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寂靜,氣氛有些尷尬。
卿雲歌復爾點點頭,卻見弒千絕視線落在其他地方。
厚雪覆蓋的林間,空無一人,他眸色一深。
她望了望弒千絕臉色,手心紅線一閃而過,將打開的門扉關上。
銀髮飛揚,與她青絲糾纏着。
紫袍紅衣,在這一片雪白中格外醒目。
劍南天身影在雪色中漸漸出現,望着遠處站在雪地裡的兩人,初始只是微愣,隨後輕易接受了。
那兩人站在一起,氣勢相融,無極大陸能找得出配得上這位紫尊的人,怕只有卿雲歌了。
卿雲歌懸着的心落下,道:“自己人。”
末了,卿雲歌又覺奇怪。
弒千絕最是瞭解她與天宗間的事,無歸令也好,地獄火蓮也罷,一是他在場,二是他所討要,朝他解釋反倒顯得多餘。
最後,卿雲歌索性閉嘴不言,等待劍南天領着人走近。
“紫尊大人會在此處,倒是出乎意料。”劍南天走到前來,朝卿雲歌點點頭,隨後恭敬的對弒千絕施了一禮,即便是長輩,但施這一禮他做得坦然真誠,半點不怕如此行徑在天宗弟子面前辱沒了面子。
弒千絕面無表情,將手背在身後,點點頭受了這一禮。
“有紫尊在,雲歌計劃更易成事。”劍南天站直身體,如此說道。
卿雲歌卻是皺眉,嚴肅道:“他不會出手。”
劍南天一愣,隨即點頭。
“宗主稍等。”卿雲歌轉身往寺廟走去,剛轉身劍南天叫住了她,將前些日卿雲歌交還給天宗的無歸令重新遞上,卿雲歌瞄了眼身旁的弒千絕,沒有推辭,把無歸令拿回接過,“多謝宗主。”
推開寺廟門扉,卿雲歌走了進去。
卿頤擔憂的望着外面天宗來的人,“天宗與你說了何事?”
“爺爺,天宗是我們這邊的人。”卿雲歌把手裡的無歸令交到卿頤手裡,“拿着無歸令回京,京中不會有人爲難你們。”
卿頤心間諸多疑問,最終到嘴邊只是一句關切,一句話不曾問出聲。
自打那次在北冥爍手下死裡逃生後,這個孫女就變了許多,修爲心計,皆是他所望那般,饒是如此,卿頤反倒是心裡生了絲奇怪的感覺,一個人能否在一夕間變化如此大?
卿雲歌身上有什麼東西變了,這點他看得清楚。
眼眸轉向一直被困在結界內的三人,復爾望向卿蓁,“你動手,還是我動手?”
話音落地,人驚起。
平靜的湖面因她一句話炸開,蕩起圈圈漣漪。
“卿雲歌,你這是什麼意思?”卿子嘯眼底浮現出懼意,一時忘記被困在結界裡,猛地衝出來遭結界的力量反彈回去,摔倒在地。
在滿堂驚訝間,虛弱的卿蓁緩緩站起身來,一步步走近結界。
卿蓁深深看了眼結界內的人,呼出一口氣,“兄妹三人,一人一個。”
卿雲歌點頭,雙手解印,把結界收回。
結界一收,卿子嘯拔腿便要往外跑。
無聲中,卿燁袖袍微動,一把匕首飛出,自後背刺入心臟。
卿子嘯往前跑的身影一僵,隨即撲倒在地,斷氣前手指還扣着地面試圖往外爬。
見狀,卿頤與長老們紛紛轉過身,默不作聲也視而不見。
這一步遲早會到來,結果沒勞他們動手,三個小輩淡定平靜的平分了三條人命。
金姨娘渾身一顫,跌坐在地,連卿芷柔都嚇得不敢動彈,反倒是卿紫曦還好心的安慰金姨娘。
“哈哈,卿雲歌你會後悔的,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望着兒子的屍首,楊心嫺有些癲狂的大笑出聲。
卿雲歌眼神一眯,紅線飛出,把楊心嫺綁了個結結實實,看了卿蓁一眼。
卿蓁以鬥氣凝結成一把劍,緩步走近楊心嫺,寡淡蒼白的臉上掛着笑意。
長劍刺入楊心嫺心臟,癲狂的笑聲戛然而止。
楊心嫺吐出一口鮮血,倒下前眼神滿是恨意的瞪着卿雲歌,恨意染紅了眼眸。
“卿雲歌,你、不得好死。”帶血紅脣惡狠狠的道出三字。
卿雲歌冷笑,彎腰在楊心嫺耳邊低低說道:“我會很快把你最心疼的女兒,送下去陪你的。”
楊心嫺眼眸睜得大大的,死也未能閉上。
卿雲歌冷笑站直,滿是寒意的眼神落在卿天麟身上,他面沉如死灰,張着嘴無聲的說着話,彷彿失聲了般。
卿雲歌站在他面前,冷哼道:“這是你欠我父母的。”
言畢,鬥氣化作飛刃,包圍着卿天麟,如一刀刀割在他身上,將人凌遲。
這時候,卿天麟一聲不吭,生生受着刀刃割在身上的劇痛,咬着牙,面色堅毅。
血色四濺,染紅袍子,濺在她面容上,她漠然擡手擦掉。
直到卿天麟的身子再也扛不住,倒在地上,卿雲歌袖袍一揮,飛刃散去。
她捲起烈焰灰落在卿天麟身上,又將另外兩具屍體點燃、燒掉。
殘酷行徑,一氣呵成。
烈火焚盡屍身,連點塵埃都不曾留下,只餘那點點落紅證明那三人在這死去。
卿蓁忽然笑了,笑得氣息不穩,跌倒在地,眼淚隨之而下。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她低低呢喃着。
“還……”
一字剛出,卿蓁手中的劍已然刺進自己身體裡。
卿燁疾步上前,摟住卿蓁倒下的身體。
“你做什麼!”卿雲歌眼眸一炬,袖袍揮動,正欲出手相救,卿燁阻止她,身上縈繞着悲涼的氣息,“讓她去吧。”
卿雲歌默默握緊拳頭,愣在原地。
“這是我欠你的。”卿蓁氣若游絲,嘴邊蒼涼的笑意微微蕩起。
“你不是說想看到楊家滅亡嗎?”卿雲歌心裡有些許難受,並非是她同情卿蓁,亦非原諒了她的所作所爲,只是看到那樣高傲的人輕賤自己的性命來還她,這份情感過於悲哀了些。
“我知道,結局是一樣的,你的仇人哪裡跑得掉。這條命已是油盡燈枯,索性把欠你的還了,免得下輩子還要受累。”卿蓁虛弱的笑着,本就蒼白的臉色幾近透明。
“待你下葬之日,我以楊家人頭爲祭。”
她靠在卿燁懷中,眼眸慢慢閉上,一行清淚從卿蓁眼角滑落,幽幽話音散落在凜冬的寒風裡。
“哥,我還想看三月桃花。”