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驚了各位小主了,我特意過來看看。”門外說話的是掌事嬤嬤,迴雪,岑梨瀾聽了,方緩了一口氣,煙紫把剛纔掉落在地上的盒蓋撿了起來放在桌上,然後去打開了門。
“這麼晚了嬤嬤又勞嬤嬤跑一趟。”岑梨瀾跟迴雪坐在椅子上,把剛纔的情緒都收了收,一臉淡定的說道。
“奴婢剛纔見王公公給各位小主送了螃蟹,奴婢就是進來提醒一聲,這螃蟹新鮮着吃最好,不然放冷了,或是隔夜了,味道就變了。”掌事嬤嬤一臉的笑意全掛在臉上,說完這些,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小方桌上的東西。
“反正我們也吃不了這些,嬤嬤如果喜歡,就拿幾隻去吃吧。”鬱貴人道:“這東西性寒,吃多了對身子也不好,謝謝嬤嬤提醒了。”
“嬤嬤,你也太小心眼了吧,我屋裡的婢女只是多吃了小廚房兩碗米飯,你就那樣的罵了她一通,好歹她也是有我這個主子,有什麼不是,也輪不到你調教。”掌事嬤嬤正要把螃蟹抓在手裡,只見秀女管嬌急衝衝的進來道:“害的我一陣好找,我婢女又沒吃你家東西,你給她什麼難堪。”
“那都是白天的事了,小主怎麼這半夜的又想起來。”掌事嬤嬤見管嬌進來,把自己剛伸出去的手縮了回來道:“這宮裡婢女奴才的吃食一向都有定例,貼身侍候主子的,更是每天只得八分飽,我只是說了宮規給她聽而已,不算欺負她吧。”
“你們不要吵嚷了,天都黑了,吵到別人不好。”岑梨瀾道:“不過是一點吃食,犯不上大動肝火。”
“煙紫,把這螃蟹給管嬌小主兩隻,掌事嬤嬤兩隻。”迴雪道:“兩位就算了,讓別的秀女聽見,反倒笑話。”
管嬌,掌事嬤嬤聽了,接了螃蟹,給迴雪行了禮,便依次出了房間,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掌事嬤嬤這邊一進了屋,便急急的坐在桌邊,把兩隻螃蟹放在桌上,笑盈盈的看了看,方拿起一隻來,先是把蟹腿卸了下來,一一吮了,又小心的扣掉橙色蟹殼,舔了舔裡面流油的蟹黃。這也難怪,螃蟹在江南雖是多見,但這安城離江南怎麼說也是幾天的車馬勞頓,所以平常百姓家難得吃到新鮮的螃蟹也並不見怪,掌事嬤嬤進宮這些年,也只吃到兩次,所以才如此的迫不及待起來。管嬌吆喝了掌事嬤嬤幾聲,又在鬱貴人迴雪的房裡拿了兩隻螃蟹,覺得面子稍稍挽回了一些,進了自己房間,坐在椅子上,婢女趕緊把燈芯挑了挑,然後把一盞燈拿到桌邊照着,管嬌把螃蟹交到婢女手裡,婢女趕緊拿來一個四方的瓷盤並一個勺子,用指甲把螃蟹剝了,把蟹肉,蟹黃碼在瓷盤裡,管嬌纔拿起勺子,吃了起來,吃了有兩口,覺得肚裡飽了,便對婢女道:“你吃吧,別又因爲多吃了什麼白米飯,讓一些狗眼奴才瞧不起。”
婢女聽到這些,趕緊放下未剝完的螃蟹跪在地上道:“都是婢女的錯。讓小主受了委屈。”
“都是那個掌事嬤嬤,哼,等哪一天我管嬌得了寵,非得好好治一治她這奴才模樣。”說着,站起身來,用柿子橙的手帕子擦了擦手,又抹了抹嘴,才向着牀邊去了,婢女從地上起來,乖乖的站着,把剛纔管嬌沒吃完的螃蟹吃了吃。
儲秀宮的人都睡後,燈也一盞盞的熄了,睡到半夜,只聽一個房間傳出“啊啊啊”的喊叫聲,過了一會,岑梨瀾披衣起來,婢女可蕊趕緊把房間的燈點亮,又拿來一根蠟燭,點着後捧在手裡,跟着岑梨瀾出了房門,迴雪聽到動靜,也趕緊的穿上衣服起來查看。
等出來時,已經見儲秀宮不少房間的燈亮了起來,只是大家似乎都躺在牀上聽着動靜,並沒有人半夜出來瞅這熱鬧。迴雪看見岑梨瀾進了秀女管嬌的房間,自己便也後腳跟了進去,管嬌的房間倒是燈火通明,婢女此時正小心伺候着斜靠在牀上的管嬌,一邊拿毛巾給她擦臉,一邊給她揉着手,迴雪擡眼看了眼管嬌,差點嚇自己一大跳,離近看時,只見管嬌臉上佈滿了指甲蓋大的風疹,乍一看去,像是酒醉了酒似的,臉紅又腫,一坨一坨,分外嚇人。管嬌坐在牀上看上去十分難受,一個勁的想用手去抓,岑梨瀾看了看道:“這是過敏反應,小主是吃了不應該吃的東西。”
“平時都沒事,就今天多吃了一點螃蟹。”管嬌抱怨道:“難道是這個原因。”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沒事,這種過敏一會就下去了,以後小主吃東西謹慎一點就好。如果很不舒服,現在可以讓婢女去傳值夜的太醫過來。”岑梨瀾道。
管嬌聽了,心裡略放下一點,再加上螃蟹吃的並不多,後勁過了去,身上反倒沒那麼癢了,折騰了這麼一會子,自己也累了,便道:“就不去找太醫了吧,來來回回,這一晚就別想睡了。”
“那小主自己可要愛惜,不要拿手去亂抓,抓破會留疤的。”岑梨瀾道。管嬌聽了這話,把手放進了被子裡。
才說了這些,其它的幾個秀女聽管嬌屋裡動靜小了些,心裡癢癢,於是三三兩兩的進了管嬌的屋子,見管嬌臉紅的跟關公一般,一個個嘰嘰喳喳起來,管嬌似乎被人看了笑話般,讓婢女把各人都趕了出去,岑梨瀾跟迴雪見狀,也不好久呆,便也出了管嬌的房門,進了自己的屋子,儲秀宮的燈又一次熄了。
這個時候天長夜短,總覺得沒睡下多大會,天便又亮了,掌事嬤嬤讓小宮女把各位秀女的早飯端進房間,自己倚在管嬌門口道:“聽說昨天夜裡小主不舒服,也沒請個太醫?”
管嬌見了掌事嬤嬤氣便不打一處來,昨夜有事,掌事嬤嬤縮得像個烏龜一般不見蹤影,今日還沒等自己吃飯,她就又跑上來添堵,於是沒好氣的道:“我死不了,你不用在那倚門賣笑。”
掌事嬤嬤聽了心下也不歡,自顧自的走開了,臨了小聲的嘟囔着:“不識擡舉。”這話聲音雖小還是被管嬌聽到,管嬌於是放下手中的筷子道:“老巫婆。”
良妃,蘇答應,榮妃,青嬪等人依次去了景仁宮請安,因昨晚儲秀宮的事,青嬪辦的砸在手上,早上見着榮妃便臉上掛不住,心裡有些恐慌,榮妃倒像是沒看見她一樣,給皇后請過安,便扶了凌雲回了承歡殿,坐了一會,喝了點茶水,皇后見各人無事,便讓除了良妃之外的人都先回去了。
“過兩天萬花節就到了,你可有什麼準備?”皇后問良妃道。這萬花節雖是個節,卻是三年一次,新進宮的人對這個稱呼都還生的很,它原是先帝爲新進宮的秀女而設的宮宴,這一日,王公貴族,連帶各家福晉,都進宮來賀喜,秀女中可準備現場表演的節目展示才藝給皇上看。如果皇上喜歡,就會有侍寢的機會,更甚者,可能從此就飛上枝頭了,但對於宮裡的老人來說,只有參加宴席的份,卻只能坐着看,沒有展示的機會。
良妃聽皇后如此問苦笑了一下道:“我這人老珠黃的,還能有何打算,只是聽說太后二弟的女兒索綽羅.碩繪在這秀女裡,估計太后會爲她好好張羅。”
“碩繪說起來也算是我的表妹。”皇后道:“只是以前很少有走動,現在也疏遠的很,這回要過萬花節,本宮是不是應該送她點什麼東西,助她一助。讓她在秀女面前好獨佔鰲頭?”
“皇后想的極是,如果您這表姐沒什麼動作,難免這碩繪小主會有想法,不過首飾綾羅估計碩繪小主也不缺,皇后娘娘打算送什麼呢?”
皇后聽了良妃的話,對着四齊笑了笑,四齊於是進了內室拿了件黑色夜行衣出來放在皇后,良妃面前,良妃不解道:“送這個恐怕……”
“你可別看這衣服的外表,這是以前暢音閣聽戲,有折戲裡的人穿的,你忘記了嗎,這衣服晚上能閃閃發光,光彩奪目呢,這要穿在身上被皇上看見,是不是會過目不忘呢?”
“娘娘說的是,可這衣服黑不溜秋,碩繪小姐又不是扮演月夜翻牆的土匪……恐怕不合身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