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現在,這個骯髒苟.合下誕生的珠胎,就像是一個無形的巴掌,狠狠的將她扇醒!
讓她清醒的終於記起,她不但是個孤魂惡鬼,還是個不貞不潔的惡鬼!
把罪惡之手伸向小傻子的她,玷污了小傻子那乾淨純澈的赤子之心的她,根本無恥到了極點芾!
突然,她覺得自己好惡心,好、惡、心……
“嘔……。”想到這,胭脂雪趴在了榻沿上,撕心裂肺的乾嘔了起來樅。
“王妃!”不放心的流蘇先一步趕回了主屋,見胭脂雪面色慘白,乾嘔的似乎內臟都要出來了般的痛苦,卻偏偏什麼也嘔不出來的難受模樣,立刻關切的小跑了上去。
胭脂雪擺了擺手,示意流蘇無需靠近,因呼吸過於急促,虛浮的聲音有些斷斷續續,“讓……讓秦管家來見我……快……。”
“可是……。”不得不聽命停步在榻前的流蘇很是猶豫。
“快去!”頭一次,胭脂雪對流蘇動怒,疾言厲色的呵斥聲裡,透着一絲嘶啞。
也不知,這絲嘶啞,是因爲乾嘔久了壞了嗓子,還是因爲其它的緣由。
總之,將這絲嘶啞一同聽進了耳朵裡的流蘇,不由泛起一陣的難過,心疼的連忙應下,“是是,奴婢這就去,這就去!”
說着,便快步飛奔了出去。
沒曾想,剛一跑出房門,流蘇差點就迎面撞上了心急火燎趕來的秦管家。
“哎呀你這死丫頭,想撞死我這把老骨頭啊你!”躲閃及時,卻差點閃了腰的秦管家,不由狠瞪起了流蘇,訓斥了起來,“什麼時候你也變的如此毛躁了?是不是在太傅府閒散慣了,連該有的規矩也忘了?!”
“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的錯!”流蘇眼眶紅紅的,垂着頭,不住的賠罪道歉,像個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萬惡之徒在懺悔一樣。
“你這丫頭,到底是怎麼了?”秦管家見狀,不由奇了。這個丫頭他從小看到大,不是個不謹慎的人,而且性子有些傲氣的,又慣會牙尖嘴利,所以能讓她主動低頭,除了在主子面前曲意逢迎不得已外,在別人面前,可不是這樣的。
“王妃她,她……。”流蘇有些哽咽。
“莫非王妃又出了什麼事?!”一想到之前王妃莫名其妙的突然暴斃,秦管家一驚,未曾再等什麼通報,便跨步進了屋子。
早在內屋裡聽到了秦管家的聲音,胭脂雪深呼吸了一口,強忍還想幹嘔的衝動,懶懶趴在榻沿上,輕飄飄的開了口,“管家,你來了……。”
正要挑了帷幔入內屋的秦管家,被胭脂雪這及時的聲音,拉住了就要踏出的前腳,一愣後,又恢復了慣有的恭敬,“王妃,您這是……。”
“我沒事。”閉了閉眼睛,胭脂雪疲憊至極的打斷了管家的擔憂,“你即刻去將該準備的都準備了,莫要誤了王爺的婚宴。”
“王妃,這……。”秦管家錯愕不已。
“難道你想抗旨?”扯了扯脣角,胭脂雪不遺餘力的譏誚,“還是你能抗旨?”
“……奴才不敢。”不管是前一句,還是後一句,都叫秦管家啞口無言。
“那就去吧……。”似耗盡了所有的力氣吐露完了這句,胭脂雪便翻了個身,將自己整個人捲進了被窩裡,蜷縮成了一團。
秦管家默了默,隨即,應了一聲是,緩步退了出去。
退到身後跟上來的流蘇時,見流蘇眼睛紅紅的傻站在那裡,秦管家只得嘆息了一聲,吩咐了一句‘好生照看王妃’,便出了屋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喜事臨門的關係,這三天裡,京都十分的平靜,平靜的讓全城的人幾乎都要忘記了,京都,本該就是個暗潮洶涌,龍爭虎鬥的地方。
東宮。
對鏡梳妝的水玲落,臉色十分的紅潤光澤,對比起前些日子的緊閉時光裡的頹敗模樣,完全像是蛻變,重獲新生了一樣。
這讓爲她簪花的海棠,也跟着捂嘴笑了起來,“陵落姐姐如此紅光滿面貌美動人,相信殿下見了,定會連那新娘子都不會再多看一眼了的。”
水玲落很是受用海棠的奉承,眉眼齊笑,“那又能如何?殿下今天,終歸不還是屬於太子妃的,不是。”
提及太子妃這三個字,眸子瞬間染
上戾色。
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心心念念多年,拼盡了一切想得到的太子妃一位,最後還是失之交臂,落到了旁人的頭上。
所以這三個字,已經不再是她畢生所求的目標,而是令她極度厭憎的諷刺!
篤的一聲,水玲落剛入手的一隻金簪,被她狠狠扎進了梳妝桌上,入木三分。
海棠被水玲落這番發狠的動作駭了一大跳,腳步不自覺的往後倒退了兩步,身子有些哆嗦,不敢再多說一句了。
旁邊伺候茶水青禾見了,譏諷的白了海棠一眼。想拍馬屁也不看看時候,現在拍到了馬蹄子上,真是活該!
“青禾!”重重出了一口濁氣,水玲落低喝一聲。
被點到名字的青禾嚇了一大跳,差點就將手裡端着的茶盞給摔到了地上,聲音忍不住的發顫,“小,小主……。”
“去外面看看準備的怎麼了樣了。”用力拔出扎進桌子的金簪,手指撫上金簪尖銳的頂端,水玲落咯咯的笑了起來,“是時候,迎接太子妃進宮了。”
相較於東宮的平靜,彼時的太傅府,完全是截然相反的另一番景象。
“滾出去!全都給本小姐滾出去!!”蕭香館裡,今日本該出嫁的胭脂香,卻似瘋婆子一樣,頭髮散亂,只穿了一套裡衣在身,手裡還拿着她那條常年都不離手的長鞭,不斷甩在屋子四處。
她這瘋了似的一通亂甩之下,把屋子裡原有的珍貴陳設,花瓶之流的東西,全都給甩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而原本整齊站了一屋子的婆子丫鬟,身上臉上,都有着或多或少的鞭傷,雖然歪歪扭扭倒了一片,都十分的狼狽不堪,可被她們護在懷裡的一應出嫁物什,確實一點都沒壞。
這些婆子丫鬟其實心裡都清楚,六小姐胭脂香原想打壞的就是這些出嫁的東西,而她們只是被打的,根本沒有選擇的替罪羔羊。
因爲她們心裡更清楚,若是手裡的出嫁物什都被打壞了,那她們的小命,老爺怕是也不會再留了的。
所以,比起死,挨鞭子忍痛,是她們不得不選的選擇。
“混賬,這都是在幹什麼?!”不放心而特意來看看這個令自己失望透頂的女兒的胭博淵,在見到屋子裡一片狼藉,丫鬟婆子哭哭啼啼癱倒了一地時,雙目幾乎噴火。
一聽到胭博淵的聲音,地上的婆子丫鬟都強忍住了哭泣聲,強忍着身上的傷痛,重新恭敬的跪在了地上。
而胭脂香聽見胭博淵的聲音後,便猛地轉頭看向了站在門口的胭博淵,極度委屈的溼潤了眼睛,扔掉了手裡的鞭子,撲了上去,“父親!香兒不要嫁給太子表哥,香兒不要哇!”
原來還滿身怒火的胭博淵,在胭脂香撲到了自己懷裡的那一刻,怒氣便消減了不少,畢竟這可是他如珠如寶捧了十六年的寶貝女兒,“抗旨不尊,那可是要滿門抄斬的大罪。女兒啊,你也該長大了,該爲整個家族想想了,知道嗎?”
一聽胭博淵完全沒有要幫自己脫離此次成親的意思,胭脂香蹭的跳了起來,任性的滿面忿然,“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我不要嫁給太子,我要嫁的是二皇子,是我的子卿哥……。”
啪的一聲,一個響亮的耳光扇在了胭脂香嬌俏的臉蛋上,不但將臉蛋打偏了,還立刻浮現出了五根通紅的指印。
隨後,就是胭博淵的怒罵接踵而至,“你這個逆女,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知不知道你的口不擇言,會害死一府上百條性命!”
“我不知道!”捂着自己被打痛的半邊臉頰,胭脂香氣憤不已,甚至是憎恨的看着自己面前稱爲父親的男人,“我只知道你是個自私自利,爲了權勢不折手段,不惜犧牲自己一個兩個女兒幸福的老混賬!”
“你……你說什麼?”沒有想到自己當寶貝一樣疼愛的女兒居然會如此喪心病狂,指着自己鼻子罵的胭博淵,氣的渾身都哆嗦了起來,“再說一遍?!”
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正氣到了頂點的胭脂香不管不顧了起來,嘴裡說出憋了好久的話,就如關在了閘門後頭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要不是因爲你貪戀太子妃位帶來的權勢,二姐早就嫁給燕王做了燕王妃,現在何故還要和胭脂雪那樣下賤的狐媚子平起平坐,還要同享一個丈夫?現在好了,又要把我推出去當你籠絡權利的犧牲品!像你這樣把女兒當貨物一樣賣來賣去,不是老混賬是什麼?!”
“你,你!”差點一口氣上不來的胭博淵險些昏倒在地,幸而身側的管家
扶了自己一把,但他很快推開了管家,迅速撿起了胭脂香丟掉的那條長鞭,顫顫巍巍的指着胭脂香,“看老夫今天不打死你這個小畜.生!”
聽雨軒。
望着鏡中雲鬢花顏金步搖,朱脣輕點嫁衣紅的自己,胭脂雨撫着自己眉梢盡帶喜色的臉龐,清婉微笑,“楚大哥,小雨終於還是做了你的新娘,真的太好了,太好了……。”
邊說着,邊將腰上繫着的只有單隻的雙魚玉佩緊握在了手心,另一玉手手指,十分輕柔愛憐的摩挲着玉佩的每一條紋理,每一寸玉身,似在呵護時間最珍貴無比的寶物。
雖然,這玉佩的玉質因爲比較劣質,又因年久的關係,而有了一絲絲裂紋,看起來並不知值錢,卻在胭脂雨那雙水氣氤氳的雙眼裡,視若瑰寶。
“二小姐,不好了不好了!”一個小丫鬟,莽莽撞撞的推門而入。
被打斷了念想的胭脂雨,只是微微顰眉,依舊溫溫婉婉,好脾氣的轉頭望向了那莽撞的小丫鬟,柔聲問道:“出了什麼事了?瞧把你給急的。”
小丫鬟喘了幾口大氣,然後一氣呵成道:“二小姐不好了,老爺,老爺他要打死六小姐了!”
“什麼?!”胭脂雨一驚,一邊忙朝屋外走,忙對小丫鬟道:“你別急,慢慢跟我講是怎麼回事。”
看着胭脂雨從容不迫的樣子,小丫鬟慌張的心緒竟莫名的一下子就被撫平了,點了點頭,便一邊尾隨在胭脂雨身後一道往蕭香館走,一邊將事情的經過娓娓道來。
燕王府。
胭脂雪是被斑駁的扎眼光芒給刺激醒的,雖然她不知道,這扎眼的光芒是來自窗外揮灑進來的晨光,還是來自……
睜眼,一眼便見貼滿了整個主屋的大紅喜字,胭脂雪扯了扯嘴角,只覺胃裡又翻騰的厲害,索性閉眼,別開了臉。
端水進來的流蘇恰好將這幕小動作收盡眼底,柳眉一蹙,轉身挑了帷幔出了去,衝着外頭一干忙碌的丫鬟婆子呵斥,“誰讓你們往這屋子裡貼這些東西的?還不趕緊撕了!”
從未見過和氣好說話的流蘇姑娘如此大動肝火的丫鬟婆子們先是一愣,而後在流蘇兇狠的幾乎噴火的目光下,便開始撕起了才貼好不久的大紅喜字。
聽到動靜的胭脂雪,懶散的開了口,“流蘇,叫他們別忙活了,這屋子,本來就是要讓給新婚的王爺和……新王妃用的。”
這間屋子,原就不屬於她,憑什麼是她鬧性子去撕這些喜字,而不是把這鳩佔鵲巢的位置讓出來?
流蘇聽胭脂雪阻止,終於有些生氣了,“王妃,你如何非要和自己過不去……。”
“好了,別說了。”陡然冷了臉色,胭脂雪聲音含冰,“着人將我的東西打點到西跨院裡。”
“王妃……。”沒想到素來強勢的王妃居然會‘退位讓賢’到這種地步,流蘇徹底驚愕了。
“你來伺候我更衣梳妝。”不待流蘇再囉嗦,胭脂雪冷淡的吩咐,吃力的爬起了身,“今天這場婚禮,不能沒有新郎。”
流蘇一震,王妃這話的意思是,“您要接王爺親自回來拜堂?!”
“自然。”胭脂雪回答的乾脆利落,極其的理所當然。
“王妃,您是不是瘋了?!”再也忍受不了的流蘇一把掀了青藹帷幔,頭一次毫無禮數的大刺刺跨步進去,還大聲說出如此大不敬的話。
外頭的一干婆子丫鬟,卻是用‘你纔是瘋了’的眼神,怔怔的看着跨步進了內屋的流蘇。
然,看到氣咻咻走了進來的流蘇,胭脂雪並沒有生氣,不喜不怒,沒有半點的表情,語氣很冷漠,卻也很認真,“我沒瘋。”
“可是……。”看着不過短短三日,卻也已經削瘦了一大圈的胭脂雪,流蘇再多的怒火也瞬間湮滅,化爲滿腔的心疼。
“更衣。”極不喜歡總是用那種眼神看自己的胭脂雪沉了臉色,不容反駁的冷聲道。
流蘇無法,只得嘆了口氣,依着命令行事,開始爲胭脂雪更衣梳妝。
太傅府。
甫一進門,便看見了在胭博淵的鞭子下,胭脂香疼得直打滾的畫面……胭脂雨一驚,連忙跑了進去,“父親住手!別打了,別打了!”
邊央求着,邊跪倒在地,整個身
子都護在了胭脂香已經鞭痕累累的身上。
見是自己最得意的長女,雙眼赤紅的胭博淵立即停了手裡揮動的鞭子,怒喝,“雨兒你也瘋了是不是?!”
“父親,妹妹還小,她什麼都不懂,您不要怪她。若您一定要打,那就打我這個沒有以身作則好的長姐就是。”此刻的胭脂雨褪去平日的一身溫婉清雅,義正言辭,神情堅定而嚴肅。
“你……。”胭博淵一時被堵的啞口無言,再見一身鮮紅嫁衣的模樣,想要揮下的鞭子,如何也揮不下去,只得氣憤將鞭子摔在了地上,“反了反了,你們一個二個都反了是不是?!難道非要看整個太傅府家破人亡了,你們這羣不孝子女才滿意是不是?!”
“父親息怒。”暗暗鬆了口氣,胭脂雨軟了神情和語氣,“女兒一定會勸妹妹出嫁的。”
“二姐?”被打的如何慘烈,卻怎麼都是執拗的不肯回頭的胭脂香,一臉不敢置信瞪大了看向最疼自己的親姐姐。
沒有理會胭脂香,胭脂雨只一臉篤定的與胭博淵對視着,“女兒絕不會讓家門不幸,請父親相信女兒。”
望着自己這個從小最聽話懂事,從來都沒讓自己失望過,甚至連最愛的燕王都能爲家族拋棄的長女,胭博淵何以會說他不相信,所以,“不要誤了吉時。”
撂下這話,便拂袖而去。
“父親慢走。”胭脂雨恭敬朝胭博淵漸遠的背影一福。
“二姐,我是不會嫁給太子的,死也不嫁!”還未等胭博淵走出屋門,胭脂香就尖銳的大喊大叫道,似乎巴不得讓胭博淵聽到,故意拔高了不少音量。
“如果你還想嫁給二皇子,那就聽姐姐的。”嘆了口氣,伸手撫上胭脂香俏麗的臉龐,胭脂雨溫柔的笑道。
胭脂香先是一怔,隨即,驚喜交加,“二姐,你說真的嗎?!”
“當然了,姐姐何曾騙過你?”胭脂雨說的認真,“你可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胭脂香覺得胭脂雨這話說的有異,偏頭狐疑,“二姐,你這是什麼意……。”
“起來,梳妝吧。”胭脂雨笑了笑,眼底的神情讓人琢磨不透。
“二姐,那你告訴我,你到底有什麼辦法嘛……。”險情排除,胭脂香心情大好的又同胭脂雨撒起了嬌,因爲她堅信,最疼愛自己的姐姐,是絕對不會欺騙自己的。
胭脂雨微微一笑,衝着一干還在當場的婆子丫鬟一擺廣袖,“你們下去,六小姐就由我這個親姐姐親自上妝送嫁。”
均受到了不等傷勢的丫鬟婆子們早就巴不得離開,何況什麼事該知道,什麼事不該知道,她們在這太傅府沉浮了那麼些年,自然比誰都清楚。
故,這一干婆子丫鬟應了是,迅速魚貫退了下去。
見閒雜人等都走了,胭脂雨這才傾身湊在了胭脂香耳畔,吐氣如蘭般說出這些天想好早已盤算好的計策。
燕王府。
現在的天兒還剛矇矇亮,天邊只翻了些許魚肚白。
開窗後,望着天際那抹白,胭脂雪眯了眯眼睛,不再耽擱,翻身出了窗戶,踏着輕功,直奔混挲園的摘星樓。
一盞茶不到的功夫到達混挲園裡,落足在地,踩着一地的雪色落花,如同走在一場冰天雪地裡。
原來她是不覺的一地混挲落花是有溫度的,現在卻突然覺得,這落花真真像是白雪,落在臉上身上,竟那麼的冰冷,彷彿下一刻,就會化成冰水,浸進骨子裡。
這幾天也不知爲何胭脂雪不來看自己的燕楚很不高興,心裡總是莫名的焦躁,由於前有明瞭那個老頑固,後有吟嘯那個跟屁蟲,他想偷偷溜出混挲園回王府,都時常被兩人逮到,根本就回不去。
哼,要不是他接連受傷,身上又還懷有劇毒,就這兩個傢伙還想攔得住他?
於是,此般鬱悶的他,總是早早的守在窗前,望穿秋水……
故而,當一身絳紅的胭脂雪飄然落入混挲園中時,燕楚便一眼就看到了她。
看到她的那一刻,燕楚直感覺眼花繚亂,看在眼裡,彷彿她是亂入凡塵的妖精。
她極少穿紅色,就算穿,也從不穿的如此紅豔張揚,但不可否認,這紅色極配她,令她美豔的本色,更添了幾分絢爛奪目,讓人一眼就能發現她,且再也挪不開了眼睛。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才短短几天不見,她身上似乎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好像是……蕭瑟?
等她越靠越近時,他方纔發現,她瘦了,而且瘦的很厲害,幾乎是形銷骨立,好像混挲園裡隨意捲起的一陣清風,都能將她吹跑了似的。
心似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一揪,再顧不得等她來到自己身邊,燕楚便如一陣風似的跑出了摘星樓,將已經走到摘星樓前的階梯下的胭脂雪緊緊擁在了懷裡,一遍一遍,似在念着要刻入她骨子裡的魔咒,“娘子……娘子……娘子……。”
一向護在燕楚身邊的吟嘯見了,眸子一暗,自覺的悄悄離開了現場。
他知道她是來接這個男人的,現在,他已經沒有必要再執行保護他的命令了,因爲,已經有她在了。
熟悉的氣息,熟悉的懷抱,熟悉的炙熱溫度,熟悉的呼喊之聲……這熟悉的一切一切,都讓胭脂雪感到恍惚,感到,恍若隔世。
見胭脂雪半天都沒有反應,既沒有回抱自己,也沒有迴應自己,燕楚有些生氣,可抱在懷裡的她幾乎瘦可見骨,生氣的話到嘴邊,便又轉彎嚥了下去,“娘子你怎麼了,是不是病了?”
稍稍鬆開胭脂雪,一隻手掌,便覆蓋到了胭脂雪的額頭上。
胭脂雪將頭一偏,避開了他的手心,若無其事的笑了笑,“王爺多心了,妾身沒事。時辰不早了,趁着天未大亮,先離開了這裡再說。”
本來很不滿她會避開自己的燕楚,在聽到要帶他離開的話後,不由又高興了起來,“真的嗎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