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雲朝陽是不是雲妃的女兒,你是不是雲妃的轉世?”女子又問。
“雲茹香?她是誰?”
“你不知道她?”
飛香搖搖頭,“他們總是跟我提起香妃娘娘,倒是從來也沒有提起過雲妃娘娘。”
戴着面紗的女子卻緩緩擡首,然後從那高高的雲髻上拔下了一枚釵子,“告訴我,你見過這個東西沒有?”
飛香的眸光掃過去,她很認真的在看,地下室的燭火彷彿都聚集到了那枚釵子上似的,她看的很清楚,看過了,她低聲道:“這不是一枚釵子嗎,好象就是宮裡人戴的那種,也沒什麼特別呀。”
“主子,看來,她是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我不相信,不相信她什麼也不知道,她一定是雲妃的轉世,皇上那晚上的夢囈我可是全部都聽到的,皇上說,只要她附在一個女子的身上進宮,他會寵她,可你們瞧,皇上最寵的除了她就是紫蓮那個賤人了,不過,那賤人倒是聰明,及時的把兵符交了出來,以此來抵了她的命,不然,她死得最慘。”
“主子,你是說她很有可能知道當年的事情嗎?”
“嗯,就是因爲這樣,我才一直想讓她死,可我下了幾次手居然都被她僥倖的逃過了。”
一主一僕就在飛香的面前肆無忌憚的討論起她來。
“你……你們說的是什麼意思呀?爲什麼我一句也聽不懂,紫……紫蓮是誰?”飛香慌慌的問,躲在牆角的身子抖索的更厲害了。
“你既不知道,那便更好了,只可惜,枉費了我那麼多的心思。”
“主子,留還是……”
女子一擡手,“如今,她還能回得去嗎?”
“奴婢懂了,主子是想要她如大年夜的那一天大殿上發生的那一幕那般,讓她從此消失,讓人以爲,她又一次的離開了皇上而到了一個不可知的世界了,是嗎?”
“你終於開竅了,做大事,不能留任何的後患,否則,也不會有龍子玄的反撲,當年的事讓他多少得了些訊息,才以此謀亂。”
“主子英明。”
女子重新將釵子戴回到發上,然後轉身,一邊走一邊向身後的人道:“給她牢飯,如果不是當年的事,我倒是很欣賞她,就讓她吃頓好的,明天早上送她上路。”
“是,主子。”
腳步聲窸窣的移去,地下室的燈火映着她的影子微微的晃動着。
飛香還在發抖,她彷彿是嚇壞了,半晌,她才衝着那女子消失的方向喊道:“什麼叫做上路,你告訴我什麼叫做上路?”
她拼命拼命的喊,可回答她的就只有她自己的無盡的回聲。
“你省省力氣吧,在這裡怎麼喊也不會有人聽得見的。”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讓飛香不由得望向那個守着地下室的老伯。
這老伯說的對,她就算喊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管她的。
於是,她安靜的坐在了牆角,身子倚着那潮溼的石壁,她很不甘,真的很不甘。
可那老伯已不再理她,而是邁着蹣跚的步子漸漸離去。
地下室裡安靜極了,靜得就只有了她的呼吸聲。
時間,不知道走過了多久,終於,又聽到門響的時候,她下意識的擡頭望過去。
又是那老伯,他散着一頭如茅草一樣的亂髮正搬着一桌子的飯菜向飛香的方向走來。
空氣裡飄着濃濃的飯菜香,那女人說話倒是算話,還真是給她送給了一桌子的飯與菜。
桌子放下了,那落地的聲音就彷彿在敲打着她的心口一樣。
這是,那女人要她死之前的唯一的一頓飯了。
眸光瞟過去,桌子上是白米飯,菜色中居然有魚有雞有鴨還有肉。
“吃吧。”老伯低低說道。
飛香搖頭,使勁的搖頭,“你端走,我不吃,我不想吃,你們要殺我,是不是?”甩着頭髮,她彷彿被嚇傻了一樣。
“你既知道,就吃吧。”
“可我不想死,我不認識什麼香妃娘娘,也不認識什麼雲妃娘娘,你們放我走,我什麼也不知道,真的,我什麼也不知道。”
“唉,進了這裡的人,想要出去比登天還難,明兒,我向主子說給你留個全屍吧。”
老伯的話說完,飛香只就呆呆的望着那一桌絕對算是豐盛的飯菜發呆。
“吃吧,到時候託生個飽死鬼,下輩子也就不用再受苦受難啦。”
搖頭嘆息着,老伯便慢悠悠的離開了。
飛香靜望着那個老伯的背影,良久良久,她才慢吞吞的拿起了筷子。
她得吃飯吃東西,不然,她沒有力氣。
地下室裡是全部密封的,唯一的出口也是入口,那裡也是通向生的希望。
飯一入口,她才知道她有很久沒吃東西了,真餓。
吃了,身上的冷才漸漸的弱去了,她身上還是那一件溼衣,也許,對於一個即將要死的人,那個女人也沒打算讓她換下去吧。
回想着那個緊勒着嗓音的女人,還有站在她身邊的那個宮女,兩個人都讓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是一時之間,她卻想不出來她在哪裡見過她們。
吃完了,她將地下室裡的茅草攏在一起,這才鑽了進去。
那茅草,多少可以讓她暖和些。
想想現在已經是春天了,室外那麼的暖和,可是地下室卻又是這般的冰冷。
牙齒打着顫,可她必須要睡覺。
她要打起精神迎接明天。
許多的事,也許很快就可以撥雲除霧了。
飛香很快就睡着了,她是這地下室裡將死之人,那女人也說過明天一早要送她上路了,所以,這一夜她可以安穩的不防備的愛怎麼睡就怎麼睡。
她睡得很沉,因爲,她需要體力。
睡得早,醒得也早,可醒來的時候,她也不知道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地下室裡永遠都是同樣的燭光閃爍,除非是地下室的門被打開了,否則,她根本無從知道是不是天亮了。
溼了的衣服已經半乾了,至少不再貼着她的肌膚,看着無人,她站起來活動活動手腳,好讓自己的身子暖過來。
她坐了五十個蹲起,才直起腰的想要歇歇,那邊,地下室的門終於開了。
陰冷的氣息拂來,連帶的,還有刀光閃爍,直接從門前向她閃來。
老伯引着一個壯漢走向飛香,那壯漢也是頭帶着面巾,讓人看不到他的模樣,飛香心裡冷笑,既然是要將她處死,又何以怕以真面目見人呢?
看來,那行事之人一定是一個心思縝密而小心翼翼之人。
“納蘭飛香,主人說了,她很欣賞你,所以,死亡的方式也由你來選。”
飛香的身子開始抖了起來,張張脣,抖的她的聲音都顫了起來,“你……你說。”要被殺死的人了,說不害怕那是假的。
壯漢鄙夷的望着她,“真不知道主子欣賞她什麼,你瞧,她嚇得就差沒尿褲子了。”
飛香也不理那壯漢,只看向老伯,她在等着他告訴她他們訂下的死亡的方式。
老伯舉起了手中的一個瓶子向飛香道:“這裡是*,你吃了就什麼都解決了,不過,老奴還要把你揹出去掩埋,還有一種方式就是把你交由他。”手指着壯漢,老伯繼續道:“你看到他手中的刀了吧,他會一刀結束你的生命不會給你帶來什麼痛苦的。”
說完,老伯與壯漢一起望着她。
飛香的身子還在抖,彷彿,已經嚇得不清,而且也不知道要怎麼選擇了似的。
“怎麼,怕了?可這是你的命,誰讓你明明走了還要回來。”
聽了壯漢的話,飛香的手不經意的擡了起來,然後手指着那壯漢,“你……你……”
“你是要選擇我手中的刀嗎?哈哈,倒是我小看你了,這還差不多。”頭一歪,他就遞給了老伯一個頭套,“拿去給她戴上,我可不想聽到女人拼命求我的聲音,沒的讓人心煩。”
老伯拿着那頭套就向飛香走來,走到她的面前,他低聲道:“老朽多有得罪了。”說着,他手中的頭套就套到了飛香的頭上,然後,他拿出了一根繩子開始將飛香的兩隻手綁在一起。
飛香什麼也看不見,只是能感覺到老伯的手一直在動,而她的手腕上也漸漸的被系得緊了,兩隻手已很難再動。
就在她暗想要如何逃過那壯漢手中的刀時,突然間,只覺被綁在一起的手指間觸到了一個冰冰冷冷的東西,而且就塞在她的手指間。
兩手一捏,她隨即就按住了。
她感覺到了,那是一個刀片。
老伯什麼也沒有說,但她知道這一定是老伯給的。
這個時候,她不能說話,她也不能說謝謝。
可是在心裡卻是無限的感激。
刀片攥在手指間,她說什麼也不能讓那壯漢發現。
“走吧。”
被人推了一把,飛香這才跌跌撞撞的被一根繩子牽引着向前走去,原來,老伯在綁了她手的同時,也連着繫了一根繩子,然後遞給了壯漢。
一步。
兩步。
……
雖然看不見,可她知道她在向地下室的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