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場設在室外大訓練場上,一人一桌一椅。
似乎在舉行什麼儀式,參考的弟子們都站在桌邊,久久不動。
青煙姍姍來遲,百無聊賴地走在李落寒三人後面。
中智與江碧和透輝交代着什麼,見她走過,目光下意識看向她的腰際。
紅繩吊着青翠通透的玉釜,隨着她行走的動作,左右晃動,時隱時現。
江碧看到青煙出現,師父就頻頻走神,不再關注自己,心中嫉妒得發狂。
中智還算隱晦,散琉的孔羣長老就直接了。
他徑直走向青煙,誇她吊着玉釜的樣子如謫仙般風姿綽約。
“孔羣長老謬讚了。”
不管虛情假意還是真心實意,有人讚美青煙自然笑得開心。
聽到她與孔羣說話,從風停下腳步等着,然後兩人並肩而行。
“什麼事這麼高興?”從風偏頭看着她。
柔和晨光,映襯着她的冰肌雪膚,水眸盪漾,如微風拂過碧波。
盈盈一笑,傾國傾城不過如此。
“孔羣說我像仙女下凡一樣美。”
青煙說得自己都不好意思,微紅着臉,見他似乎在皺眉,頓時沒了好心情,收起笑容強調一句。
“我知道他這是客套話,不過聽了還是挺高興。”
話音未落,她就沉着臉加快腳步,拉開兩人的距離。
從風望着她氣呼呼的背影,知道她是誤會了。
“本次考覈只提供一次筆墨紙硯,請各位弟子在考覈期間保管好各自物品。”
衛籟對弟子們宣佈,手執儀仗望着天空。
“保管好是什麼意思?難道還有人搶?”李落寒問蘭深。
蘭深搖了搖頭,也望向天空。
只見不遠處飄過一大片烏雲,原本要朝西方飄去,衛籟忽然舉着手杖一指,烏雲就調轉方向朝他們飛來,停在訓練場正上方。
不知何處一聲悶雷響,衛籟便宣佈考覈開始。
弟子們坐下,正愁方硯無水,墨條幹硬無法磨墨時,天空就飄來雨絲。
“下雨了。”
從風撐着一把油紙傘走到青煙身旁。
青煙目不斜視,把他當空氣。
單風電剛磨好墨,突然一滴水落下,將他的紙打出一個大水暈。
擡頭一看,就見蘭深撐着一把傘,李落寒兩手叉腰瞪着自己。
原本只是毛毛雨,在傘面匯聚,順着傘骨滑下一大滴。
“磨蹭什麼呢,還不趕緊落筆!”
考覈只有一個時辰,他都替這小子着急。
單風電比他們入學院都早,不過脾氣溫和,與人爲善,也不計較李落寒口氣不耐,連忙拿筆沾墨。
才落下一筆,又是一大滴水。
單風電想請他們稍稍站遠一些,李落寒已朝青煙走去。
“師父,單風電的紙都溼了,怎麼考啊?” 李落寒抱怨道。
“別人怎麼考他就怎麼考。”
“別人?”李落寒這才擡頭環顧四周。
整個訓練場上就只有兩把傘,他和蘭深共用,師父和從風共用。
其餘人等不是淋着,就是不需要。
幾位長老靜靜站在最前面,每個人身上籠罩着一層大小不等的光圈,外面的風雨無法穿過光圈,甚至連衣角都不見半點飄動。
“真是厲害!能做上長老的就是不一樣。”
李落寒咋舌,目光下意識看向青煙。
“師父您?”
同爲長老,差別怎麼這麼大?
青煙知道他在想什麼,理都不理他。
“修爲到達一定程度,就能用意念控制周身環境。”她對蘭深解釋。
“我看單風電沒有那等厲害修爲,要不我們去幫幫他吧?”李落寒扯着蘭深的袖子。
“你不去就是幫大忙了。”青煙說完朝奕君子走去。
從風像個乖順的弟子,師父往哪裡走,他就撐着傘跟去哪裡。
奕君子周身也有光圈,雨絲絲毫影響不到他,此時他正專注地執筆疾書。
青煙探頭一看,沒想到院際交流考覈的第一關竟然是寫作文。
寫一篇關於修煉之路上是跟對師父重要還是勤學苦練重要的議論文。
青煙還在想這是不是衛籟出的題,突然一陣狂風襲來。
弟子們連忙壓住自己的考紙。
可風越刮越大,幾乎要將人給吹跑。
裙紗被吹起,擋住了視線,青煙踉蹌一步,突然被人扶住了腰。
青煙愣了一下,裙紗緩緩落下,看到了一雙漆黑如墨的眼。
“謝謝。”青煙避開目光。
狂風暴雨一陣肆虐,蘭深已經撐不住傘,和李落寒站在一個亭子下面。
普通的油紙傘在這樣的惡劣天氣下很快就會被吹斷傘骨,可從風打的傘卻安然無恙,傘面竟不見半點起伏。
衛籟望着考場中的兩道身影若有所思。
青煙一門心思想躲開,沒事找事,一會兒去看沈林,一會兒幫單風電撿起被風吹走的硯臺。
散琉莊重的紙都被風吹破了,整個人連帶桌椅都被吹動。
大風很快就停了。
江碧舒口氣,正打算趁此間隙多寫兩個字,突然咚的一聲巨響。
緊接而來的是一聲淒厲的慘叫。
一瓢被一個鵝蛋大的冰雹敲破了腦袋,血流如注。
他的慘叫惹來全場關注,衆人看着沾血的冰雹滾得老遠,暗暗慶幸幸虧沒砸到自己。
他們還沒從被老天爺眷顧的感激之情中回神,就聽到有什麼東西咻咻咻破空而來。
數量之多,令人毛骨悚然。
弟子們猛地擡頭,只見天空中無數鵝蛋大的冰雹齊齊落下。
這要是被砸到,非死即傷。
此時沒幾個人還想着考覈,紛紛四處躲避。
可冰雹實在太多太密,稍有不慎,反應慢一點便被砸到。
一陣冰雹,幾乎砸壞了所有的桌椅。
莊重看到自己的硯臺被冰雹砸得粉碎,連石頭鋪就的訓練場也被砸得坑坑窪窪,完全忘記衛籟說的規則,跑出了訓練場的範圍。
“回去!”孔羣黑着臉呵斥道。
三個學院的弟子,偏偏他先逃跑,簡直給散琉丟盡了臉。
此時場中的弟子們都已明白,文考雖不打鬥,卻是要考驗每個人的綜合能力。
要麼手腳敏捷,勇敢面對,要麼就像奕君子這樣,用自身強大的修爲形成屏障。
沈林作爲大臨山的佼佼者,也能形成防禦屏障,但冰雹衝擊力太強,已然把他的屏障打得千瘡百孔,修補速度趕不上破壞速度。
訓練場中,所有人都在揮劍擋冰雹,只有奕君子手上還拿着筆,卻也無法寫字。
只要旁人稍加仔細看看,就會發現他的手竟在顫抖。
冰雹的威力太大,連他都只能勉強自保。
過了一會兒,冰雹終於停了。
訓練場中半數以上的人都或多或少受了傷。
沈林拿出懷裡的紙,拿下咬在嘴上的筆,開始奮筆疾書。
不過安靜片刻,天空又響起悶雷。
“這會兒又打算下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