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上林殿,白灼刻意把話引到正在議論的政事上。
“夫人,您覺得官員要是貪污犯事,這事可需酌情斟酌,留朝督查?”白灼邊說便朝卿雲歌使眼色,這可是個交易,至於之後卿雲歌會提出的要求,自然有人爭搶着要幫她達成,他只需把事辦好即可。
“僅是斂財還好說,犯事可大可小,據事態而論。”卿雲歌眼眸一轉,正經的回答。
“涉及到國庫與兵部用……”白灼話還未說完,就被打斷了。
卿雲歌眸色一暗,直接說道:“殺了吧。”
白灼眼睛都快抽筋了,這是找你當救兵,結果你是來當劊子手。
“您不覺得殺了太便宜了嗎?”白灼試圖引導卿雲歌改變主意,然而卻徹底遭到忽視。
“兵部用度事關一國戰力,豈能兒戲?剋扣兵部,等於削弱戰力,這等於毀國家根基,輸掉一場戰爭會死多少戰士與百姓,倘若留了這種禍害在朝爲官,如何對得起捍衛國家安危,爲國捐軀的戰士?”卿雲歌直抒己見,方纔還帶着盈盈笑意的眉眼,這會已是冰霜落在了眉頭,染上濃濃冷色。
卿雲歌明白,白灼會想讓她說情,是對方還身有價值可用,且有其他考量,但在她這裡是絕留不得這種自私自利,罔顧他人性命的官員存在的。
腳步一轉,卿雲歌走向議事的正殿。
素手掀開金黃色的簾子,望進正殿內嚴肅的氣氛。
她冷眼掃過跪在地上的官員,那羣人聽見了她的話一臉死色。
然而卿雲歌眼神越過跪在地上的人,直直望進王座上弒千絕的眼睛裡,想要看透他的決斷。
她來天外天時曾說過,弒千絕是個好君王,因爲無妄城的百姓生活如不在皇城,說明他治理得當,天子腳下而無過多權利壓制,才能讓城中百姓過得如此舒心。若是弒千絕爲了一個人的價值,而罔顧那些守衛燭照而死的英靈,恐怕她無法再如以前那般去看他。
大是大非面前,原則問題,是根本問題。
白灼無奈地朝莫尋聳聳肩算,救兵臨時倒戈不怪他。
卿雲歌嗓子不舒服的咳嗽兩聲,打破了一室冷凝。
“居然讓我爲這些人求情,腦袋被驢踢了?”卿雲歌鬆開簾子,轉頭責怪白灼。
弒千絕的意圖明白着要處置這些人,白灼卻找她來求情。
一衆害羣之馬,留着助長歪風?
“說得好,你們腦袋被驢踢了?”弒千絕冷不丁的誇獎,銳利的眼神掃過莫尋與白灼,對兩個屬下的行徑大爲反感。
不良之臣,不處對不起天下,留用害人害己。
“夫人有所不知,這些人手裡掌握着不少有用的東西,而且在朝多年,這些人都打下不少根基,連根拔起只會亂了超綱。眼下正值與幽熒局勢緊張之時,風波鬧得太大百姓亦會惶恐不安。”白灼低聲爲卿雲歌梳理這其中關係與利弊。
他乃帶兵打仗之人,戰士未因在戰場不敵而亡,反而是被這些朝中享樂的臣子拖了後退,而無法盡全力致死,他比誰都心痛,恨不得手刃了這些中飽私囊的人,但是他不單單是一個將軍,還是王上身邊的親信,打理朝中事務,他需站在一個於國有力的位置出事。
卿雲歌不以爲然的冷笑,她對燭照朝政確實不熟,但她也不是個養在深閨,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女子。
“白灼,你不覺得這話是在質疑你的主子嗎?”卿雲歌嘴角掛着冷笑,一臉肅色的質問,隨後她擡手指着一簾之隔的弒千絕,無比囂張的說道:“今日的燭照國,除他以外,沒有人是或不可缺的。”
卿雲歌的話響徹上林殿的每一個角落,令人振聾發聵。
莫尋眼中快速劃過驚訝,對那女子的通透有了新的認識。
以往總覺得卿雲歌隨性恣意,不適合當王后,卻不曾想,哪怕是至今這個看起來心思沉澱的人,依舊隱藏着聰穎的自己,不爲外人所見。
卿雲歌說得沒錯,今日燭照,唯獨王上纔是或不可缺的,其他人替換掉並無所謂。
弒千絕眼中閃過一過的驚豔,冰冷的面容浮現出一絲深意的笑,他看着卿雲歌,眼神就如在看一件神秘的珍寶,等待着將她將身上迷霧點點撥開,完全展現在他面前。
唯獨他或不可缺,他要的不止是燭照無法失去他,她也一樣。
“他發生那件事後,你們是否過於倚重這些大臣了,所以讓這些人搞不清自己的本分,自我膨脹。說到底,國強官員確實功不可沒,可更強的是用這些人的帝王,有能力撐起燭照這片天的人,怎會因失去一羣禍害就動搖了燭照根本?”卿雲歌聲音不遮不掩,刻意讓那些跪在地上的人聽得清楚,一字一句都將這羣本心懷僥倖之人,推向恐怖的地獄。
那是閻王的催命符,而非救命藥。
見白灼有一瞬因她的話說中了要害而怔住,她無奈搖頭,關心則亂,反而被迷霧矇住了眼睛。
那人可是弒千絕,落黃泉又怎能將他打到?
難不成他們還想着要是弒千絕毒發致命,他們還隱藏他的死訊,營造出王上健在的假象,與一衆大臣支撐燭照過不成?
爲了護住弒千絕以血換來的江山,而不得不爲後續做好打算?
如此一想,卿雲歌倒是真覺得以莫尋與十將對弒千絕的忠心來看,這以莫尋的才智,着實會謀劃出這樣的大事來,否則一向精明的人,爲何要在此事上爲禍害江山的罪臣求情?
卿雲歌不禁打了個寒顫,這羣人想法太可怕,也太瘋狂了。
“帶下去。”弒千絕出言定奪,依舊未改先前決定。
張懷秋與黑淵等人立馬把跪在地上的人壓下去,那羣一直不敢作聲的人,還想着做最後的掙扎,哭喊着求饒,甚至有人路過卿雲歌身邊時,怨恨的瞪着她。
“妖女,你這霍亂超綱的妖女。”年老的官員扯着嗓子亂喊,“妖女干政,禍國殃民,燭照要亡啊。”
張懷秋歉意地看了她一眼,用力把不肯挪步的人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