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這是意料之中的結果,諸人還是對二皇子燕卿如此冷漠的心腸,不由一陣唏噓。
好歹胭脂香也追了這二皇子這麼些年了,二皇子居然半點反應都不給,簡直把胭脂香當成了空氣,嘖嘖……夠絕情,夠無心。
沒想到燕卿對自己視若無睹的胭脂香,傻了,徹底的懵了,眼睛裡終於有了碎光閃動的淚水,“子卿……哥哥……。蠹”
她豁出一切,就爲今天來見他,就爲今天能被賜婚嫁給他,可他呢,卻混不在意,卻連半個正眼都沒有…髹…
子卿子卿,你爲何如此的冷血無情?
我胭脂香舍掉一切,爲什麼卻連你一個眼神都換不到?爲什麼!
胭脂雪一挑眉角,將子卿的淡漠無情的反應收進眼底,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遂,對站在身側的流蘇做了個手勢。
流蘇見了,眼底閃過一絲精光,然後,掩嘴怪叫了一聲,“太子殿下,您的懷裡丟出東西了!”
流蘇這聲怪叫,讓很多人都很詫異,視線下意識的,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了一臉莫名的太子。
這些人裡,還包括了一個晚上都在警惕胭脂雪的水玲落。
見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太子燕煜不得不停下了腳步,低頭看去,只見揉成一團的布帛確實掉在自己的腳下。
燕煜眸光一閃,警惕的將布帛撿了起來,然後急切的一把抖開。
然而,沒想到,布帛裡並非如他所想,是抖落出了什麼東西,而只是單純的一塊布。
不不,不對!燕煜定睛一看,這才發現,那團布帛居然,居然是一塊肚.兜!
衆人在布帛抖落開的時候,也看得清楚。待看見是一女子的肚.兜時,公子們的視線都變得玩味,而小姐們的視線,都變得失望。
誰都沒想到,堂堂一國太子,居然會把一個女人的肚.兜隨身帶在身上,且還帶進了宮裡,嘖嘖……真是風.流啊,風.流。
看來,以後冠在五皇子燕陌頭上的風.流皇子的稱號,就要移交給他們的太子殿下了。
就在諸人唏噓,皇帝和皇后都面露不虞之色之時,那胭脂香突然又怪叫一聲,“表哥,我的肚.兜怎麼會在你這裡!”
此話一出,衆人再度譁然。
他們沒有耳背聽錯吧?那是胭脂香這個瘋婆子的肚.兜!
那這麼說,太子和胭脂香……
想到這,衆人變得曖味的視線,就落到了兩人的身上。
只有皇帝皇后,胭博淵,以及水玲落,俱是神情陡變。
燕煜面色一變,頓時心裡咯噔一聲,連忙扔了手裡的肚.兜,呵斥胭脂香,“休得胡言!”
又被無端呵斥的胭脂香極爲不服,連忙把扔到了地上的肚.兜撿起,然後指着肚.兜上蝴蝶戲花圖案下繡着的一枚小字,一個香字,“我哪裡胡說,你看,這分明還繡着我的名字!”
“你這個蠢貨!”這一回,哪怕燕煜有再好的修養,也忍不住對這個蠢鈍如豬的胭脂香爆了粗口。
向來驕橫慣了的胭脂香,今天屢屢受挫,還被自己父親又罵又打,又被自己心愛的男子輕視,胸臆間的怒火蓬勃而出,居然渾不怕燕煜這個平日自己最怕的太子表哥,脫口反駁,“表哥你罵我幹什麼?我又沒說錯!”
“你!”燕煜被氣的都無話可說了。
“好的很啊,太傅大人……。”上座的皇帝,端着一杯酒,冷笑出聲,“你的教女方式,還真是讓朕刮目相看呢。”
“臣有罪!”刷的一下,胭博淵的臉都白了,雙膝一軟,又跪在了地上。
“你有何罪?朕可不明白。”此時的皇帝笑的很和善,和善到了極點。
但只有皇后太子,還有胭博淵清晰的看見,皇帝帶笑的眼睛裡,分明帶了殺意!
“是你……。”水玲落壓低了聲音,雙眼陰冷的盯在旁坐的胭脂雪身上。
胭脂雪一臉無辜的聳了聳肩,“落妃妹妹這是什麼話,本王妃怎麼聽不懂呢。”
“你……。”水玲落咬牙切齒,恨不得上前立刻撕碎胭脂雪無辜的臉。
她有預感,她心裡很清楚的預感,這件事,肯定是胭脂雪這個狐狸精做的!
太子確實風.流,這點水玲落她不否認,但是女人跟權利比起來,太子更注重的是什麼,她也更清楚!
太子如何腦子不清楚,也絕對不會招惹胭脂香。胭脂雨都不能娶,都不會娶的太子,怎麼可能會招惹胭脂香!
這不是等於告訴皇帝,他太子和太傅,就是要聯姻嗎?!
不,在這位皇帝的眼裡,這已經不單單只是告訴,而是挑釁,十足的挑釁了!
以兩家聯姻在向皇帝挑釁,在無聲的昭示,他們就是要聯姻,就是要勾.結在一起,你皇帝,能耐我們何?
這叫皇帝如何不怒,怎能不怒?
“胭脂雪,你厲害,你真是太厲害了……。”到了這個份上,連水玲落都不得不承認,胭脂雪這一招,實在是厲害至極!
如果只是單純的報復他們將胭脂雨賜婚給燕王,那她胭脂雪這個報復,就實在是太可怕,太狠毒了!
“雖然不知道妹妹在說什麼,不過,妹妹真是過獎了。”胭脂雪執起銀筷,夾了一塊細皮嫩肉的魚肉吃進嘴裡,嗯,味道甘美爽口,她喜歡。
“這麼得罪太子,直戳太子殿下的痛腳,就算太子再喜歡你又如何?太子這一次,一定會殺了你的。”水玲落不怒反笑了,饒有興致的瞧着胭脂雪,視線落在了已經明白過來,且視線陰森的投到了胭脂雪身上的燕煜,“姐姐,玩火,可是要*的……這句話,還是你教給妹妹的呢。”
“多謝妹妹美意提醒。”自動忽略水玲落前一句令人反胃的話,胭脂雪舉杯,對着水玲落的杯子一碰,“這一杯,敬妹妹。”
牡丹園門前的燕煜,眼睛像毒蛇一樣盯在了胭脂雪那窈窕的倩影上,雙拳捏的死緊,後槽牙磨得咯咯作響。
胭脂雪,胭、脂、雪!
從開始到現在,能如此近距離,能不動聲色,能讓他毫不設防將這肚.兜塞進他懷裡的,只有在假山後面時,最有機會的她!
他屢屢放過她,甚至不惜一切要得到她,可這個女人回報了他什麼?
是每每把他推到風口浪尖,要他性命的刀尖上!
“皇上,你聽臣妾解釋,煜兒他絕對不會如此,定然是……。”哪怕皇后如何的聰慧,也被現在這番從來都沒想過會發生的情形弄得發了懵,都不知道該如何辯駁,才能消除這個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的‘誤會’。
縱然現在已經是‘證據確鑿’百口莫辯的形式,燕煜仍不死心,朝皇帝雙膝跪地,“父皇,兒臣與香兒表妹清清白白,這不是兒臣的,是有人故意……。”
“依朕看,這可是件大喜事。”哐噹一聲,皇帝手裡篆刻着饕餮兇惡頭像的青銅酒杯不輕不重的被擱置在案,面上帶着似笑非笑,“既然太子與太傅六女如此情投意合,朕若不成全,豈不是不解風.情,不解皇兒心思?”
燕煜瞳孔一縮,“父皇,兒臣……。”
“好了,朕這就給你與太傅六女賜婚,成全你們的情深意重。”皇帝的話如被敲響的暮鼓晨鐘,語氣中轉變出了幾分威嚴,幾分令人畏懼的不可違逆的霸氣,說完便站起了身,笑看向了皇后,“太子再立太子妃是件大事,皇后現在身子不好,還是早些將身子養好了,才能好好操辦婚事。所以啊,依朕看,皇后今兒還是早些散了宴席歇了吧,最近就少操勞了。”
“皇上……。”皇后滿臉的驚慌失措,皇帝這意思,分明就是要卸她在後宮的職權,讓她做個有名無實的空殼皇后!
還有今天各家聯姻之事也要就這麼算了,那就等於徹底失去煜兒手下臣子與其它臣子名正言順結盟的契機,等於徹底失去一個鞏固她煜兒勢力的機會,這怎麼可以,怎麼行?!
誰說這個皇帝心慈手軟婦人之仁,不似一個該有威嚴凜然的帝王?胭脂雪嘴角噙笑,朝被賜婚二字而終於敲醒了腦子的胭脂香微微舉杯,紅脣微動,無聲的說了一句,恭喜。
想嫁子卿,就她胭脂香這樣驕橫跋扈的小潑婦,如何配得上,怎能配得上。
可笑……
此時的胭脂香哪裡看得見衝自己舉杯說恭喜的胭脂雪,滿腦子都是她被賜婚給太子幾個字攪暈了,像被踩到了尾巴的貓,又大聲叫嚷了起來,“皇上錯了錯了,臣女不是要嫁太子,臣女是要嫁給二皇……啊!”
後面的話,全被太子燕煜點穴點暈了過去的胭脂香,以一聲殺豬般的慘叫收尾。
這個該死的蠢貨還嫌事情鬧得不夠大,還想再把父皇惹怒了,害死所有人是不是?!厭惡到了極點的看了一眼軟倒在自己懷裡的胭脂香,燕煜便向皇帝誠惶誠恐的致歉,“請父皇恕罪,未來太子妃魘症未清,滿口胡言都乃無心之言。”
“太子所言甚是,小女魘症未清,未清……。”跪地不敢起的胭博淵,滿頭冷汗的加了這麼一句,眼底涌起的對這個女兒的失望,已經變成了厭棄之色。
“那就快點帶回去,好生的治治。”皇帝皺了皺眉,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是。”將胭脂香打橫抱起,燕煜便欲帶着胭脂香退下。
就在這時,一個傳報的小太監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與牡丹園門前的燕煜擦肩而過,尖細的嗓音拔得很高,“皇上!皇上!!”
今晚已經夠心煩的皇帝被小太監這尖聲尖氣的叫嚷喊得頭疼,揉着眉心,雙眼陰沉的瞪向跑進來的小太監,“何事如此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小太監被皇帝這一喝,還未到皇帝跟前,就已經被駭的腳一軟,在半道的猩紅地毯上跪了下去,瘦弱的身板隨着哆嗦的說話聲,一同哆嗦起來,“皇,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說,到底是什麼要緊事,把你慌張成這樣?”比起制裁這樣一個隨時可以如同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的小太監,皇帝更在意這小太監不要命的衝進來衝撞自己,到底是出了什麼要緊的大事。
皇帝雖然中庸,卻並非昏庸,孰輕孰重,他拿捏的很清楚。
小太監來不及鬆口氣,便結結巴巴,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道出:“回,回皇上話,那,那威遠將軍,威遠大將軍,他,他回來了!”
此話一落,滿座皆驚!
今晚發生了太多事,卻唯獨這件事,最是驚人,駭人!
那威遠大將軍是誰?那可是皇帝最信任的大將,除燕王外,最倚重的左膀右臂!
然而,誰都知道,在三個月前,鎮守邊關一隅城池的水玲瓏女侯,發生了叛變一事。
她不但與邊塞胡人勾結,更將被發現她此事的威遠大將軍殺死,以殺人滅口!
幸好威遠大將軍機智,發現此事後,便用秘密的通訊方式,將玲瓏女侯叛亂一事通知給了遠在京都的皇帝。
所謂遠水解救不了近火,等皇帝知道此事,平定玲瓏女侯之時,威遠大將軍早已屍骨無存。
爲此,皇帝還特意讓舉國爲威遠大將軍默哀一月,宵禁紅白喜事一月。
可現在是怎麼回事?怎麼一個明明死了三個月的人,又突然活了過來,還回了京都!
這如何不讓諸人震驚?!
別說旁坐的這些還未涉足朝堂不會涉足朝堂的公子小姐們,就是皇帝,也是一臉震動。
而皇后和太子,太傅和落妃的反應神情,卻很是奇怪。在聽到這則消息後,四人幾乎都是一致的面無人色。
尤其,是落妃,連嘴脣都嚇得發了白。明明連剛纔差點被皇帝怪罪都沒嚇成這樣,現在卻……
幾人的表情很精彩,很耐人尋味,只可惜的是,除了兩個人以外,其餘的衆人都深深沉浸在了這則消息裡,誰也沒有那個心思和注意力,去在意這四人的反應。
唯獨在意的這兩個人,不是一手策劃此事的胭脂雪,還有已經知道這些事情內情的二皇子燕卿,還能有誰?
斜睨旁坐已經被駭的面無人色的水玲落一眼,胭脂雪自在的夾了一塊糯米餈放進嘴裡,今晚就沒停過的嘴角的笑,現在,卻加深再加深,其中,還有夾雜了幾許戾色。
這糯米餈可真甜呢,都快要甜到她的心窩子裡去了。
當然,再怎麼甜,也沒有皇后太子,還有好父親好妹妹現在的表情,來的更讓人覺得清甜爽口。
在座很多人只知其一,只知威遠大將軍是皇帝派到她身邊,監視她這個玲瓏女侯有無異動的心腹。
卻並不知道,這個威遠大將軍,樊籬。還是她的好妹妹,水玲落的未、婚、夫。
當初在她通敵叛.國的書信上,確實不光印着她的私章,還印有匈奴胡人的印章,真正的印章。
也正是因爲這兩枚證據確鑿毫不作假的印章印,爲她這場所謂的通敵叛.國的陰謀戲碼,徹底的做了見證。
當年,她與樊籬一起剿的胡人殺的匈奴,有一次,更是深入了匈奴內部,殺到了主將帳外,砍掉了匈奴的大旗,還繳獲了匈奴胡人的主將印章。
後來,回到城裡時,她本想拿這印章給其它兄弟開眼時,樊籬卻說,印章在回來的路上弄丟了。
當時,她也沒多在意,畢竟打了勝仗纔是大喜事,敵人的印章不過只是戰利品,丟了就丟了,沒什麼大不了。
然而她沒想到,就是這胡人匈奴的所謂丟失的印章,最後卻要了她的性命。
重生想明白後,她就已經聯想到,那印章並非樊籬丟了,而是送給了他的好未婚妻,她的好妹妹,水玲落。
大概他也沒想到吧,這印章,也要了他的性命。
她瞭解樊籬,樊籬是個相當愚忠的耿直憨厚之人,若非不是他可信,也不會年紀輕輕,就得到了與燕王在皇帝心目中,同等的份量。
所以樊籬絕不會參與陷害她,那麼,也一樣瞭解他的水玲落,知道說不動他參與此事,又把他當成了她要嫁給太子燕煜做太子妃的絆腳石,於是,利用完後,便對樊籬起了歹心。
可憐樊籬如此癡心於水玲落,換來的,卻是她的心狠手辣。
不過樊籬雖耿直愚忠,卻並不是個傻瓜笨蛋。所以,當初她差遣徒兒吟嘯去找他時,是抱了一絲他可能還沒死的希望的。
沒想到啊沒想到,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老天,並非真的瞎眼瞎的徹底的。
怎麼樣,好妹妹,這場謝幕禮,你可還喜歡?胭脂雪玩味的斜睨着旁坐似被雷給劈了的水玲落,似觀花賞景一樣。
震驚過後,皇帝連忙下了高座,一邊急切下了石階,一邊直往牡丹園外奔走,老臉上之前佈滿的陰霾,全被欣喜取而代之,“快快快,帶朕去見他!”
小太監又被這般着急的皇帝駭了一大跳,但是在看到皇帝臉上的喜悅時,心中恐懼便漸漸淡去,連忙起身跟上了皇帝急切的步伐,“皇上您慢點兒,小心着點兒皇上……。”
“囉嗦。”皇帝呵斥一聲小太監,但是聲音裡並沒有半點要怪罪的意思,回明輝殿的腳步沒有半點要慢下來的意思。
眼見皇帝甩下衆人匆匆離去的背影已經遠的看不見了,衆人心知,今天這場好端端的聯姻宴會,是真被徹底的攪亂了。
不管是在此番宴會上已經對上了眼的公子小姐們,還是一個心儀之人也沒找到的公子小姐們,倒不覺可惜,只覺得,鬆了好大一口氣。
因爲這場聯姻雖然表面看似是要讓他們這些年輕才俊多多接觸,甚至是有自由聯姻的樣子在。可是也只有他們自己心裡清楚,他們的婚.姻,早就已經被皇后內定了,現在,他們不過只是來走個過場,做做樣子的。
又或者,是來看看,自己已經訂下的以後要娶要嫁之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不過,被人強加上的婚姻,哪怕對方再好,每個人,心裡都是有一根刺在的。且他們都不是普通的平民百姓,他們都是有才華有見識的青年才俊,大家閨秀,他們的心性,自是甚高。從而面對被人決定好了,且還是自己無能更改的下半身幸福,多少都是不痛快的,起了反骨之心的。
現在好了,這個過場被攪亂了,被弄得一拍兩散了。皇帝更讓皇后散了這場筵席,潛臺詞根本就是要讓皇后收手這場政.治聯姻。
正好,稱了他們這些小年輕的心。
如此這般,原本敗興而來的公子小姐們,這會子都是嘰嘰喳喳,乘興而歸,作鳥獸散了。
眼見人羣散的差不多了,胭脂雪也看飽了,吃飽了,擦着嘴角,撣了撣稍顯凌亂的裙襬,優雅起了身,伸手讓流蘇攙着,準備回府。
“胭脂雪!”一直呈現着呆若木雞狀的水玲落,突然蹭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眼神十分兇狠的瞪着胭脂雪,“是不是你,這些是不是都是你搞的鬼?!”
再聯想到兩人在碧波湖的畫舫上,第一次見面時,胭脂雪分明點出了她的真實身份,如今想想,這絕非胭脂雪信口開河的巧合,而是早有預謀!
水玲落這一嗓子,可着實是把還未離去的,皇后太子,以及胭博淵,還有,燕卿的視線,全都聚攏到了胭脂雪的身上。
面對幾人驚怒懷疑還有銳利和厭惡的目光洗禮,胭脂雪表現的從容不迫極了,她笑容十分美好的側頭,看向了身後朝自己怒喝的水玲落,藍眸像冰一樣,又冷又澄澈乾淨,“落妃妹妹你在說什麼呢,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懂呢?”
“敢做就要敢當!你敢說太子會和胭脂香攪在一起的那張肚.兜不是你栽贓給太子的,你敢說你是因爲不忿皇后娘娘給燕王賜婚?你敢說,你兩個月前,在太子殿下畫舫上懷疑我的話不是故意爲之?你敢說,樊籬不是你找來的?!”每說一句,水玲落便逼近胭脂雪一分,每說一句,水玲落的表情要兇狠要扭曲一分。
“落妃,你不過只是一個太子側妃,一個小妾,還輪不到,也不配質問我們王妃!”就在水玲落逼近的胭脂雪不過一步之遙時,流蘇上前,便擋住了水玲落,完全的拿出了,身爲一個燕王府護主丫鬟的氣勢。
“那本宮呢,可配!”索性將手裡的胭脂香扔給了胭博淵的燕煜,步步逼近過來,爬滿了陰霾的烏紫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視着胭脂雪,似兩把隨時都能洞穿了胭脂雪身體的利劍一般。
一挑眉角,側目望去一步步朝自己迫近的,恨不得撲上來將自己撕咬成碎片的燕煜,胭脂雪莞爾,笑的很開心,開心極了,竟笑出了聲,“太子殿下可真會開玩笑,本王妃左不過一個小小的弱女子,何德何能,能做出這許多事?如果殿下和您寵愛的妃子非要這般說,那本王妃也只能,多謝你們的擡舉了。”
坐的稍遠些的燕卿將胭脂雪這話聽到耳朵裡,嘴角不由一陣抽搐。
他還真是沒想到,這位皇嫂不光水.性.楊.花,愛四處勾.搭人,這臉皮子厚的程度,也是如此的尤爲可觀。
上回在清音坊的角鬥場,他可是親眼所見五皇子燕陌一個大男人被她一掌打飛,事後更是親眼看到她,爲救太子燕煜,連性命都不顧,膽大包天的敢與猛虎對峙,最後,還帶着太子燕煜逃離了角鬥場,那樣迅速輕盈的輕功,看的令他這個也見過不少武林高手的人,也是咋舌不已的。
現在說什麼,她左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弱女子?
這是想要笑掉誰的大牙?
不過,太子那落妃說燕王大皇兄被賜婚了?所以,現在他們纔開始窩裡鬥了?
哼,那就讓他們鬥去吧,不過都是狗咬狗而已。左右他只管看戲就是。
思及此,燕卿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然後從座位上站起,事不關己的轉身離開了。
當然,聽到胭脂雪這番所謂的自白之言的水玲落和燕煜,就連皇后,都面色十分的不虞。
“胭脂雪,你最好記住你這番話。”已經走到了胭脂雪身側的燕煜,伸手一把狠狠將胭脂雪的下巴捏了住,表情兇狠的說話時,微露那白森森的牙齒,彷彿要吃人的獸。
“如果殿下不想在這少條胳膊的話,最好快點放手。”沒有半點畏懼的對視着目光陰狠的燕煜,胭脂雪依然笑着,說出的話,也充滿着甜美悅耳的氣息。
燕煜知道她不是在開玩笑,分明話裡都是滿滿的威脅,他雖沒有見過她那武功的全部發揮,但是他卻見過那些被影擡回了東宮的死狀奇慘的暗月魑魅,所以,他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放開了鉗住她下巴的手。
先不管他是不是她的對手,若是在這華清宮動手,一旦鬧大了,就會容易傳到皇帝的耳朵裡。
而現在,父皇對他和母后的不滿已經到達了極點,再加上,現在一個不知真假,不知會對皇帝說些什麼的樊籬……
燕煜覺得頭好痛,痛到了極點。
從來沒有碰到過如此棘手的打壓,從來沒有!
下巴一沒了鉗制,胭脂雪用絲帕厭惡的擦了擦下巴被燕煜手指捏過的地方,對身旁的流蘇說了一句走,便優雅的越過燕煜,直往牡丹園外走去。
雖然現在心情很愉快,但是卻一點也消減不了,這個地方的噁心感。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多說無益,她懶得再和這些狼心狗肺蛇鼠一窩的禽.獸浪費口水,要的,只是手底下見真章,而已。
見到胭脂雪就這麼囂張的離開了,水玲落萬分的不甘,“殿下!”
她本來可以等胭脂雪自動入甕那天,再好好玩死胭脂雪,也可以容忍太子對胭脂雪的癡迷和放縱,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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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現在這該死的胭脂雪分明已經動搖到了她性命的根本,她如何還能忍得?!
燕煜知道水玲落在想什麼,但是,“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測,當年那事,就已經只剩下我們四人知曉,絕無第五人,除非……。”
說到這,燕煜質疑的銳利目光,便落到了抱着自己愚蠢的女兒,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胭博淵身上。
一接收到燕煜多疑的陰冷視線,胭博淵老臉一沉,厲聲爲自己辯白了起來,“殿下,微臣沒有告訴過任何人,絕對沒有!”
笑話,這關乎自己的生死,以及全族人的性命,何況當初陷害玲瓏女侯一事,還是他出的主意,他怎麼可能會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蠢事!
“最好如此。”燕煜冷冷的扯了扯脣角,將危險的目光斂卻,算是暫且信了胭博淵。
畢竟,這裡面的內情,他最是清楚,他也深知胭博淵這老狐狸重權的貪得無厭的性格,料他也不會作出如此切斷自己官.路的蠢事。
“哼,誰知道太傅大人,是不是又不小心,被你的好女兒聽去了不該聽的話呢!”一直沒說話的皇后,突然尖銳的冷笑了一聲。
“皇后你……。”聽到皇后這聲冷嘲熱諷,胭博淵心頭咯噔一聲,心知皇后怕是仍然不信竇簫嵐與那戲子私.奔一事。思及此,面色一凜,“既然皇后娘娘如此不信微臣,那微臣便也無話可說,告辭!”
這種被接二連三打擊的,誰都不好受,誰都說不清的情況下,還是少說少錯的好。
於是,撂下這句話,胭博淵便抱起了被燕煜點暈了過去的胭脂香,攜着均是一副唯唯諾諾模樣的六姨娘和幾個庶女,一道浩浩蕩蕩的離開了牡丹園。
見胭博淵如此負氣離開,燕煜蹙眉,有些責怪的看向皇后,“母后,你這是何必。”
要知道現在正是風口浪尖的時候,他們可是與胭博淵在同一線上的螞蚱。若現在鬧崩了,對誰都是無益。
最後只會兩敗俱傷,平白讓別人得了漁翁之利。
“可是煜兒啊……。”皇后何嘗不知道要顧全大局,但是這樣亂成一鍋粥的局面,還有自己莫名奇妙說和戲子私奔的妹妹竇簫嵐之事,圖治突然被發現貪污舞弊一事,讓她怎麼不懷疑,他們之間不是出了內鬼?
“兒臣明白母后的顧慮。”燕煜打斷皇后的話,遂,眼睛無比陰冷的轉向了水玲落,嘴角扯出一抹詭笑,“還是先讓兒臣的愛妃,好好解釋解釋,樊籬爲何沒死的事情罷。”
出宮回走的鵝卵石甬道上。
“哎呀,今晚這一波三折的戲碼,可真是太精彩了!”流蘇嘰嘰喳喳,歡呼雀躍的像個小女孩一樣,“就那位嬌蠻的胭脂香嫁個太子做了太子妃,以後東宮在她手裡還不得鬧翻了天啊?哈哈,想想就覺得雞飛狗跳的東宮,日後一定會熱鬧到了極點!”
胭脂雪好笑的瞧了流蘇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