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楚撅了撅嘴,孩子氣的又涌了上來,不但不鬆手,反倒更加收緊了抱住燕煜的雙臂,“不嘛不嘛,讓人家再抱一會兒嘛,小魚魚就這麼同人家的玩具娘子說話,難道不好嘛?”
“這……。”這麼高深的問題,還真是讓燕煜無法回答,難道還要讓他把話說清了,他只是要支開他燕楚不成?
胭脂雪幾乎已經看到了燕煜嘴角微小的抽搐,再見兩人現在相擁的姿勢,未免也太……
莫非,燕煜這混蛋纔是這傻子的真愛?
這個突如其來的見鬼想法,真是讓胭脂雪有些哭笑不得魍。
“皇嫂……。”燕煜求救般的看向了胭脂雪。
誠然,胭脂雪還從來沒見過燕煜的此般模樣,半點心軟並無,噁心感和惡劣感,倒是油然而生,面上整肅,語氣卻透着若有似無的戲謔,“難得王爺如此高興,如此歡喜殿下。殿下讓王爺多抱抱又有何妨,畢竟都是親兄弟不是。”
“……。”燕煜被此話堵得啞口無言,面色卻陰沉了幾分,嘴角微勾的弧度有些發冷,“既然皇嫂毫不介意,臣弟便要當着皇兄的面與皇嫂商討了。檎”
“殿下但講無妨。”胭脂雪混不在意的扶了扶髻上要掉的海棠步搖簪。
看來,燕煜似乎很不喜被人提及他和燕楚是親兄弟的話頭,跟皇后一樣,似乎都很不喜歡燕楚,即便,燕煜掩藏的很好。
“皇嫂是不是……還對前日碧水湖的畫舫上,臣弟的多有冒犯,而耿耿於懷?”對上胭脂雪愈加冷淡的藍眸,燕煜視若無睹,笑的極其友善,“如果皇嫂不能介懷,要讓臣弟如何賠罪,皇嫂才能原諒臣弟?”
原來他以爲她是因爲那日他的咄咄逼人,所以纔有了今天這狀紙的一出?胭脂雪諷刺的扯了扯嘴角,“殿下如此會待人,嫂嫂我怎麼會那般不知好歹,去對殿下耿耿於懷?那原諒不原諒的,就更是愧不敢當了。”
“既然如此,皇嫂今天爲何要與臣弟的落妃生出嫌隙?”燕煜危險的眯起了烏紫眼眸,“皇嫂不覺得自己,過於口是心非了麼。”
如果不是母后早先做好了準備,讓得喜干預了那張狀紙,他不敢想象,今天本就因大臣夜會謀反一事而盛怒的父皇,一旦看到狀紙,只怕不管狀紙內容的真假,都會對落妃施予可怕的懲戒!
明明已經心死,明明已經對眼前這個男人恨之入骨,可聽到這樣的話,胭脂雪仍覺心如刀絞,寒冰徹骨,“呵,殿下對落妃的寵愛,還真是令人感動呢。”
說罷,一臉動容的伸手拭去了眼角果真溢出的眼淚。
“皇嫂何意?”見到胭脂雪拭淚,燕煜有些許錯愕莫名,不禁脫口而出的問道,他可不認爲她會真的感動到流淚。
莫非……她是在吃醋?
所以纔會有構陷陵落一事,纔會對他冷漠如冰?
想到這裡,燕煜眼中燃起斑斕星光,“皇嫂你……。”
未等燕煜說完,一旁聽話聽得滿臉疑竇的燕楚見到胭脂雪落淚,不由的終於鬆開了燕煜,急忙湊到了胭脂雪的面前,抱住了胭脂雪的胳膊,關切的詢問,“玩具娘子你怎麼了,怎麼哭了?”
“沒什麼,只是你太子弟弟對他愛妃的寵愛程度,真是感動天感動地,令人歎爲觀止,妾身才不禁潸然淚下而已。”胭脂雪不以爲然的笑了笑,心臟卻在撕裂。
在他燕煜的眼裡,就只有水玲落,水玲落哪怕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他燕煜都認爲是對的,說不定還會拍手叫好呢!
“寵愛是什麼?”燕楚懵懂的仰臉問向胭脂雪,露齒一笑,眼底卻有陰鷙浮動,“玩具娘子要是喜歡,楚兒也給玩具娘子好多好多就是啦!”
這該死的女人昨天那般羞辱落妃,當真只是爲了一報還一報,還是爲了爭太子的寵?
現在落淚,又是不是因爲太子對落妃的愛護,令她傷心,纔會如此?
該死的……
明明燕楚說的傻里傻氣像個孩子,明明不知燕楚的根底,可胭脂雪聽到這話,看到眼前的燕楚一臉純真無邪的笑臉,心頭就是忍不住的一暖,手指不由自主的捏起了燕楚的臉蛋,“你呀……。”
“想不到,皇兄和皇嫂的感情如此甚篤,真令臣弟豔羨。”因爲胭脂雪和燕楚竟然如此‘恩愛’的畫面過於刺眼,燕煜心情晴轉多雲,難掩不快的打斷道:“不過還請皇嫂,能先解決了臣弟的疑惑。”
“殿下既然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又何須來多此一舉問我。”胭脂雪面露了不耐,收回了頗帶溺愛意味捏住燕楚臉頰的手,一把勾住了燕楚的臂彎,“很抱歉,王爺在外等了許久,該是腹中空空如也,需到了用午膳的時辰了。”
說罷,也不等燕楚反抗,便強制的攜着燕楚,一道轉身上了軟轎。
看着二人相攜離去的背影,燕煜捏緊了袖中的雙手,眸底陰鷙乍起,薄脣幾乎要抿成了一條線,“胭脂雪……。”
這時,水玲落身邊的貼身宮女青禾,突然提裙着急忙慌的朝燕煜跑來,“殿下不好了,落妃又不舒服了,還請殿下快些與落妃一道回宮,召了張太醫趕緊瞧瞧!”
“既然不舒服,就該早些回宮找張御醫瞧,非得等本宮作何?本宮又不是御醫!”燕煜不耐煩怒斥一聲,甩袖離開。
青禾愣在了原地,有些莫名的看向怒氣衝衝離開的燕煜,“殿下,這是怎麼了?”
以往殿下一聽到落妃只要有半點不好不快,都會心急火燎的趕過去,哪怕手上有再多的重要事情,可現在,殿下居然露出了不耐煩的情緒,還這麼大火氣……莫不是,殿下從那個燕王妃的口裡知道了什麼?!
想到這個可能,青禾面上一白,緊忙往來時的路小跑了過去。
皇宮中有多條甬道岔路,自有其它內路近道可通東宮。
軟轎中,燕楚賭氣的甩開了胭脂雪,憤憤哼聲,“玩具娘子好壞,都不讓人家同小魚魚敘舊情!人家不要給你寵愛了啦!!”
“這是最後一次警告,再不許去那些秦.樓.楚.館裡,聽到沒?”胭脂雪冷嗤一聲,她纔不稀罕呢!看看這學的都是些什麼腔調,句句話裡都帶了那些妓.子纔會有的矯情言語,真是夠了!
燕楚捂着耳朵,把頭扭到了一邊,鼓着腮幫子像條金魚一樣,裝聽不見的掩耳盜鈴,嘴角卻不由自主的微微上翹,適才還爲她流淚的不快漸漸逝去。
秦叔果然沒有騙他,這個女人昨晚果真是爲了他去那些妓.館,而生氣了……
見燕楚如此鬧孩子彆扭,胭脂雪自顧抱起軟座上的小白,輕撫着皮毛,垂着眸,發自內心的喟嘆,“還是你最乖了……。”
從今天看來,燕楚對燕煜的感情很是不一般,顯然,以後她不僅爲了得到皇帝的助力而要討好要寵着這個傻子,還得要防着點纔是。
小白舒服的眯着眼睛,發出愜意的嗚嗚聲。
明明聽見了卻還要裝聽不見的燕楚哼哼兩聲,捂着耳朵偏頭斜眼睨向了在胭脂雪懷裡發嗲的小白,眼光似寒光利刃。
嚇得小白故意害怕的直往胭脂雪的懷裡更縮的厲害……
這詭異的氣氛一直僵持到了回府,也沒有絲毫改善的樣子。
胭脂雪雖有心想去哄那傻子,可是她現下還在氣頭上,怎麼也無法做到,故而到了王府,便自顧回了自己偏僻的偏院,不與那傻子同桌用膳,也不與那傻子多說一字,小日子該怎麼過,還怎麼過。
原本府內見風使舵的奴才們還以爲她這個厲害的王妃從此就要失寵了,本來按照他們拜高踩低的做事風格,是再不會將胭脂雪放在眼裡的,可無奈,有一種東西它就是來的那麼快。
就是流言。
胭脂雪在華清宮公然大膽挑釁批判皇后,卻反倒惹皇帝龍顏大悅,不但不怎麼懲戒,還得到了非比尋常的寬恕之事,簡直聞所未聞!
連皇后都不放在眼裡,現在還有了皇帝撐腰的燕王妃,豈是因爲不得寵了燕王,就可以任人宰割辱沒了?
這些奴才們不笨,自然拎得清。
閒來無事,午膳用罷,胭脂雪便抱着小白去了王府的兵器庫裡,閒庭漫步觀花賞景般欣賞着燕王這個昔日戰神用的寶刀神劍。
秦管家倒是沒有阻攔甚至還陪同在側,自從胭脂雪回來後,也沒有過多的驚訝表現,像是很早就知道了她會平安無事一般。
兵器庫的寶刀神劍確實不少,有很多都還是在江湖上甚是有名,卻已經銷聲匿跡的神器。卻不想,竟都被燕王收到了府中,束之高閣在了兵器庫裡。
“如此利器,卻被當成供人賞玩的物件擺放在這裡,着實可惜。”胭脂雪發亮卻又很快黯淡下的目光,落在了一把擺放在兵器架上的藍玉劍鞘紫金劍刃的銀劍上。
秦管家立刻取下了這把外觀精美的長劍,捧到了胭脂雪的面前,“這是麒麟閣開閣的閣主藍玉,自制的紫霄劍。王妃若是喜歡,便拿去使用就是。”
胭脂雪掃了一眼面上無甚表情的秦管家,視線隨之落在捧到了自己眼皮子底下精美絕倫的紫霄劍上,紅脣微彎,“本王妃當真可以隨意使用?”
“您是燕王妃,王爺的,自然也是王妃您的。”秦管家回答的理所當然,滴水不漏。
伸出纖纖素手,胭脂雪便要拿起秦管家手中的紫霄劍,只是碰到劍身時,卻只是隨意的輕撫了一下,“很可惜,本王妃只是一介弱質女流,只懂得欣賞,卻不懂得使用這些粗魯的利器。”
臉不紅心不跳的說着謊言,豔容上便露出了惋惜之色,手指也收回了袖子裡。
“王妃說的是,是老奴思慮不周。”秦管家二話不說,便捧着紫霄劍,放回了原處。
再隨性的四處看了看,胭脂雪便出了兵器閣,搖着團扇,踩着懶散的步子逛起了整個燕王府。
燕王作爲皇長子,當初又是叱吒風雲的大將軍,府邸自然不是尋常的王爺皇子可以比擬的,光是佔地面積,已經是大的驚人。
所以只是草草逛下來,胭脂雪就已經覺得累得慌,便很快回了偏院,開始翻看起了秦管家送來的賬本。
王府書房的密室內,玉桌前。
漫不經心的搖晃着手裡波斯進貢的透明水晶杯,幽幽看着杯中盪漾的血色酒液,斜躺玉椅上的燕楚,面無表情,“阿容,你說,昨晚太子.黨密謀造.反一事,究竟是他們迫不及待,還是有人蓄意陷害。”
“依屬下拙見,太子向來多疑,太傅胭博淵向來謹小慎微,去萬花樓那種龍蛇混雜之地密謀造.反,根本就是愚蠢至極的行徑,他們絕做不出來。”抿了一口杯中血紅酒釀,坐在燕楚對面的花想容,十分享受噙着笑,言簡意賅的分析道:“至於陷害嘛,現如今燕國朝野,也就只有王爺您和二皇子與太子做着對,雖然這次事情表面是二皇子的舊部沈徽軍侯出手抓的,可二皇子現在還被幽禁在府內醉生夢死着呢,除了您被抓以後,秦叔出面請求二皇子令沈徽放了您,就再無與沈徽有任何的接觸了,所以,此次倒也並非是二皇子所做。”
“既不是本王的人,也非子卿所做,又不是太子一.黨自己找死……那,究竟會是誰呢?”疑惑的說到這,燕楚的腦海裡攸的浮現出新婚洞.房的那個晚上,胭脂雪在他耳畔所說的那些話,不禁脫口而出道:“你覺得,這些事會不會都是胭脂雪一手搞的鬼?”
沒想到燕王會如此一問的花想容愣了一下,隨即,放聲大笑,“哈哈,王爺您在開什麼玩笑?!”
雖然他承認這個燕王妃很聰明,也很有囂張狂妄的本錢,手段也夠狠夠辣,但是,若說這個女人會玩的一手好的權術,他是怎麼都無法相信的。
“可別小看了她。”燕楚挑了挑眉,緋脣牽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別忘了,她今天是如何利用太子一事,如何借用皇帝,來爲自己輕而易舉的逃脫了皇后的鴻門宴。”
宮裡有他的眼線,事後,自然將當時華清宮的情形,事無鉅細一五一十的稟報給了他。
“可在屬下看來啊,王妃明明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而已!”花想容不相信的撇了撇嘴。
“是麼?”燕楚揚起酒杯,在花想容的酒杯上清脆一碰,嘴角笑靨邪肆,“那我們,且拭目以待。”
東宮。
“該死!”剛回東宮就收到了皇帝對兵部尚書和戶部侍郎這兩個大臣下令斬首午門消息的燕煜,怒不可遏的拍案而起,冷魅的目光直視半跪在地的黑衣人,“妙音坊那羣飯桶,難道到現在還沒查出是誰陷害的本宮?!”
他費盡心思好不容易就要到手的兵部,就這麼飛了!
“並無。”影道。
“這羣酒囊飯袋,你立刻着人全把他們秘密處理了!”燕煜渾身殺氣滾滾。
“殿下息怒,我們的人才剛接觸到妙音坊的核心檔案,並未完成全部的交接,如果現在就將妙音坊的一干知情人全部處決,只怕,就再也不能得知整個六國的皇室朝堂,還有江湖中,那些舉足輕重的人物們的秘密和底細了。”影直接拿出了利弊衡量。
聞言,燕煜因隱忍而捏緊的拳頭直咯吱作響,“可惡……。”
作爲燕國的儲君太子,要對付的不僅是國內的對手和敵人,還有其它虎視眈眈的強國和垂涎燕國的邊陲小國。
故而,爲了迎接隨時會有可能而來的戰爭,其它國家的要.員人物,必須要有足夠的瞭解,這樣才能準備好應對的措施。
知己知彼,纔可百戰不殆。
“不過,依屬下這兩日集齊的全部資料分析來看,不管是去萬花樓抓兵部侍郎等人的二皇子舊部沈徽,還是去萬花樓花天酒地的燕王,只怕都與此事,並無關聯。”影據實以報。
“難道沒有可能是這二人已經聯手?”燕煜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雖心中也覺一個傻子和一個廢人再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影搖頭,“殿下,只怕有一股我們所不知的新勢力,已經開始崛起。”
喀嚓一聲,燕煜拿起一隻酒杯,在手中生生捏成齏粉,神情陰狠,“那就趁它還未壯大,先將它徹底摁死在搖籃之中。”
………
不知不覺間,日落西沉,夜幕降臨時分。
正當流蘇要請胭脂雪用晚膳時,屋子外頭又突然鬧騰了起來。
神思被擾,胭脂雪有些不快的蹙了蹙眉,瞥了一眼流蘇,“出去看看。”
流蘇福了福,便出去瞧了,很快又回了屋子,據實稟報,“稟王妃,是王爺他……。”
“他又在鬧什麼?”胭脂雪一副不出所料的樣子,頗爲疲憊的揉了揉眉心。
“王爺說要把後院的牆給拆了……。”流蘇嘴角微抽。
倒是胭脂雪,現在已經是見怪不怪了,拿了案上的茶杯,漫不經心的輕啜了一口熱茶,“哦,把那狗洞填了,他會想幹脆把牆拆了,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是。”流蘇嘴角抽的越發厲害了,心裡不住哀嘆,王妃您能不能不要這麼理所當然啊?
“王爺如此興師動衆,可是已經有了悔意?”胭脂雪毫不婉轉的問。
這傻子竟然又想動她的牆,無外乎是進不來偏院,而他既然想進,那除了是知道自己錯了,想來套近乎,還能是什麼。
聽到問到這個問題,流蘇不自在的燥紅了雙頰,有些吱吱唔唔,“這……。”
擡眸,胭脂雪奇怪的看了一眼流蘇,“臉紅什麼,莫不是王爺調.戲了你?”
“哎呀王妃,您在亂說什麼呢!”流蘇又臊又急的一跺腳,彆扭的轉過了身。
胭脂雪攤了攤手,“你家王爺什麼德行,你還不知道,本王妃哪有亂說之理?”
笑話,這傻子連窯子都逛過無數遍了,句句都夾着窯子裡那些妓子的腔調,調.戲個婢女該是很正常不過的好伐?
“王妃,這可是天大的誤會,王爺明明是,明明是說來兌現和王妃您的同.睡承諾的!”大聲的辯解到這,流蘇已經是面紅赤耳了。
“同.睡?承諾?”怔了怔,胭脂雪腦子裡自動浮出了今兒進宮時,和那傻子說好的事情。
貌似,她確實是答應過那傻子,只要他不跟她進宮,讓人看出了他現在是個傻子的端倪,她便應允他,今晚同.房就.寢。
難怪,這傻子果然那麼聽話的坐在轎子裡只和小白爭食,當真半步也沒踏出過轎子……
“是啊,奴婢以爲是王爺誆騙奴婢,所以便沒有放王爺進來,哪想到,王爺竟然着人把後牆給拆了……。”流蘇頗爲無語凝噎,這王爺不是正在同王妃鬧性子?這爲了同王妃睡,變臉也變得忒快了,還說的出那樣的謊話,使得出那樣的手段,這還是他們那個傻乎乎的王爺?
“他倒是好記性。”在聞言流蘇發懵的表情下,胭脂雪一臉淡定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那就請王爺進來罷,別拆什麼牆了,夠勞民傷財的。”
流蘇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王妃您的意思是……。”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再度將臉和視線埋進賬本里的胭脂雪,說的夠雲淡風輕。
“……是。”掛着一臉的匪夷所思,流蘇機械的福身退了下去。
王妃心,還真是海底針,海底針……
流蘇出去後沒多久,燕楚便興高采烈的進來了,可一衝到房門前時,似乎像想到了什麼,立刻又收了傻兮兮的笑容,抖了抖衣服,大搖大擺的走進了屋子。
再度端起茶杯飲茶的胭脂雪聽到動靜,便擡眼去看,沒想到只看了一眼,登時就噗的一聲,把剛進嘴裡的茶水全數噴了出來,還被嗆的直咳嗽。
眼見胭脂雪被嗆到,燕楚本身是要去關心的,可是轉念想到阿三的話,又把伸出去的腳給收了回來,傲嬌的擡了擡下巴,“怎麼樣,是不是被本大爺的放.蕩不羈驚爲天人給驚喜到了吧!”
“驚喜?”胭脂雪無語扶額,“驚嚇還差不多!你看看你,現在穿的是個什麼德行!!”
只見燕楚一身不知哪裡搞來的胡人裝扮,胡人穿着一向隨性,小國又窮,穿不起錦衣華服,都是五顏六色的布衣,且這布衣還是東一塊顏色西一塊顏色的拼湊在一起,穿在他瘦巴巴的身上,敞.胸.露.腹,怎麼看都像是衣衫襤褸的乞丐!
穿成這樣也就算了,他的臉上還貼滿了密匝匝的假鬍子,鼻樑上還掛了一副要掉不掉的西洋黑眼鏡,頭戴一頂瓜皮帽……
“怎麼會驚嚇呢?”燕楚揚了揚手裡關着一隻綠鸚鵡的金絲鳥籠,擺出一個自以爲很大爺的姿勢,“阿三說了,胡人的衣服最能顯示男人味了!楚兒現在明明很男子氣概嘛~。”
去你大爺還差不多!胭脂雪暗罵一句,一手捂住了自己差點被亮瞎的眼睛,一手抽出絲帕擦了擦嘴角,而後嫌惡的揮了揮,“去去去,趕緊出去!”
“啊?爲什麼呀?”燕楚很不解很受傷的湊到了胭脂雪的面前,眨巴着水潤潤的眼睛問道。
阿三說了,只要他穿成這樣,女人都會被他迷死,都會被他征服!
“爲什嘛!爲什嘛!”鳥籠裡的綠鸚鵡也跟着起鬨,在籠子裡上躥下跳尖着嗓子嚷嚷。
“流蘇,把秦管家請來!”蹭的一聲從位子上站了起來,胭脂雪高聲朝外喊了一嗓子,然後掩面遁走。
屋子外間的流蘇應了一聲,便出了屋子。
“玩具娘子……。”看到胭脂雪對自己退避三舍的樣子,燕楚委屈的嘟起了嘴,眼睛又氤氳起了霧氣。
沒過一會子,秦管家便來了,據流蘇所言,是在半路剛好碰到了前來的秦管家。
秦管家看到像條小尾巴黏糊在王妃身後穿着怪誕的王爺,倒是老神在在,面色半點波瀾不起,所以先是恭敬的將手裡的帖子遞向胭脂雪,“王妃,是太傅大人的拜帖。”
“哦?”胭脂雪聞聲,眉角一挑,伸手接過硃紅燙金的拜帖,展了開來。
字帖上寥寥數字,‘三.朝回門,已請陛下應允。’
“父親大人真是費心,連三.朝回門這種小事,都記得如此清楚。”合上了帖子,胭脂雪抿脣,笑得意味深長。
要不是胭博淵這老傢伙提及,她還真是要忘記了,還有三.朝回門這個東西。
不愧是老狐狸,爲了讓她回府,知道皇帝是讓她閉門思過的,還特意請了皇帝首肯,讓她回太傅府。
看來,這次老皇帝給胭博淵那冠上的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教女無方的帽子,是把胭博淵這隻老狐狸給扣的不輕呢。
“王妃是乃太傅之女,太傅自然記得。”秦管家依實說道。
胭脂雪挑眉掃了秦管家一眼,笑靨加深,“秦管家所言極是。”
正如秦管家所言,經此一事,胭博淵必定是要把她這個以前恐怕只當作是條狗一樣的庶女,終於當成女兒來看待了。
“不知王妃,這回門禮,要想如何準備?”秦管家思忖問道。
“管家看着辦吧,父親大人不會在意在這個上面的。”胭脂雪把帖子隨意扔到了桌案上,一臉的不以爲然,嘴角鉤掛的弧度有些冷凝。
那個老狐狸在意的,只有要如何教訓她,再如何拉攏她,最後再如何利用她罷了。
秦管家見胭脂雪如此不在意,似乎還很反感的樣子,向來不顯山露水的面上,稍有緩和,態度更多了一分恭敬,“是,老奴省得。”
此次萬花樓事件,明顯已經顯露出胭博淵是太子的人,如果王妃站在了胭博淵那邊兒,就等於站在了太子的那邊兒,就等於,將是燕王府的敵人。
作爲對燕王和燕王府忠心不二的老奴來講,他可不希望看到這樣的結果。
“嗯,還請管家帶王爺回去,穿着的正常點,這大晚上的,嚇壞了人可不好。”一撩長裙,胭脂雪盈盈落座在了外間擺好的飯桌上,目光梭巡在桌上的美食上,拿了銀筷,開始挑揀起來,還別說,她真是有些餓了,可惜後頭卻跟着個倒胃口的傢伙。
“是。”秦管家對胭脂雪作了一揖,然後對向了還黏糊的坐在了胭脂雪身旁座位的燕楚,語重心長的規勸,“王爺,還是隨老奴先去沐浴更衣再用膳吧,回頭過來王妃這兒歇息,就不必再麻煩跑一趟回去了。”
一聽到秦管家竟然如此勸阻燕楚,胭脂雪手上的筷子當即抖了兩抖,正想斥責秦管家兩句,卻被旁邊的燕楚投來的眼神和表情,惡寒的全身僵硬……
燕楚直偏頭衝着胭脂雪眨巴眼睛,意圖眼神勾.引,臉上雙頰緋紅,雙手緊張的絞着衣服下襬,完全就是一副小女兒家的害羞姿態,“和玩具娘子睡一起,人家好害.臊的……。”
若是平日正常的裝扮樣子還好,偏偏是大鬍子乞丐裝……
此般模樣,此般言語,登時讓除了秦管家以外的所有人差點暈倒,包括屋頂上揭瓦看戲的花想容。
“咳,勞煩管家傳令下去,以後再有誰敢帶王爺去那些三教.九流地方的,一律府規處置!”實在受不了燕楚在妓.館裡學來的這些惡習,胭脂雪忍着想踹死這傻子的衝動,鬱悶的咳嗽幾聲,吩咐道。
“是,老奴明白。”秦管家恭敬的領完吩咐,便拉起了燕楚,好言好語的,“王爺,那現在就隨老奴走吧。”
燕楚點頭如搗蒜,邊同秦管家離開,邊對胭脂雪揮手告別,“玩具娘子,呆會再會哦~”。
胭脂雪回以僵硬的微笑,“王爺走好。”
等燕楚與秦管家徹底的消失在了門前時,胭脂雪扶額看向爲自己佈菜的流蘇,“你說,本王妃這次是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要不要再想法子不讓他進來?”
流蘇沒想到主子會如此堂而皇之的請教自己這麼難回答的問題,躊躇了片刻,才道:“王妃定有自己的理由,奴婢不敢評判,倒是法子嘛,恕奴婢斗膽多嘴一句,王妃現在得罪了皇后,若以後還想要得到皇帝陛下的庇護,這個燕王妃您若做不好的話,只怕……。”
後面的話流蘇沒有再說出口,而是小心翼翼的擡眼瞥了一眼胭脂雪。
“我自然清楚。”胭脂雪淡淡的一笑,看不出什麼情緒,“熱水備好了沒有,用完膳,我要沐浴。”
嫁爲人婦,自當是守婦道,孕後代爲先,而她這個燕王妃除了這些,還要當好燕王這個傻子的奶媽。
而現在看來,她這個奶媽是逃不掉要陪.睡的命運了。
不過那個傻子,越看越像是真傻,以他現在孩子般的心性,應該不會把她怎麼樣吧?
可如果他不懂,又怎麼三天兩頭的上那些地方?
這讓胭脂雪着實有些糾結。
“已經備下了。”流蘇道。
爲了不讓早上那傻子說要偷看自己洗澡的厄運降臨,胭脂雪便隨便吃了幾口,趕緊先去沐浴去了。
等到半個時辰後沐浴完畢,剛好就看到了屁顛屁顛回來的燕楚。
“玩具娘子,你好漂亮,好秀.色.可餐哦~。”看着剛出浴不久的胭脂雪,燕楚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眸子縱然清澈無邪,在他嘴角流下一縷不明液體時,怎麼都有了一股子猥.瑣的意味。
誠然,剛出浴的胭脂雪確實稱得上是秀.色可餐,雙頰微紅,眼波似水,披散而下的三千海藻墨發微溼,肌膚更加嬌嫩的好似剛出水的豆腐……
胭脂雪本人並無所覺自己如何,倒是看到燕楚這副猥.瑣的樣子,嘴角難免抽搐,心中難免忐忑。
這傻子要是真傻也就算了,就算他真的要和她那什麼,她也認了,畢竟利用對方,總是要付出點代價的。
可是,若這傻子假傻,發現了她已經不是處.子時,是會想殺了她,還是休了她?
但不管是哪個結果,都足以把她推向萬丈深淵。
不由的,她突然恨起那個奪走她初夜的鬼面男人,恨得牙根癢癢,恨得惋惜沒有殺了他。
一旁的丫鬟婆子們自然心領神會,都悄悄的退了下去,還把房門反手合了上。
“嗯?玩具娘子,你在想什麼?”燕楚在胭脂雪眼前揮了揮手。
“沒什麼。”胭脂雪收起了恍惚和思緒,微微笑了笑。
“哦,那我們睡覺去吧,楚兒都困了。”燕楚睏乏的眯着眼睛,打了個哈欠,一手拉住了胭脂雪的小手就往睡榻走去。
胭脂雪很想反抗,很想動手,可最終還是忍了。
燕楚現在是她手上最大的底牌,即便不扶他上位,也斷不能捨棄,更不能傷了他,就連下毒點穴的伎倆,也絕對不能夠使。
萬一他是假傻,就等同於和他宣戰,萬一被皇帝潛伏的眼線發現了端倪,她的目的,就會有隨時暴露的危險。
棋差一招,就會滿盤皆輸。
她現在是如履薄冰,險招萬不能使。
然,就在胭脂雪此刻思緒翻涌,忐忑不安的時候,與她一同倒在了榻上的燕楚,除了把窩在她枕邊的小白趕下榻之外,就只剩下把她當玩具一樣緊緊抱着,再沒有多餘的動作。
“玩具娘子好香好香哦……。”只咕嚕了這麼一句兩句,燕楚便貪婪的嗅着胭脂雪的長髮,很快閉上了眼睛,熟睡了過去。
聽到耳邊沉靜綿長的呼吸聲,胭脂雪這才微微偏頭,去看緊摟着自己的燕楚,見他果真熟睡了過去,一顆心,才方落下。
大概今天也是累了,用力扯開扒在自己身上像條八爪魚一樣的燕楚後,在燕楚悠長的呼吸催眠下,很快,她也不知不覺的進入了夢鄉。
確定胭脂雪熟睡後,燕楚這才悄悄睜開了雙眼,視線一刻也未從胭脂雪的身上移開,清澈的黑曜石般的眸子,漸轉緋紅,明明滅滅似若被點燃的兩簇燭火,透出野獸般的危險,嘴角卻彎起一抹苦笑。
原來他還以爲自己得逞了,現在確實是溫.香.軟玉,看起來也的確像是享受。可他怎麼就覺得,這分明就是在找虐?
因爲他現在可是個傻子,傻子哪裡真懂什麼行夫妻之間的周.公之禮?就算可以,焉不知她要如何反抗?
如果她反抗,他又要如何應對?
怎樣應對又讓她不會起疑?
說到底,他是不能動她的,至少現在,不能。
翌日,凌晨。
被外面的一陣敲門聲擾醒。
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胭脂雪忍着睏乏躁動的情緒,沉聲問道:“可是回門的時辰到了?”
“是的,王妃。”有了王爺與王妃同。睡,原本守夜的流蘇便搬到了隔壁的屋子安歇,此刻,流蘇端着茶水,敲着門。
“進來吧,把洗漱之物擱到外間。”不得不睜開眼睛,看到眼前放大的玉容,胭脂雪一巴掌推了開,另一隻手都開始習慣的去扯掉燕楚扒在自己身上的手腳。
流蘇應了一聲,便推門而入,把洗簌的茶水擺放到了外間的桌案上,動作間,難免不是好奇的往那厚實的青靄帷幔望上一眼,雖然明知,是看不見裡頭的情形的。
哪想到,視線還未收回,就撞到了剛撩幔而出的胭脂雪看過來的冰涼藍眸,駭的流蘇差點打翻了手裡的茶水。
“怎麼,你很好奇?”胭脂雪不鹹不淡的問着話,朝流蘇走來。
流蘇嚇得本能倒退一步,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沒,沒有……。”
話一出口,流蘇頓覺不對,便連忙跪在了地上,身子微顫,“是奴婢失禮,還請王妃恕罪!”
拿起桌上的茶杯,胭脂雪垂眸望着杯中茶水浮起的茶葉,便晃了晃杯中茶水,才輕抿了一口,“這麼大聲,是想把王爺吵醒麼?”
她可不想再把這黏人的傻子再帶進太傅府那起子龍潭虎穴裡去。
流蘇愣了愣,壓低了聲音,磕了個頭,冷汗已經夾背,“奴婢該死……。”
“別該死了,你要是死了,讓本王妃現在去找誰,給本王妃上妝準備?”擱下茶杯,撂下這句話,胭脂雪便走向了更衣間,在衣櫃裡找尋剛穿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