己反倒給皇上留下毒辣的印象,於是嘴角又冷笑了一番道:“我只是教教她規矩,管嬌那樣的可人都能去浣衣局搓衣服,這太監婢女的沒有分寸,怎麼死的恐怕都不好說。”說完帶着阿香向着皇后的景仁宮去了。
迴雪見繪貴人從身邊洋洋得意的走過,趕緊拉了煙紫,用手帕子輕輕在上面擦拭了一遍道:“她其實是衝我,倒是讓你受了委屈。”煙紫聽了迴雪的話,兩行淚簌簌而下。迴雪又用帕子給她擦了道:“姐姐剛被免罪,我們還是不要招惹她,她畢竟是太后的人,無論如何,延禧宮的事,繪貴人也算使了力的,就算我們欠她的。”煙紫聽了點了點頭道:“我們還是去景仁宮吧主子,您第一天侍寢,這去景仁宮請安,晚了讓別人說閒話。”
迴雪聽了,點了點頭,由煙紫跟着,往景仁宮方向去了,此時太陽已升高,琥珀色的光絲絲灑在兩側高牆之上,看着那麼柔和,只是這深宮的氣氛,經繪貴人一鬧,便大不如前了。
到了景仁宮,大門口站着的小太監扯着嗓子喊道:“鬱貴人,您可是來了,這就差您了。”迴雪聽了,歉意的一笑,提起裙襬跨過門檻,走過開滿茉莉花的院子,一路進了內室,掀開簾子,只見景仁宮今日鋪着暗紅的地毯,兩側各擺放着些桌椅,一邊坐着榮妃,良妃,青嬪等人,另一邊坐着的娘娘貴人倒是面生,內室正中坐着笑容可掬的皇后,只見她今日穿着金菊色蜀錦旗裝,手拿着小麥色帕子,旗頭上插着玳瑁串東珠簪子,另配有一大朵玉米絲色紗花,顯得倒也雍容低調,迴雪向前一步跪在地上,兩手及地給皇后行了大禮,煙紫也趕緊的跪在一邊。
皇后倒也和氣,問了迴雪侍寢的事,又讓迴雪煙紫二人起身,另讓四齊放了把椅子在繪貴人身邊,算是賜了座給迴雪,迴雪小心的坐下,接過小婢女端來的茶,又起身給皇后福了福以示謝意,才坐在椅子用了一口。
皇后把帕子放進袖裡,也端起茶碗來用了一口道都:“別愣着了,用茶吧。”各人聽了,才都端起茶來喝着。皇后喝了口茶,把茶碗重新放回案子上,眼光到處,見煙紫立在迴雪後面,臉上有些指痕,便問道:“這婢女臉上是怎麼了,這大早上的。”
煙紫聽了皇后的問話,不想給主子惹麻煩,本想告訴皇后是自己不小心傷着了臉,以免讓大家覺得自己跟主子驕橫,於是衝着皇后福了一福,話還未張口,就見繪貴人站起來道:“皇后娘娘,這可怪不得臣妾,臣妾早上想着來景仁宮給您請安,路過延禧宮那邊,撞上這小蹄子,竟然不知一點分寸,我跟鬱貴人說話,她竟然也站出來指責我一番,臣妾也只是小懲大誡罷了。”說完,又怕皇后不信,便一把扯過立在一邊的婢女阿香道:“阿香,你說,是不是這樣。”
阿香低眉順眼的想了想,說道:“繪貴人說的是。”
“我就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呢,皇后娘娘大量,偏不信,這剛第一天侍寢,婢女就敢跟繪貴人好看,以後哪,難說了。虧皇后還說素應該安份,這身子弱,免她一個月的請安,我看這宮裡有烏雅家的人,是安生不得了。”青嬪聽了繪貴人的話,正愁無的放矢,於是趕緊接話道:“難怪這臉被打的跟醬豬頭一般。不識體統。”
迴雪聽了二人說話,心裡爲煙紫鳴着不平,見皇后沒開口,只得喝了口茶壓了壓,坐着默不作聲。
“你們說話也刻薄了些,這個叫煙紫的婢女,本宮看着還可以,就算她有一點不敬,我想也不是故意,繪貴人,你又何必生這麼大的氣,說她兩句也就是了。畢竟進宮不久。后妃爲一個婢女大動干戈,倒沒的失了身份。”皇后道。
“皇后就是太仁慈了,纔會受別人欺負,我碩繪可是分的清誰是主子,誰是奴才,對不長眼的奴才,那就得下手段。”繪貴人聽了皇后的話,心裡生氣,又覺得剛說出去的話太沖了點,於是又說道:“人不惹我,我不惹人,誰惹了我,我也不是好欺負的。”
“繪貴人是怎麼跟皇后娘娘說話的。”站在皇后身邊侍候的四齊聽不下去,張口道:“皇后娘娘一向仁慈,見不得這些打呀殺的,就是說在座的娘娘幾句,那娘娘也只有聽的份,別沒了規矩。”
繪貴人聽了,一手捏住茶碗,一手心裡恨恨的道:這皇后虧的還算我的表姐,竟然爲了一個小婢女當衆給我難看,哼,難怪太后說她是一個木頭人。
“皇后娘娘教誨的是。臣妾們受教了。以後定當仁德服衆。“衛嬪見衆人尷尬,站起來福了一福道。
“皇后娘娘教誨的是。臣妾們受益匪淺。“說這話的是良妃,她與皇后一相感情不錯,見皇后說出剛纔的話,也對着迴雪道:“我那宮裡倒有瓶不錯的藥酒,說是用了小傷小痛的兩日便好,一會回去時,鬱貴人可跟我去取。”迴雪聽了良妃的話,站起來給良妃行了一禮,謝過了良妃的好意。衆人也不由得站了起來齊聲道:“臣妾唯皇后馬首是瞻。”
皇后聽了笑了笑,讓大家都坐着用茶,各自又聊了些宮裡宮外的事,繪貴人當衆失了面子,心裡有火又發不出,只得端過景仁宮小婢女新端上來的茶點,用手狠狠的捏碎了。一粒粒的偷偷灑在地毯上。
“喵。”只聽一聲尖銳的貓叫,從側室跑出來一隻眼睛幽綠幽綠的貓來,細看時,原來是皇后養的雪球,四齊見雪球跑進內室,忙召喚了一聲,往日聽話的雪球卻像是調皮的孩子一般徑直衝着繪貴人去了。三下五除二的竄到繪貴人腳下,伸出靈活的舌頭在地毯上舔食了一會,繪貴人當下沒認出這是皇后養的貓,只是覺得無比噁心,伸出穿着旗鞋的腳對準雪球踢了一腳,雪球一閃,便又蹦到繪貴人身上,對着繪貴人衣服上的殘渣舔了起來,繪貴人左撲不掉,右閃不能,只得坐在那叫阿香道:“快把這畜生給我扯下來。踩死,踩死。”
阿香見這貓伶牙利爪的也有些害怕,一邊往後探着身子,一邊眯着貓往下扯,一時貓被扯翻在地,繪貴人再也控制不住,端起桌上的熱茶倒在貓的身上,燙的貓喵的一聲打了個滾跑了。
繪貴人的狼狽樣惹得衆人一個個嘴角掛笑,只皇后看的心裡不快,心想着就一隻貓上前,繪貴人未免也太殘忍了些,於是說道:“只是一隻貓,繪貴人也犯不着下這般重手。”
“這貓,都快抓着我的臉了,皇后娘娘竟然還像着那貓說話。”繪貴人也不示弱。
“那貓沒你說的那般陰毒,你心操多了。”皇后臉上一緊:“你們都回去吧,本宮還要去練下書法,就不讓你們多陪了。”說着,由四齊扶着,出內室去了。
衆人見皇后走了,便也各自起了身,一陣議論紛紛,繪貴人才知道那貓是皇后養來解悶的,心下覺得自己魯莽了些,又想着皇后在這景仁宮給自己的不堪,便又爲自己的莽撞找到了開脫的藉口,一陣冷笑,便帶着阿香重回太后的慈寧宮評理去了。
迴雪站起身來,對着良妃笑了笑,良妃倒也親切,過來拉住迴雪的手道:“跟我去永和宮吧,我那的藥酒你接了好拿回儲秀宮去給這婢女用上。”
迴雪並煙紫又福了一福算是答謝,跟着良妃出了景仁宮,向着永和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