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秀女侍寢的次日,便被皇上封爲秦答應。跟陳答應,江答應平起平坐。
自然而然,秦答應也要從儲秀宮搬離出來,只是這一次,皇上並沒有像對江答應那樣,親自過問移宮之事,只是讓王福全給迴雪傳話,說是一切由迴雪來安排。
迴雪將秦歡安排進了承歡殿的偏殿。
秦歡當時正在儲秀宮把玩皇上送的金簪子,耀眼的黃色刺的人眼睛生疼,一支支做工獨特的簪子,整齊的碼在烏木盤裡,等着她的主人挑選。
而盤子裡散落的上好石榴石項鍊,粉中帶着點白色,看着又冷又貴重,無一點雜質。
宮中女人以佩戴金銀居多,皇太后,皇后有東珠,而石榴石這種東西,雖不名貴,但好在是上等貨色,如此一條長長的項鍊,又毫無雜質,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條了。
秦歡小心翼翼的將石榴石項鍊掛在脖子上,她的膚色很嫩,配着石榴石,石榴石也更美豔起來。
秦歡小心的給迴雪行禮,彎腰的時候,她脖子裡的石榴石項鍊“嘩嘩”的響,秦歡用一隻手扶在胸口,按住了項鍊。
迴雪誇讚道:“秦答應如此姿色,加上這與衆不同的項鍊,倒是恰如其分,別人佩戴,不一定能有這樣的效果了。”
秦歡被迴雪誇獎,又福了一福:“鬱妃娘娘纔是這宮裡與衆不同的一位,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答應,不敢承娘娘謬讚。”
看秦歡這樣,倒也謙虛。
迴雪扶她起身,將移宮之事跟她說了,秦歡低下頭去,略想了想。咬着嘴脣等着迴雪的示下。
“你是玉妃娘娘的表妹,跟她是至親,加上你剛進宮,玉妃娘娘可能對你也放心不下,不如,你就住到承歡殿的偏殿吧,那裡住着玉妃,還有管嬪娘娘,你住進去,也不算辱沒。”迴雪交待。
煙紫本以爲。秦歡會對這個安排喜形於色,儲秀宮離承歡殿很遠,秦歡想見一次玉妃。也不是很容易,若住到一起,那姐妹情深,倒很好。
秦歡沒有說話,低着頭沉思。掌事嬤嬤適機的搬了把椅子來,請回雪坐下,又親自捧上來一碗茶,催促秦歡道:“秦答應,不是奴婢多嘴,鬱妃娘娘平時事務繁忙。親自來儲秀宮督辦你移宮的事,秦答應要趕緊做決斷纔好。”
迴雪淺淺一笑,掌事嬤嬤便退了下去。
秦歡輕咬着嘴脣。想說什麼,又突然嚥了下去,臉上強打着笑容,對迴雪說道:“鬱妃娘娘既然這樣安排,那我就謝過鬱妃娘娘了。”
陳答應住到永和宮的時候。是永和宮的小太監來幫忙打理包袱,迎着陳答應去安頓的。
但一大早請安的時候。迴雪便跟玉妃說了秦歡入住承歡殿的事,到這個時辰了,承歡殿裡卻一點動靜也沒有,更沒見玉妃的奴婢或身邊的小太監來幫着秦歡收拾。
迴雪道:“不如再等等吧,秦答應也有幾個包袱呢,怕是不好拿,再說,哪有自己去承歡殿的理,還是等承歡殿的奴才來迎着。”
秦歡又一次咬緊了嘴脣,朝儲秀宮大門口看了看,儲秀宮的門大開着,風呼呼的吹進來,偶爾一隻麻雀飛進來覓食,院子裡的樹葉掉了一片又一片,唯獨不見承歡殿的人。
天近晌午,漸漸的熱氣上來了。掌事嬤嬤怕迴雪熱着,從廚房裡拿出來一把油紙傘,自己小心的站在迴雪椅子後面,輕輕給迴雪撐着傘。
“嬤嬤真是有心了。”迴雪誇讚了一句。
掌事嬤嬤被迴雪誇讚,心中自然歡喜,又不敢喜形於色,只是巴結着道:“鬱妃娘娘能到儲秀宮來,已是奴婢們的福份,若熱着了鬱妃娘娘,那皇上一定不願意了。”
如果自己真的熱着,皇上會不願意麼?皇上或許很久不曾關注自己是熱是冷了吧?迴雪在心中反覆掂量着掌事嬤嬤的話,嘴角有一絲苦笑,但很快隱了下去。
秦答應聽了掌事嬤嬤的話,知道她有意催促自己,再說她心中也清楚,自己的那個表姐,玉妃娘娘,是不會派人來接的。所以尷尬的停留了一會兒,便對迴雪道:“鬱妃娘娘,我不過才兩個包袱而已,實在不勞承歡殿的人來接了。我自己的奴婢提着就可以了。”
掌事嬤嬤插嘴:“秦答應怎麼着也是玉妃娘娘的親人,再等一等,怕是承歡殿就來人了呢。”
掌事嬤嬤的話裡有諷刺,有奚落。
迴雪打住了她的話:“既然秦答應不想等了,那不如就動身吧,掌事嬤嬤,秦答應的包袱,還有一應皇上賞的,你要幫着好好打理,打理完了,幫着送到承歡殿去,那裡的偏殿,我已差王方去內務府通知了那幫奴才,他們已經收拾好了。若秦答應有什麼少的缺的,讓奴婢去內務府支領就是了。”
一般秀女移出儲秀宮,掌事嬤嬤頂多站在門口送別,比如陳答應,江答應離開時,掌事嬤嬤也不過是說了說客氣的話,手上卻沒怎麼忙,如今迴雪親自交待讓她將秦歡送到承歡殿去,她也不敢不從,給迴雪福了一福,跑到秦歡屋裡收拾東西去了。
掌事嬤嬤親自去送,這對秦歡來說,算是個不大不小的榮耀。
回相印殿的路上,煙紫回望着儲秀宮的院落,這個住着許多秀女的院落,因秀女們一個一個的搬離,顯的冷清了些:“主子,爲什麼玉妃娘娘不來迎秦答應呢?這豈不是讓秦答應很沒有面子?她可是秦答應的表姐呢。”
迴雪低頭,瞧着自己鞋子上的迎春花炙熱的開放,她伸出手來擋在額前,頓了頓道:“表姐又如何,親姐妹又如何?先帝時,曾有一家兩姐妹,同時伺候先帝,那個當姐姐的,本來得先帝的寵愛,可後來,這寵愛被她自己的親妹妹搶去了,她心生嫉妒,偷偷的在她妹妹的茶裡下藥,硬是將她妹妹懷的阿哥給弄死了。後來她妹妹爲了復仇,將她姐姐害死以後,剁成好幾塊,扔在了宮裡那口井裡,聽說那口井,如今都沒有人敢靠近,就在焚化場那邊。”
煙紫心中一凜,小腿不自覺的打哆嗦。
明媚的陽光,輕輕的灑在身上,她被太陽籠罩着,心裡卻一陣一陣的發寒。
那口井她是知道的,以前冬天裡燒了炭渣,她曾去焚化場倒過,路過那口井時,總覺得恐怖,卻又說不上來爲什麼,只是聽焚化場的太監說,那口井裡的水是紅色的。她卻沒曾親見,所以便也不信,但那種恐懼之感,卻從沒減少。
只是因爲年代久遠,那口井被廢棄了,加上處在焚化場,天天煙熏火燎,怕井水裡已積滿了灰,就連井邊,也積了厚厚的一層樹葉。
“主子,如果這樣說的話,那玉妃娘娘爲何又親自去皇上那裡遊說,讓秦答應侍寢呢?玉妃娘娘以前可從不這樣。”煙紫小心的扶着迴雪。
迴雪未答話。
掌事嬤嬤追了上來,跑的滿頭汗。
迴雪扭頭看了看道:“掌事嬤嬤這是有什麼事?跑的這麼狼狽。不是要送秦答應去承歡殿的嗎?”
掌事嬤嬤笑了笑,湊在迴雪的耳朵邊道:“秦答應的東西已收拾的差不多了,一會兒奴婢就幫着將東西提到承歡殿去,只是有一事,奴婢想着,還是告訴鬱妃娘娘爲好,雖然也不是什麼大事。”
煙紫見太陽正熱,且身處宮道上,又沒有一處可以遮擋的地方,便催促她:“嬤嬤還是快些講,這會兒正熱。主子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利索呢。”
掌事嬤嬤面上帶笑衝煙紫點頭,意思是煙紫姑娘的話她聽明白了,接着,壓着聲音道:“秦答應之所以能侍寢,是因爲玉妃娘娘求情的緣故。”
迴雪淡淡的道:“這件事,宮裡人盡皆知。”
掌事嬤嬤接着道:“當時玉妃娘娘曾來過一趟儲秀宮,還跟秦答應吵了起來呢。這事在儲秀宮還鬧的人盡皆知呢。都說秦答應挺沒臉的。”
掌事嬤嬤的話語裡有些唏噓。
“吵了一架?”迴雪不解。
“誰說不是呢,玉妃娘娘是秦答應的表姐,這大夥都知道的,所以看着玉妃娘娘的面上,誰也不敢把秦答應怎麼樣,哪怕她不是答應,只是一個秀女,那些個沒地位的秀女,也懼怕她三分。當時玉妃娘娘衝了進來,直接進了秦答應的屋裡,兩個人嘀咕些什麼,奴婢趴在窗戶前也沒聽清楚。”
煙紫對掌事嬤嬤偷聽之事向來不齒,這次聽她說自己偷聽,也是一臉的鄙夷。這個掌事嬤嬤,哪裡都少不了她。偷聽之事,她更是拿手。
“然後呢?”迴雪站住了,煙紫忙用手帕子給她扇着風。
掌事嬤嬤抹了把臉上的汗道:“然後,不知秦答應說了什麼,就惹了玉妃娘娘生氣了,玉妃娘娘的聲音大了些,說什麼你家窮酸,若不是得我們府上庇護,你這樣的姿色,身份也妄圖進宮?又說什麼你既然進了宮,就得好生學着出人頭地,如我一般,好歹是妃位,如今陳答應,江答應那樣的都移宮而去,侍寢的日子都好久了,你卻沒有一點動靜,那要你進宮有何用?真是給我們蔣家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