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風看出她的心思,在她猶豫之際,拉住了她的手。
“我陪你去。”
青煙看着他堅定的眼神,捏緊了拳頭,重重點頭。
她轉頭看向蘭深,“柳葉刀給我。”
“師父一定要小心。”蘭深已經看出她的決心,沒有阻止。
他拿出阿鑄專門給她打造的外科全套刀具。
李落寒的頭巾被青煙拿走了,還懵懵懂懂,不知道她打算做什麼。
青煙小跑着到衛籟身邊,伸手就搜他的身。
“衛長老,事出緊急,那些藥先還給我,回去我再給您補上。”
說着把之前毀壞三座山頭,賠償給他的蕎牙子、秋茄草、玉脂天澤香、楮桃果,還有其他所有的藥瓶,一個不剩全掏了回去。
衛籟雙手託天,正源源不斷地鞏固陣法。
根本沒有手可以阻攔她大膽搜身的劫匪行徑。
身爲琴畫德高望重的大長老,什麼時候被人如此對待過。
青煙翻扯衛籟的衣服,把他氣得吹鬍子瞪眼。
孔羣也在鞏固陣法,可是這不妨礙他笑話衛籟。
哼,碰上丫頭,看你還能怎麼狂妄自大。
青煙針對他的時候,孔羣那是咬牙切齒,恨不能把這丫頭剝皮剔骨。
此刻她針對衛籟,孔羣就巴不得騰出手來,拍手稱快。
“青煙長老,不可!”奕君子不贊同地看着她離經叛道的舉止。
誰理你!
青煙瞥了他一眼,把東西都裝進黃泉釜。
“我也去。”大師姐不知何時走了過來。
“不行,你的秘術無法抵擋鬿雀。”去了還要她分心照顧,青煙交代蘭深和李落寒,“看好她,不許她跟來。”
“是。”李落寒擋在大師姐身前,轉頭看着她,“放心,我師父很厲害的。”
他是真的一點也不擔心。
大師姐柳眉微蹙,突然覺得青煙那些日子的偏心也不是不能理解。
真是個笨蛋。
青煙不許大師姐跟,獨南行和奕君子跟倒是沒拒絕。
她正準備穿過陣法,忽然腰間一緊,整個人被扯進了從風的懷裡。
青煙知道他想以身做肉盾,但自個兒也不是這麼弱的人,不需要他過度保護。
她膝蓋一彎,打算脫離他的懷抱,就見他從腰後抽出無孔骨笛,吹了起來。
雖爲無孔之笛,但此骨乃仙鶴尺骨,與那些尋常鷹鶴的尺骨不同。
骨上自帶不規則裂縫,天然形成的細小孔洞讓笛聲更加悠揚,如風般難以捉摸。
骨笛之聲清圓,如鳳鳴鶴唳,絕勝竹笛。
從風吹的是那種單調重複的曲子,聽得人昏昏欲睡。
很快,攻擊陣法的鬿雀減少了。
有許多鬿雀都掛在樹梢上打起瞌睡。
獨南行瞪着從風手上的笛子,這是當初青煙在他的鋪子裡拿走的破笛子。
沒想到這破破爛爛的東西還是個寶貝。
青煙揉了揉迷迷瞪瞪的眼睛,使勁捏了自己一把,才清醒一些,舉步朝蜚獸的另外半截身子走去。
鬿雀見她出來,又開始發動進攻。
並不是所有的鬿雀都睡死了,不過清醒的不多。
就算攻擊,也在催眠的笛聲中削弱了力量。
有的甚至直往地上戳過去,尖銳的嘴巴都拔不出來。
陣法裡的一瓢看了,抱怨道:“他怎麼不早點吹笛子,害得我們大家這麼慘!”
李落寒要看住大師姐,兩人面對面乾瞪眼,氣氛有點尷尬。
正好聽到一瓢說話,轉身就衝他罵道:“特麼的把話說清楚,誰害你了!自己沒本事還好意思怪別人,我要是你,早挖個坑把自己埋了,也好過在這裡丟人現眼。”
“李落寒,你不要狗仗人……”
“狗什麼狗,你纔是狗呢,土狗!”李落寒聲音比他大,直接蓋住他。
一瓢怕青煙可不怕他,衝過去就要打他。
李落寒眼疾手快,對着他伸過來的手就是一杆子抽下去。
剪鬼竹堅韌無比,竹節沒有削乾淨,上面還留有刀刃一樣的短杈,把一瓢的手臂直接劃開一條大口子,疼得他齜牙咧嘴。
“哎呀,流血了,不好意思啊。”
話雖這樣說,口氣卻無半分愧疚。
伍仙弟子內鬥,孔羣笑呵呵地看着中義,“我說你們伍仙,教出的都是些什麼東西,呵呵。”
原話奉還,把中義氣得臉都黑了。
中義呵斥道:“都給我住手!”
那麼多人都在看着,簡直不像話。
一瓢罵沒罵贏,打也沒打着,自己還掛了彩,一肚子氣卻只能忍者。
陣法外,青煙已經摸到了蜚獸的肚子。
許是出於本能的保護,它即使死了也用下肢緊緊遮擋,所以他們一開始纔沒發現它是懷胎的異獸。
“要把它的腿掰開。”青煙從異獸腿與肚子的縫隙中艱難地抽出手。
手上沾了綠色的異獸血。
從風點頭,轉而看向奕君子和獨南行:“還不動手。”
向來只有他命令別人,還從沒有人敢命令他。
獨南行第一反應是對從風起殺意。
不過在青煙的注視下,他到底忍住了。
奕君子看了從風一眼,對於他能優雅地吹笛子,而自己卻要去搬弄沾染血水和羊水的異獸腿,也覺得不滿。
男子沾染羊水,非常不吉利。
倒不是不願意做,只是如果是青煙開這個口,他們會更樂意一些。
“蜚太大了,沒法翻過來,最好能有什麼東西把它的腿墊高。”青煙四下張望,沒看到什麼趁手的工具,只能用黃泉釜。
獨南行和奕君子擡起一條腿架在黃泉釜上,能明顯看出蜚獸圓潤的肚子。
青煙手掌覆在肚子上,感受細微的波動。
不一會兒,她眉梢露出一抹喜色,去找刀子。
蜚獸腹部有長毛,她將毛削短刮乾淨。
一直刮到下面,兩位幫忙的男子都看不下去。
刮完後她把李落寒的頭巾鋪在地上,把要用的大大小小的柳葉刀灼燒過後放在上面,然後去周圍找了幾種草藥。
草藥混合放在研鉢裡碾磨,將汁水塗抹在蜚獸肚子上。
抹上後發出滋滋滋的聲音,過了一會兒又抹了一遍。
抹了幾次,直到最後一次沒聲音,她才放下研鉢,把兩隻手也泡在汁水裡。
奕君子伸手想幫她扶着研鉢,被她制止。
“手髒,不要碰頭巾裡的東西。”
奕君子僵硬地收回手,獨南行得意一笑。
活該。
讓你愛表現。
被嫌棄了吧。
“你在做什麼?”動嘴巴肯定不會被嫌棄。
“消毒。”
消毒是什麼?
獨南行看向奕君子,顯然他也不知道。
青煙用七步洗手法把手指縫都洗乾淨,舉着鋒利的大號柳葉刀站起來。
獨南行疑惑,殺一隻獸需要這麼複雜的準備工作?
剃毛,塗草汁,火燒刀子,草汁搓手,這是什麼特殊儀式嗎?
不過他沒問出口,怕這個女人嫌棄他沒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