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籟交代弟子加強守戒,讓小紅去準備吃食,又慰問蘭深和李落寒,進屋看了看從風,才準備離開。
他走到門口,餘光瞥見隔壁屋的窗戶紙都沒了,頓時沉下臉。
“怎麼回事?伍仙學院是貴客,這讓人怎麼住?”
他指着破窗戶。
這要是說出去旁人還以爲他們琴畫是什麼破落戶,全無待客之道。
弟子擡頭一看,心裡鬱悶這窗戶紙怎麼又破了,不過長老責罵,他也不敢解釋。
衛籟剛踏出院門,遠遠就看見一襲紅衣的青煙。
他心裡一咯噔,立即調轉方向,背對着,打算快步離開。
才走兩步,背後就傳來涼涼的聲音。
“衛長老,怎麼看見了也不打聲招呼就走?”
打什麼招呼?我很忙。
衛籟停下腳步,呵呵笑着轉身。
他現在有點怵這個丫頭。
青煙和大師姐身後跟了一羣琴畫小弟子。
衛籟一時間沒有看到弟子中間抓着的七尺。
他寬慰青煙:“這麼快就回來了?肯定沒抓到人吧?不要急,七尺極爲狡猾,詭計多端,不是那麼容易抓的,青煙長老和大師姐慢慢商量,想個萬全的對策,你們這麼聰明,肯定能一舉擒拿七尺!”
衛籟一副我對你們寄予厚望,不要讓我失望的樣子。
他慷慨陳詞,卻只接收到兩人淡漠的目光。
這讓他有點不是滋味。
這兩個臭丫頭,都不懂得尊老愛幼!
青煙蹙眉,“老衛,你是不是又生病了?”
從風經常發燒,有個病殃殃的弟子,讓她對老衛多了一份耐心。
又?
我何時生過病,哪次不都是被你們倆給氣的。
衛籟拍開她伸過來要摸他額頭的手,“別動手動腳。”
青煙不在意地笑笑,轉頭對後面的人說:“帶進去。”
衛籟正打算離她們遠一點,就看見小弟子擡了一個五花大綁的大肉球。
定睛一看,不就是七尺嗎?
他看看青煙,再走到七尺身邊,繞着圈打量,嘴裡喃喃自語。
是他是他就是他。
半個時辰不到,她就把人逮到了?
往外走的腳自動轉了個彎,亦步亦趨跟在小弟子後面。
“啊——”
一聲慘叫。
還沒到屋子,站在庭院中央的衛籟傻眼。
不是吧?又出事了?
在他眼皮子底下一而再再而三挑釁,他都沒臉面對臭丫頭了。
衛籟噌一下飛到門口,探頭伸進去看。
屋子裡,從風坐在上位,李落寒趴在地上。
小蜚獸腦袋一拱一拱,在拱他的屁股。
李落寒在啊啊叫。
從風在哈哈笑。
李落寒看見青煙回來,抱住她的大腿,鬼哭狼嚎。
“師父,您要給我做主啊,從風這小子一醒來就打我,還踹我屁股,我不要活啦……”
青煙沒有理會他聒噪的聲音,看向從風。
從風本來兇巴巴的,大氅下的腳還在踢李落寒。
看見青煙出現,立馬露出一副我最乖的表情,兩手放在膝蓋上,小身板挺得直直的。
青煙轉頭看向大師姐,大師姐對着她一點頭。
兩人同時上前,一左一右迅速架住從風的胳膊。
從風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她們抓住了手腕。
“正常。”大師姐鬆開從風。
好好聽。
李落寒聽到她的聲音,愣了一下,仰頭就看見她纖瘦的背影,打了個嗝。
他也不哭嚎了,馬上爬起來,躲在蘭深身後整理衣服。
糗大了。
小蜚獸搞不清楚狀況,低着頭還在往前拱啊拱,直接拱到大師姐的腳下。
大師姐低頭一看,見到是它,腳尖一踢。
小蜚獸就像個皮球一樣,滾得老遠。
李落寒眼睜睜看着小飛飛滾啊滾,滾啊滾。
滾進了櫃子地下,卡在巨大的縫隙裡。
青煙也鬆開從風手腕,垂眸打量着他的眼睛。
圓咕嚕黑閃閃,眨巴眨巴,看起來不像是有神經病。
要不是他脖子上有掐痕,頭上包了繃帶,她還以爲一切都是她的錯覺。
青煙端起一旁的茶壺,倒了半杯水給他。
從風只是看着,卻不拿起來喝。
青煙端起來吹了一下再放回桌面,他眼睛一亮,馬上端起來就喝。
衛籟摸不着頭腦,這小子難不成是腦袋砸壞了?
青煙蹲下來,與他視線齊平,擺出一副慈祥的神情,笑着問:“小朋友,你多大了呀?”
從風跟着她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習慣了他的高冷疏離,琴畫的人還是第一次見他如此友善。
終於沒事了,衛籟笑眯眯。
正想跨門檻走進去,見他驟然變了臉色,一隻腳又縮了回去。
從風突然拉下臉,生氣地指着青煙。
“你壞你壞!”
他的眼眶通紅,黑眸溼潤,委屈萬分。
是孩童純然的情緒發泄。
青煙不但不惱,還酸了鼻子,她是壞,才害得他受罪。
大師姐見她難過,攬着她的肩膀,“他不懂事,你別跟他計較。”
“不會。”錯的人又不是他。
“蘭深,照顧好他。”剛醒過來,情緒不宜激動。
青煙深吸一口氣,轉身打算離開。
後頭傳來幽怨的聲音,甕甕的,帶着哭腔。
“你又要丟下我了嗎?”
青煙回頭,撞上從風通紅的溼漉漉的眼睛。
他就坐在那裡,蜷縮着打抖,像個害怕被丟棄的小孩。
因爲緊張,右手抓紅了左手的手背都不自知。
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這一刻,青煙只覺心口被狠狠撕開。
在她出神之際,大師姐推了推她。
“再發呆你的小弟子就要哭給你看了。”
她推得力氣不大,青煙卻直接順着這股力道撲到從風跟前。
青煙強力掰開他絞在一起的兩隻手,“痛不痛?”
從風倔強地抿着嘴,正想搖頭,就看見她對着自己的手背吹了吹。
“現在不痛了。”從風笑着說。
青煙沒想到他變小以後這麼好騙,覺得還挺有意思。
不等她問,從風就嘰裡咕嚕把七尺打他的事都說了出來。
“早上我的屁屁很痛……”
開頭,他着重強調自己深受重創。
青煙識時務,立即道歉,“對不起,我不應該踹你。”
從風非常滿意,伸出食指對她招手,示意她蹲下。
青煙以爲他想報仇,認命地蹲在他旁邊。
大不了給他踹回來。
從風拍了拍她的頭頂,“孃親說知錯能改善還是好孩子。”
青煙第一次在他清醒時聽到“孃親”兩個字,想問他知不知道他娘叫什麼名字,見衛籟和其他弟子都在,她只能先忍着。
“早上有個肉球滾過來,我以爲是你回來了,可是你沒有……”
他話說一半看着自己。
青煙就知道了,她又該道歉了。
“嗯,是我不對,我該回來的,其實我走到門口就想回來了。”
從風盯着她,似乎還在等她的解釋。
既然你已經想回來了,爲什麼不行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