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雨不過一個養尊處優二十載的千金大小姐,弱質纖纖,身子柔若無骨,哪裡有那等力氣去掙扎?
她根本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就被這個長相粗鄙,笑容惡劣的小廝一下直接摁進了水坑裡。
這個水坑有多髒有多臭,胭脂雨已經完全感受不到,她唯一感受的就是不能呼吸,就是泥水嗆進了肺和喉管裡,難受的形同在被上刑,像被一次又一次推進了可怕的煉獄裡泗!
“唔……楚……楚大哥……唔……咳咳……。”
在小廝更加惡劣的如同遊戲一樣手段下,胭脂雨一會兒臉被摁進水坑裡,一會兒又被拉着頭髮從水坑裡提起,而每每頭髮被拉起使臉脫離水坑難得呼吸一口空氣的期間,她卻用僅有的力氣,呼喊着那個她最想念的男子唐。
然,她這樣的作爲在兩個小廝眼裡,更是滑稽的笑柄。
另一個長的尖嘴猴腮,形容刻薄的小廝,輕蔑的對着胭脂雨啐了一口,“我的二小姐,怎麼都這樣兒了還不能讓您清醒吶?還楚大哥,還燕王爺,哈哈!現在闔府上下誰不知道燕王寧願抱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噁心乾屍,也不要多看你一眼?還京都第一美人兒呢,連具噁心難看的屍體都比不上,您都不嫌這自封的虛名有多丟人現眼!”
人就是這樣的動物。當一個曾經高高在上,讓你奴顏獻媚的人,突然有一條卻成了你腳下任你搓圓捏扁的臭蟲,你就會惡態畢露,會忍不住上去狠狠踩上一腳。
很顯然,這兩個小廝就是這樣的卑劣小人。
“就是就是!”那尖嘴猴腮的刻薄之言立刻得到了猥.瑣小廝的響應,這猥.瑣小廝說到這,用一把拽着胭脂雨凌亂的頭髮,讓胭脂雨沾滿了泥水和頭髮的臉往上仰起。
似打量牲口一樣的眼神打量着胭脂雨,這猥.瑣小廝還有手裡的鞭子柄兒粗魯的撥了撥胭脂雨臉上粘住的頭髮,對着另一邊的尖嘴猴腮小廝戲謔的嘖嘖出聲,“嘖,說實話兄弟,咱們這二小姐這張臉其實長得也還是不賴嘛,你說說,那燕王怎麼就寧可看一具噁心可怖的乾屍,就不願回頭多看咱這二小姐一眼吶?”
尖嘴猴腮小廝嘿笑兩聲,目光***的在胭脂雨的身上來回掃蕩,“依我看吶,這長相夠俊的女人如何都留不住男人的心,歸根究底,可不就分明是因爲這女人不乾不淨,讓男人厭惡的寧可跟具屍體摟摟抱抱,也不願多看一個殘花敗柳一眼唄!”
啪啪啪,一陣輕拍手掌的聲音,突然在三人的身後響起。
緊接着,就傳來了兩聲如黃鶯出谷的動聽女音。
“妙,說的真是妙極了。你說是不是呢,靈兒妹妹?”
“姐姐覺得妙,那自然是妙的。只是妹妹我倒是從未發現,原來我們胭家的奴僕小廝竟是這樣一個個的好口才。”
兩個小廝聽到這兩道女聲之後,均是一驚,連頭也不敢擡一下的,再也顧不得手上的胭脂雨,忙鬆了胭脂雨,徑直紛紛佝僂着身體一個轉身,撲通跪了下去,誠惶誠恐的異口同聲喊道:“給八小姐九小姐請安!”
兩個小廝與胭脂雪的身後,此刻正盈盈走來三位撐着雨傘的妙齡少女。
一個看起來年長些,姿容婉約清麗,氣質嫺雅,雖模樣不及胭脂雨天仙般的清絕出塵,卻也自有一股江南美人兒的柔婉美韻。
而另外兩個年幼些的,長得一模一樣,是一對雙生花,姿容俏麗,眉目含情,從骨子裡散發出一種說不出的媚,真真是媚骨天成。
彼時,雙生花裡頭一個眉間有一粒硃砂痣的少女捂着嘴咯咯的笑了起來,“喲,這光是聽見我們的聲音就知道我們是誰了,看來這奴才的耳力倒也真是不錯。”
說着這話,這少女的目光卻停駐在沒了小廝拖拽而全身倒在了水坑裡的胭脂雨身上。
“咳咳……呵呵呵……狐狸精的女兒自有一股狐媚***氣,何止還用聽,十里地都能聞到你們的熏天臭氣了,他們如何會不知道是你們這兩個小狐狸精……。”雙手撐在地上,艱難的支起了上半個身子,好不容易讓自己臉部脫離水坑可以暢快呼吸了,胭脂雨卻並沒有去貪婪於空氣,而是發出一陣刺耳的詭笑,不失時機的說着一句句譏諷的話。
她的話頓時就讓雙生花姐妹變了臉色。
那眉心有着一粒硃砂痣的少女更是打着傘立即上前,走到了胭脂雨的面前,擡起了空餘的左手就要去扇胭脂雨的臉,可見胭脂雨的臉盡是污垢和亂髮,她手上的動作就頓住了,而本來怒氣衝衝的小臉上,漸漸怒氣消散,反笑了起來,聲若銀鈴。
“呵呵,
二姐姐,您還真是有骨氣的很呢,嘖嘖,瞧瞧您現在這副模樣,您不覺得,自己很像某種低賤的動物麼?”少女趾高氣昂的說着,用睥睨的姿態和嫌惡的視線俯視着腳下的胭脂雨,就如同在俯瞰一隻卑微的螻蟻。
少女的姿態和口吻似乎並沒有打擊到胭脂雨,胭脂雨不怒反笑了起來,大概是因爲嗓子被適才嗆進了喉管裡的泥水弄壞了的關係,嗓音有些破碎的尖銳刺耳,聽起來格外的詭異難聽,“不管像什麼,也都比你胭脂靈的狐狸精德行好上百倍,千倍!”
“你!”胭脂靈怒不可遏,擡起小手又想對胭脂雨扇下一巴掌,可看到胭脂雨那張髒污的臉,都令她噁心的如何也下不去手。
遠遠看着這幅情景的另外兩個少女,神情不一。
年長的那位仍然老神在在的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的靜靜瞧着,既沒有上前管一下的意思,也沒有幫襯誰的打算。
只有那與胭脂靈長得一模一樣,只除了沒有眉心硃砂痣的雙生姐妹胭脂敏,微微的笑了,目光微微垂下,轉到了腳下跪着的兩個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小廝身上,“真不愧都是父親手底下手把手教出來的奴才,個頂個的聰明伶俐,個頂個的口才身手。只是真不知道,若是讓父親知道,自己這樣含辛茹苦培養出來的手下人兒,卻含了惡奴欺主的心思,父親,到底會如何的想呢?”
兩個小廝立刻驚恐萬分的在地上磕起了頭,“八小姐,奴才知道錯了,奴才知道錯了!”
“不管如何說,二姐到底還是父親親自一手教養的胭家嫡女。”一直都未說話的溫婉少女,就淡淡的說了這麼一句。
冷眼看着地上對自己不斷磕頭的胭脂敏聞聲,轉頭看了一眼溫婉少女,緩緩展開一抹甜美笑靨,“薰姐姐說的是,怎麼說,打狗都還得看主人呢。二姐這才一失勢,就有惡奴把她踩進了泥坑裡,父親若是知道自己曾經如此寶貝的嫡女被一個二個低賤的奴僕欺凌,怕是……。”
後面的話,胭脂敏沒有再繼續說,而是將目光再度轉到了腳下的兩個小廝的身上,目光開始變得戲謔。
原來在她們這些庶女眼裡,父親是個遙不可及,卻仍然是個印象慈祥的慈父,但從這兩天這些事發生後,父親的反應和手段,才令她們幡然醒悟,產生了新的印象。
而這個新印象,無疑是可怕的,是令人生畏的。
她們這些庶女都如是想,旁的人,尤其是等她們幾等的下人,更是要對父親畏懼多了三分。
不過現在,這股畏懼,顯然卻可以成爲她們手上懲治奴僕的利器。
既是跟在胭博淵身邊的人,自然沒有人能再比得了這些小廝更瞭解胭博淵的手段和爲人。
而胭脂雨再如何不濟,即便不是老爺的骨肉,到底還是老爺一手養大的,怎麼說,也都輪不到他們這些低賤的奴才去教訓。
所以,即便胭脂敏不把胭博淵提出來恐嚇,這兩個小廝也一樣已經想到,只不過被胭脂敏如此剖白的拿到檯面上威脅,令兩個小廝心裡的那一點畏懼,更加放到了數倍。
這使得兩個小廝從驚惶變成了驚恐,對胭脂敏的磕頭頻率和力道不斷增多增大,嘴裡更是不停止的求饒,“八小姐三小姐,奴才們求求您們,不要告訴老爺,不要告訴老爺啊!!“
“求小姐饒了奴才一條狗命吧!小的們保證,從今以後願爲小姐們馬首是瞻唯命是從!!”這聰明的猥.瑣小廝更是轉了轉眼珠子,說出了這一番告饒。
這尖嘴猴腮小廝聽他這麼一說,也連忙反應過來,改了陳詞附和,“對對,我們從今往後的狗命就是小姐們的了!!”
“果然是個聰明機靈的。”胭脂敏只是笑,沒有答應,也沒有不答應。
那邊拿胭脂雨實在沒辦法的胭脂靈看到了現在是個這般情形,頓時眼珠子一轉,又愉悅的咯咯笑了起來,目光幽幽的在胭脂雨的身上盤旋了起來,“喲,既然要對咱們姐妹投誠,總得拿出一些誠意吧?”
胭脂雨反應極快,只覺胭脂靈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極度的不懷好意,立刻警戒的瞪着胭脂靈,“你想幹什麼?!”
那邊兒的兩個小廝得不到胭脂敏和胭脂薰的鬆口,現下聽到了胭脂靈這樣的話語,就如同看見了一絲曙光,連忙紛紛跪着調轉了方向,跪向了胭脂靈,幾乎是異口同聲兩眼放光的對胭脂靈央求,“求九小姐賜教,求九小姐賜教啊!”
胭脂靈挑了挑眉,不理會胭脂雨的質問,在胭脂雨身上的目光漸變的惡毒,嘴角扯着極度陰冷的笑,“你們適才不是誇讚我們這二小姐確實生的美麼?不
是好奇我們這二小姐被燕王如此遺棄,是否是因爲二小姐身子不清不白了麼?
兩個小廝磕頭的動作同時一滯,眼神紛紛驚震驚的看向了胭脂靈。
九小姐這話的意思是?!
“胭脂靈!”胭脂雨很聰明,自然一下子就領悟了胭脂靈這話裡話外的意思,這讓她全身發抖,對胭脂靈發出骨子裡的咬牙切齒,“我到底哪裡對不住你,你要這麼卑鄙歹毒的對付我!?”
“哈哈,我卑鄙,我歹毒?”指着自己的鼻尖,胭脂靈笑的極其諷刺,“在我和敏兒六歲生日時,你前來對我們姐妹示好,口口聲聲裝模作樣要和我們姐妹作耍,玩捉迷藏,結果呢?我卻被你的好妹妹胭脂香推進了荷花池差點淹死!我們十歲時,你和胭脂香被父親允許出府遊玩,而你說爲了姐妹和諧,爲了熱鬧,把我們姐妹也捎帶上,結果呢?我們卻差點被人販子擄走賣掉!”
說到此激動處,胭脂靈竟然忘記了自己對胭脂雨現在這張髒污臉蛋的噁心,一手就狠狠掐住了胭脂雨的下巴,因爲說話用力,貝齒隱隱畢露,顯得猙獰而森冷,“還有十二歲十三歲的一樁樁一件件所謂的意外,你以爲我們孃親和我們姐妹當真會蠢的以爲這只是一場意外?!胭脂雨啊胭脂雨,到底是誰心如蛇蠍,誰笑裡藏刀,我們姐妹,可看的比誰都要清楚!!”
說罷,手上狠狠一甩,便將已經孱弱的胭脂雨輕易的再度甩的栽進了泥水坑裡。
沒了雙腿,又全身是傷,這一次栽進泥水坑裡的胭脂雨,久久都沒有用雙手撐地的方式爬起來,只聽得她詭異的笑聲再度響了起來,“呵呵呵……看來是我低估了你們……可那又怎樣呢……你們本來就是骯髒低賤的庶出……本來就不該也不配做我們的姐妹……本來就該死……該死!”
“賤人!”胭脂靈上前,一腳踩在了胭脂雨的手指上,狠狠地碾壓着,“死到臨頭了還敢嘴硬,還在自以爲是的耍你的嫡小姐脾氣,我現在就要看看,你的骨頭和嘴到底有多硬?”
說着,胭脂靈便對那兩個小廝發出了命令,不再是剛纔隱晦的說,而是直接的,“現在本小姐就給你們這個機會,讓你們嚐嚐我們胭家嫡小姐,京都第一美人兒到底是個怎生的滋味!”
雖然剛纔兩個小廝就已經猜到九小姐是這麼個意思了,只是沒想到現在九小姐居然如此言詞大膽剖白的說,不得不讓他們都呆愣住了。
“怎麼?你們不敢?!”胭脂靈譏誚的笑。
兩個小廝面面相覷,爲難的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其實他們之前也不是沒想過這麼做,只是一則看到胭脂雨被壓得變形焦爛的雙腿,實在是沒了多大的興致,這二則,欺凌二小姐發泄,那已經是他們最大膽的惡相膽邊生了,而這把二小姐那,那完全根本就不是一個概念和檔次啊!
見兩人不答話,還一臉爲難模樣,胭脂靈並沒有生氣,只是朝兩人笑容愈發的甜美,“沒關係,你們不做也沒關係。”
就在兩個小廝要爲胭脂靈的大人大量感恩戴德時,胭脂靈忽而笑容一凜,“放心,就算你們不做,這奸.污胭脂雨的罪名,一樣少不了你們。”
兩個小廝一驚,這九小姐分明就是在威脅他們!
如果他們不聽話,不但要背上原有的欺凌二小姐的罪名,更要背上欲加之罪,玷污二小姐的罪名!
“胭脂靈,你敢!”胭脂雨跟着驚叫了起來。
“你看我胭脂靈,敢,還是不敢……。”彎下腰,俯下身,胭脂靈擡手惡意的在胭脂雨的臉上拍了拍,“我的好二姐,你可要好好的享受啊……。”
說完,鬆了踩在胭脂雨手指上的腳,邊抽出袖中的絲帕擦着小手,邊言笑晏晏的往胭脂敏和胭脂薰所在的方向踱步走了回去。
兩個小廝見勢態已經如此,見自己已經被逼到了這個份上,只能不得不從,彼此無奈的對視一眼。
對視完後,兩個人便起了身,再度一人夾起胭脂雨的一條胳膊,往府外黑漆漆的拐角小巷拖拽而去。
這是深夜,寂靜無聲,無人的深深雨夜。
只餘胭脂雨撕心裂肺的驚恐尖叫,“放開我,你們放開我!胭脂靈胭脂敏,你們這對惡毒的姐妹,我死也不會放過你們!!啊!!”
胭脂靈,胭脂敏,胭脂薰,三位妙齡少女,依然婷婷嫋嫋的站在原來的位置,撐着顏色不一的雨傘,在雨幕下,靜靜聆聽着一牆之隔外,胭脂雨的一次比一次淒厲的慘叫。
翌日。
天色朦朧,鉛雲層層壓低。
一記悶雷響徹雲霄,驚醒了正在沉睡的人。
華清宮。
“啊,簫嵐!”孤枕難眠,好不容易剛在寧神薰香下沉睡過去的皇后,才睡了不到一刻,就被悶雷驚醒,從榻上坐起。
帷幔被趙嬤嬤挑起,人走進,話也隨着進,“娘娘您這是怎麼了?怎麼又做噩夢了?”
皇后重重閉眼,握拳捶打着抽疼的眉心,“本宮也不知道最近是怎麼了,只是覺得心神很是不得安寧,尤其……總是夢到慘死的簫嵐……。”
言及此,皇后連忙拉過已經走到了榻邊的趙嬤嬤的手,如同拉到一支解語花,憂心忡忡的忙問道:“你說,是不是因爲嵐妹妹死的冤枉,非得讓本宮現在就爲她一解仇怨呢?”
趙嬤嬤連忙握緊了皇后的手,還安撫的拍了拍,“娘娘您多心了,正所謂日有所思纔會夜有所夢,定是您覺得愧於簫嵐小姐,纔會有此夢靨。再說了,現在不能爲簫嵐小姐解恨,那也不能怪您的,不是?”
“話是這麼說,可她畢竟是本宮同胞的親妹妹呀。不能爲她親自手刃胭博淵那頭白眼狼,本宮……心裡難受的厲害。”皇后抽出一隻手,擰着眉心,捂住了自己的心口處。
“沒事的沒事的,您只要想想太子殿下很快就要大事即成,很快就能爲簫嵐小姐一雪前恨……這樣,您不就能寬心舒坦些了麼?”趙嬤嬤笑眯眯的說道
這倒是立刻就得到了皇后的認可,皇后點了點頭,眉梢終於稍稍鬆懈了一點,“你說的也是……也是……。”
“依老奴看吶,定是娘娘這幾日沒見着太子殿下,心裡頭纔會有了這些胡思亂想的不安念頭。都這麼些日子了,殿下該忙的也該忙的差不多了,不如,就讓奴婢這就去請太子殿下過來瞧瞧娘娘您,爲您定個心,如何?”趙嬤嬤提議道。
“可是這不會耽擱……。”皇后被說的心癢難耐,畢竟兒子是她現在唯一的仰仗和倚靠,許久未見,母子連心,不說想念那是騙人的,何況在這深宮終日寂寥無趣,但一想到會不會影響自己兒子的大事,她又有些猶豫了。
“沒事的娘娘,這會兒奴婢親自去一趟東宮,若殿下真有什麼要緊的事,奴婢是個有眼力見的,自然不會硬要拉殿下進宮裡邊兒來,就當是奴婢給您瞧瞧殿下,不也是好的麼?”趙嬤嬤趕緊拿過一旁案几上的安神茶,遞到了皇后手裡邊兒,十分細緻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皇后雙手抱住了安神茶暖暖的杯子,覺得身子終於暖和了些,面部的僵冷也漸漸的柔和下來,認爲趙嬤嬤這樣也不錯,便終究點頭首肯,“也好,就這麼辦吧。若煜兒真是有大事纏身,你啊,不單不要讓他再到宮裡邊兒來,還得把他的事兒都回來告訴本宮,不要替他對本宮瞞着。本宮是他的母后,怎麼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兒子一人在那受累拼搏。”
趙嬤嬤含笑應是。
皇后擡了手,正要揮手讓趙嬤嬤這就下去辦事兒,不想,一股突如其來隱約能聽到的絃樂之聲,令她動作一僵。
趙嬤嬤雖然上了些年紀,但不過也才五十好幾,還沒到耳聾眼瞎的地步,何況在宮裡邊兒又練得耳聰目明,自然是也將那股管絃樂曲之聲,收進了耳朵,幾乎是立刻,就看向了皇后的反應。
沒想到,皇后不但不像以前那般大發雷霆,反而還微笑起來,似聆聽欣賞般的閒情逸致,邊喝着安神茶,邊側耳聽着,“好一個歌舞昇平的紅拂宮,好一個能歌善舞的拂妃娘娘。這陛下日日都要前去紅拂宮,看拂妃載歌載舞,真是好得很。”
“那又如何,不過與宮裡邊兒的樂姬舞姬沒多少區別,一個只會迷惑聖上的狐狸精而已。”趙嬤嬤也笑,眼中精光爍爍,“娘娘說的倒也是,再長此以往下去,拂妃必定會被御史彈劾,被臣民唾棄,說她狐媚惑主,禍害江山社稷,屆時,誰也救不了她。”
皇后但笑不語,只對趙嬤嬤揮了揮手。
趙嬤嬤不再耽擱,福身後,便退出了華清宮。
彼時,東宮,落水宮中。
鴉雀無聲,落針可聞,氣氛凝滯的令人呼吸一口都極其的困難。
高位之上,太子燕煜懷抱海棠慵坐於長椅之上,張口吃下一顆海棠遞到嘴邊的草莓,雖滿口的香甜,去甜不了他現在陰翳的心情,細長的鳳目斜睨座下顫巍巍的下跪女子。
“玉姬,本宮待你向來不薄,可你居然想要殘害本宮的皇長子,你說,如你這等狼心狗肺,蛇蠍歹毒的女人,本宮要怎麼回你?”燕煜鳳目眯起,眼中的寒鷙和話中的濃濃殺機,都令人心驚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