籮陽鎮不算大,鎮上只有一家客棧,不大卻整潔乾淨,酒菜很是好吃,吃習慣了山珍海味的人,最是愛這種山野小菜。
卿雲歌時常會下山來買酒,對酒坊,客棧等地倒是熟門熟路。
剛踏進客棧門檻,前臺算賬的掌櫃擡眸往了眼,便迎了出來。
“卿姑娘,又來買酒。”掌櫃正值中年,一臉和藹可親的模樣,熱情的招呼。
在這隻有三四十戶人家的鎮子上,這家同福客棧算是當地的富商了,但是小鎮客棧,來往人不多,有留宿的多半哪家來看兒女的蒼羽弟子的親人,所以籮陽鎮做的多半是蒼羽的交易,蒼羽採買,弟子玩耍,倒是很容易親近起來。
尤其籮陽鎮可謂是依靠蒼羽而生,籮陽鎮有何難以解決的事件,需要武力解決之事,都會求助蒼羽,所以翠屏峰的人時常會下山巡邏,因此鎮子裡的百姓待蒼羽弟子都是極好的,時常下山的弟子,都能叫得出名字來。
“今日不買。”卿雲歌晃晃手裡的酒葫蘆,示意自己有酒。
掌櫃點點頭,眼神望見卿雲歌身邊的容貌出衆的男子,想起今日來投宿的兩位客人,儀表不凡,威嚴尊貴,他眼神望了眼樓上的客房,道:“那位貴人是卿姑娘的朋友?”
“對。”卿雲歌笑着應道,又對掌櫃說道:“掌櫃拿三個酒杯給我,記他們賬上。”
“卿姑娘客氣了,只是小事,不用記賬。”掌櫃走回前臺後,從櫃子上拿了三個酒杯,仔細擦拭,直到酒杯泛出光澤才把酒杯交給卿雲歌。
白灼正欲上前幫拿,卻見卿雲歌五指一扣,將三個酒杯卡在指尖,動作熟稔,穩穩妥妥。
白灼腳步一頓,面上盡是調侃,“你倒是熟練啊。”
“帶路。”卿雲歌無所謂地聳聳肩,她前世便看慣風月,喜愛濁酒一壺,古時的釀酒味道醇香,她很愛酒香撲鼻的味道,閒時在蒼邙峰淺酌幾杯,或是大醉一場,也未嘗不是一種享受,索性她性子本不在乎那些世俗流言蜚語,身爲女子,卻是愛酒,她倒也不怕別人說她沒有女子該有的賢淑端莊。
白灼在前帶路,雖是出言調侃,卻無壞意,早已習慣卿雲歌這種世俗拘束的性子了。
天字一號房,白灼敲敲門,“王上,雲歌姑娘來了。”
“嗯,進來。”裡面傳來冷冷淡淡的話音。
白灼推開那扇古樸的門扉,將卿雲歌請進去。
卿雲歌好不扭捏,跨過門檻,走進屋內。
簡陋乾淨的客房內,只擺着簡單的牀鋪與洗漱用品,一張桌子,四張長凳的標配。
桌子上擺放着陶製的茶壺與茶具,茶水只是普通的山泉就着山茶煮開而已。
在桌前,銀髮紫衣的男子執杯端坐着,繡着黒\蟒的袍子上,金絲鑲邊,大氣華美,他銀髮未束,散散的披在身後泛着淡淡的光澤,如九天銀河之水化作光點,盡數灑落在了他的發間,帶着點點疏狂的味道。
聽到腳步聲靠近,他一雙骨節分明,很有張力的手動作輕緩的放下茶杯,透着股難言的從容不迫。
弒千絕深邃如黑洞般的眼眸擡起望向來人,入眼的紅衣女子嘴角掛着燦笑,璀璨如星輝,他波瀾不驚的黑眸微微眯起,落在她額間開得豔麗的紅蓮,脣角淺淺的勾起,讓人呼吸一緊。
剎那,卿雲歌只覺他額間那朵紫蓮盛開了,且是眼見着開到正好之時,最美的時刻,幽幽之光,奪去了雙目的所有視線。
“很好。”弒千絕話音帶着幾分驕傲,道出這二字。
冷色中藏着一抹難得的別樣情緒,將卿雲歌飛遠的思緒給拉回,腦中反反覆覆重複着弒千絕的那兩字,一品再品,卻是未能明白他所謂的很好,指的是什麼。
想不通,索性不想。
卿雲歌淡然自若地走到桌前,把酒杯放在桌子上,隨後把酒杯擺好,打開酒葫蘆,在撲鼻的酒香中爲三個酒杯斟滿酒。
“今日剛得的三日醉,我都還沒能喝上一口,便宜你們了。”卿雲歌說着,話語裡沒有一絲的疏離,未見的兩年光景好似蕩然不存般,尋常的話語裡頭只有她清淺悅耳的聲音,嬌顏上帶着嘴饞時的俏麗,那份自然是骨子裡透出來的熟悉。
那般自然的態度,落在弒千絕眼中,他亦是心喜。
兩年沒有見面,信件來往亦是沒有,弒千絕來時已然想過,倘若卿雲歌已經將他忘記,他便直接抓了人回去,日後好好調教這個薄情寡義的女人。
好在她沒忘,亦是沒有半分疏離之情,莫名的弒千絕鬆了口氣。
他的女人,就該當如此,受得住分離,獨活時同樣活得漂亮,重逢時,還如分離之前,情濃情淡,心間瞭然,那絕不是時間能抹除掉的情愫,唯有這般之人才可長伴他身旁。
弒千絕盯着那抹倩影,好似在解兩年未見的相思之苦,灼灼目光,盯得卿雲歌臉頰發燙。
“雖然好看,但別盯着我。”卿雲歌伸手擋在弒千絕眼前,順帶將他額間的紫蓮給遮住了,這人對自己的美貌沒自覺得很,她擔心喝了幾杯後自己會犯罪。片刻後卿雲歌移開手,在長凳上坐下,一邊招呼白灼坐下,“喝酒這種事,就是不要論尊卑,你這樣站在旁邊幹看着很掃酒興。”
然而話音剛落,聞着滿屋酒香,她迫不及待的端起酒杯,半點沒有酒興被掃的模樣。
執杯淺嘗一口,細品片刻,入口的酒清潤,沒她所想的那般烈,她乾脆仰頭一飲而盡,動作灑脫而大氣,女兒家的矜持優雅,這一刻在她身上一絲尋不到。
弒千絕給了白灼一個眼神,白灼纔在長凳上坐下。
“沒見你酒興少掉一兩分。”白灼坐下時如此說道。
“酒太好了。”卿雲歌如此解釋,拿起酒葫蘆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她舉起酒杯,朝兩人挑眉,弒千絕這纔拿起酒杯與她舉在面前的酒杯碰了一下,見狀白灼只好跟隨着碰了一下,只聽她笑道:“恭喜弒千絕,禍害遺千年。”
白灼端着酒杯不淡定了,這是喝酒的祝詞?
然而弒千絕無所謂,就着她的“祝詞”飲掉那杯三日醉,縱着那嬌人兒的胡言亂語。
白灼眼角抽抽,主子都縱着,他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