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金陵的時候,對這個大夏朝的國都,徐初盈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戀。並不因爲她是穿越的。
而是自那年穿越到大理寺卿四歲的嫡女身上之後,迄今過去十五載,她的身邊始終就只有奶孃蘇嬤嬤和小丫頭銀屏陪伴、在徐府偏僻破落小院相依爲命,試問對這個地方,她如何生的出好感來?
再熱鬧、再繁華,也是別人的,與她,並無相干!
而據說之前,那位嫡長女可是萬千寵愛在一身的掌上明珠,一夕之間不知發生了何事,母親暴斃,她也遭了父親厭棄,從此不聞不問!正因如此,徐初盈對這個地方更沒有半絲好感。
想必父母之間必定發生了什麼,可是她是母親的女兒,難道就不是父親的女兒嗎?再說那時候她不過是個四歲的孩子,能懂得什麼?何其無辜!
這位父親,可見不是個什麼好東西!
然而不想,在這兒好處她沒有撈到半點,壞事卻從天而降,徐初盈更是悲憤得欲哭無淚!
原本,經過這麼些年一點一點的籌謀準備,她與奶孃、銀屏已經做好死遁離開徐府、天下逍遙自在的打算,不想即將離開之前,一道聖旨從天而降:她被指婚了!
夫君乃大夏異姓王、燕地的藩王燕王高晏。
一夜之間她變得萬衆矚目,搬進了徐府中最好的院落,門外還有一撥撥的侍衛把守,想要逃離,比登天還難!
不想死,她就只能嫁!
表面看來這門親事似乎是天大的好事兒,實際上,誰都知道不是那麼回事兒……
這些年來,徐初盈偶爾也會悄然出府在外走動,許多事情也略有耳聞。
燕地與大夏的關係這些年可不怎麼樣,甚至一度可稱之爲緊張。
燕王妃兩年前去世了,這一回燕王進京朝賀,皇帝指婚,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皇帝這是變着法兒往燕王身邊安插眼線呢!
可那燕王也不是個等着人算計的主兒,也不知從哪裡打聽到了自己,必定使了些法子,成功的將自己變成了他的準新娘……
大理寺卿的嫡長女,身份高貴,可堪匹配,便是皇上,也說不出半個不字來。
然而事實是,她這個徐府嫡長女,其實就是個十九歲了還待字閨中的棄女。這樣的女人做了他的王妃,當然比任何別的貴女都要好控制、要對他有利的多!
想清楚這一點,徐初盈當時更加無法可想唯有待嫁,因爲她知道,燕王絕對不會讓親事落空的!
就這樣,她出閣了!
然後沒幾日,便跟隨燕王返回燕地。
金陵城漸漸的在身後遠去,徐初盈的心也漸漸平靜下來,同時也有迷茫,前路如何,尚不自知。
然成親那日燕王的話卻異常清晰的迴響在她的耳邊,他冷冷的說:“安分守己做好你的燕王妃,本王不會虧待了你!倘若敢興風作浪謀算別的,哼,別怪本王沒提醒你,小心屍骨無存!”
徐初盈聽了這話沒覺得有多意外,反而多了一份安定,因爲她知道她肯定會安分守己的!但願這位燕王爺也講信用就是了。
轉眼過了幾日,從這幾日來看,他雖未曾再露過面,但衣食起居似乎還算不錯,且他的屬下們也沒有欺負過自己,連一句嘲諷的話都不曾有。
反倒是自己這支不知道其中安插了多少方眼線的陪嫁隊伍,除了奶孃和銀屏,就沒有看得上自己的。
就連一個幹粗活的丫鬟,也敢嘀咕:“不知走了什麼****運,居然當了王妃!”
當時奶孃和銀屏聽了這話氣得不行,銀屏那丫頭還非要找那丫鬟算賬,被她給笑勸攔住了。
細想想,也不能怪人家這麼想嘛!
一個十九歲的老姑娘,沒了娘,爹不親,在府中過得連丫鬟都不如,生死病患冷暖全由自個,卻突然之間成爲王妃,還是番地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妃,旁人誰看了會心服?
說一聲“走了****運”,這是大實話!
徐初盈大大的嘆了口氣。
夕陽西下。
當落日收起最後一抹餘光,西邊天上的晚霞也漸漸暗淡下去的時候,長長的隊伍終於又到了一處驛館。
走進分給自己的院子,進了屋,徐初盈坐在榻上就一動也不想動。
越往北路越不好走,趕路又急,中途無休,在馬車上一天顛簸下來,別說渾身骨頭痠痛,就連五臟六腑也翻騰得厲害。
吩咐趕路的人不會心疼她,心疼她的唯有奶孃蘇嬤嬤和自小的丫鬟銀屏,可是她們做不了主,而且,也比她好不到哪裡去。
歇了足足有兩刻多鐘,徐初盈纔算勉強歇了過來。
徐初盈揉揉發酸的腰身,舒展舒展胳膊,收回了思緒。蘇嬤嬤和銀屏已經打了熱水、端了晚飯飯菜進來。
“王妃,好歹用些,不然身子怎受得住!”蘇嬤嬤滿是憐惜的道。
徐初盈微微一笑,正欲答話,院子裡傳來一陣嘈雜的拌嘴聲。很快,拌嘴就變成了吵架,聲音也竄得老高!
銀屏打開一絲窗戶往外頭瞅了瞅,仍舊關上回身撇撇嘴道:“她們兩個倒是好精神體力!逮着空就掐,一天也沒拉下!”
蘇嬤嬤又看了徐初盈一眼,輕嘆道:“王妃您太好性兒了,這樣由着她們下去,如何了得?”
徐初盈不以爲意的笑笑,道:“奶孃,她們愛吵便吵吧,只要不來吵咱們就成!咱們吃了飯洗澡睡覺,明天還要趕路呢!”
說得蘇嬤嬤和銀屏都笑了起來,主僕三個先後用飯不提。
至於院子裡吵架的那兩人,雖名義上是她的人,然跟她何干?
一位蔣姑姑,是宮裡指給她這位新鮮出爐的燕王繼妃的陪嫁掌事姑姑,另一位崔嬤嬤,則是孃家徐府特意爲她挑選的陪嫁女管家。
一山不容二虎,這兩位女中豪傑打第一天碰面就開始了各種明爭暗鬥,並且戰鬥逐天升級。
目的當然是爭奪對她這位性情軟弱、可欺好拿捏的燕王妃的掌控,然後再進一步在燕地大展拳腳。
徐初盈暗暗冷笑,不是她不願管,而是根本犯不着,因爲,有人遲早會管的。正主兒都不急,她急個毛線!
他那樣的人,怎麼可能看不出這兩個婦人的心思?怎麼可能會留着她們興風作浪的不安分?
一頓晚飯用完,院子裡的爭吵還沒結束,聽起來還吵得正歡!
聽得徐初盈不由大感佩服:嗯,口才很好!體力很好!精神也很足!
得了徐初盈的話,蘇嬤嬤和銀屏也懶得理會了,自顧自的收拾碗筷食盒、去廚房催熱水。
不想,爭吵聲戛然而止,緊跟着是參差不齊的一聲:“參見王爺!”
徐初盈主僕三人皆是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