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胭博淵的保證奏效了,許是老大夫實在是太害怕了,一下子就兜不住了,抖抖索索的全給抖落了出來,“貴夫人確,確實已有兩個多月的身孕了,再過個幾天就會有三個月了……老朽沒撒謊……老朽不敢撒謊啊大人……您一定要保證老朽性命啊太傅大人!佐”
懷疑和確定終究是兩碼事,懷疑再如何懷疑,那還只是個懷疑,可現在,有了程大夫這樣的肯定之言,那就已經不是懷疑,而是另當別論的確定!
所以,胭博淵渾身一震,手就像缺了筋骨一樣,自發的鬆開了揪住的程大夫衣領,倒退了兩步。
摔到了地上的程大夫哎喲了一聲,就要是掉到了地上的一個老物件,只是這麼一摔,渾身的骨頭都要散架了似的。
“不不,老爺,他在撒謊,他一定在撒謊!”見胭博淵似乎相信了的竇簫玥再也坐不住了,連忙拽住了胭博淵的衣襬,“啊我知道了,簫玥知道了!”
說着,竇簫玥面容扭曲的指着老大夫,“肯定是他被胭脂雪那個小賤人收買了,一定是!”
“呵呵,雪兒收買,她和你無冤無仇,她爲什麼要收買一個大夫來冤枉你?”胭博淵只覺得可笑至極,同時,也可悲之極渤。
他胭博淵爲定國侯府當牛做馬幾十年,現在更爲太子掏心掏肺殫精竭慮,可他們定國侯府從來都沒把他當人看過,從來都沒有!
一個給他戴綠帽子的竇簫嵐還不夠,現在還要把一個早就不乾淨的女兒又塞到他胭博淵這裡!
而最可氣的是,這該死的竇簫玥還是帶了野.種來的,這是要讓他胭博淵替別人養兒子,還是想用這個野.種來篡奪他胭家的世襲職權?!
這何止是不把他胭博淵當人看,根本就是把他胭博淵當一條專揀破爛的阿貓阿狗!
這旁邊湊熱鬧的旁支們算是聽明白了,合着這竇簫玥是給博淵兄弟戴了綠帽子不算,還要把外面不知道和誰搞出來的野.種弄到胭家一族裡來,若是個兒子,指不定還會是下一任的族長啊!
簡直就是個太有心機的女表子啊!
這越想越是惱火的胭家旁支們這下把自家老孃們兒的嘴都給鬆了開,期間還不忘給自家老孃們兒使盡了眼色。
這回可不但是絕不能讓一個野.種混入胭家一族這麼簡單了,對於他們這些早就在想把自家兒子送給胭博淵過繼陰謀而言,這更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啊!
這老孃們兒雖然沒自家男人想的這麼深遠,但是對於這樣的熱鬧,她們肯定是湊定了。
故而,這一下真是熱鬧非凡了。
“依我看,這就是她胡謅的,就算胭脂雪那小狐狸精再怎麼蹦達,她能害得你嗎?她娘都已經死了,就算說她害你好給她娘爭寵,這也說不過去啊!”開這先河的,還是胭博淵那弟媳,不過她現在能把這話說的那麼好聽,都沒帶髒字兒的挑撥一下,那還真算是已經給足竇簫玥的面子了。
那胭博淵堂哥的夫人也不示弱,上前添油加醋兩聲,“就是就是……那小狐狸精怎麼說都是個女兒又不是兒子,她陷害你又不能世襲這偌大的太傅府。再說了,這小狐狸精如今可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都是要遠嫁祁國的人了,何苦要跟你扯不清?哎呀簫玥妹子,我看你還是實話說了吧,趁着現在還沒同我們博淵兄弟明媒正娶,說清楚了大家也就兩清了,何況你還這麼年輕,還是定國侯府的嫡小姐,這想嫁什麼樣兒的人沒有,非要……。”
“住嘴!住嘴!!”望着胭博淵越來越難看的臉色,竇簫玥是知道這兩個妯娌分明是在挑撥離間,尤其是胭博淵那堂哥的夫人所說之言,明面上聽着是爲她怎麼樣,分明就是在暗指她不規矩,含沙射影她嫌棄胭博淵老,覺得胭博淵窩囊,所以才挑了胭博淵這個半老的男人做冤大頭,所以她怒不可遏的讓兩人閉嘴。
喝完,還始終拉着胭博淵的袍擺不鬆手,已經又怒又慌的聲淚俱下,“老爺,老爺你要相信玥兒啊,你要相信玥兒啊!換個大夫,換個大夫,玥兒保證這個孩子一定是老爺的!!”
她是相信皇后姐姐的,更相信太子侄兒的能力,所以她相信,一定是這個程大夫被胭脂雪給收買了,一定是!
她還記得這個程大夫在前天晚上就給胭脂雪看過病的,所以她越來越肯定,這個程大夫就是胭脂雪收買的!
聽到這話,胭博淵的眸光閃了閃,扭頭看了看抖得跟篩糠似的老大夫,又看看哭得跟個淚人兒似的竇簫玥,心情着實是複雜。
他不知道該相信誰,也
不知道該不信誰。
這時。
“老爺,依賤妾看,一定是這其中有什麼誤會,定國侯府的都是出身世家,且不說從祖輩到現在都是一門忠貞,怕是如何也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六姨娘蓮步輕移,從一大堆女眷裡走出幾步,一臉嚴肅謹慎的望着胭博淵,姿態優美的福了福身,“所以就依了新夫人,再找些御醫之類的好生瞧瞧,可莫要冤枉了新夫人才是……。”
許是聽那些老女人雜七雜八的聲音聽得頭疼,又被竇簫玥現在哭哭啼啼的樣子惹得心煩,這會子聽到了六姨娘不緊不慢令人極爲舒服的聲音,胭博淵只感覺如沐春風,整個人煩悶都好了許多,於是不由得,多看了六姨娘幾眼。
但見六姨娘站在一大堆老孃們兒裡是那樣的一枝獨秀,嬌媚的容貌,婀娜的身姿,端莊嫺雅的舉手投足,當真比平日裡還要讓人心蕩神馳幾分。
更多的,是胭博淵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覺得,六姨娘是這樣的識大體懂分寸,如果除去家世背景不說,真是比任何在他身邊的女人,都還要適合太傅府這個主母一位。
心情好了,這腦袋自然也靈光了,看癡了六姨娘一方面,胭博淵另一方面略略思索片刻後,也覺得六姨娘說的有理。
他不能因爲有竇簫嵐這個前車之鑑而打翻一船的人,若是誤會一個竇簫玥是小,可若是因此而得罪冤枉了整個定國侯府,那可就另當別論了。
“仙兒說得對。”思索片刻後,胭博淵點了點頭,給了六姨娘一個謬讚的眼神後,便把視線重新落在了老大夫和竇簫玥的身上,“那就去請專給宮裡邊兒的娘娘小主安胎保平安的張太醫請來。如果張太醫把脈之後……哼!”
後面的後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聽罷胭博淵最後那個哼字的兩個人,都忍不住渾身哆嗦了一下。
尤其是竇簫玥,如釋重負卻又矛盾的忐忑不已的癱坐在了地上,一邊訥訥的應着是,一邊不斷在祈求着,但願這個張太醫沒有任何的問題,並沒有因爲六姨娘爲自己求情而心存感激,反而有種前所未有的不安。
說到底,她還是個沒見過什麼世面,又被定國侯府保護的太好的傲氣嫡女,哪裡遇到過這等陣仗?更是想也沒想過,這種事還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通常,不是前有父親爲她鋪好了路,後面就有皇后姐姐爲她做靠山,她只要動動手指撇撇嘴,哪樣東西不是手到擒來,哪個問題不是輕易的迎刃而解?
而現在,她被這麼多人盯着,根本就不能也不敢聯繫父親和姐姐,唯一能靠的,只有她自己,而此刻,更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放在了那個張太醫身上……
這旁邊圍觀的旁支命婦們見到事情居然來了這一個大反轉,都紛紛沒好氣的翻着白眼狠狠剜向了六姨娘,只覺得這個上不得檯面的六姨娘真是多事,偏偏博淵兄弟一看到這該死的六姨娘眼睛都直了,說什麼就是什麼,不然,這會子竇簫玥這小蕩婦就算沒被浸豬籠,怕是也要就此就被趕出太傅府的!
被諸多人兇惡的目光剜着,六姨娘不但沒有表現出害怕的模樣,反倒,還對着諸人露出友善大方的微笑。
這諸人只覺得自己這把刀就好像砍在了一團棉花上似的,不但起不到絲毫的作用,反倒還讓自己脫了一身力氣,再也提不起什麼氣勢來對付六姨娘了。
六姨娘這樣的表現,不得不讓其中的聰明人深以爲,心思實在是厲害,不得不令人重新對這一個原本上不了檯面的賤妾審視了起來。
彼時,靈堂裡。
“王妃,你這是?”流蘇驚奇的看着胭脂雪遞到自己手裡的一支黑玉短笛。
她一直看到王妃經常把這支短笛放在身上,以爲這支短笛於王妃而言,必定是一樣很珍貴的東西,沒想到,現在王妃卻突然把她送給了自己。
雲頤剛纔被收到自己的手下發來的翎毛信箋看了兩眼後,就臉色大變的走了,臨走前只說可惜了今晚的好戲,他怕是沒那個眼福看了……
待他一走後,這裡,空蕩蕩森幽幽的靈堂裡,就只剩下了胭脂雪和流蘇兩人。
胭脂雪緩緩鬆開了摟在棺木上的手臂,轉身,緩緩踱步到了香案前,從一堆冥幣和香燭裡,挑了兩三支上好的檀香,將檀香頭倒轉過來,就着案上的燭臺上不停跳躍的豆大燭火,將檀香點燃。
“喜歡聽故事麼。”被點燃的檀香很快就騰起了嫋嫋青煙,映襯的胭脂雪清豔的臉和說話的聲音,都是那麼的
飄渺,那麼的不真實。
流蘇眉角一挑,“王妃的意思是?”
“我原不想讓你知道的太多,就是不想,讓你變成我的人。”輕輕一撣手裡的檀香,讓檀香燒着的頂部燃起的火光瞬間湮滅,只於滾滾青煙在繚繞,胭脂雪轉了身,看向跪在孃親靈柩前的流蘇,步子慢慢踱了過去,“那是因爲我不想,讓你也揹負上,本只屬於我自己的仇恨。所以,現在這個故事要不要聽,由你自己選擇。”
流蘇一滯,沉默了片刻,而後,擡眸,目光疑惑的望着走來的胭脂雪,“流蘇可以問,爲什麼突然王妃又想告訴流蘇了呢?”
“自然是有原因的。”說着胭脂雪頓了一下步子,眸子垂下,目光柔和的落在了自己的小腹上,隻手撫了上去,“因爲這個孩子,我想讓他以後跟着你。”
流蘇一震,“爲什麼……。”
“因爲我的人生一直都是不幸的,一直都是處在戰爭裡的。”打斷流蘇,胭脂雪隨聲附上,腳步再次朝流蘇走去,神情在手裡檀香騰昇的嫋嫋青煙中,變得恍惚而深遠,“而你流蘇,只想趨於平凡,只想做個與世無爭的普通人。我則是希望這個孩子,能和你不僅想的一樣,以後更能做到。”
流蘇不知道該說什麼,不知道該不該在這個時候安慰王妃,不知道該做怎樣的決定,但是她總覺得如果自己不答應,很可能王妃這個滿懷希望的孩子會遭遇什麼不測。
最後,萬般糾結和話,到了嘴邊,只化作了一句,“流蘇想聽。”
胭脂雪微微一笑,目露感激的看着流蘇,頓住了步子,屈膝跪到了流蘇一旁的蒲團上,一邊慢條斯理的爲七姨娘上香作揖,一邊,開始慢慢的講訴起了自己這兩世的一切。
星芒曜曜,明明是炎炎夏日,卻萬般蕭瑟於四季,從未發生過改變的二皇子府。
不過,由於二皇子燕卿近日的榮升,二皇子府已經改成了禮郡王府。
夏風吹拂,令院子裡的梧桐樹葉沙沙作響,合着樹梢上的知了聲,竟霎時好聽,卻又令人實在睏乏。
推着輪椅,披星戴月,緩緩從院外進來的樊籬,看到滿院子的酒罐酒瓶,眉心微擰了下,目光銳利了三分,直指已經癱坐在了梧桐樹下的男子,“樊籬沒想到,二皇子竟還有醉生夢死的一面。”
他與阿姐在外提着腦袋疲於奔命,就爲給這個男人謀取江山,而這個男人呢?卻不思進取,在這以酒買醉,真是令人心寒!
“怎麼,現在那個什麼玲瓏的堂妹玲毓姑娘不來了,就換你樊籬開始來做本殿的夫子了?”擡手揉着額頭,燕卿一臉痛苦的失笑出聲。
他討厭被人說教,因爲除了玲瓏之外,沒有任何人,配對他說教!
“如果你的醉生夢死能換來阿姐的重生,能換來阿姐的一雪前恥,就算你喝到死,我樊籬也絕不阻攔!”已到院中石桌前的樊籬,面色陰沉的將石桌上堆滿的瓶瓶罐罐全都掃到了地上。
無數的瓶瓶罐罐跌落在地,濺起一地的碎片,碎裂的聲音不絕於耳。
“可今天是她的生辰,她的生辰啊!”燕卿隻手捂着臉,痛苦的咆哮着。
他燕卿,向來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從來都是儒雅有禮,彷彿畫中仙人,似乎不會有什麼能牽絆他,能擾亂他,能擊潰他,能讓他如此的歇斯底里。
可從今年開始,就有了一樣,玲瓏生辰。
如果可以,恐怕玲瓏的死忌那天,他依然會如此。
“可你又知不知道,今天也是讓太子和胭博淵決裂的大好時機?!”樊籬怒斥一聲,旋即,將手裡的那隻水玲落交到他手裡的木盒子,扔進了燕卿的懷裡。
不知道是因爲樊籬的話,還是因爲樊籬扔來的盒子,總之,燕卿被驚的一怔。
怔愣的片刻後,他看了一眼面色不善的樊籬,然後將信將疑,手忙腳亂的,將懷裡的盒子拿到手裡,卻在最後又慢了動作,緩緩的將盒子打了開。
盒子裡,有幾枚印章,還有一疊厚厚的紙張。
那些印章,燕卿認得,這令他瞳孔緊縮,“這……這是當初判定玲瓏與突厥蠻子相勾.結的那兩枚印章?!”
“現在還不是用它們的時候,你再看看,那第三枚印章。”想起水玲落指着這兩枚印章說是她拼命才從燕煜那偷回來的罪證,樊籬就忍不住覺得噁心和可笑。
當初,若不是他被水玲落一派天真無邪的樣子所蠱惑,也不會聽信了她的謊言,以爲她真的是覺得稀奇,纔要了這兩枚印章去把玩。
最終,竟害死了自己,更害的阿姐家破人亡。
如今這個罪魁禍首這個喪盡天良的女人再用天真無邪的樣子告訴他,這兩枚印章是被太子騙去的,最後她也是在無意中才知道,太子竟然用這兩枚印章陷害了自己的姐姐玲瓏,害的全家喪命。
難道這不可笑,不諷刺麼?
燕卿聞言,將滾在盒子角落裡的第三枚銀玉雕刻而成的印章拿起。
所謂的銀玉,是比羊脂白玉還要清透白淨幾分的頂級白玉。
這枚銀玉印章只有拇指大小,但是印章上面篆刻的銀龍騰雲圖案十分的活靈活現精雕細琢,翻過來,就見印章底部,赫然是篆刻的東宮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相較於剛纔的震驚,燕卿現在就是愕然,“這是太子的私章,你是從哪裡弄到的?”
“哪裡弄到的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枚太子私章,還有那一疊把太子和胭博淵相連在了一起的名單,禮郡王你要打算怎麼運用。”從懷裡掏出一塊雪白的帕子,樊籬邊面無表情的說着,邊用這塊帕子狠狠的擦拭着自己的手背。
月光下,他手背有一個小小的牙印,極其的醒目。
這是前些天水玲落在情動時咬的,樊籬以爲時間久了就會消掉,可是怎麼也消不掉,任憑他怎麼擦拭揉搓還是沒有消失,就像一枚烙印一樣。
與烙在他心裡的那枚一樣,既骯髒噁心,又揮之不去。
“怎麼運用……。”也許是酒勁上來了,燕卿覺得很頭疼,十分的頭疼,腦子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想出來。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樊籬只希望,禮郡王你沒有忘記,他們又是怎麼對待阿姐的。”樊籬冷冷扔下這句話,便轉了身,準備離開。
他知道,其實不是燕卿沒有方法,而是燕卿真到了這關頭,又開始婦人之仁了。
畢竟,一個是他的父皇,一個是他的兄弟,今天這一步走下去,便就只有一條路可走。
六親不認,你死我亡。
翻看了一眼盒中的那疊信箋,燕卿沉重的閉上了眼睛,手指將太子燕煜的那枚私章捏的咯咯作響,“本殿知道了……本殿,這就擬一份太子的筆跡給你,以太子的名義,令大理寺卿將中飽私囊的尚書奉擎天,販賣私鹽的淮南織造府臺周比懷,賄賂朝廷命官買官賣官的淮北九都巡按嚴安河,革職查辦。”
太傅府。
一個故事可以很長,也可以很短,這完全取決於說故事的人,怎樣抉擇。
誠然,胭脂雪必定是選擇短的那一個,她一貫如此,總把自己的故事說的足夠輕描淡寫,說的足夠事不關己,說的,就像只是在陳述一個短暫的故事,而已。
而聽故事的人,流蘇則已經聽得目瞪口呆,難以置信。
故事雖短,可卻讓人很難在短時間之內消化,尤其對於流蘇而言,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竟然會升騰起一股自身經歷過的痛感,令她難受的,無法自拔。
胭脂雪見流蘇淚流滿臉的樣子,覺得很是奇怪,她不覺得自己說的有多人感人肺腑,這丫頭怎麼就哭成了這樣?
她正想詢問兩句,堂外就傳來了阿珠吭哧吭哧跑來的腳步聲。
很快,阿珠到了堂外,單手扶着門框,一個勁兒的喘氣,“出,出大事兒了……。”
胭脂雪被阿珠的話吸引,只好暫且將流蘇的事情放在一邊,扭頭看向堂口的阿珠,雲淡風輕,“不管事大事小,慢點說,不着急。”
“是……是……。”阿珠深呼吸了幾口,這才乖乖聽話的,不緊不慢的將事情的原委娓娓道來,“奴婢不放心,就悄悄去漪瀾軒去打聽了,沒曾想,竟然聽在裡頭伺候茶水的丫頭說,那新夫人……新夫人懷的可能不是我們老爺的骨肉!”
“哦?是麼。”勾了勾嘴角,胭脂雪略露出一絲訝異和好奇。
殊不知她露出這番表情,就像在鼓勵阿珠似的,讓阿珠立刻就興奮了起來,咋咋呼呼的,“誒小姐你可不知道吶,那漪瀾軒裡可熱鬧了呢,尤其是那位前兒個給您診治的程大夫說新夫人是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而非一個月的身孕時,那裡頭胭家旁
支的七大姑八大姨啊,可都炸開鍋啦!可勁兒的指着新夫人說紅.杏出牆呢!!”
阿珠說的興奮,語調自然免不了高了幾個調,自是使得原本還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流蘇,也不得不清醒了過來。
“看來,這些胭家旁支真是要比幾位姨娘還要巴不得竇簫玥肚子裡的是個野.種呢。”流蘇的語氣裡充滿了幸災樂禍。
聽到流蘇的聲音,胭脂雪方纔扭回頭看了流蘇一眼,見流蘇除了臉上還有些淚痕並沒有別的不適,便放了心,莞爾,“那是自然,若胭家這本家倒了,那我的好父親這大半輩子的功碌和錢財權勢,可都要白白的落到他們胭家旁支身上去的。這麼好的大餡餅,誰不會垂涎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