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軒蒙受冤屈,當時真是想憤而離開,但是理智告訴他,如果這個時候走了,他全身長滿嘴也說不清楚,可是就這麼送老人去醫院,擺明也是承認他是肇事者了。
葉恩龍果然歹毒,給他出了這麼一個進退兩難的考題。
按捺着心頭的氣憤,高軒沉聲道:“葉恩龍,你不用激我。人不是我撞的,但是出了這樣的事,只要是有良知的人絕不會不聞不問,所以,我會送他去醫院。”
高軒雖然這麼說,但是這樣的說法實在是太蒼白,國人都有同情弱者的心態,這個老人無疑就是弱者。
令高軒沒有想到的是,當晚就有一個帖子在政府論壇裡貼了出來,說現在的社會風氣太壞,肇事還想逃逸,如果不是及時被人攔下來,受傷的老人恐怕就會有生命危險,雖然沒有在文中提到高軒的名字,但卻是貼了一張高清晰的現場圖片。
當高軒第二天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他的肺都快氣炸了,毫無疑問,這個操刀手肯定是葉恩龍。從薛厚德的辦公室出來,高軒是欲哭無淚,雖然他向薛厚德作了解釋,薛厚德也相信他,但是輿論是非常厲害的,他的意見不要緊,要緊的是縣領導知道這事後的態度。
事情雖然不至於那麼太糟糕,但是高軒的這口氣還是很難順。
這口氣並不是爲了他自己,人正不怕影子斜,問心無愧,但是這件事情無疑就是葉恩龍策劃的,這件事情的發生與葉恩龍跟陳樺的出現,過於巧合了。一個如此邪性的男人,陳樺跟他在一起,會有幸福嗎?一直以來,高軒對葉恩龍的感覺都是羨慕嫉妒,絕沒有恨,但是從這個時候開始,他已經極度討厭他的人品。
但是高軒也知道,就憑自己的猜測跟陳樺說這些,那就是自找難看,他怎麼也無法忘記陳樺看着他時那種鄙視的目光。
買了點水果,高軒去了趟醫院去看望老人家,現在能夠洗刷他冤屈的也只有他,也比誰都有說服力,在他想來,這老人當時也確實摔了,可能怕的是沒有人負責,所以才訛上了他。
進了病房,房間裡有兩個年輕人,起先對高軒還很客氣,但是在得知高軒是所謂的“肇事者”的時候,立馬變了臉,險些在醫院裡就上演了全武行,高軒心裡這個憋屈啊,捺着性子問老人:“大爺,您說句實心話,到底是不是我撞了你。”
老人混濁的目光看了高軒一眼說:“孩子,你放心,大爺不會訛你的。”
高軒就要吐血了,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一位中年女人走了進來,顯然也是來探望的,見到高軒微微一怔,把水果放到了櫃子上:“你就是那個撞我二哥的年輕人吧?”
“阿姨,我……”高軒心裡堵得不行,那中年女子道,“放心吧孩子,我們只是想讓老人沒事,其他的也不會怎麼樣,其實只是想告訴你,做人一定要負責任。”
高軒徹底無語了,而老人的兩個兒子卻是道:“那怎麼行?我爸被撞了,這治療費、營養費、誤工費什麼的,一樣都不能少。”
高軒看着這兩個顯然準備獅子大開口的人,苦笑着道:“我又跑不了。”
“你要是敢跑,我他媽非弄死你不可。”年輕稍小一點的還在耍橫。
高軒這時也打消了做老人工作的念頭,更不想再待下去,這社會風氣,怪不得有人遇到困難的時候都沒有人敢幫忙。
“有什麼事打電話給我吧。”高軒的聲音變得有些索然了,在社會道德缺失的情況下,他實在是意興闌珊。
“小子,你別想溜。”年輕點的不依不饒。
高軒霍然轉身:“我要是想走,我有必要再來嗎?”
“思勤,別鬧了,他不像個壞孩子,你們也都走吧,我跟二叔說會話。”
狠狠地瞪了高軒一眼,兄弟倆這才離開。
關上了門,女人削了一個蘋果給老人:“二哥,你感覺怎麼樣?”
“我沒事,林婭,你怎麼來了?”老人的神情有些不大自然。
林婭笑了笑:“我也是聽恩龍說的才知道,二哥,我們林家都是誠厚人,那小夥子也不像個奸詐之輩,有病看病就行了。剛剛我去問了醫生,連你的腰椎病都治了,這樣是不是不好啊,不能把人家當冤大頭。”
老人的嘴巴動了動,卻是沒說話,把頭偏到了一邊。
林婭道:“二哥,你治病的錢我來出,咱不能訛人家是不是?況且小夥子也不是故意的。”
老人這時卻是從牀頭拿出一個塑料袋,裡面居然裹着一疊錢,目測過去,至少也得四五萬。林婭呆了一下,很是吃驚地問道:“二哥,這錢哪來的?”
老人不敢去看林婭的目光:“這錢你幫我還給恩龍,我,我不能坑人家。”
林婭的眉頭皺了一下,怎麼又扯到葉恩龍了,不由道:“二哥,你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我……唉……”老人嘆了一口氣,道出了原委。
原來幾天前葉恩龍找到了這個潦倒的舅舅。他知道舅舅的孫女身體不好,需要用錢,所以用五萬塊錢請他做一件事情,就是去碰瓷。
當時他是不同意的,不過葉恩龍告訴他,不會傷到人,也不會訛人家,說對方是他的好朋友,只是想用這種方法來考驗一下他的爲人。
思來想去,他就同意了下來,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事情超出了他的想像,而看到高軒這個小夥子受盡委屈,還主動過來看望自己,老人的心就軟了,可是面子上卻怎麼也下不了臺。
剛剛看高軒險些被兩個兒子打,老人當時就想把真相說出來,可是想到孫女需要錢去治病,一咬牙又縮了回去,剛剛林婭的一番話讓他羞愧到了極點,終於忍不住全盤托出了。
林婭真沒想到事情竟然會是這樣,兒子的毛病自己這個做媽的雖然知道,但是她真的想不到他居然會這麼卑鄙,只是他這麼做,目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