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路媽媽停下腳步,側過身子,行了一禮,道:“夫人和表小姐一會兒就來了,請三位小姐先在此略做休息。”
舒雅童和舒雲憶也沒說什麼,來的閨秀中,她們有不少相識的,便接下披風交給兩側站立的婢女,向各自的熟人走去。
“有勞媽媽了。”舒瑾萱落後幾步,對着領路的媽媽笑着點了點頭,擡腳朝人少的角落走去。
剛走了幾步,便聽見舒雲憶的聲音傳來:“四姐,這裡。”
看來想找個清靜的地方是不成了,舒瑾萱暗暗嘆了口氣,轉過頭向舒雲憶走去。
“這是我四姐。”舒雲憶拉着舒瑾萱坐下,指了指對面穿着粉色小襖的少女道,“這是城南於家三小姐於晚晚。”然後又指了指旁邊着淡紫色凌襖的少女道,“這是五小姐於婷婷。”
幾人互相見了禮。
於家位於城南,世代經商,家底頗豐。但在堂堂宰相府眼裡,經商終究是佔了下乘。
沒想到舒雲憶竟然與她們兩人關係這麼要好,舒瑾萱詫異的望了舒雲憶一眼。
於晚晚笑盈盈的說道:“你有個這麼清秀雅緻的姐姐也不早點帶出來給我們瞧瞧?”
“我這姐姐什麼都好,就是人靦腆了點,平時窩在她那小院裡不出門。”舒雲憶輕笑道。
“成天呆家裡怎麼成呢,有時間和你妹妹來我們家走走。”於晚晚道。
“對啊,我們家就我們兩姐妹,天天和我姐姐大眼瞪小眼,忒無聊。”於婷婷歡喜的說道。
親近的話語,溫柔的聲音倒讓舒瑾萱對這兩姐妹填了不少好感。
大家聊的正歡,忽然一陣歡快的笑聲傳來,衆人轉過頭望去,只見劉夫人帶着位少女盈盈走來,少女約莫十三四歲年紀穿着件玫瑰紅繡白玉蘭花緞面交領上儒,白色襦裙,烏黑的頭髮綰了個圓髻,插着根赤金鑲碧蘿石簪子,顯得嬌俏可人。
望着那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的身影,舒瑾萱低下雙眸,眼底閃過一絲深意。
衆女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劉夫人和穆婉玉身上,倒沒人注意舒瑾萱的異常。待劉夫人走近,衆女紛紛站起問安。
寒暄過後,劉夫人指了指穆婉玉道:“這是我侄女婉玉,和各位年紀相仿,大家不妨多親近親近。”
穆婉玉的模樣與劉夫人有些相似,同樣眉細而顴高,但臉型偏圓,再配上少女的調皮與嬌俏,整個人顯得柔和不少。
“各位姐姐好。”穆婉玉行了一禮,甜甜的笑道。
衆女紛紛還禮。
“這穆小姐,看起來還挺好相處的。”舒雲憶碰了碰舒瑾萱的手臂,低聲道。
“不錯。”舒瑾萱心中冷冷一笑,微微點頭附和了一聲。
“好啦,現在有了這麼多夥伴,你就不用纏着姑母了吧。”劉夫人笑盈盈的說道,語氣中帶着寵溺。
“有姑母在,婉玉怎麼會無聊呢?”穆婉玉搖了搖劉夫人的手臂奉承道,“婉玉不過是想借口和姑母多親近親近而已罷了。”她的語氣嬌憨,顯得俏皮可愛。
“知道啦,我們家婉玉可是姑母貼心的小棉襖。”劉夫人輕輕捏了捏穆婉玉圓潤的臉蛋,擡起頭笑道,“各位侄女,我還有事就不在這招待各位了,我們家婉玉不懂事,有什麼不周的還請大家多多包涵。”
衆人又客套了一會,劉夫人轉過頭對穆婉玉使了個眼色,見她微微點頭後,露出一個笑容轉身走了。
舒瑾萱的一直悄悄的注視着穆婉玉,劉夫人和她的小動作自然沒逃過她的眼睛。在別人的眼裡這只是一個姑母對侄女叮囑的眼神,但舒瑾萱知道憑穆婉玉的心智和手段,劉夫人斷沒有叮囑她好好照顧客人的可能。
那會是何事?舒瑾萱暗自琢磨着。
穆婉玉的視線掃過衆人最後落在舒雲憶身上,笑吟吟的說道,“這位姐姐長的可真漂亮,不知是哪個府上的?”
說完走到舒雲憶面前,歪着頭,雙眸帶笑。
舒雲憶先是一怔,見穆婉玉誇獎自己,頓時大喜,笑道:“穆小姐謬讚了,我姓舒,在家排行第五。”
“原來是宰相府的舒姐姐,咱們年紀都差不多,小姐小姐的叫着多生分啊,看着姐姐比我大一兩歲,妹妹就託大就喚你一聲姐姐了。”穆婉玉笑道。
“那姐姐就卻之不恭了。”舒雲憶自然十分歡喜,急忙應承道。
“常聽姑母說貴妃娘娘經常叨唸着舒姐姐樣貌生的極好,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穆婉玉拉起的雙手,甜甜的笑,“姐姐貌美如花,鼻直而挺、鼻翼豐厚,一看就是有福之人。”
宰相府地位自然是不低,可舒雲憶卻是一個庶女,何曾受到過如此讚美,頓時激動的滿臉通紅,嘴脣動了幾下才道:“真……真的?”
“當然是真的。”穆婉玉點了點頭。
舒雲憶雙眼大亮,喃喃的唸了會,才穩定心神感激的看着穆婉玉,行了一禮道,“多謝穆妹妹讚美。”
穆婉玉急忙伸手扶起,笑道:“姐姐真是客氣,妹妹不過實話實說而已。”
女子以福氣爲重,若一女子被斷定有福,就算樣貌差些也必定能吸引衆多好人家前來提親。舒瑾萱前些日子也是憑藉抽得“上上籤”讓老夫人認定自己“有福”而改變她在老夫人心中的地位。若是其他閨秀說出這話大家還可以當做戲言一笑了之,但穆婉玉畢竟是劉夫人的侄女,而劉夫人又是趙貴妃的親妹妹,那麼她的話自然有了更大的可信度。
舒雲憶雖說樣貌出色,但其庶女身份讓她在舒家缺乏競爭力,穆婉玉一句“有福之人”怎能不讓舒雲憶欣喜若狂。
“一個庶女而已,再有福能有福到哪去?”突然一個低低的嘟囔聲傳來。
這話說的陰陽怪氣,不用看,舒瑾萱也知道那聲音來自舒雅童和她的朋友。
舒雲憶臉色頓時一僵,嘴脣動了又動,終究還是忍住。又瞄了瞄穆婉玉,見她神色如常,才放下心來。
於晚晚見舒雲憶尷尬,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微笑道:“穆妹妹怕是第一次來吧,有幾處風景不錯,妹妹有空不妨去看看。”
穆婉玉一聽也大感興趣,道:“那姐姐快說來聽聽。”
“那是自然。”於晚晚笑道,“妹妹過來坐下,讓姐姐慢慢說給你聽。”
“好的。”穆婉玉點了點頭,走到桌前坐下。
因爲有穆婉玉的存在,於晚晚收起了方纔的俏皮可愛,行爲優雅有度,言語得體大方,倒頗有些長袖善舞的樣子。
幾人的話題也很快從風景轉換到衣服、飾品、胭脂上去了。
舒雅童雖心中不滿舒雲憶入了穆婉玉的眼,但又不好表現出來,只得堆起僵硬的笑容坐了過來不時的討好附和兩句。
舒瑾萱靜靜的坐在舒雲憶身邊,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眼角卻不時的打量着穆婉玉。
憑着穆婉玉高傲的心性,她絕不會無緣無故這樣吹捧這樣一個她本不會放在眼裡的舒雲憶。可她如此刻意的交好是爲了什麼?難道是關於藍楓逸的親事?舒瑾萱暗付。
爲了維護自己兒子五殿下藍明鴻的利益,又要確保皇家的臉面,維持自己寬容大度的姿態,迎合皇上的心意,給三殿下找一個軟弱無能的結親對象是最理想的。
想必是趙貴妃想借劉夫人和穆婉玉的眼來觀察一下她們三姐妹的性子,以便選一個頭腦簡單、好拿捏的做兒媳婦倒也不是不可能。
感受到穆婉玉時不時飄來的打量的眼神,舒瑾萱不由的心中一緊。她的眼神很輕,如柳絮般拂過嗎,若不是舒瑾萱對她格外熟悉,又一直暗中注意,幾乎不能發覺。
看來她這段時間膽小靦腆,難登大雅之堂的模樣還未能讓趙貴妃打消選擇她的心思………舒瑾萱心中開始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