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納蘭飛香還在裡面。”就在飛香以爲那箭雨就要飛來的時候,衛英突然間提起了她。
心,在剎那間是感動。
可隨即就是龍子非無情的聲音傳來:“不管她,朕只要那刺客死。”
不管她。
是了。
她只是一個宮奴。
只是他龍子非恨着的一個女子。
她的命只如草芥,更如螻蟻,死與活對於龍子非來說根本就沒有意義。
“皇上……”衛英欲要再勸。
龍子非卻一揮手,然後冷冷道:“放箭。”
剎那間,無數的箭翎如飛一樣的就射向了飛香所在的小屋,這屋子本就破爛不堪,根本擋不住那不停飛來的箭,聽着那箭飛射進來的‘嗖嗖’聲,一聲聲都是那麼的無情,那麼的催人命。
漸漸的,屋前,屋後,甚至於房頂上都有箭射過來。
扎爾伊緊緊的擁着她,護着她,可她知道,這根本不是辦法,她們挺不過去的。
閉着眼睛,就在那箭聲中,她柔聲道:“扎爾伊,你先走,只要你能活着離開這裡,飛香答應你,當你再來時,飛香一定隨你離開。”
突然間的就下定了決心,身上的這個男子雖然只許她陌生的感覺,可是,他卻打動了她一顆早就塵封了許久的心。
“真的?”竊喜的聲音傳來,黑暗中,扎爾伊只擁她更緊更緊。
“嗯。”不能再猶豫了,都說她是紅顏禍水,可她不是,她無禍水之心,她不想害她所遇見的任何一個人。
所以,她不能讓扎爾伊死傷在這淨房。
傷不行,死更不行。
“一言爲定。”扎爾伊的脣貼着她的耳朵,兩個人離得是這般的近,近的讓她甚至可以聽到他的呼吸聲。
可她知道,他給予她的這份情真的永遠也不會有結果。
他還沒有看到她的臉,還沒有看到她額頭上的那一個讓她只有羞辱的一個字,倘若看到了,他一定不會再繼續的愛她。
心在輕輕的搖,她已沒有資格再去體驗愛的味道,愛的感覺。
“走吧,一言爲定,我一定隨你離開。”或者,離開這個宮,離開龍子非的視線,她也可以快快樂樂的過屬於她自己的人生。
她還有她腹中的寶貝,寶貝會爲她掃去孤單,會帶給她快樂的。
她要離開這個宮,剎那間做出決定的時候,她義無反顧的就答應了扎爾伊。
飛箭,還在射來。
扎爾伊突然間捏着嗓子道:“住手,我出去。”
“停……”門外,龍子非冷言喝令道。
扎爾伊抱着飛香縱身一跳,兩個人就一起踏實的落在了地上,可就在猝不及防間,他的脣突的在飛香的額頭上印下了一吻,那一吻只如蜻蜒點水,卻讓飛香的臉頓時轉爲飛紅。
可就在她還未回過神來的時候,扎爾伊就鬆開了她,然後突然間的又次飛起,他居然不是從門也不是從窗口飛出了這個房間。
房頂上,扎爾伊穿出時衝破了的一個大洞間正有月光斜灑而入,照着屋子裡的箭翎在這夜色裡發着冷森的光茫。
惹人心顫。
“追……”龍子非厲聲喝道。
飛香的心隨着扎爾伊的離去而揪緊着,真希望扎爾伊能夠逃脫龍子非的追兵,兩個人的功夫似乎都不賴,但不懂武功的她也說不上誰的功夫更好誰的功夫更差一些。
院子裡突然間的就安靜了下來。
飛香以爲龍子非與他的人都去追扎爾伊了,所以,她悄悄的探出頭去。
月色中,淨房裡的小溪水潺潺的流着,襯着那月光更加的皎潔。
幾個月的身孕了,她的身子卻也不臃腫,走起路來還是一如常人般的靈活,站在小溪邊,望着那清澈的水,總是喜歡在這夜裡看着水中的自己,因爲,這樣纔會讓她看不清她額頭上的那一個字。
驀然,就在她靜然而站的時候,黑暗中突的響起一道聲音,“納蘭飛香,你說,你又勾引了誰來?”
她以爲龍子非走了,卻不想他居然又回來了。
悄然擡頭,院子裡一下子就亮起了數盞燈籠,映着她的眼前也一下子就通亮無比。
今夜的龍子非居然穿着的是她第一次見他時的那襲藍衫,那湖水般的藍,顯得他也愈發的英武挺拔,那時候,她以爲他是一個好人,卻不想他是一個恨她入骨的暴~君。
“皇上,飛香不知那人是誰。”龍子非蜇回來了,而且看着她的表情微微的有點氣極敗壞的味道。
就是這感覺讓她知道扎爾伊此刻一定是安全了,想至此,飛香的心裡不由得就雀躍了。
“納蘭飛香,一個男人不可能隨意來這淨房的,倘若他不是與你有勾結,他是不會無緣無故的來的。”龍子非非常篤定的說道。
“皇上,飛香真的不認識他,不如,皇上帶上他讓飛香與他對質好了。”既然龍子非不知道那人是扎爾伊,她自然也不會說,雖然不知道扎爾伊的真實身份,但她知道,扎爾伊是真心對她好的。
想到許他的離開,她的臉又是飛紅一片。
龍子非乘着燈籠的火光向她走來,夜色裡,那一身的藍讓她的心隨着過往而起起浮浮。
人影悄立,就在她的面前。
他的氣息濃濃的拂到她的面頰之上,手指一落,倏然間就擡起了她的下頜,不得已的仰望他時,龍子非如深潭般的眸子正凝望着她,“納蘭飛香,你的臉紅了。”
她一慌,手指不自覺的就撫上了臉,指尖卻好巧不巧的就觸到了他的手指上。
那一觸,只如電流滑過一般,惹她的身子一顫……
分不清那是什麼樣的感覺,只是那倏然間的心跳讓她有種熟悉的感覺。
卻只一瞬,那感覺便悄然而逝,讓她再也捕捉不到。
“衛英,將納蘭飛香帶到華陽宮去。”淒冷的靜房裡,龍子非突然間的下達着旨意。
“是,皇上。”
就在飛香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兩個宮女已經迎了過來,架起了她臃腫的身子就走。
“龍子非,我不去華陽宮。”不知道龍子非是何用意,可此刻,她寧願守着淨房也不想去他住着的地方。
“帶走。”龍子非根本就不理會她,一揮手便縱身離去,根本不管她是不是願意。
臉上,還是那熱燙的感覺,彷彿他的手指還落在她的臉上。
可她知道她之所以臉紅,是因爲扎爾伊先前那蜻蜒點水般的一印。
可此刻,龍子非已去,什麼也說不清楚了。
人,就這樣被帶出了淨房。
回首時,那曾經讓她羞辱不堪的淨房,此刻在眸中卻是那般的誘~惑。
那裡,至少安靜。
至少無人擾她。
但此刻,她的安靜已經被扎爾伊的出現徹底的攪亂了。
兩個宮女拖着她的身子就向華陽宮而去,這是自她到了淨房之後第二次離開那裡。
第一次是額頭上的印字被烙下的那一天。
那一天,她被龍子非帶去了溫泉,而且還被他……
想到那一次,她原本就紅了的臉再一次的飛紅。
越走,宮燈越亮,華陽宮也越來越近。
她在心裡暗猜着龍子非將她帶到華陽宮的用意。
或者,爲的還是扎爾伊。
華陽宮的一個房間裡,飛香被關了起來。
這裡,再也沒有了淨房那些刷也刷不完的恭桶,也沒有了那些髒臭的感覺。
可是守在寂靜裡,她的心卻一點也不安穩。
她就象是龍子非手中的一道餌,在誘着扎爾伊的出現。
那一夜,守着冰冷與不安睡去,卻怎麼也睡不踏實。
太陽升起時,窗外,是華陽宮裡無盡的綠意,偶有花香襲來,惹她悄然坐起,從窗子望出去時,外面,是亮麗的好風光。
可她,卻象是被人遺忘了一般的無人問津。
一整天,除了送膳食的以外,她連半個人影也見不到,甚至於窗外也無人經過。
這華陽宮裡的膳食好過在淨房裡吃過的東西,至少不再是剩飯剩菜了。
好久都沒有這樣的清閒過了,這讓飛香頗爲不習慣。
用過了膳食,飛香心情愉悅的哼着小曲,這是胎教呢,要是有琴該有多好,她想彈琴,讀書的時候也學過幾天古琴,彈的雖不好,但是孩子一定會喜歡聽的,總比她刷恭桶的聲音要好聽多了吧。
想着,心裡就愈發的期待了,如果有了琴,她一定會好好的爲孩子彈上一彈。
想念北辰了,她又是好久沒有見到他了,北辰又是被龍子非給派出宮外去了吧。
真想見他呀,他是她在宮裡唯一一個可以信任的人了。
悄悄的想着,她隨意的哼唱着鄧麗君的那一首歡快的老歌,想要帶給孩子的是快樂而不是憂傷。
我一見你就笑,
你那翩翩風采太美妙。
跟你在一起,
永遠沒煩惱。
究竟爲了什麼,
我一見你就笑,
因爲我已愛上你,
出乎你的預料……
輕鬆的哼唱時,門前,一道人影悄然而來,那個人,他聽到了她唱過的每一個字。
我一見你就笑,因爲我已愛上你……
門開,龍子非靜然望着飛香,那眸光讓飛香不由得一凜,轉身時,她下意識的驚叫出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