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風過樹梢。
高掛的金烏光芒清清冷冷的灑下,沒有霧氣與瘴氣的遮掩,看得很是清楚。
卿雲歌換了個姿勢繼續坐着,有一句沒一句的和拂蘇聊着方纔說起的事情,聽着漫不經心,不過是她打發漫漫長夜的無聊話語而已。
“盜走遺骨的是何人?”議論過後,拂蘇好似有了興致,與北冥兩人交談起來。
“盜屍,真夠惡趣味的。早知道有這麼一出,當初就不該給北冥爍面子,留什麼全屍啊,燒光了省事。”卿雲歌撐着下頜,一臉無所謂的說道。
“不太清楚身份,對方用的全是禁術。”劍起不在朝爲官,爲人隨和,沒有那些古板的偏見,拂蘇雖爲東陵七皇子,但此時也盡是卿雲歌師兄這個身份,他不覺得此事說不得。
卿雲歌咯噔一下,皺起了眉頭。
禁術。
暗元素功法。
會是鬼鏡嗎?
倘若是鬼鏡,那麼盜走遺骨這事便不簡單了。
“確定是禁術?”拂蘇確認一遍,見劍起點頭,目光有一瞬落在了卿雲歌身上。
當初她無論如何也要進藏書閣的禁地,在禁地內放了火,而被暫時趕出蒼羽,拂蘇不認爲她只是去放火而已,定是從裡面帶走了一些東西,不想讓人察覺所拿那本書,才故意放火掩蓋真相,那她必定是與暗元素功法早有接觸。
拂蘇回憶了一下,卿雲歌初入蒼羽便時常待在藏書閣,想來她入蒼羽的目的,是爲了尋找東西,最終只在禁地找到了。
“鬼鏡。”卿雲歌道出這個名字,聲音中有着些許起伏,手中柴火被她折斷,發出一聲脆脆的斷裂聲。
卿雲歌扔掉着手裡那截斷掉的木棍,眸色更深了。
當初從她手裡把夢鴿輕易帶走,如今捲土重來,鬼鏡到底有什麼目的?
鬼鏡,這個名字,修煉鬥氣的人大都知曉,哪怕那個人已然成爲了無極大陸的恥辱,被趕出了無極大陸,依舊有人記得,曾經那個讓暗元素功法淪爲禁術之人。
“他還沒死?”褚衛道驚訝道。
“別說死了,百年時間,連個老人都不是。”卿雲歌恨恨的說道。
“怎麼可能?”褚衛道在他們這羣人中算是最爲年長的,雖未見過鬼鏡,但若那人還活着,定是一百多歲的老人了。
卿雲歌聳聳肩,誰知道他練的什麼駐顏術。
“雲歌,別回蒼羽,恐怕指的是這件事。”拂蘇臉色有變,清風皓月般的容顏上浮現出擔憂來,衆人算計把她困在西北大山,且讓她別回蒼羽。
卿雲歌臉色一變,鬼鏡去了蒼羽?
“沒理由啊。”卿雲歌牽強的笑笑,尋出個不成文的理由反駁。
“玉芽盞可養魂。”拂蘇道。
卿雲歌只覺心臟一顫,鬼鏡盜走了先皇的遺骨,又去蒼羽學院取玉芽盞的話,他難道還想要將人復活不成?
一個死了有兩年的人,早已經魂飛魄散了,即便是有玉芽盞在,也絕不可能令人起死回生。
儘管如此想着,卿雲歌心底的不安卻加劇了。
思緒漸漸飛遠,拉回兩年前。
在她遇到鬼鏡之後,左丘天朗讓她去取回玉芽盞,倒是原因她未深究,且對左丘天朗的那套說辭很是深信不疑,畢竟那老頭真的可能會因風流而把蒼羽的寶貝給弄丟,所以她始終不曾對玉芽盞一事有所懷疑,但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她不由得心起懷疑。
左丘天朗是否早知事情會走到這個地步,滄海家守不住玉芽盞,所以才特意尋了個藉口讓她把玉芽盞帶回蒼羽學院。
越想越是心涼,若這一切是真的,兩年前開始她身邊便滿是算計!
而左丘天朗一直隱瞞着她這些真相,包括雙籠咒,他亦是沒有告訴她丁點。
於是,她手刃仇人,卻也親手將還有一絲生氣的父親殺死了。
卿雲歌搖搖頭,只覺一時間諸多事情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不可能。”卿雲歌低聲呢喃,話音輕到說服不了自己的心。
躺在白澤身上休息的小狐狸,悄然睜開眼眸,望向失神的卿雲歌,狐狸的眉頭皺了起來。
如果她知道,他接近她也是另有目的,會是何種反應?
滄凜心中微嘆,他沒有選擇的餘地,必須要把卿雲歌帶回妖域,這是唯一的辦法。
小狐狸重新閉上眼睛,裝作什麼都沒聽見。
卿雲歌忽然起身,朝着白澤方向喊了一聲,“滄凜,和我去懸崖上看看。”
小狐狸還未徹底睜開眼眸,卿雲歌身影已然一掠而來,拎起狐狸尾巴,身姿輕盈拔地而起。
腳踩懸崖邊緣突出的石塊,三兩下上到懸崖之上。
小狐狸掙扎兩下,身體落地,隨後化作人形。
妖孽容顏,傾國傾城。
“作爲女子,溫柔一點。”滄凜不滿的抗議出聲,心知卿雲歌心情不好,便故意岔開話題,“有必要裝作不懂嗎?”
“我這兩年算是過得憋屈的。”卿雲歌答非所問,不知思及何事,很是不滿的咋舌一聲。
滄凜一臉受驚的表情望着不高興的人兒,嘴角抽搐兩下,無語望天。
蒼羽最逍遙的人不就是她嗎?
“就你那樣還能稱得上憋屈二字?”滄凜擡手抱住腦袋,靠在樹上,望着天空那輪清冷的明月。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卿雲歌握緊了拳頭,“這兩年來,我想殺卿子鴦的念頭就沒斷過,每次看她活得好好的,我就憋屈得很。”
“她沒了靈血僞造靈體,鬥氣天賦越發不如,以前的風光勁頭都被你搶了,你還不高興啊?”滄凜列舉出卿子鴦過的不好的地方,沒一樣是如意之處,如今鬥氣亦是不如卿雲歌,與剛入蒼羽時的境遇相比,已然存着很大的落差了。
“這樣就高興,能不能有點骨氣啊?”卿雲歌轉頭望着滄凜,不住搖頭,“不過,北冥爍眼光也太差勁了。”
滄凜無意識說道:“不差勁能放着你不要,要那麼個人?”
卿雲歌一愣,微張菱脣望着滄凜,看得他有些許不自在,正想出言解釋方纔那句話時,卻見卿雲歌眉目間多出一絲愉悅,“也是。”
滄凜:“……”
這女人越來越自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