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差點嚇得跳了起來,膝蓋一軟,就跪在了地上,吞吞吐吐的把事情的經過說了出來,“回,回王妃,王爺,王爺在萬花樓遊玩的時候,突遇,遇官兵抓人,所,所以連帶王爺也給一道抓走了……。”
“萬花樓?”胭脂雪意味不明的咀嚼了這幾個字,隨之扯出一抹冷笑,“看來,我這個王妃的話,是半點用處也沒有的。”
萬花樓不正是昨晚吩咐吟風讓太子.黨聚會的妓.館麼?這傻子可還真會玩呢!
偏生是這麼個地兒,這麼個時辰,偏偏讓這傻子碰到了去抓人的二皇子一.黨,可還真是好笑……
小廝打了個激靈,求救的看向了秦管家魍。
秦管家絲毫不理會小廝可憐巴巴的求救眼神,轉身恭敬的對胭脂雪解釋,“王妃息怒,是這些死奴才瞎了眼,盡把王爺往那些地方帶,回頭定不會輕饒了去,只是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如何搭救王爺回府要緊。”
胭脂雪挑了挑眉,她當然明白秦管家現在的意思,要讓他們放了王爺很簡單,可要如何把王爺的身份瞞得嚴嚴實實的釋放回來,就不一定有那麼簡單了。
“知不知道,是哪個官府的官兵抓人,又爲何抓人?”邊明知故問的問着話,胭脂雪邊不緊不慢的轉身往屋內走,直到飯桌前,施施然坐了下,優雅的執起象牙筷,該吃吃,該喝喝檎。
看王妃半點也沒有着急的樣子,小廝憂慮的看了一眼秦管家,見秦管家暗暗點頭,便繼續回話,“回王妃,奴才打探過了,那是巡防營的衛兵,是二品軍侯沈徽下的令,聽不少人說,侯爺是接到了密報,裡面有密謀造.反的大臣,所以才親自帶兵抓捕的!”
秦管家聞言一怔,“可證實了?”
“奴才的確親眼所見,眼熟的戶部侍郎李逵李大人,還有兵部尚書程峰程大人確實在被捕的人羣之中。”小廝邊想邊篤定道。
“這二品軍侯沈徽後頭有無靠山,品性如何?”端起玉碗,抿了一口甜湯,胭脂雪一針見血的問道。
她這話聰明人一聽就懂,意思便是問沈徽此次行事,後面有無靠山支使,支使的人是誰,若是沒有,那品性是端正的還是惡劣的。
倘若沈徽是端正的是否以不能動搖燕王軍威的言語就可說動?若是品性惡劣,拿錢可否堵住其口?
秦管家沒想到本是一個深閨小姐的胭脂雪問話竟這般的犀利,倒是一時一愣,好一會才越發恭敬的對胭脂雪回話,“回王妃,沈軍侯是二皇子的部下,二皇子素來十分的敬愛王爺。”
“那就要勞煩秦管家親自跑一趟二皇子府,將王爺安安靜靜的帶回來了。”拿起絲巾,胭脂雪雲淡風輕的擦了擦嘴角,面上沒有絲毫的情緒。
秦管家知道王妃似乎真的動了怒,也不敢再多作什麼解釋,連忙稱是退了下去,畢竟把王爺接回王府纔是正事。
待人都散了,流蘇這才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端坐高位上,沒有絲毫情緒流露的新任王妃。
這個王妃真不簡單,竟然三言兩語,綿裡藏針般就將王爺無端被捲進大臣造反一事輕而易舉的解決了。
沉吟了好一會,胭脂雪方纔起了身,將絲巾隨手扔在了桌上,神色不見喜怒,“流蘇,去把偏院收拾出來,差人把我的東西都搬到偏院裡去。”
“王妃這……。”流蘇很想規勸,王爺能聽話能歡喜王妃就已經很稀奇了,現在要是新婚第二天就同王爺分了房,那不就等同於自發失了寵麼?
胭脂雪沒有說話,只是幽藍的眸冷冷掃了流蘇一眼,方纔轉身挑簾進了內屋。
流蘇嚥了一口唾沫,自知是拗不過也勸不了的,便只好應聲,開始支使對王妃同樣投去異樣眼光的丫鬟婆子們幹起了活兒。
將睡榻上的小白抱入懷裡,冷冷瞥了一眼睡榻殷紅的喜被,胭脂雪輕撫小白柔軟的皮毛,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脣,“還是你最好了。”
天下烏鴉一般黑,連傻子也一樣。
………
待到幾個時辰後的戌時,偏院很快被打掃了出來,東西也收拾的八.九不離十了,胭脂雪便入住了進去。
沒想到,這時的燕楚也被秦管家給帶了回來。
剛一進門,燕楚就急急忙忙進了新房,見房內空蕩蕩的,便開始發了瘋似的滿院子四處翻找起來,連茅房和草叢鳥窩都沒放過。
“王爺,您先洗漱洗漱,吃些膳食罷。”秦管家一改一向沒什麼表情的平板臉,像個慈祥的老父一樣,滿面擔憂的看着正往樹上爬的燕楚,苦口婆心道。
燕楚一改孩子氣的臉,截然相反的沉靜冷戾,一臉隨時就要發飆的怒色,壓低了聲音怒喝,“那個死女人呢,又去哪裡鬼混了?!”
要不是那死女人養的長毛畜生傷了他,害他體內的毒素又開始四處擴散,他至於會去萬花樓那地方,去找新進的乾淨妓子的心頭血來壓制,會倒黴的被沈徽那老傢伙的部下給捉了去?
沒差點讓他身份給暴露了!
秦管家在燕楚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在伺候了,已經是跟隨燕楚幾十年的老人,所以燕楚在他面前,纔不用再裝傻子,纔會露出真性情。
“原來王爺是在找王妃?”秦管家恍然大悟,擡頭瞥了一眼漆黑樹上已經看不見的鳥窩一眼,老眼有點抽搐,“王妃已經搬到偏院去住了,您用了膳,老奴便帶您去王妃那兒吧。”
聞言,燕楚既不解也很不滿,“搬到偏院去了,她這是什麼意思?!”
新婚第二天就搬到偏院去睡,她這是表面疏遠他,實則是要把他打入冷宮?有沒有搞錯!
他還沒找她算賬,她倒還先嫌棄他這個‘傻子’,先擺起譜來了!
怎麼,還想把自己的殘.花.敗.柳.身留給燕陌那兔崽子,還是想留給太子?
越想越是怒火中燒,喀嚓一聲,一根粗樹枝在燕楚的手裡被應聲折斷。
“王妃生氣了。”如實說道,秦管家嘆了口氣,他家王爺什麼都好,就是情商太低。
“她生氣,她生什麼氣,她有什麼資格生氣!”燕楚氣憤的猛踹了無辜的大樹幾腳,一躍從樹上跳了下來,“她在哪個偏院,快帶本王過去!”
“王爺,您冷靜點,王妃生氣,那也是因爲王爺去了妓.館,而王妃自然是站在王爺妻子的立場生氣,”秦管家一臉正色的規勸,“王爺何必如此動怒。”
聽到秦管家如是說,燕楚渾身的戾氣和火氣瞬間就降了下去,陰沉的臉色瞬間如撥雲見日,嘴角忍不住的上揚,眼神質疑的撇向秦管家,“秦叔,你說的是真的?”
那個死女人果真是因爲吃味他去妓.館才生氣的?他怎麼覺得這麼不真實呢……
“自然是真的,流蘇和碧兒幾個丫鬟都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並不知道自家王爺今日在自家王妃手上吃了大虧的秦管家,不禁如實說出了今日所見,其實他老人家深覺這個王妃的個性倒與王爺十分匹配,又內心早就希望王爺能找到個稱心的妻子,故而現在纔多嘴爲胭脂雪說了如此多。
“哦?是麼。”燕楚再也忍不住嘴角越發上翹的弧度,嘴角幾乎都要咧到了耳根後,火氣剎那消失的無影無蹤,撣了撣衣袍,語氣愉悅,佯裝一本正經道:“咳,還是帶本王去看看王妃吧,總不能讓王妃住到偏院去,若是傳了出去,外人還以爲她被本王休成下堂妻了。”
嗯,尤其不能讓太子和燕陌那臭小子誤以爲,不然更會對這女人糾.纏不休了……
秦管家瞥了一眼燕楚忍不住上翹的嘴角,難得會心一笑,“王爺說的是。”
他們家王爺向來獨斷專橫,何時爲別人考慮過?現在能爲這個新王妃考慮如此多,已是少見。
可見,王爺對這個新王妃,還是有些在意的。
偏院離別院的新房有些距離,轉了好幾道九曲迴廊,越過好幾個小院子和園子水榭,這纔到了偏僻的偏院。
環顧周遭除了竹子便只剩竹子的偏院前院,燕楚冷的搓着手臂上起的雞皮疙瘩,故意一臉懵懂不解的看向剛從屋子裡被喚出來的流蘇,“流蘇姐姐,玩具娘子怎麼要來這裡住,楚兒的房子不好麼?”
流蘇看着這個什麼都不懂,更不懂人心的癡王爺,不知道怎麼說,只好笑答,“王妃喜歡翠竹,便搬到這裡來了。”
“哦。”燕楚懵懂的點了點頭,便踱步要越過流蘇,往院子裡面走。
沒想到,纔剛走沒兩步,卻被流蘇伸臂擋了住。
眨巴了一下水潤潤的眼睛,燕楚奇怪的問,“流蘇姐姐你還有事嗎?”
流蘇窘迫的看了一眼燕楚身後面色不善的秦管家,只得硬着頭皮,把王妃適才的吩咐艱難的吐露了出來,“王爺,王妃已經歇下了,王妃不喜歡被吵醒,所以……王爺還是回吧。”
“啊?玩具娘子怎麼不等楚兒就睡了……。”燕楚一臉的失落,但是並不答應離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流蘇,聲音壓低了很多,“那楚兒也去同玩具娘子一起歇息了罷,楚兒保證不吵醒玩具娘子!”
“王爺,王妃說,王妃說今晚不想同王爺一起睡,所,所以,王爺還是回吧……。”一向處變不驚的大丫鬟流蘇,此刻說到睡覺這種事,還是忍不住面紅赤耳。
“爲什麼,爲什麼玩具娘子不想同楚兒睡,是不是玩具娘子不要楚兒了……。”一聽這話,燕楚便如霜打了的茄子,眼睛又泛起了霧氣,心裡卻在腹誹這該死的臭丫頭竟然這麼快就胳膊肘往那死女人那兒拐了。
真懷疑那女人給她吃了什麼*藥!
“王爺……。”流蘇最怕的就是燕楚這一招有淚輕彈,一時無比的犯難。
“王爺是忘了王妃的話了嗎?”一直在燕楚身後不言不語的秦管家突然開了腔,笑臉慈祥和善,“王爺可是頂天立地的男兒,怎可有淚輕彈?王爺也是答應過王妃的不是,若是此番讓王妃瞧見了,豈不又要生氣的?”
“楚兒沒哭沒哭,只是沙子迷了眼睛嘛!”聞言,燕楚連忙用着袖子抹着還未掉出淚珠子的眼睛,用力的都擦紅了眼眶外的凝玉肌膚,嘴上極力的爲自己辯解,眼睛卻在不解的給秦管家使眼色。
“王爺,既然王妃已經歇下了,不妨明日再來就是,要是吵醒了王妃,又生王爺的氣該如何是好?”誰知秦管家視而不見,依舊勸解。
燕楚聽得王妃‘生氣’二字,不滿頓時煙消雲散,心情舒爽的果真不再鬧騰流蘇,轉回身,便往秦管家的身邊走去,拉着秦管家的衣袖就要疾走,“那楚兒就同管家爺爺這就回吧,要是吵醒了玩具娘子,就不好了!”
“唉,王爺您慢點兒,慢點兒……。”猝不及防被拉着急奔的秦管家一臉無奈,一把老骨頭着實被折騰的不輕。
看着急匆匆而來,又急匆匆而去的主僕二人,流蘇嘆息了一聲,心中無比喟嘆。
這世間果真是一物降一物,以往的燕王殿下除了皇后娘娘之外,可是連誰都不會心疼,誰都不會害怕的,現如今,這胭脂王妃不過才過門兩日,就已經把王爺給吃的死死的了……
彼時,偏院的深深竹林之中。
耳聽燕楚與秦管家已經遠離的響動,胭脂雪這才揮了揮手,示意跪在自己腳下的,又是一身夜行衣打扮的吟風起來說話,“今夜的行動做的很好。”
“是師傅教導有方。”吟風實話實說。
胭脂雪挑了挑眉,難得心情大好,嘴角勾着一抹頑笑,“看來在太子燕煜身邊也沒什麼不好,倒是這官場上的阿諛奉承,學的還是有些模樣的。”
明明只是一句玩笑,可吟風聽了這話,卻撲通一聲又跪了下去,很是惶恐不安,“吟風對師傅絕對毫無二心,還請師傅明察!”
“嘖,可你還真是老樣子,還是這麼無趣。”胭脂雪興味索然的收起了笑靨,正經了面色,纖纖素指漫不經心的輕揉着懷中六尾銀狐的雪白皮毛,“餘下的事情你就無需插手了,二皇子一.黨自然不會放過此次千載難逢的機會,插足多了只會招惹懷疑,現在,你只需將這新的任務做好即可。”
說着,便從袖中取出一張字箋,遞到了吟風面前。
“是,吟風明白。”訕訕說着,吟風緊忙接過遞來的字箋,藉着清淡的月光,打開看了一眼字箋上的內容,只一眼,眼神已是大變,震驚莫名,“師傅,您這是……。”
“找到這兩個人後,就按照上面所述,將這兩個人安排進去。”胭脂雪微微仰首,望向漆黑蒼穹下忽明忽暗的月色,茭白的月光灑在她姣好的豔容上,明暗莫辨,“此事非同小可,必須周密,不可有半點的疏漏,明白麼?”
“請師傅放心,吟風定不負師傅所託!”吟風抱拳,說的義正言辭。
胭脂雪頷首,紅脣攸的勾起一抹玩味,“你來時,落妃可有回了東宮?”
“酉時就已經回了。”吟風細想了一下,方如是道。
“哦?”胭脂雪挑眉,脣上的笑靨更深了幾分,“可有異樣?”
“異樣倒是沒有,只是吟風看來,落妃好像虛弱的很,面色難看,精神萎靡,走路的模樣都很是飄忽,更奇怪的是,明明身子有恙,卻不讓太醫整治,還同太子鬧了脾氣,閉門不願見太子,讓太子想盡了辦法哄着高興……。”吟風嗤之以鼻的頓了頓,繼續道:“不過這雖不常有,倒也不少見,落妃有好幾次就是如此欲.情故縱,讓太子冷落了其它的新寵姬妾。”
“是麼,這個好妹妹倒還真是把後宮嬪妃那些爭風吃醋的伎倆,學的可是有模有樣呢。”望月的幽藍眸子陰霾漸起,胭脂雪笑靨多了幾分狡黠,“她的事情你仍舊無需管,把手上的事情做好了就行,先回吧。”
吟風躊躇了一下,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聽令的告退了下去,消失在了竹林。
良久後,胭脂雪才收回瞭望月的視線,低首,垂眸,視線落到了懷中慵懶的六尾白狐身上,玉指親暱的輕捏了捏白狐尖尖的耳朵,“小白今天做得很好。”
白狐舒服的半眯着紫晶雙眸嗚嗚兩聲,以示迴應。
春風拂動,青竹沙沙作響,暗藏在竹林深處另一方位的花想容,頭疼的扶了扶額。
他不得不說這個燕王妃很會挑地方,在這樣地方密談真是再恰當不過了,竹葉茂盛疏影林立,既讓人看不見密談之人是誰,又能讓竹葉摩挲的聲音自然的干擾,令人根本聽不清密談的內容,當真是心思縝密。
有那隻耳聰目明的六尾銀狐在,他當然也不敢太過靠近。
唉,這可真不是一般的苦差事吶……
回到主屋,屏退其他的奴才,將門關了起來,燕楚這才鬆了秦管家的衣袖,一臉不解的問,“秦叔爲何不讓本王進去叫那女人搬回來?”
“來日方纔,王妃現在正在氣頭上,若王爺逼的緊了,只會適得其反,何況,老奴發現,跟去王妃偏院裡的人,有太子的幾個細作在那兒,老奴是怕王爺一會子同王妃激動起來,露了餡兒。”秦管家一臉謹慎道。
“哼,太子……。”捏緊了雙拳,燕楚扯出一抹冷笑,墨眸漸轉成如荼緋色,“看來他還真是對本王的東西感興趣的很呢,寧願冒着胭脂雪那女人會抖落玲瓏女侯之事的風險,也要把胭脂雪那女人留着。”
語畢,話鋒一轉,殺氣凜冽,“讓花想容立刻把那幾個細作幹掉!”
“王爺息怒,他們殺不得!”秦管家緊忙阻止道:“您也知道,有了他們在,有了他們對王爺仍舊癡傻的證實,太子纔會對王爺您放心,如若他們都死了,難保太子不會起疑心啊!”
“可惡!”燕楚泄憤的一拳狠狠砸在了朱漆木柱上,引得整個屋子都爲之一顫。
可怪異的是,朱漆柱子上竟然沒有半點被砸過的痕跡。
“王爺的內力又見漲不少啊,不過王爺卻把內力用在拆房子上,嘖,可惜,真是可惜。”搖着錦緞玉骨折扇,花想容吊兒郎當的從開着的後窗跳了進來。
“不是讓你看着那女人,現在跑來做什麼?”燕楚沒好氣的白了花想容一眼,剎那,雙眸一寒,視線跟刀子似的凝向花想容,“是不是那個女人又不安份了?”
礙於秦管家在,一向自尊心要強的燕楚當然不會直白的問花想容胭脂雪是不是又和哪個幽.會去了,只好問的委婉點。
花想容被燕楚殺人的眼神看的全身發毛,心裡暗忖,要是實話實說,他確實看到王妃與人在私.會密.謀,有可能是個男人,不知道會不會發瘋,最重要的是他根本沒看清那人的臉,也沒聽到兩人到底都說了什麼,這樣的答案,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被遭池魚之殃?
心思電轉,左右衡量之下,花想容乾笑兩聲,“沒什麼沒什麼,王爺您想多了,啊哈哈……屬下只是過來串個門嘛。”
聞言,心情頓時多雲轉晴的燕楚,佯怒一腳朝花想容踢去,“嘶,你這臭小子!”
秦管家習以爲常那主僕兩人的打打鬧鬧,自顧的問,“阿容,你今天既然跟了王妃一天,那想必,王妃今日被太子側妃陵落劫道一事,一定是知道的了?”
花想容聽得話題終於被轉移,暗自慶幸的忙不迭點頭,正要答話,領子卻驀地被燕楚狠狠揪起。
“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讓你好好看着她的,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燕楚怒不可遏的揪起了花想容的衣襟,力道之大就差沒把花想容整個人給提溜了起來。
花想容被衣襟勒的直翻白眼,“誒,爺,爺,爺!您着什麼急啊,就您那王妃的身手,你還怕她會吃虧嗎?!”
原來花想容本還想分辨幾句,說王爺自己說是監視,並沒有要保護王妃的命令,但現在看到王爺如此緊張和生氣,便生生將這些分辨都咽回了肚子裡。
燕楚聽罷,忽而如夢初醒般纔想起自己這個王妃的本事來,也才發現自己激動的有點過了頭,心中不禁暗罵自己一遇這女人的事情,怎麼就變得這麼不理智?
尷尬的握拳在脣前假咳一聲,鬆了花想容的衣襟,燕楚神情又恢復了一貫的冷酷威嚴,“說吧,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得了鬆快,花想容一邊捋着被揪皺了的衣襟,邊將事情始末原原本本的娓娓道來。
聽完之後,心情頓時大好的燕楚哈哈大笑,“好,做得好,不愧是本王的女人!別人毒,就比別人更毒十分!”
花想容見燕楚是如此反應,不禁直抹冷汗。
看吧,果然王爺和王妃就是一丘之貉,所以纔會惺惺相惜……
秦管家瞥了一眼異常愉悅的燕楚,卻是老眼低垂,眼底精光爍爍,一言不發。
第二天,霧深露重的破曉卯時。【凌晨的五點】
昨天本睡的頗多,晚上也是在挑燈看書看的多了些,方纔有了睏覺睡下,所以對胭脂雪而言,是很淺眠的,外頭稍有些動靜便會容易被驚醒。
現下,她正是被屋子後窗外的動靜給驚動醒了。
她是個習武之人,耳中已分得清,那是屋瓦磚牆被掀動的聲響。
莫不是這常年無人居住的偏院會遭賊?胭脂雪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眼睛,邊伸着懶腰坐起身來,邊喚外間榻上安眠的流蘇,“流蘇,你可醒了?”
流蘇早就醒了,正在屋外院前小聲的吩咐丫鬟婆子們分工做活兒,聽到屋內聲音,這才徐徐走進了屋子,恭敬的站到屋子裡間和外間相隔開的靄紗帷幔前,“王妃,可是奴婢吵醒了您?”
“倒不是你,是屋外後牆有些動靜,你帶着幾個小廝一同去看看。”說話間,見到枕邊熟睡的小白有了動靜,胭脂雪含笑伸手去輕撫它的小腦袋,安撫它繼續睡覺。
流蘇應了一聲,有些感激胭脂雪爲她打算的細心,若是後牆真進了賊人,只吩咐她一個婢女前去打探,必是要出事故的。
不多時,帶着小廝前去的流蘇便回來了,回到帷幔前,面色有些窘迫,“王妃……。”
“如何了?”覺得流蘇反應怪異,胭脂雪再度問道。
“還請王妃,王妃您自個兒開窗瞧瞧罷……。”流蘇嘴角有些抽搐起來,一臉爲難,剛纔看到的那種事,她還真不敢從嘴裡說出來。
胭脂雪挑高了眉角,倒也沒再逼問下去,動作輕巧的隨意披了一件兔毫大氅,踢踏上榻下的綿軟白錦繡鞋,腳步慵懶無聲的踱到了後窗前。
拿掉鎖住窗櫺的插銷,輕輕打開了竹木雕花窗子的一角,胭脂雪將藍眼湊近窗縫,恰好的,將後牆院子外的情形全數收入眼底。
後牆砌了一堵高高的雪白圍牆,牆裡種了一排茂密的香妃淚竹,牆外那頭,連接的該是後院的花圃,偶有花香襲來。
此刻,只見牆內那排蔥鬱茂盛的淚竹下,牆面上,竟被豁開了一方不大也不小的洞口,怎麼看都像是一方狗洞。
只是,這狗洞現下進出的並非是狗,卻是一個人。
確切的說,是一個男子,一個她胭脂雪乃至王府上下都相當熟悉的男子。
不是他們的燕王殿下,又是誰?
纔看了一眼,胭脂雪就覺得自己的眼睛被這畫面刺痛的不行,嘴角忍不住的抽搐,“這傻子又在搞什麼鬼?”
莫怪人家流蘇難以啓齒,堂堂一個燕王在鑽狗洞這種事,教她一個卑微的奴婢怎麼說的出口,萬一傳出去毀了燕王威名,她流蘇幾個腦袋夠砍的?
後牆外,現在是鬧騰得不行。
同流蘇一道去的幾個小廝站也不是,跪也不是的杵在雪牆前,對燕楚好一番勸告,“王爺,這可萬萬爬不得,爬不得啊!”
“是啊,王爺,您還是退回去吧!”
“誒,小黃大黃經常都從這裡爬,楚兒爲什麼不能爬?”燕楚昂着腦袋,眨巴着漆黑透澈的眸子瞧着小廝們,一臉的天真,心裡卻是怒火滔天的腹誹,要不是有你們這羣該死的兔崽子在這礙事,他有必要出此下下策,才能見自己的王妃一面麼?
“哎呀,大黃小黃怎能和您相提並論,您可是身份尊貴的皇子王爺啊!”幾人如喪考妣幾欲抓狂。
“皇子和王爺到底和大黃小黃哪裡不一樣,楚兒不明白。”燕楚懵懂的苦思冥想起來。
誠然,這要是解釋下來,絕對是一個無底洞,所以小廝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了。
“噓,你們都小聲點兒,別吵醒了楚兒的玩具娘子,楚兒可還要去偷看玩具娘子睡覺的樣子,說不定還能看到玩具娘子洗香香的樣子喲!”燕楚手豎在脣前,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長睫毛眨巴的樣子怎麼看怎麼無邪,偏偏說的話卻這麼……
“……。”小廝們無言瞧着他們那繼續奮力鑽着狗洞的主子,內流滿面。
話說王爺,咱能不把這不軌目的說的這麼白麼?還有王妃早就被吵醒了,貌似吵醒她的人就是您吧?
“噯喲,卡住了卡住了,楚兒被卡住了!”正鑽出了一半身子,到了腰部卻怎麼也鑽不出來的燕楚不禁大呼起來,奮力掙扎滿臉污垢的樣子,就像一隻被逮住了尾巴的花貓,搞笑的不行。
幾個小廝見狀,忙去拔蘿蔔似的,幫手拔燕楚出來。
砰的一聲,窗戶幾乎是被摔上的。
甩了甩袖子,胭脂雪疾步轉身往回走,到了靄紗帷幔前,冷冽的聲音壓抑着隨時噴薄的怒火,“流蘇,去請秦管家過來,其餘人誰都不許幫王爺,事後就把那洞拿磚頭給堵上!”
“……是,奴婢這就去。”流蘇無言愣了一愣,只得硬着頭皮接下這苦差,趕緊去辦了。
這廂暗藏在屋檐下的花想容,一把捂住了自己眼睛,不敢去看卡在狗洞裡的自家王爺。
這畫面實在太美……
秦管家倒是腿腳麻利,來的迅速,不過他並沒有先去後院把燕楚從狗洞裡給勸出來,而是先進了偏院,到了胭脂雪的屋子前,“王妃,皇后娘娘口諭,召王妃進宮覲見。”
聞言,正在喝茶降火的胭脂雪,瞬間火氣全無,微眯起的藍眸斜睨向那道看人似清非清的靄紗帷幔,似乎視線能見到外間幾丈開外,站在房門前的秦管家,“管家可是將燕王府的狀紙一早送上去了?”
“回王妃,老奴確實在寅時時分,將狀紙遞交上乾清殿,可是……。”秦管家據實以報,話音一頓,“卻在半道被皇后娘娘身邊的得喜公公,截走了狀紙。”
【凌晨三四點】寅時正是要開朝的前一刻時辰,這管家的時辰還真是拿捏的好呢!胭脂雪心裡冷笑,面上並無波瀾,“倒是難爲管家起的這般早了,王爺就交給管家了,我這就進宮。”
“這是老奴的本份。”秦管家語態帶了歉意,“但老奴辦事不力,不但沒有將狀紙呈給皇上,讓皇上爲王妃討回公道,反而讓皇后娘娘……。”
“難不成皇后娘娘就不能爲本王妃討回公道了?”胭脂雪勾了勾嘴角,起身踱步到檀木衣櫃前,閒適的挑起了今天該進宮所穿的服飾,梭巡衣飾的目光染了些許冷意。
原本落妃劫道她這個燕王妃這件事確是大事,但因爲除了她這個自己給自己作證的人證之外,再無任何的憑證,落妃要想喊冤,甚至是反咬一口,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所以這種事,以後再找好的時機呈給皇帝並無不可,雖仍不能拿落妃如何,但絕對能讓皇帝心生不滿,這也是她昨天並不阻止秦管家的原因。
可這個狡猾的老東西,偏偏要把狀紙今天去提交給皇帝。
今天早朝的內容,必定會是太子.黨齊聚一堂篡位一事進行處置,爲了免得再多生枝節對太子燕煜更加不利,皇后定然會有所動作,這狀紙被劫,當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只怕現在皇后,必定已在懷疑她這個燕王妃不僅有無在故意對太子落井下石,或者有無參與!
因爲原來太子被發現謀反一事,事發點也有燕王在萬花樓那,現在這狀紙又遞交在太子謀反之案掀起起之際上,天底下會有那麼多的巧合?
秦管家伺候燕王必定也有幾十年了,老皇帝和皇后的脾氣手段他應該再清楚不過,可他這個老傢伙偏偏就是做了。
這根本不是無心,分明,就是故意。
至於他是到底想試探她這個王妃的能力,還是在懷疑她的來歷底細,那就只有這老傢伙自己清楚了。
但是給她製造到了麻煩,絕對是毋庸置疑的。
“是,王妃說的是。”秦管家抱拳作揖,“王妃若無要事,老奴這就去伺候王爺了。”
“去吧。”現在正值初春時節,多穿暖色比較適宜,胭脂雪便細挑了一件青碧色繡白海棠的宮裙,再着流蘇梳了個驚鵠髻,簪了兩三支海棠步搖花簪,端莊得體,不失優雅的妝扮。
花了半個時辰,準備妥當後,便如之前一樣,差人把軟轎停當在了王府後門。
只是,待胭脂雪不做多想的上了軟轎,再見到轎子內正坐在裡頭,吃着點心吃的滿臉都是的燕楚時,頓時有些風中凌亂了,“王爺你怎麼在這?!”
問話間,惡狠狠的瞪了幾眼唯唯諾諾的新轎伕們。
“玩具娘子你來啦!”原本埋頭苦吃點心的燕楚頓時從食盒裡擡起了腦袋,雙眼放光的看向胭脂雪,咧嘴一笑時,沾了滿臉的點心渣子跟下雪一樣簌簌掉落,眼底有幾不可見的隱晦之色劃過,“楚兒把最好吃的榛子酥留給玩具娘子了哦!”
他沒想到秦叔居然會如此魯莽做了這樣的事!
今天若是別的事也倒罷了,皇后必不會太爲難這女人,可昨夜太子.黨被抓一事被徹查起來,皇后與太子必定已經知道了他也在萬花樓這個事發地點,這如何能不讓他們起疑?
她一嫁給他燕王,他燕王就摻合進了這樣的事情裡,這雖會讓他們再度起疑他是不是裝癡賣傻,更會起疑是不是就是她這個新燕王妃攛掇搞的鬼!
再聯繫起她出言懷疑落妃一事,那件件矛頭都會指向她燕王妃是對太子不利的敵人。
這次,就算太子再想冒風險不殺胭脂雪,皇后卻絕對不會放過。
沒辦法,他只能跟去,先以不變應萬變,見機行事,一旦皇后要對胭脂雪進行剿殺,他也好……
眼見日頭漸起,熟知早朝時辰已經不多的胭脂雪只得嘆息一聲,無可奈何的上了轎子,也不想去浪費口舌勸燕楚離開,索性不搭理的坐到一邊,逗弄懷裡的小白打發時間。
見胭脂雪不理會自己,燕楚有些委屈的紅了眼眶,戳着手指,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玩具娘子你是不是不喜歡楚兒了?”
“……。”胭脂雪無語,話說,她有說過她喜歡他這死傻子麼?
“爲什麼嘛,告訴楚兒好不好,楚兒一定改的!”燕楚信誓旦旦。
胭脂雪垂眸玩着小白的耳朵,看都不看燕楚一眼。
笑話,改?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狗改不了吃屎!
燕楚見她仍舊不理自己,一味就知同懷裡那隻白毛小狗玩兒,便不高興的撇了嘴,恨恨的瞪着小白,“都是你這個磨人的小妖精,害得人家玩具娘子都移情別戀了!”
聞言,胭脂雪差點吐血。
燕楚聲音很大,也聽的分明的,外頭擡轎子的轎伕差點腳下打滑,沒把轎子給顛了出去……
沒曾想,被罵了的正主小白卻樂的呲牙咧嘴,在胭脂雪的懷裡蹭的更加不亦樂乎,極力的顯擺着它這個磨人小妖精的本事。
“你給人家下來!不準吃人家玩具娘子的豆腐!!”燕楚生氣的指着小白,惡狠狠的樣子沒有半點猙獰,倒是有小孩兒爭糖吃時的可愛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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