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三月陽春,正是豔陽天。
卿雲歌用過早膳後,只帶着樑輝一人悄然出宮。
在樑輝的帶領下,來到無妄城岑家的宅邸。
岑家入京後一直低調,雖然居於城內,但門前的匾額上並未掛着岑府,而是改爲了岑家。鄰里的宅邸是京中貴人,卻只當岑家是哪家有錢商人。
卿雲歌到時,岑家宅邸門外停着一輛馬車,上方標誌卿雲歌極爲熟悉,那是弒千絕微服外出時乘坐的馬車標誌。可見昨日她拒絕藍河後,莫尋便親自來了請人回朝了。
卿雲歌未急着入內,而是在宅邸外一顆大樹下等候裡面的人離開。
宅邸附近,出入的百姓來回打量着他們。
自逃跑被在城門口貼過“通緝令”後,無妄城雖未有人見過卿雲歌本人,但容貌早已廣爲人知,所以她出宮得想辦法遮住自己的臉,特意戴了紗帽,以免惹來過多的矚目。
而樑輝穿着侍衛的服飾,腰間戴着佩劍,如同大家世族的侍衛。
兩人只站在樹下打量着岑家,不進去,不離開,着實有些可疑。
“你不怕莫尋搶先一步得手?”樑輝不太習慣叫面前這個年紀不大,且看似嬌豔的女子叫主子,而如王宮中的人般叫稱呼她爲夫人,他又總覺得怪怪的,索性每次說話都直說。
“他要能一下說服岑家,何須要找我?”卿雲歌靠在大樹幹上,手裡摘了片嫩嫩的綠葉在手裡把玩,如在樹下乘涼般悠閒得緊。
“可我聽說莫尋能力出色,他在王上身邊多年,王上吩咐的事他從未失手過。”樑輝這些日經常在白鹿青崖接受鍛鍊,但偶爾會被白鹿青崖的暗衛叫去辦事,對於宮中那聞名的軍師與十將,打聽了不少事情。
他有時甚至會想,有那樣的軍師,難怪樑家所做暴露得徹底,最終落到滅亡,只餘他姐弟二人的地步。
朝廷恐怕早已知曉樑家通敵叛國,只是不動聲色的收集證據,再一舉殲滅,這其中樑家與外敵間的聯絡,王上早已掌握,估計其中也利用了樑家,直到樑家無利用價值,雙方都捨棄了這顆棋子。
“我不否認他的能力,但成事需時間,他未必能事事都掌控在手心。當初岑老將軍告老懷鄉,去意堅定,如今四代同堂,安享晚年,又怎會輕易答應回朝?”卿雲歌語氣輕飄飄的分析,這也是她勸藍河放棄岑老將軍的原因。
岑崢年歲已高,哪怕當年雄風依舊,歲月終究是無情的,不可能留着當年實力給他。
相反岑家子孫雖不生與亂世,卻是將門世家,生在這樣的門第,絕不可能是泛泛之輩。
等了近半個時辰,岑家有了動靜。
莫尋在岑家人的恭送下走出岑家大門,從他面上看不出事成與否,但看岑家人的態度顯然未成。
卿雲歌站直身體,朝岑家門前走去。
“見岑家門外的馬車,我還以爲是王上來了呢。”卿雲歌走上前,一手掀開紗帽半邊,露出那張未施粉黛依舊紅潤有光澤的嬌顏,她嘴角帶笑,一副不知王宮會有人來岑家的無辜表情。
“參見夫人。”岑家人看清那張臉,跪下行禮。
“出門在外,不必多禮。”卿雲歌落落大方的出聲。
莫尋躬身施禮後問道:“夫人爲何會來?”
昨日藍河轉告他結果後,他以爲卿雲歌不會來,但見她出現在岑家門前,莫尋心裡一個料想得到了確信,她此番前來不是爲朝廷勸說岑老將軍回朝,而是懷着私心,要讓岑家歸順於她,爲她所用。
莫尋心底因九轉玲瓏子的事心存芥蒂,哪怕王上親口說出了卿雲歌是燭照主母的話,他對卿雲歌行徑依舊抱有諸多不滿。
身爲屬下,他們可爲王上付出一切。
而卿雲歌身爲王上的妻子,明知有續命之法,可以讓王上對落黃泉的毒毫無顧忌,她卻爲另一個男子而不肯取來,且不准他們打注意,爲此不惜與王上爲敵。
她的仁心,建立在王上的生死之上,他決不允許!
“送茶。”卿雲歌指指身後樑輝手裡提着的茶葉。
“如此臣不耽誤夫人之事了,臣告退。”莫尋客氣恭維的說道,隨後上了馬車離開。
“夫人裡面請。”岑崢讓開門前,請人入內。
卿雲歌走進岑家宅邸,前院栽種着當季的花草,因是新種不久的花草,有的未打理得很好,花開得雜亂,不如岑家以前的府邸那般精緻漂亮,但岑家人其樂融融的住在裡面,闔家歡樂,父慈子孝倒是一片和諧景色。
前廳內,卿雲歌坐在上首,簡單用了些茶。
“只是些粗茶,比不來王宮的好,夫人見笑了。”岑崢陪坐在上首另一側。
“客隨主便,豈會計較這些。”卿雲歌放下茶杯,讓樑輝把帶來的茶放到桌上,“今年開春,各地送了不少好茶到宮中,我對茶談不上喜愛。上次聽岑公子說少夫人身體不適,不適合飲濃茶,想着泡過水的茶葉對一個品茶的人來說,終究是不太好喝,尋思着給我存着也是浪費,不如讓懂茶的人來品,便挑了些淡茶送來。”
下首的岑煒一聽,當下起身道謝,“淺說一句,夫人便記下了,勞夫人費心了。草民代內人多謝夫人贈茶。”
卿雲歌失笑,有些難爲情,“岑公子如此客氣了,到讓以此爲由出宮的我不好意思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岑家便不好不過問一句了。
岑家父子互看一眼,最後還是由岑煒代爲表達岑家心意,“夫人可是有煩心之事?若我岑家能相助,定當盡力而爲。”
“說出來不怕你們笑話。”卿雲歌微微斂眉,流露出些許女子的嬌羞,“自打幽熒歸來後,王上忙於政務,時常無法見面。我自幼喪父,母親失蹤,而後拜師,常年在山中修煉,便無人教過我夫妻間的相處之道。上次見岑公子時,見他待少夫人體貼入微,我這才……”
卿雲歌臉色羞紅,止住了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