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御兒淡淡吐出如此一句話，卻讓雲孤墨與陸凡兩人微微一怔。
當然除了一個人——蘇清雪。
蘇清雪只是擡眸雲淡風輕地模樣，彷彿早就猜中了此答案一般。輕籲一口，不以爲然地勾起嘴角：
“雲孤墨，他果然是你弟弟。”
蘇清雪輕聲低語了一句，心中似乎對此答案毫不驚異。
因爲在蘇清雪的心中，至從方纔第一次揭開了雲孤墨的蒙面之後，從見到那一雙似曾相似的琥珀晶眸開始，蘇清雪的心中便已經有了大概的答案，只不過現在需要某人親口來證實。
聽到蘇清雪輕聲的話語，墨御兒微微停頓，接着啓言：
“是，他就是我失散在外，唯一的親弟弟。”
只是，墨御兒的話未說完，雲孤墨便猛然擡起頭來：
“我不是！你認錯人了！”
“小云，我沒有認錯。你手上的龍蛇劍刺青，是小時候咱倆在外玩耍摔傷後留下的疤痕。因爲你嫌棄它難看，所以我揹着爹和娘給你親自紋上去的。我還記得，爲了紋上這個刺青，直疼地你掉眼淚。”
“我說過你認錯人了！我根本就不是你口中的小云。”
“我知道你是，你一定是。從我見到你的第一次起，那種熟悉的感覺，那種難以割捨的牽絆。你與我都有一雙近似相同的琥珀眸色，龍蛇劍刺青，還有兄弟間血濃於水，那種兄弟間自然流露出的心靈感應，難道我會感覺錯嗎？我知道，你不認我，是因爲你還在怪我。你取名叫雲孤墨，也正是對我飽含恨意，纔會如此，對嗎？小云！”
“不要叫我小云！你根本不配！你也不配提到爹和娘。
是，我的本名確實不叫雲孤墨，而是叫墨雲兒。
你知道嗎？我之所以這麼改名，都是因爲你，都是因爲對你恨之入骨。雲孤墨，墨孤雲。因爲我知道，從少年時那個時候起，我便不再是以前歡樂幸福的小云，而是揹負着全部孤獨痛苦的墨雲兒，我只能是一朵孤雲。
而這一切，都是因爲你！是你讓我對親情徹底的失望，甚至對任何感情以至於整個人生都失望。你背叛了我，背叛了爹和娘！”
“小云，請你原諒我，我實在沒得選。五年前，你偷偷約我到九宮山的懸崖邊偷偷給我言明真相。
當初母親是被人搶走，害得父親憂心成疾、鬱鬱而終，而在父親的去世的同一時刻，母親被那個擄走的人帶到了父親的墳前，想讓母親從此斷了牽掛父親的一顆心。怎知母親再得知父親死後的消息之後，竟然用頭上髮釵刺心自盡身亡，隨着父親一道殉情而去。而你卻告訴我，那個擄走母親的真正凶手，其實就是我的恩師。
在此之前，他一直是我最敬仰最感激的恩師，他從小教我武功、撫養我、教育我，花費畢生的功力教我習武寫文，琴棋書畫、刀槍劍戟無所不能。他一直陪着我，看着我長大成人，待我有如己出，在我的心裡我早就對他尊崇有如慈父。
可是，一夜之間，我的恩師居然就成了我父母雙亡的幕後推手。是他害得我家破人亡，是他毀了我幸福的家。
可是那個時候的我，無法面對，也不敢面對這一切的事實真相。一個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一個是師父之恩恩重如山，你讓我如何選。師父之恩，有如再生父母，雖然他對我們來說，結下的是血海深仇，可是我也不可能眼睜睜看着你去傷害他。我既無法讓你傷害他，我自己又根本下不了手親自爲爹孃報仇。
我能選擇的，只能是離開，我實在有太多的情非得已。至從你五年前離開九宮山之後，我也便跟着離開了九宮山，開始苦苦找尋你。因爲我一直堅信你一定不會死，爲此我還專研了各項醫術、煉製各種奇毒解藥，都是隻是爲了找尋到你，醫治好你。可是你卻從此銷聲匿跡，不知所蹤。
直到你出現在太子府，我才知道原來你被收納進了月毒組織。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請你原諒我，我願意做一切來補償，包括我的性命。”
聽到墨御兒的話語，不禁勾起雲孤墨的陳年舊事，往事的一幕幕在腦海中迅速的回放着，心中頓時怒火翻騰。
“夠了！你少到我面前說着這些冠冕堂皇的話語。什麼情非得已，你根本就是背叛！
慈父？！你知不知道，我們兩兄弟裡面他爲什麼偏偏只對你這麼好，爲什麼要將畢生的功力所學悉數教授於你？！
因爲，你長得像極了我們的母親。而他只是愛屋及烏，把對母親的愛傾注在你的身上。當年他爲了得到母親不折手段將母親軟禁，母親始終不屈服，而他更在父親死後帶母親去父親的墳前探望，試圖了斷母親的情根。而我，就在不遠處，親眼目睹了母親自盡的全部過程，母親的眼裡滿是孤獨與絕望，那種悲傷的眼神你一輩子都無法想象。
而你！竟然對這種殺父弒母的兇手下不了手？！而且，還甘願爲他擋了我一刀，以至於害的我被他打下懸崖，差點丟了性命。我今天留着這條性命，就是爲了報復。
你知道嗎？！在我辦此任務之前，我已經去了九宮山一趟。”
“什麼？你去了九宮山？！”
“是，我特意去了九宮山，去找我們的仇人，就是你的師父。最可笑的是，當我出現在他面前想要取他性命之時，他竟然真的以爲我是你。他便兩眼閃動着淚花，一個勁地給我賠禮道歉，甚至給我下跪懇求我的寬恕。還說，他很想你這個徒兒，自從你走後他才發現沒有任何人能替代你。他今生唯一的願望便是能再見你一面，就算只是一眼他也死而無憾。最後，他竟然願意在我面前自刎謝罪！
你說，他傻不傻？臨死之時，還不知道他眼前的根本就不是他的好徒兒！
而我就在他只剩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拍了拍他的臉，告訴他：
我不是他的徒弟，他的徒弟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而他就算死也見不到他。
你知道嗎？他真的死不瞑目！
我總算也替父母報了這個血海深仇了。”
聽完雲孤墨的話語，墨御兒只覺得渾身顫抖，隨即整個人跪倒在地。
“師父，徒兒不孝。你臨死之前，徒兒都無法看你一眼，還讓您含恨而終，死不瞑目。請受徒兒一拜。”
墨御兒緩緩低下頭去，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這麼多年的日子，已經足夠沖淡着一切的仇恨。往事已矣，師父，其實徒兒已經不怪你了，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哼，你居然還這種殺父弒母的仇人，你說你是不是背叛。”
“小云，一日爲師，終生爲父，他始終是我的師父，你這麼做實在太殘忍了！其實，你有沒有想過，其實爹孃最希望的還是我們放下一切仇恨，幸福的活下去。”
“你閉嘴！我的恨太多太深，永遠不能放下，除非你死。”
墨御兒回頭，深情地望着雲孤墨的雙眼，眼裡滿是憂傷。
“好，只要能消除你心中的仇恨，我願意！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有兩點要說。其一，太子妃，我已經將事實真相都說與你聽，我希望你能遵守諾言，先把我弟弟身上的毒解了。”
“好，我答應你。”
蘇清雪頷首應允，接着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遞送到墨御兒的手中。
“替他塗抹在傷口處，便能解方纔的毒性了。”
墨御兒接過小瓶，俯身下來，輕輕將藥水滴灑在雲孤墨的腿傷之上。
雲孤墨本想制止，可是卻見墨御兒的臉上有着一抹不容拒絕的執着模樣，冷峻中帶着溫柔，溫柔中滿是深情。這種模樣雲孤墨從未見過，一時間也只是愣在原地，任由他動作。
“以後，千萬別再受傷了。”
墨御兒微微一頓，繼而輕聲啓言：
“我可以死，不過還有一點，你要先答應我。”
墨御兒的眼裡滿是深情與執着，而云孤墨卻遲遲不敢擡眸與其對視，因爲擔心自己在面對其灼熱的深情之時，會不會不小心讓自己好不容易冰封的心化爲一江溫情。
“只要你願意死，我可以答應你！就怕你根本沒有死的勇氣！”
“小云，真是沒想到有一天我們之間的關係會變得如此冷漠。不過，是我對不起你，讓你心中的仇恨如此深。我願意贖罪，如果可以化解你一切的仇恨。
只不過，你要答應我，我死了以後，你一定要放下仇恨，離開月毒，找個好姑娘成家立業，從此幸福的生活下去。這樣，我死也能瞑目了。”
就在墨御兒說完這番類似臨終遺言的話語之後，蘇清雪忽然淡淡出聲：
“墨御兒，既然你想死，不如我做個順水人情吧！還是讓我動手，你也好死的安樂。”
聞言，墨御兒只是一怔，擡眸望向蘇清雪的眸子閃動着一絲異樣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