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文軒回到儲旭閣,換好朝服,還沒走出東宮,白炎就匆匆回來了,束起的墨發垂下,一撮一撮被露水粘在一起,一看就是夜行辦事。秦明朗躬身退下,也將一衆宮人喚走。
“殿下,西疏王果真擴充了兵馬,西疏郡內,但凡家有兩男,年滿十八,必招走一人。今年梅雨季節較長,西疏郡水澇最爲嚴重,西疏王定是準備早朝向皇上求得賑災銀兩。”
“知道了,只怕這賑災的銀兩,是另有妙用,你去休息吧!”
宮文軒冷顏如雪的表情從未變過,只是離開時加快了步調。
天祁國皇宮的早朝大殿建造宏大,漢白玉的臺階一共四十九階,君王站在殿上,可以俯瞰宮外的中央大街,亦可以看到階下百官齊步走來的威嚴氣勢。
宮文軒是從後面供帝王休息的休韜殿進入,父子兩一起進入議政大殿,原本就安安靜靜的大殿,此時更是靜的可怕。宮文軒站到皇座下首,看到一張幾年不見,又頗爲親切的臉,相互點頭一笑,並未贅言。
其實多年以前,叔侄二人的關係還非常的好,只是在八年前,太后尚在人世的最後一場宮宴上,做爲伯父的宮仲言喝多了酒,說出當年本是該駐守熙國邊境,最後不懂先皇遺書何以變卦,讓他前去西疏的事實。本是一句牢騷話,可是宮仲言面紅耳赤,說的是咬牙切齒。事後叔侄都裝作如無其事,可終究往來漸少。
“西疏水災,王爺徵召壯年救災,此事不必等朝廷批覆,至於賑災糧款,蔡卿家有何高見?”
宮文軒微微出神一會,今日的政事果然就牽到了西疏,就算整個西部洪澇,也用不到十萬壯丁。淡淡地看了宮仲言一眼,也去等待太寺府蔡酌的回答,而一旁的少寺府官員,已經縮起了脖子。
蔡酌是先皇的胞姐之子,皇室宗親,又歷任兩朝,地位可見一斑,太寺府如此重要的職位,也只有他憑藉資格穩穩坐下來。此時滿朝大臣都看着他,蔡酌捋捋花白的鬍子,走上前一步,氣勢安然。
“回皇上,上年年末爲全國按戶發放糖餅,用金三十萬兩,年後舉國男女遊園相親活動二十七場,茶水零嘴場地費用,總共黃金十五萬兩,六月太子殿下大婚,所有費用黃金十萬兩。七月南方乾旱,撥銀一千萬兩。而稅銀一律在年尾繳納,此時國庫黃金不足五萬,白銀不過七百萬。”
此言一出,全場噓聲一片,宮文軒也是安然模樣,看了看宮仲言發紅的臉色,低頭只看漢白玉的地面,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想動天祁的根基,一場水患的藉口,還是太弱了!
“西疏餓殍浮屍遍野,還望皇上體恤民情啊!”
宮仲言跪在正中行了大禮,這讓朝堂的氛圍又嚴肅起來。最後在太寺府泰然自若的敷衍,少寺府提心吊膽的縮頭中,全體大臣討論個頭暈目眩。無非是追究上一年的國庫繳納明細,細算這一年的開支流向,毫無疑問地跑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