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眸光冷靜得不像樣,語氣也淡得彷彿雲淡風輕,一字字,卻令蘭嬤嬤如墜冰窖,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是、是……”
“哼!”元太妃不屑的瞟了她一眼,就這點兒膽子,跟廣嬤嬤比起來根本不能看!若非看在她還有那麼點兒本事的份上,她根本不會留她在身邊!
她元瑛的身邊,從來不留孬種!
“這件事既然只有你知道,哀家便交給你來辦。”元太妃冷冷又道:“你給哀家聽清楚了,哀家要確定那兩個賤人的身份!不管你用什麼法子!”
聽太妃將老王爺也歸在賤人之列,蘭嬤嬤的心頭忍不住又狠狠的跳了一下,卻哪裡敢分辨?連連顫聲應是。
“去吧!”元太妃瞅了她一眼,冷冰冰屏退。
“是、是……”蘭嬤嬤唬得骨頭都軟了,幾乎拖不動那兩條腿,全靠對元太妃的懼怕,這才強撐着站了起來,踉踉蹌蹌的退了出去。
元太妃臉上的冰冷表情瞬間破裂,整個人無力的癱軟靠坐在軟榻上,眼前漸漸迷濛,渾濁的淚滴從眼眶中滾了出來。
蒼白無血色的脣輕顫着,她緊緊捏着拳,一字字恨聲道:“高楓、穆輕寒!你們對得起我!對得起我!”
她的喉嚨裡發出一串古怪的笑聲,陰森森道:“你們既然回來了,就一個也別想走!哀家,不會放過你們!不!哀家會饒了你們中的一個,讓另一個永遠天人相隔,永無相見之日!”
說畢,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笑着笑着,笑容漸漸的變得悽慘,笑聲比哭聲聽着還要叫人難受。
她終於再也忍受不住,伏在椅背上低低的壓抑着聲音痛哭起來。
她的一生,毀在了他們的手裡!穆輕寒,她憑什麼搶了她的男人、還敢回來羞辱於她!
更令她傷心難過的是,她的兒子,她含辛茹苦撫養長大的兒子,竟也瞞着她!
這麼大的事,他竟也瞞着她!
就因爲穆輕寒那賤人救了他的王妃、可爲他的王妃安胎嗎?爲了那個女人,他甚至,連她這個娘也說不要便不要了!
元太妃的手輕輕按在胸口處,冰涼涼的,是真的涼了個透!
親生兒子尚且如此,那麼在這個世界上,她還有誰可以相信、還有誰刻意依靠?
沒有!她只有她自己,以及太妃這個身份!
溫泉山莊中,徐初盈等全然不知只因爲蘭嬤嬤一眼,竟泄露出瞭如此大的底,還以爲已經應付過這一回了。
也怪不得他們。
徐初盈和穆輕寒那裡並無破綻,但一個人自幼養成的禮儀教養那是一種化在了骨子裡的下意識習慣動作,比如燕王與高楓走在一起時,下意識的會後退半步、會將尊位讓給他。
而高楓放眼天下,就沒有他怕的人!那種睥睨天下的氣度氣勢渾然天成,有心人一眼便可看得出來。
尤其他與燕王走在一起的時候,氣勢竟不輸燕王,試問在這燕地,能有幾人?
旁人見了,只會當做這是王爺不知從哪裡尋來的奇人異事,在心裡暗讚一聲當真好膽量!
可元太妃是知曉高楓沒死真相的,如何瞞的過她?
轉眼,便到了中秋。
今年因爲燕王要“養傷”,且與衡王叛軍一場大戰纔剛結束沒多久,燕王早已知會各方,今年的生日宴不辦了。
等王妃順利生產之後,再給孩子辦滿月宴,爲燕王府和燕地添添喜慶。
臨近中秋幾天,燕王心裡有些爲難,不知是該留在蒼月山莊陪徐初盈和父王過節,還是回燕王府陪母妃。
一方面,他已經這麼多年沒有與父王在一起過過節了,雖然平日裡兩人誰都看誰不順眼,從來不能好好說話一開口就是相互冷嘲熱諷,但內心深處,血脈親情是比尋常父子一點不少的。
而且,徐初盈肚子已經那麼大了,他也想陪着她讓她開心。
可一想到王府中母妃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只有上不得檯面的薛氏、秦氏兩個相陪,他又於心不忍。
他雖沒說,徐初盈哪裡瞧不出來?見狀便笑道:“這兒有父王和娘陪着,王爺不然還是回府去吧!大過節的王爺不在王府中,到底也不像樣!”
燕王看着她,沉吟半響終是點了點頭笑道:“也罷!十五一早爺便回王府一趟,用過晚膳再趕回來!盈盈若是困了先睡,不用等爺!”
“這兒比蒼月山莊遠着呢!王爺這麼趕做什麼?趕到了這兒還不得半夜了!多待一日便是!”徐初盈聽得這話,心裡一甜,卻又心疼。
燕王笑着搖頭,道:“有盈盈在的地方,再遠爺也得趕啊!不在盈盈身邊,爺心裡空落落的,橫豎也睡不着!沒有爺陪着,難不成盈盈能睡得好?”
徐初盈臉上一紅,柔聲笑道:“既如此,那你記得晚上別喝酒!還有,早些回來!”
“嗯,不喝!早些回來!”燕王一笑,擁着媳婦好好的親吻纏綿着。
兩口子雖然商量好了,燕王卻沒敢對高楓說,下意識的,他覺得有點兒心虛氣短。
到了十五這天,一大早天剛剛亮便乘着馬車離開了溫泉山莊。
早餐時沒見他,高楓先是一愣,然後“嗤”的冷笑,罵道:“不知好歹的混賬東西!沽名釣譽、是非不分!那種喪心病狂的陰毒婦人,也值得他拋下待產的媳婦回去相見!盈盈,等他回來了別搭理他!”
心裡再加罵一聲:喂不熟的白眼狼!老子這陣子白指點你了!
徐初盈聽得有幾分好笑,忙笑道:“乾爹您別這樣說,今日好歹過節,不管怎樣,王爺總要回府露個面的!不然旁人還當他身體病得如何嚴重呢,人心浮動就不好了!”
穆輕寒亦笑道:“盈盈說的很有道理!”
高楓聽了這話冷峻的臉上忍不住露出笑意,打趣道:“是啊是啊,盈盈說的很有道理!反正在你眼裡,只要是盈盈說的,總是有道理的!”
徐初盈忍不住“嗤”的一笑,穆輕寒也笑了,挑眉笑道:“對!只要盈盈高興就好!她說什麼便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