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我錯過大戲了?”
滄海無痕一身靛藍色錦袍出現在門外,那張歲月不留痕跡的臉上帶着調侃的笑意,黑白分明的眼中藏着暗爽,分明是故意流露出來,卻給人一種不經意爲之的錯覺,那張臉上的神色總能騙過人的視線。
聞聲,卿雲歌搭在案桌上的手,微微一動,茶杯朝着滄海無痕直直射去。
“要不要那麼狠?”滄海無痕慌忙避開飛來的茶杯,隨手把手裡的血玉鐲扔回給了卿雲歌,只是他手法在閃避中可沒有準頭。
只見那隻血玉鐲偏離卿雲歌方向,砸般的往陶魚雁那邊射去。
卿雲歌撐着下頜,默默送了滄海無痕一個白眼,敢不敢扔得再歪些?
血玉鐲未砸到陶魚雁,亦是未落在擡手要接的陶殊然手裡。
一條如血的紅線,從卿雲歌手心飛出,如一道紅色的閃電,速度極快,待衆人看清時,她已然握着血玉鐲,用衣袖擦拭一番後,把血玉鐲套進了右手手腕。
一切發生得太快,甚至無人看到卿雲歌身子有半分動靜,血玉鐲已然安穩地套在她手腕。
這般行徑,陶殊然看在眼裡,心底勝算微微浮動。
這女子鋒利無比,卻又不顯山露水,給人猜不透的感覺。
“對付你狠一點沒關係,收你一樣東西,還得被世人說成是大盜,剛纔扔出去的不是刀子已經不錯了。”卿雲歌手指眷戀血玉鐲的涼意一般,如蔥白的指尖不斷在血玉鐲上摩挲,眉眼見藏着淡淡的笑意,才方可看出她對這位故人的是有幾分好感的,“玉芽盞一事你得給我個說法吧?”
滄海無痕擡手理了理自己方纔弄亂了些許的外袍,如進自家正廳般,神態自若的邁步進門,在卿雲歌右手邊的空位坐下,他打算往案桌上靠靠,卻覺得案桌上閒茶有些礙事,往旁邊推了推,後又覺得不滿意,乾脆把那杯茶給放到了自己右手邊的案桌上,龜毛的舉止讓卿雲歌不住搖頭。
這人明明性子比較隨和,卻在這種方便挑剔,值得誇獎嗎?
“這可與我無關,那日藥師協會怒氣匆匆的上門來要人,口口聲聲道你盜竊九幽枝,他們說得頭頭是道,家中人難免一慌,派人去確認玉芽盞是否安在,結果發現玉芽盞不見了,兩件事湊在一起,便是我說玉芽盞是我送給你的,別人也不肯相信。”滄海無痕一副無辜模樣的攤攤手,那態度擺明就是與他無關。
“事後你不知道幫我解釋嗎?”卿雲歌挑眉。
“我發誓,我解釋了。”滄海無痕舉起手來,認認真真的發誓,隨後神情又蔫了下來,“結果別人說我色令智昏,我也是很無奈。”
卿雲歌乾笑兩聲,所謂美貌所負啊。
這是在誇她,卻完全高興不起來的樣子。
“但方纔陶會長說,這可能是個誤會,你們之間說法不一啊。”卿雲歌眼波盈盈一轉,含笑的望向上首那兩位父女,似是沉思了一番後,幽幽道:“聽滄海少主所言,藥師協會是認定了我盜竊九幽枝,且還不惜帶人到滄海府要人,我該聽誰的話比較好呢?”
滄海無痕端正起來,擺出滄海家少主的架勢,一雙精明的眼眸望向上首的陶殊然,抱拳示意了一下,隨後說道:“陶會長,當日你與令千金來勢洶洶,滄海府內侍衛都沒攔住,這事你該不會想要否認吧?”
話至末尾,滄海無痕態度犀利起來,眸光堅決,不容人反駁。
陶殊然心底輕嘆一聲,最怕與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而今兩個無賴上門,有理無處說。
“九幽枝乃玄武皇族託付我藥師協會保管之物,九幽枝失竊等同皇族物品失竊,當日城中外人皆有嫌疑,事關重大容不得藥師協會不重視,卿姑娘身有嫌疑,藥師協會自然要親自上門要人,以示對皇族尊重。”陶殊然底氣凜凜的說辭,剛正不阿的態度有些高人一等,彷彿藥師協會等同與玄武皇族一般。
然而這句話卻惹來龍亦低低發笑,只見龍亦目不斜視的望着手邊那杯難喝的藥茶,裝似無意的說道:“我青龍國自來是有證據後再抓人,雖聽說過玄武民風彪悍,卻不曾想玄武行事已然霸道到這般地步,還未有確鑿證據之前就已然上門抓人了。”
陶殊然臉色鐵青,眼角餘光瞥了眼暗自傷神的女兒,心中嘆氣。
“此事是我的錯,與我父親無關。”陶魚雁往前站了一步,略顯蒼白的臉色顯得柔弱不堪,“卿姑娘,事發後便不見了,難道不惹人生疑嗎?”
“可不見的還有弒千絕,緣何通緝令並無他的份?”卿雲歌笑得像個壞孩子,故意挑着弒千絕發問。
“弒公子不會那樣做。”陶魚雁貝齒輕咬脣瓣,硬生生的道出這句話。
卿雲歌揚眉,眼中有興味閃過,“陶姑娘何來如此自信?”
死循環啊,陶魚雁過不去這道坎,她偏要揪着不放。
“卿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陶魚雁猶豫半晌,終歸未能舔着臉在衆人面前道出有失矜持的話來。
展顏燦笑,眉目彎彎。
“不可以。”紅脣輕啓,溢出三字,不帶一絲轉圜的餘地。
陶魚雁眸中劃過傷色,嘴脣蠕動,諾諾出聲,“卿姑娘會懷疑自己喜歡的男子嗎?若是做不到,爲何又要如此爲難我?”
陶魚雁面色微微泛紅,眼底爲難之色明瞭,看得藥師協會一衆弟子心疼不已,紛紛心生怒意,認爲蒼羽一行欺負人。
“所以是非面前,斷案因私情而冤枉他人也無所謂?”卿雲歌眼角染上一抹涼涼的冷意,嘴角的燦笑變得意味深長,道出的話更是犀利無比,仿若一把刀子刺入人心,毫不留情。
她眸光涼薄了許多,本不喜陶魚雁那份心情,時隔兩年後再次涌現。
當初她不滿陶魚雁的手段,罔顧城中百姓死活,過於自私。
而今她再次道出一番自私的話來,沉澱兩年的心湖如扔下了一顆石子,漣漪層層擴開,激起的是她當年對陶魚雁不喜,乃至厭惡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