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香的身子一顫,這個,她是知道的,讀書的時候她就聽說過了,只要坐月子的時候出了屋子,就很容易得產後風,那樣的病很難治的,可她此刻腦子裡全部都是小陽陽,又哪裡還顧得上這產後風的事了,“鬆開我,我要陽陽……”她吼着,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氣,一下子就掙開了靜玉抓着她的手臂,飛快的就跑出了外間的廳堂。
暮夏的夜裡,清涼的風拂在臉上,讓她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真冷。
可她什麼也不想,只是追看着不遠處急急而去的寧貴妃一行人,小陽陽居然還在哭,那哭聲是那麼的淒厲,可憐的讓她的心如針扎般的疼。
寧貴妃一定是對小陽陽動了什麼手腳,否則,一向乖巧的孩子從來也不會哭的那麼大聲的。
“站……站住,陽……陽……”她大喊着,試圖想要喚回她的孩子,可是她的聲音一出,寧貴妃等人走得更快。
寧貴妃聽到了她的聲音,心裡卻在笑着,納蘭飛香生了孩子還沒滿月,她這般追出來是她自己找死,可不關她的事。
想着,就走得越發的快了,就只怕飛香不追了一樣。
聽着孩子的哭聲,飛香急的已無心看路,就那般光着腳丫的飛跑着,驀然,腳底下一滯,隨即是灼痛連連,似乎是有什麼帶尖的東西刺到了腳底了,痛,真的很痛很痛。
鼻端漸漸的嗅到了一股子腥鹹的味道,可她,哪裡管得了這疼這痛,追不上寧貴妃,要不回她的孩子,她就不能回頭。
從來也沒有如此的無助過,即使是在額頭被烙了字的時候,她也不曾這般的慌亂。
孩子,已經佔據了她全部的身心。
總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不能,她絕對不能讓她的孩子受苦。
風,呼呼的吹過。
身子越來越軟,她的速度也越來越慢,可眼睛裡寧貴妃一行手提着燈籠的光茫卻一點也不曾退去。
沿路,守夜的太監和宮女皆看到了,可那前面是寧貴妃,後面是現在皇上正寵的納蘭飛香,他們誰也摸不準狀況,更不敢多事,只悄悄的隱到一旁,誰也不參與進來。
眼前越來越模糊,飛香覺得自己好象要飛起來了一樣,渾身都是輕飄飄的。
阿子,救救陽陽吧,不要讓陽陽再哭了,那每一聲哭都讓她肝腸寸斷一樣。
她在呼喚,呼喚這個宮裡那個可以一手遮天的男人能夠突然間的從天而降,然後解救她與她的女兒脫離苦海。
可他會聽到嗎?
說不定他此時正在哪個女人的溫柔鄉中纏~綿無度呢。
真後悔呀,早知道會遇到這樣的事,她寧願不寫了那兩句詞。
可是一切,就也這樣註定了。
身子,一個踉蹌,眼睛裡那些漸漸遠去的燈籠開始忽明忽暗,她的視野再也不清楚了。
身子一軟,她便倒在了草地上,身上,風輕輕的吹過,風不大,可卻讓她的身子非常的難受。
她冷。
很冷。
“這位姑娘,你怎麼了?”低柔的一道女聲響過,這是這一夜裡除了靜書以外第二個來解救她的人。
虛弱的,她一動也動不了,只是擡了擡眼皮,努力的集中自己的視線,漸漸的,她看到了一個比她稍年長些的宮女站在她的面前,“救……救陽陽。”她心裡急着要救的還是女兒,女兒,已經融進了她的心裡,成了她的*。
那宮女搖搖頭,她聽不明白飛香說的是什麼,只是一彎身就抱起了她,居然還是一個大力士,“我帶你去休息一下吧,你似乎是病了。”隨手,這宮女就撫上了她額頭,很燙很燙,“你發燒了呀。”
“等……等……陽……陽……”她還是叫陽陽,她不能放棄。
把陽陽放在寧貴妃手上,別說是一個晚上了,就算是十分鐘,她都捨不得,只聽剛剛陽陽的哭聲,她的心都碎了。
宮女也不停下來,一邊抱着她走,一邊問道:“陽陽是誰?”
“是……我……女……兒……救……她……”飛香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完,便頭一歪就昏了過去。
宮女慌了,“你不要死呀,我可沒有害你,我可是好心要救你。”宮女輕手輕腳的就將她放在了草地上,然後掐着她的人中。
鼻間一痛,飛香這才慢悠悠的醒了過來,入目,是那宮女慈和的一張臉,“姑娘,陽陽是誰,你告訴我,我幫你救她。”這宮女顯然已經慢慢的理解了飛香的話,眼見着飛香着急,她便安慰着她。
“寧……寧貴妃。”
“寧貴妃怎麼了?”
“她抱着陽陽離開了。”一口氣說完,她便粗粗的喘着氣,她累壞了,還有她的身子彷彿已不是她的一般,全身都難受,都痛着。
“就是剛剛走過去的寧貴妃抱着的那個孩子,那就是你的孩子,是嗎?”宮女繼續問。
飛香拼命點頭,“是的,她搶走了我的孩子。”
“她搶走的?”宮女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憎惡,低聲問道。
“是……是……”
“好,我帶你去搶回來。”這宮女說着就抱緊了她,然後身子一縱,飛也似的就向寧貴妃的方向追去,那速度,竟是快的驚人。
她竟是會功夫的。
真讓人羨慕呀,飛香也想學,就是不知道她有沒有這個機緣學得呢。
風,更快更大的從耳邊刮過,咬着牙關,她顧不得身上的痛與軟,只隨着這宮女向寧貴妃追去。
就在快要出了華陽宮的宮門的時候,她終於聽到了孩子的哭聲,“陽……陽……”開心的叫着,能聽到孩子的哭聲也比讓她什麼都不知道孩子的一切要好。
“站住。”就在距離寧貴妃只有幾步路的時候,這宮女終於停了下來。
她的聲音彷彿有着穿透力一般,清晰有力的可以讓很遠地方的人都聽得到。
可寧貴妃雖然聽到了,卻象是沒有聽到一樣,依舊行色匆匆的走着。
“把孩子還給她。”宮女厲聲再喝,絲毫也不因爲她面前的人是寧貴妃而有絲毫的懼怕,就連飛香也不由得要讚歎她的勇敢了。
心裡,更多的是感激,是一份由心底而升的溫暖。
原來,在這宮中也有好人,就在這一刻,她在心裡暗暗發誓,如果,有朝一日讓她翻了身,她一定要對這個宮女好,從此,她會將她視爲自己的知已。
這些,只是飛香在剎那間的千迴百轉,可就因爲這宮女好,她纔不想連累她,“放我下去,我……我自己來,你……別管。”弱弱的說完,她又是上氣不接下氣了。
“我不怕,我秋夢芯最討厭的就是搶人家孩子的女人了。”說着,只見她抱着飛香輕輕一縱,再一落,兩個人就輕盈的落在了寧貴妃一行人等的面前,“把孩子還給她。”
“你是誰?”
秋夢芯看了一眼寧貴妃道:“你別管我是誰,你只需將孩子還給她就是了。”
“不還,這女人,她不配帶着這孩子。”
“配不配不是你說的算,孩子是她的,你就應該還給她。”凜然的正氣讓寧貴妃身後的人不由得就有些心虛了,寧貴妃是親手從納蘭飛香的手上搶來的孩子,這是她們親眼看見的,可是主子就是主子,這些,由不得他們去評說。
“來人,給我抓了她送到浣衣局去,這就是擋着本宮的路的下場。”寧貴妃笑容滿面的說道,彷彿,她說着的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可是她身側幾個太監立刻就向飛香和秋夢芯衝了過去。
瞧那樣子,那幾個人也是有些本事的,這讓飛香更急了,“你走吧,快走!”她催着,生怕就連累了秋夢芯。
卻見秋夢芯一點也着急的輕輕將飛香放在了草地上,“我不走,我要幫你要回孩子,自己的孩子,說什麼也不能讓人搶走。”
手勢一起,秋夢芯就擺了一個酷酷的姿勢,隨即就向眼前的幾個太監衝過去。
飛香已無力去勸去管,她只能眼睜睜的就看着秋夢芯與幾個太監對打起來,她本以爲秋夢芯以一敵衆,很快就會體力不支的,卻不想,那幾個人一時之間竟奈何她不得。
可時間一長,倒是寧貴妃急了,在這華陽宮裡呆得久了,她就心裡不踏實,眸眼一瞟,她就看到了地上的飛香,“來呀,這還有一個襲擊本宮的人,給我打,往死裡打。”睜着眼睛說瞎話,可她偏偏就是這樣說了,她就說是飛香襲擊了她。
幾個嬤嬤便衝上了前,個個都摩拳擦掌的要對飛香下手。
那邊,秋夢芯眼尖的發現了,她一邊與身邊的幾個太監撕打着一邊向飛香的方向移來,可那幾個太監已經發現了她的意圖,哪裡肯讓她衝上去解救飛香,個個都是不要命的攔着她,當着寧貴妃的面誰敢不賣力呀,不賣力的下場很有可能就是連着半年的月錢都沒有了。
“嘭”,一個嬤嬤一腳踢在了飛香的身上。
痛。
很痛。
可隨即的,又一個嬤嬤向她踢過來,這一腳正中她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