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太妃皺皺眉,待要勸他幾句又料想此刻他是什麼也聽不進去的,只得點頭作罷,吩咐徐初盈好好休息,領着元側妃等出去了。
蘇嬤嬤捧着藥碗上前,低聲道:“王爺,先讓王妃服了這藥吧!彆着了風寒纔是!”
燕王忙連被子帶人小心的擁了起來靠坐在自己懷中,低頭柔聲道:“來,趕緊把藥喝了,一會好好的睡一覺,醒來便什麼事都沒有了!”
徐初盈垂眸,眸底深處飛快掠過一抹嘲諷,心頭比之跌入湖中那一剎那更冷,真正的透心冷!
什麼事都沒有了!
是啊,她都已經醒過來了不是嗎!看看,他都不計前嫌的主動陪在她身邊了,她還不知足嗎?還要怎樣?
那動手的,可是他的嫡長子!
嫡長子只有一個,王妃可以有無數個。
她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麼厭惡這個懷抱,她想要強撐着離開,卻是無力只能作罷。
伸手去接他手中的藥碗,低眸輕輕道:“臣妾自己來。”
聲音透着疏離。
燕王一怔,不知道她突然之間爲何會如此。
手上一緊,端着藥碗沒有放開。
徐初盈沒有隨之更加用力去奪,卻是那麼握着那碗不動、不鬆手,無聲的抗爭着。
燕王一頭霧水完全摸不着狀況,這會兒卻不忍與她爭執,只得鬆開了手,柔聲道:“快喝吧!”
徐初盈端起藥碗送至脣邊,張嘴正欲喝,驀地眉心緊蹙,手上狠狠一抖渾身僵住。
藥水灑在錦被上,沾在她的手上,她卻顫得更厲害了,蒼白的臉上盡顯痛楚之色。
“盈盈!”燕王嚇了一跳,一把奪過藥碗,另一手緊緊攬着她:“你怎麼了!盈盈!”
“痛……”徐初盈嘴脣哆嗦着,眉心蹙得成了一團,顫聲道:“肚子、痛!”
“盈盈!盈盈!”燕王大驚,手中藥碗扔了出去,低喝道:“太醫!太醫!”
“肚子!肚子好痛!”徐初盈再忍不住呻吟着叫了起來,聲音淒厲而隱忍。
“王妃!”蘇嬤嬤、徐姑姑等衆人大驚。
忙亂中掀開錦被,赫然發現錦被下,一灘殷紅的血從徐初盈身下流出來,素色的衣衫刺心刺目!
“血!血啊!”徐姑姑等驚叫起來。
“太醫!”燕王厲聲大喝,透着說不盡的恐懼!他彷彿看到她在遠離他,在一點一點的遠離他!
這是他最怕最怕的事!
血腥味在空氣中蔓延,越來越濃重,令人窒息!
三名太醫已跌跌撞撞奔了上來,見狀無不臉色大變。
“不好!王妃可能、可能是小產了!”
小產?!
所有人全都驚呆!
徐初盈只覺氣血一陣猛烈的翻騰衝擊,劇痛排山倒海的襲來,她再也不能控制失聲尖叫起來。
明春殿中又陷入了新一輪的恐慌和緊張,比之前更甚。
燈火通明,人人面帶驚慌進進出出,一室的錦繡華麗和喜慶的氛圍下,這一切分外的違和和詭異。
又令人觸目心驚!
徐初盈只覺自己陷入了無邊無垠的疼痛之中,水深火熱,除了痛還是痛,她只能獨自承受着、煎熬着!
頭也越來越重、越來越沉,混混沌沌的,意識越來越沉。
小產,加上落水受寒發了高燒,徐初盈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之後了。
身體彷彿被掏空了一般,錦被下空蕩蕩的,她幾乎感覺不到自己的軀體。
輕輕睜開眼睛,只覺得渾身沒有半絲力氣,連動一下手指頭都困難。
屋子裡靜悄悄的,除了她,就只有坐在她身邊的這個男子。他睜着眼睛,像在看她,也想在走神想着什麼。
可她現在一點也不想看見他,她努力的偏頭想要側向裡邊。
明明是一個簡單輕鬆得不能再簡單輕鬆的動作,可是此時做起來卻是那麼難,難到她用盡力氣都做不到。
徐初盈苦笑了笑,心頭一片灰暗。
窸窸窣窣的細小響動驚動了燕王,她凝神看向她,看到了她睫毛輕眨半睜開的眼。
“盈盈!你醒了……”燕王驚喜若狂,卻又那麼小心翼翼的掩飾着自己的情緒似乎生怕嚇着了她。
他的手輕輕撫過她的額頭她的臉,輕笑道:“還好!還好!謝天謝地!”溫度終於降下來了。
徐初盈卻是沒有什麼表情,淡然的看了他一眼,無聲的疏離着。
“你餓不餓?爺叫人盛碗蔘湯。”燕王心裡一痛,柔聲問道。
他還沒叫人,便聽得徐初盈道:“今日,是大年初一吧?拜年的人只怕不少,王爺還是去忙吧!您把蘇嬤嬤、徐姑姑叫起來便成了!”
除夕,年初一,短短的一夜兩天,對徐初盈來說卻好像天地世界完全變了個模樣!
原來一夕之間,真的可以改變這麼這麼多。
就像當初她還在徐府那偏僻破落的小院與奶孃銀屏相依爲命一樣,也是一夕之間,從棄女一躍而成了準燕王妃!
無論她情不情願,結果也只能面對、只能接受!
燕王的心狠狠抽痛起來,她的話如同最鋒利的刀子,又快又準的直刺他的心臟。
“盈盈!”燕王輕輕的、慢慢的、溫柔而眷戀的撫摸着她的臉,那雙深沉如星空的眸子凝着她,語氣溫柔而堅定:“我們還會有孩子的,我們會有很多孩子!爺以後只和盈盈生孩子,只有盈盈!”
“可卻不會再是這一個!”不知爲何,徐初盈脫口便道。
話一出口,她自己也怔了怔,自失一笑。
燕王胸口又是一陣悶悶的鈍痛,臉上蒼白,“盈盈!對不起!”
他沒有想到她懷了他的孩子,沒有想到她的腹中已經孕育着他們一同創造的小生命!
如果他早點知道,他一定不會爲了同小王叔爭一口根本說不清楚的悶氣而同她冷戰!
如果他們沒有冷戰,那麼在金月軒的時候他就一定會陪在她的身邊!
如果他一直陪在她的身邊,她就不會被——
燕王腦子裡一個激靈!紹遠!
是紹遠把她推了下去!
燕王此時纔想起這個問題,心頭一片震怒!
紹遠!他寄以重望的嫡長子,竟然做了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